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来归[重生][古代架空]——BY:时雨余

作者:时雨余  录入:12-14

  岑远的思绪早就在他的长篇大论中飘到了荷塘里的锦鲤上去了,直到楚王妃带着世子上前给两人行礼。
  “二殿下,晏将军。”
  岑远从锦鲤上收回视线,礼貌地回复一声,接着就听楚王妃说道:“二位初来乍到,按理来说,妾身该送上些礼才是。”
  原本这话从岑远左耳进右耳出,他就等着晏暄替他说些附和的话,然而余光瞥见这身边之人双唇紧抿,只朝楚王妃微微颔首示意,显然不似是要开口说话的样子。
  这要送礼的话,大礼他可收受不下,就是小礼,谁知道里头会有什么“讲究”。
  不得已,岑远也只能自己接了一句:“王妃客气了,其实不用如此大费周章的。”
  然而他这刚一开口,就感觉晏暄的视线在他身上很轻地落了一下。
  楚王妃摇了摇头:“是应该的。不过妾身心想,二位大人在长安应当是锦衣玉食,这里的许多东西可能也看不上眼,所以只能拿了这些。”
  说着,她从怀里取出了两只香囊。
  那香囊外表看上去只是普通的布袋,这会儿楚王妃一取出来,离得近了些,倒还能闻见一股极其清淡的香味。
  “妾身同妹妹在这丹林县中开了一家专卖胭脂水粉之类的铺子,但想必二位应当是用不着胭脂水粉,就只能做两只香囊了。”楚王妃道。
  “先前有朋友从西域一个叫阿仫的地方来,特地带来他们那儿的一种奇花,名为永魂花,据说只生长在圣山顶部,极其难采取,产量也不多。按照他们那边的说法,此花具有安神固魄的功效,以此延长人之寿命,不过说到底,其实也就是些沁人心脾、益于气血流通的功效。”
  岑远应道:“还有这等奇花?”
  “这也是妾身那朋友说的,不知是否是夸大其词,不过至少对身体无害。”她笑着调了个侃,接着就将香囊递给两人,“这花虽也能食用,但最好的方式还是取一瓣花瓣碾碎后混入香囊之中,永魂花本身有股淡淡的凛冽冰山气味,香味经久不散,而且味道清淡,如果平时不去在意,可能都闻不见这个气味,因此对气味敏感之人也不会觉得味道太过浓重。二位不如宁可信其有,不嫌弃的话,就还请收下吧。”
  楚王妃如此长篇大论地一说,两人也不好多作推辞,便各自收了下来。
  待收下之后,晏暄倒是开了口:“如此珍贵之物,想必楚王妃也替楚王制作了相似的香囊吧。”
  一旁楚王笑了两声,接过话头:“那是自然。”
  他向二人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腰间,就见那里赫然挂有一只香囊。
  晏暄敛眸看了一眼,说:“这布袋的花纹倒是不同。”
  三只布袋的颜色本就是完全不同,岑远倒是没有在意,这会儿经晏暄一说,他才发现每个布囊上还绣着不一样的花。
  楚王妃很快就解释道:“这永魂花一共八瓣花瓣,妾身就取了八只布囊。因为正好有一只上面绣了朵月季,妾身就在其余几只上面也分别绣了不同花朵的图样。而且王爷的那只布囊中还添了些其它治疗用的药草,届时也好辨别。”
  她随即就取下了自己身上同样佩戴的一只,展示在两人面前——就见那上面是一朵桔梗。
  岑远再定睛一看,就发现他和晏暄收到的两只布囊上各自绣有鸢尾和风信子,而楚王身上那只上的像是金盏花。
  除此之外,他在世子身上也看见一只同类型的香囊,但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令他奇怪的是,随行的另一人腰间也有着同样的东西。
  兴许是察觉到他的视线,那人便顺势自我介绍了一番:“二殿下,晏大人,在下乃华楚都尉李平。”
  岑远了然地点点头——这就是负责南军征兵事宜的人。
  也就是说,如若征得士兵出现异常,这李都尉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他这思绪在心里快速划过,其实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下一刻就听楚王妃解释道:“这位是家父,因此妾身也为他做了一只香囊。”
  这倒是岑远未曾了解过的事,他挑了挑眉,感叹了一声:“原来如此。”
  而这时,就听楚王妃倏忽“咦”了一声:“赵大人,您没有戴着香囊吗?”
