不可语怪力乱神[古代架空]——BY:重山外

作者:重山外  录入:11-26

  燕宁浑身僵硬了一下,片刻后咬着牙,眼眶有些红,“我本来不想听,你为什么偏要说这些给我听?”
  秦鸿风说了这么多,气喘不竭,面上更加虚弱,唇色发白,“我怕你自己胡想,会更加难过。倒不如我坦白地说出来,你有恨有怒也可以直接朝我撒气,不用闷在心里。”
  燕宁看他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别说撒气了,就是撒手不理都做不到,心里乱得像一团麻絮,他嘴唇颤动着,“你以为说这些好话就可以再骗我一次吗?”
  “其实初始我并没想过骗你。我在清风山见到你,又随你下山,那时候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我是真心想帮你,讨你喜欢。只是后来时事变化,我才知道天命指向,昊阳说,天下大乱是难得的机会,我既然已苦修了百年,只差最后一点功德,不可错失。”
  秦鸿风顿了顿,“我的确不甘心将这机缘白白浪费,也不甘心百年的苦修打了水漂。而且我想着,人世间的荣华富贵算什么呢?匆匆百年,一闪而过,凡人有再多的金银珠宝都逃脱不了生老病死,都是身外之物。我若是真能得道,提携一两个人不过举手之劳,到时你我有无边无际的时光可消磨,琼林仙境无处不可去,岂不是更悠游快哉?我想,只要肯花时日,总有一天你会忘记为人时的那些不快,我只是要先瞒着你一下,你会有一些痛苦的时日,但这跟以后漫长的快乐相比实在太微不足道了。我有很长时间,一年不行就五年,五年不行就十年。只是没想到,你没有给我任何机会,当我随兵马进宫时,你已葬身于一片火海……”
  说到最后,吐字发音已杳不可闻,秦鸿风喉头振动,好像是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神情极为悲恸,靠着燕宁的身体控制不了地簌簌颤抖,“我本来入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你,却被南宫怀瑾这些旧臣牵绊住了,等我入了宫,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被屠戮和自杀的尸首。我心惊不已,十分不安,却还抱着侥幸,以为上天不会这样戏弄我。直到我亲眼看到烧毁的宫殿和躺着的无数枯干的焦尸……”说到这里,他已经无法说下去了。满眼都是那夜冲天的火光,在黑暗中爪牙缭乱,仿佛狰狞的巨兽,吞噬着过往,还给他一片焦炭,日复一日已成为他无法消去的心魔。
  燕宁能感到一些濡湿的痕迹,泅尽他的衣裳,等他意识到那是什么,那种滚烫的温度,几乎要把他烫坏了。
  短短几句话,秦鸿风陷入旧事,情绪大悲大恸,起起落落,牵动心脉,等他慢慢地说完,终于抑制不住,吐出了血,血液鲜红淋漓地洒满衣襟,刺眼夺目。
  燕宁被吓到了,惊慌地抬手去擦,眼泪淌过脸颊,哭得声音有些嘶哑,“为什么会这么严重?你不是应该已经得偿所愿了吗?既然成了神仙,不是不会受伤也不会死的吗?”
  “其实苦苦追求的,不一定就是真正想要的。”秦鸿风抓住他的手,缓慢地说,“我心里很后悔,得了仙箓也没有一点开心的感觉。只想着把你救回来,我们重新再过一世。到时候,我会把亏欠你的,一桩桩一件件都还给你。你想要王位就给你王位,你想要江山就给你江山,谁说天命不可违?就算不可违,也得去拼一拼才了无憾事。”他将燕宁的手举到眉间,紧贴着,“你瞧,我现在不就拼回来了吗?”
