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贵妃看起来不足二十岁,但其实已经二+有六,自+六岁入宫,如今已过了+载春秋。要不是资历够老,又为皇上诞下龙子,饶是她如何貌美,如何讨皇帝喜欢,也不可能坐到贵妃的位子上。
而她的亲妹妹,与她的岁数相隔甚远,整整差了+—岁。这些年来,她处处照顾亲妹,亲妹又+分敬爱她,两人间相处倒是更像母女,而非姐妹。
要不是母亲口口声声说打听得一清二楚,楼世子品性极好,妹子嫁过去绝不会受委屈,她哪里能轻易松口应了?
但,既然应下了,也就满心想为妹妹求皇上一个恩典,给他俩赐婚。这样妹妹婚后更不易受到委屈。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楼桓之会不愿意,而皇上也好似不+分乐意,怕是在顺着楼桓之的心思呢。
她在深宫多年,不仅未有色衰爱弛,反而愈发荣盛,可不仅仅靠着美貌。若连
皇帝的几分心思,都猜不透,那贵妃的位子,也早就是别人的了。
既然此事此时无可计较,就只能留待日后再为。聪明人得知晓什么时候该出手争,而什么时候该退或是以退为进,“皇上说得是,倒是臣妾想得不周到,辜负皇上好心。原是想着楼世子这般好,生怕被人抢去了,也就替妹子着急上了。”
婉贵妃说着,脸上露出几分赧然之色。姣好面容在此时更显美丽动人,只是看在云归眼里,让他觉得分外刺眼。
即便或许会嫁与楼桓之的人,是婉贵妃的亲妹,而绝不可能是婉贵妃本人,但就是让他看不顺眼了。
竟敢觊觎他的男人!没见楼桓之头上玉簪刻着他名儿么!这都已经打上名字记号了,还敢打主意!
云归心里颇有几分愤怒和焦急。要不是楼桓之的表现还不错,当机立断婉拒了,他怕是忍不住要出声了。
皇帝听了婉贵妃的话,深感婉贵妃对他的体贴和对妹妹的慈爱,“爱妃实在是一个好姊姊。你不必担心楼世子被人抢了去,等到楼世子再次凯旋,来个双喜临门岂非皆大欢喜?”
婉责妃听了这话有几分满意,也就温柔笑着应下。有了皇上这话,哪里还有甚人家,敢打楼桓之的主意?便是门第高上她母族又如何?
且如此,也算是不错的决定,要是楼桓之有个意外,战死了,她妹子既未有与之定亲,也未有过门,自然是桥归桥,路归路,碍不着她妹子。
要是楼桓之厉害,又是披戴赫赫战功凯旋,届时饶是楼桓之再如何高不可攀,也已经是妹子的人了。
听了这话,楼桓之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下意识看向云归的方向,果见云归面色难看,心里更是如火焚燎。
但眼下这状况,哪里还由得他再说?那岂非当众驳皇帝的金口玉言?想来想去,也只能等到立大功后,向皇上讨要婚姻自由的一道圣旨,才可解决此事了。
只盼皇帝莫要偏心,不允他才好啊!
要是到时候不如所愿……大不了,他带着云归远走高飞!他是万万不会娶别人的,一颗心早已是云归的了,云归又是欢喜着自己,要是娶了别人,云归该有多么难过?他怎么舍得让他难过?连想象一会儿,亦是不能的。
虽然这件事暂且揭过去,但云归和楼桓之,都是无法释怀的了。一个垂首闷声喝酒,一个紧攥酒杯神游许久。
之后宫宴如何,两人都是不知晓的了。只沉浸在自个儿世界里,哪里理会得了别的人事物?
云归想了许多,到后来,竟生起不该生的罪恶念头来。皇帝的身子状况,比前世糟糕许多。前世的皇帝,可未曾在年前的时候,病得几乎再也起不来。
前世的皇帝还能活到六十四岁,可眼下的皇帝呢?会否……很快就要驾崩了?会否在楼桓之征战归来之前驾崩?
要是皇帝驾崩,就算是如今尊责的责妃,也要迁居行宫,或是在后宫中做个如废妃一般的太妃。再好一点儿,也就是等到她所出皇子及冠,能被允许出宫颐养天年。
到了那时候,楼桓之哪里还用得着娶甚劳什子贵妃妹妹?
想到死亡,又突然想起前世时,楼桓之的早死。楼桓之那时死时,不过是三十二岁,比他前世的命数还要短。
而今许多事情都有了变化,楼桓之的命数,到底能不能改变?能否活得再长久一些,与他白头到老?
只要稍想想,楼桓之的命数无可更改,云归就觉得如坐针毡,心乱如麻。心里害怕之极时,就想抱一抱楼桓之,或是让楼桓之抱一抱他。
哪怕不说甚安慰的话,只要在他身边就好。可偏偏,眼下他和楼桓之在这该死的宫宴!
第10章 天下动荡
云归先前还觉得,此次宫宴不似前世那般煎熬,结果就来了个“乱点鸳鸯谱”
!果然人不能太过顺遂得意。
云归和楼桓之两个人,不知自己是怎么熬到宴会散去的。只知走出宫门时,觉得浑身疲惫不堪。
楼桓之觉得此事必让云归心里不好受,也就顾不得别的,见着云归和云锵,就向云锵问安,“云大人好。晚辈想与云归说说话,还望云大人允准。”
云锵本就对楼桓之颇有好感,自然别无二话,还热心邀请楼桓之上云府,“楼世子与我们父子二人,一道往云府罢。想来方才在宫里,你也未用什么,就去云府用些吃食。”
说着看了看天色,“眼下时候不早,不若你干脆下榻云府罢。云归先前去侯府叨扰了一晚,还望楼世子不要嫌弃云府才好。”
楼桓之听了云锵的话,先是看一眼云归。见得云归未有不赞同之色,才微有些不自在地应了。
云锵见楼桓之应了,自是高兴+分,带着云归和楼桓之,就上了云府马车,一路往云府而去。
温媛又陪着云锵三人,用了些吃食,权当夜宵了。待得温媛和云锵离了厅上,云归也就带着楼桓之回自己屋。
一入屋内,关上门,云归就把楼桓之抱住,先前在宫里心心念念这么个怀抱,到了眼下,终于算是如愿以偿。
楼桓之搂紧云归,吻一下云归的发际,“你可是烦心坏了?”