  听见这句问话,剩余众人都不约而同将视线投向了一名一直都没说过话的的年轻男子。
  岑远在心里咂摸着那人的名字——赵宇。
  其实光是看长相年龄,很容易就能猜到这人就是赵宇,但因为在进入王府之后,他全程都一个人落在众人后面,一言不发,因此岑远也没有给他过多的视线,直到这会儿方才能够正大光明地打量起对方来。
  这赵大人身着绛红宽袖锦袍,头顶玉冠,长得算是不错,眼尾上翘,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乍一看还有些妖。
  岑远想了想丞相的样貌,心道这赵大人应当是随母亲的多,不然可长不成这样。
  只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岑远先入为主的心理作用,当他对上赵宇的双眼之时,倒是又品出了一些和丞相异曲同工的意味。
  ——一眼看去无伤大雅,但眼底却倒映着几不可察的精明。
  与此同时,赵宇也先行向二人行礼:“华楚太守赵宇,见过二殿下,见过晏大人。”
  二人各自点了点头,权当是回应。
  对方没多说什么,继而转向楚王妃:“得知今晚晚宴后,在下特地回府换了套衣服,恐怕是那时忘记戴上了。”
  “原是这样。”楚王妃轻轻道了一句,便也就没多言了。
  倒是楚王笑着添了一句:“赵大人,你这明明是三天两头就得忘一回,今早本王同你见面的时候就没见你戴过。”
  兴许是因为楚王的语气偏向轻松,赵宇闻言也笑起来:“那恐怕是今早就忘了。下官愚钝,这香囊也实在是太过小巧,味道也不明显,要是一时忘戴,的确是很难再想起来。”
  “王妃,回头和你妹妹说一说,还是往赵大人的香囊里多加几味味道较烈的药草吧。”楚王说着笑了两声,转头又朝两人道:“这两位虽任郡中要官,但同时也都是家人,二位千万介意。”
  岑远只笑了笑作回应,紧接着就听楚王尤为自然地转向晏暄,像是顺口一般:“晏将军,本王知道现在正值南军征兵,您如今又身居要职,虽说此次二位是来游历,但本王心想您大约是会比较在意此事的,因此事先也和李大人说过了——如若您想去看看情况,或者有什么问题,找李大人就行。”
  闻言,岑远内心就是一愣。
  ——这楚王是真的没在怕的,以为他们怎么查都查不到自己头上来,还是说,他的确和这件事情毫无关联?
  岑远盯着对方表情,一时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跟着不着痕迹瞥了晏暄一眼。
  就见后者点了点头简单附和了一句,为了不打草惊蛇,加之个性使然,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边走边说,中间停留了几步,这会儿方才走出廊桥,而面前就是正厅。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楚王笑道,“今晚还是和本王方才说的那样,就当是个家宴。本王特地请来了平沛楼的钰娘跳舞助兴,这钰娘的舞可是丹林一绝,二位有眼福了。”
  晏暄没有回应,因此岑远便适时地做出了一番期待的表情,算是本能似的接了一句:“哦?那可真是迫不及待了。”
  “哈哈,保证能让二殿下满意。”楚王笑着带他们进屋,又指了指矮几边的酒坛,道:“此乃华楚盛产的桃酿酒,如今正是桃子成熟的季节,二位不妨试试,定是和长安的酒不一样的味道。”
  一见酒坛,岑远脸上期待的表情就从假情假意变成了真情实意,几乎已经闻见了酒香,双眸明显亮了起来。
  然而这时,晏暄骤然说道:“昨夜殿下醉酒,今日还没缓过来,怕是要辜负楚王的好意了。”
  岑远:“???”
  小将军这会儿抢话抢得倒是快!


第53章 破城
  楚王闻言当即就露出了一副可惜的表情,直言道:“那可真是太不巧了。”
  “……”岑远还想挣扎一下:“其实一点点也是——”
  没问题的……
  结果他还没将最后四个字吐出去,就感觉晏暄忽而捏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指尖,就像今天早晨在客栈门口那样。
  岑远顿时就噤声了。
  这一瞬间的停顿,那头楚王妃就接过了话:“桃酿酒烈,本就不宜多饮,既然如此,还是让人换成涤香茶吧。虽说茶水喝起来是没有饮酒尽兴,但这茶叶也算是楚地的特色茶叶,还请二位务必品尝看看。”
  晏暄道了声谢。
  等众人各自落座,楚王便也不再废话了,喊了开席。
  因是家宴,在位的人并不多,基本就是方才的一行人和他们的家眷,就连原本一直跟在楚王身边的侍卫模样的人也在开席后被挥退。
  楚王并未娶妾,因此这时与楚王妃、世子共坐上座,赵太守与李都尉各自携带家眷坐于左侧,而岑远和晏暄则位居右侧。
  开席时,岑远他们桌上的桃酿酒就已经被下人搬了下去,并且在岑远哀怨的目光中上了茶壶。而那钰娘也在渐起的乐声中缓缓从一旁走到正厅正中,伴随着敲击的鼓声挥起长袖。
  岑远无心这传说中的歌舞,一杯一杯喝着闷茶。
  其一主要还是因为这小将军竟然真的禁了他的酒,他心有不甘。其二,他原本就对歌舞没什么兴趣,倒更想借着掩护观察对面的人。
  ——那赵宇刚及冠,已有两房妻妾,如今坐在对方身边的是正妻。
  借着有舞乐遮挡,岑远故意把茶喝出了酒的架势,仰头灌完后就“啪”的一声一把拍在晏暄面前的桌上。
  笑意随即就沿着晏暄几乎看不出弯的眼尾滑溜出去,轻轻扫在岑远身上,而后他拿起茶壶,不动声色地给岑远满上茶。
  岑远心道,这“哑巴”这会儿倒又不说话了。
  他用肩撞了下对方,低声道:“说话。”
  晏暄老老实实侧首:“说什么?”