  “生死有命我也可逆转,你不要难过,你相信我,我会补偿你的。”他艰难地说,恨不能把自己一腔真心剖给他看。告诉他,自己不会再骗他了,自己这次说的都是真的。
  燕宁因为满眼泪水而视野模糊,脑子发热,秦鸿风说的温情款款,他有些听进去了,有些没有,似乎有些高兴,可一想到记忆中惨死的人,浑身又像坠入了冰窖般,冷得要命。他把手缩回来,眼睛茫然地向前看,嘴唇咬得太用力,咬出了一颗颗血珠子。
  他知道自己恨不起来,他不想秦鸿风死,看见他受伤,就恨不能以身相替。可他也不能说原谅,好像说原谅就背叛了他的记忆,背叛了那些人,背叛了他自己,两种情绪拉扯着他,让他做什么都不对。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他摸索着秦鸿风背上的伤痕,用衣袖按着止着血,好半天才说,声音嘶哑又干涩,“我不想你死。”
  “这锁魂链是鬼王的法器,三界六道的确没几人能硬挨得过。但你不要担心,我虽然受了伤,也还不至于现在就死。”秦鸿风轻柔地回。
  燕宁听他这样说,才安定了些。他擦了眼泪,低低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秦鸿风靠着他,闭着眼,终于慢慢笑了,平缓地吐着呼吸,“我知道离这不远有一个客栈,我们可以先去投宿,等天亮了再做打算。”
  燕宁点点头,又扶着他走了许久,一路风吹落花,月光随着他们走走停停,才找到这家客栈投宿。三层的小楼,一层层挂满了红色的灯笼,好像叠叠绽放的花盏,酒旗迎风招展,在寒夜里亮着温柔的暖光。
  燕宁上前叩门,初始两遍没人理,他就不厌其烦地敲,声音越敲越响,等了许久才有人骂骂咧咧地应门出来。
  那人刚接待完一组客商,才歇下,就被催命似地叫醒,脑子还昏昏沉沉的,窝了一肚子气。一边抽出门栓,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一边往身上套衣服,结果抬头就看见位芝兰玉树般的精致少年扶着个全身是血的伤患,两相对比太强烈,美得太美,伤得那位也太惨烈,一瞬间惊没了睡意。
  客栈老板将两人让进来。
  少年长得虽好看,却像是不通世事,很少与外人交谈,言辞硬邦邦的,面容也如冰雕雪砌般冷漠。还要受伤的那位提醒,才知道迟钝地给老板倒个谢。
  老板握着扔到手里的金子,有些害怕那个受伤的会不会死在这,这客栈刚开不久就死了人可不太吉利。可一想到少年冷冰冰的样子,又怂得不敢再敲门去问。不知道这两人是遇到什么事会受这么严重的伤。他重新锁好门,用烛台照着路,边想边回了房。
  刚一踏进门,就被一根银丝锁上了喉,经人一扯,勒进肉削断骨,一颗人头就咕噜噜落了地。
  铜烛台跌落于地,在熄灭的前一刻,照亮了黑暗中一个修长人影。烛火窜起,映照着那人肩颈上盘卧的一只皮毛火红的狐狸,蓬松的尾巴垂落于手臂。
  只是哔波一下,火苗很快熄灭,屋内又归于黑暗。


第39章 唐尘
  燕宁要了两间并排的上房和一桶热水,将秦鸿风扶上床,转头用捻子挑亮了灯芯。
  秦鸿风将衣衫解下,露出后背。
  经过这许久,那两道伤,不仅没有结痂,反而更加狰狞凶险,血仍然没有止住。
  燕宁有些忧心,“我出去买些伤药来吧。”
  秦鸿风摇了摇头,“凡间的药物对神器造成的伤没有用处。”因失血太多,他说话说多了,头就有些沉重,眼前一花,身子不稳。
  燕宁赶忙扶他侧躺着,又去绞了手巾,给他擦汗。瞧见秦鸿风嘴唇干裂起皮,面如金纸,被裹在客栈简陋的蓝灰被子下,奄奄一息得像个凡人,哪还有那记忆里丰神卓绝、洒脱自在的模样。燕宁看得恍惚,不知道在他死之后,秦鸿风都经历过什么。
  “没事的,等回山就好了,浮玉山中有治伤的药物。”秦鸿风笑了笑,碰了碰他凝滞的手。
  燕宁垂下眼,缩回手,“我让他们烧了水上来,不知道怎么还没送来,我下去看看。”
  秦鸿风点了点头。
  燕宁出了房,将门关好,走下楼梯。
  刚走了两级,便觉得不太对。客栈一片诡异的安静,没有一点人声。
  他扶着栏杆向下看去,借着从窗格中洒进来的月光,瞧见大堂内站着一个黑影。
  再仔细看,来人着一短衫,靛青短裤,赤着双足,雪白晶莹,脚腕上一只金色铃铛,随着行动发出清脆声响。长长的黑发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几乎有半个人长,左臂套着只青色臂环,腰间别着根翠玉笛。
  感受到他的视线,那人也向上看过来。盈盈月华洒在那人眼中,好像一汪寒潭水波光粼粼。
  眼细眉长,隆鼻深目。
  美得不像中原人。
  燕宁蹙起眉,“你是何人,怎么独自站在这里?”
  那人看向他,眼神凉得没有一丝温度,“我来取回我的东西。”
  燕宁觉得他这话答得莫名其妙,但也不想多言,张望了下楼下四遭,“你知道这客栈的伙计去哪了吗?我要了桶热水,好久都没送上来。”
  “被我杀了。”那人平淡地回。
  燕宁听了吓了一跳,以为他在说笑。突然感到脚上一凉,他低头看去,正看到一双腥黄的眼从下往上凑到他面前,蛇湿滑的身躯缠绕在他腿上,蛇鳞刮过,蛇身探起,呲起尖牙,嘶的一声,吐出猩红的信子。
  燕宁失声叫出,要不是紧抓着栏杆,险些跌坐在地上。
  “你让秦鸿风出来,他拿了我的东西,就该自己还回来。”那人说。
  燕宁咽了口口水,顾不得心中惊慌,“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你说的人。”
  来人冷冽的眼神扫过来,“你想骗我?你知不知道,我最恨有人骗我。”
  他徐徐扫视过燕宁一遍,燕宁被他看得脊背发麻,好像用刀子在割一样,更遑论身上还缠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好半天,那人才说,“我知道你是谁了,他可真有本事。”
  说着,脚一点,就落到了燕宁身旁。口中轻哨一声,原先缠绕着燕宁的蛇听话地爬下来,一点点环上了少年的左臂,昂首屹立在肩侧。少年拍了拍肩头毒蛇的青色脑袋,神情温柔了点,很是亲密的样子。
  看得燕宁心中发毛,想不出什么样的人会和一条蛇做朋友。
  那人侧身,径直往客房去了。燕宁还想阻拦遮掩,刚一挨近,那蛇扭过身子。睁着一线竖瞳朝他瞪了一眼,好像燕宁再靠近一点就会一口咬过来。
  燕宁下意识后退一步,那人已经推开门走了进去。
  燕宁惊慌,还是硬着头皮一大步跨过去,拦在床前,“无论有什么事,你可以直接跟我说。”
  却见他不悦地皱了皱眉,取了腰间翠玉笛一挥,黄穗子一晃,便将他推开了。
  看似轻轻巧巧的一下,实则带了巧劲。燕宁急了,反手又去抓那笛子,还没挨上手,就被什么东西震麻了手腕,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再仔细一看,原来是秦鸿风随手扯了床帏的钩子去阻拦他。
  “他笛子上有毒。”秦鸿风已经披上衣服,正坐在床沿。面上也恢复了如常颜色,没之前那么虚弱。
  燕宁心下一松,生怕被来人看出来秦鸿风受了伤,会乘机寻仇。就是他再没心眼,也能看出来者不善,不知道是有什么恩怨。
  “苗疆唐氏,擅炼蛊用毒、驭兽驱蛇。这一任的族长名唤唐尘,听说是历任族长中天赋最高,武功最强的一位。”
  唐尘抬了抬眼,仍是面无表情,“过誉了。”
  燕宁暗自诧异,看那少年左右不过十五六岁,竟已掌管了一个氏族。
  秦鸿风笑了笑,态度熟稔,“你二十多年未离谷,怎么突然那么好心来看望我?”
  唐尘说,“讨一样东西。”
  秦鸿风面色微变。
  正说着,唐尘衣襟里有什么东西向外拱了一拱,从缝隙中挤出了个尖尖的毛绒耳朵,颜色红得像一团火,耳朵内侧则是小团雪花似地白。耳朵接触到外界空气,抖了抖,随后立得更挺,像在偷听他们说话。
  唐尘拍了拍衣襟处拱起来的一团,“你要想听,就自己出来。”
  尖耳朵耸了耸,只听到一阵金链敲击的脆响,不消片刻,从少年怀里钻出来只小狐狸,浑身皮毛红艳夺目,皮光水滑,尾巴大而蓬松。刚一出来,就落进了少年的臂弯里,被他抱起,在怀里挣动了会儿,两爪抓着少年的胳膊半立着身。再仔细看去,狐狸的后爪拴着条极细的金链子,另一端拴在少年的手腕上。
  秦鸿风瞧着又是一笑,“他去找你告状了?”
  唐尘一手陷进狐狸的毛里,熟练地从头撸到尾,“他怎么会来找我?他躲我还来不及呢。只是运气不好,正栽到我手上。我若不拴着他,他早逃得没影了。”
  狐狸趴在他怀里,舒适地享受着少年的抚摸,尾巴翘起抖了抖,软软地扫过唐尘的脖子。小半张脸埋进爪子里,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来回在秦鸿风和燕宁身上打转,身子倒一动不动。
  燕宁看愣了,这狐狸不是狐非欢还会是谁?只是燕宁怎么也没想到还会再见到他,他还被变回了原型,一副乖顺无害的样子。
  秦鸿风淡淡地说,“你们找的东西现在不在我身上。”
  唐尘漠然扫他一眼,显然不信。
  这时秦鸿风垂下眼,弯了点身,样子虚弱地咳了咳,空气中弥漫起浓重的血腥味,“如果在我身上,我也就不会受伤了。”
  唐尘看见了他衣服上渗出的血渍,这才有些奇怪,“你不给自己用,还能给谁用?”
  秦鸿风没有直接答他,反而转头看向燕宁,柔和地说,“我有些难受,想喝点热水。”
  燕宁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好,我去烧一壶。”
  然后便走出门,下楼独自摸索着去寻了客栈的厨房烧水。
  等水开的过程中,他撑着头,瞧着冒起的烟气发呆。
  他也不傻,知道秦鸿风是有意支开自己。只是不知道唐尘说的东西是什么。是血玉吗?那个血玉到底是什么宝贝,会惹得这么多人竞逐,又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呢?
推书 20234-11-24 :美强惨拿自己当替》:简介:(入库时间2021-11-24) 晋江2021-11-20完结总书评数:73 当前被收藏数:90传闻大楚四皇子萧罹喜欢看男子的脸,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都会派人去找天下美人送入府中,可没有人知道,他其实是在找一个人。谢砚避世多年,一朝出来做任务。萧罹把他当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