  他们正是盘腿挨着坐的,距离很近,岑远撞完还没来得及撤身,以至于晏暄这一声直接连带着温热的气息撞在他脸颊上。
  岑远:“……”
  他忽然有种,自己喝的其实就是酒而不是茶的错觉。
  岑远愣怔一瞬,紧接着就抄起一只茶盏喝了口,小声嘀咕:“专挑乱七八糟的时间说话。”
  也不知他这句话有没有落进晏暄耳朵里,只听晏暄轻声道:“殿下,你喝的是我的茶。”
  岑远深吸了一口气,同时就听耳畔传来一声轻笑,随即油然生出一种被一报还一报的错觉。
  ——逗人玩的份,迟早是要还的。
  不过他这些错觉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多时就摘了个干净。
  他把茶盏放回桌上,若无其事地想去拿回自己原来的那只,但他手都还没伸出去,就见晏暄更是气定神闲,拿着他原先用的茶盏放到嘴边抿了一口。
  “……”半晌后,岑远心道:罢了。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晏暄喝完茶,就将茶盏放回桌上,顺手往岑远碗里布了些菜。
  “早晨殿下不是还答应过。”他道。
  岑远下意识反驳:“答应过什么?”
  话刚出口,他便回想起来——早晨晏暄就让他今天别喝酒了,他可是还应了一声的,只不过这短暂的对话被淹没在他的不自在下,瞬间就被丢到不知哪儿的角落去了。
  他自知理亏,只得转移视线执起筷,吃着被夹到碗里的菜。
  以前他随性惯了,也没什么食不语的习惯,因此此时嘴里还含着菜,就只握拳抵在唇前,用着沉闷且含糊不清的声音顾左右而言他:“那你方才还答应过替我去交谈的,结果还不是得我亲自出马。”
  说罢,他看了眼面前的菜,朝离他较远的一碟豆腐抬了抬下巴。
  晏暄换了银勺,去舀了勺豆腐回来,压着声音道:“你把自己折腾得太累了。”
  岑远动作一顿,一口还没吞咽下去的菜聚集在嘴巴一边,硬生生顶出个令人爱惜的弧度来。
  “我方才查看过香囊,并无异样。”晏暄压低声音道,“楚王妃好心相赠,又怎会因为殿下一句附和或拒绝改变意图,无用的话自然不必多说。”
  一时间两人之间静了片刻,倒是晏暄侧首看了一眼,难得说这么多的话:“你有没有想过,有时候其实你是把自己给围起来了。”
  方才那勺豆腐被放入琉璃碗中,还带着轻微的晃荡。琴乐停了一瞬,紧接着便又锵然响起,钰娘将衣袖一甩而出,阴影突兀地覆盖住了岑远的视线所及。
  只不过这只是眨眼间的事情,下一刻,整张桌子又亮堂起来,琉璃碗在亮如白昼的灯光下闪着剔透的光。
  岑远再次咀嚼起来,没多久就见他动作一停,扭头看过去,望着晏暄收回视线的侧颜,下颌锋利分明的骨骼线条仿佛彰显着本人的冷漠。
  但岑远倏忽笑了一下。
  他凑近说道:“其实你这是在为自己懒得说话找借口吧?”
  晏暄一手摩挲着茶盏,笑而不语。
  说是笑,其实晏暄唇角眼眉都没有明显的弯度,但岑远就是能从他眼底看出,这人是笑着的。
  “算了算了。”岑远转而吃下那勺豆腐,食物还带着些凉意,几乎是一下子就滑进了咽喉,带着细微的舒爽。
  咽下后,他又问道:“不过我刚才在想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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