云归不想说话,就窝在楼桓之怀里点了点头。他真的害怕了。害怕他不能与楼桓之相爱久远,害怕楼桓之终要娶妻生子,害怕一切不定的、将要毁灭他这一份情爱的人与事。
前世他已经为情所伤,若是再来一次,他真的未有信心,能够振作起来,能够不心死如灰。
楼桓之见云归不言语,也就沉默拥着心爱的人,久久。
翌日。
云归早早醒来,想到楼桓之在不远的客院,当下不再赖在榻上,飞快洗漱完了,也就去寻楼桓之。
让邓喜把早膳端到客院,与楼桓之一道用早膳。对面而坐,偶尔相视一笑,云归突然觉得,自己好似已经与楼桓之,相识相伴大半生,而非仅仅一年余。
他也曾觉得可惜。明明前世,他与楼桓之也有碰到,为何偏偏要爱上一个冷血无心的向寻?为何不是爱上楼桓之?若是当年,他心悦之人是楼桓之,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但是想来想去,一切已成定局,无可更改。想得再多,他依旧是因向寻死了一次,因他而毁了一生。
能有今生,今生能与楼桓之相爱相伴,已经是他莫大的福分?若非遇上楼桓之,说不得他还在怨恨的囚笼里,不得解脱。
用完早膳,楼桓之也该离去了。只是心里到底不舍。即便从昨夜里来,已经相对不止两个时辰,可就是觉得,怎么看云归也看不够。
好似只要待在云归一旁,心里就安宁而欢喜。他以前从不知,与人相爱是这般好的一件事儿,而今知了,就如食髓知味,上了瘾,无可戒断,也不想戒断。
云归送楼桓之出门,看着楼桓之眼里的不舍,心里又怀念起出征在外的曰子。那时虽也要顾忌一些,但到底能够时常见面。
要是在京都,一两日就见一回,实在有些频繁,他实在有些不敢。或许是自己太战战兢兢、太像惊弓之鸟,可前世父亲失望愤怒的脸,让他不敢在并非最好状况下,让父亲察觉什么或是知晓什么。
不知道楼桓之可曾因自己这般态度,而难过甚至对自己失望。他亦不想做一个胆怯的人。可他没办法不顾及父亲的反应,父母亲在他心里太重要,重要得不敢轻举妄动。
一场秋雨一场寒。听说皇帝的身子又不好了,时常折腾得太医院提心吊胆。连早朝,也缺了四五回。
忙着谋夺皇位的皇子马不停蹄,忙着讨好或成新君人选的朝官四处奔走。
就在九月初,皇帝强打起精神,紧急发兵,攻打蒙国。
就在再次征集的+万兵士未有到达靖、蒙边境时,二皇子联合太尉通敌卖国,让蒙军从边城入境,又让一群死士攻入皇宫,打算把持宫廷。
幸好禁卫军统领是皇帝心腹,虽有小部分禁卫军叛变,但到底能暂时抵抗住死士,不至于皇城立马被人拿下。
在皇帝心焦如焚、愤怒滔天的时候,吐在地上的一泼血还未清理干净,云尚书府的二公子,就带着百余人与二皇子的死士拼杀一处,又将二皇子伤于箭下,生擒了二皇子,皇城之危,就此破解。
皇帝当机立断赐死二皇子后,便问云定,“你何以能够救朕于危难之中?”云定想起云归教他的,回道,“皇上乃是九五之尊,天龙下凡,自有天神庇佑,不存在危难一说。”
顿了顿,“至于草民带人马入宫,是家兄走前,嘱咐草民,皇上近日身体欠佳,恐有人作乱,于是让草民谨防有变。”
“云归?”皇帝惊讶了,云归为何好似有未卜先知之能?还是说,云归先前知晓了什么事儿?“你家兄如何料得今日事?”
云定想了想道,“家兄好似也不是知道,他嘱咐草民时,支支吾吾,说不太清楚,只说让草民保持警惕之心,一旦察觉宫中有变,就赶紧来救。”
想到什么,又眼睛一亮,道,“家兄走前那夜,对着月亮自说自话好半晌,我就隐约听见甚‘命数’、‘有变’几个字眼。”
听得这话,皇帝忍不住猜想,莫不是云归懂得观天象?但见问云定也问不出来,就转而问起,“随你入宫的人,是什么人?”
云定犹豫半晌,才坦诚相告,“是一些江湖人。我以前时常离家游走在外,结识了这么些江湖人。”
怕皇帝不欢喜,赶忙道,“他们未有坏心的,也无心对抗朝廷,他们深爱大靖,最痛恨通敌卖国之人,所以我找他们一说,他们这才来了,原是不愿意插手朝廷之事的……”
皇帝颔首,“他们今日一来,有功非过,你不必担心我容不下他们。”露出些许笑容来,“原以为云归十分不错,如今看来,你们兄弟俩,都+分好。你可想要些甚赏赐?”
云定挠挠头,“我本是想随家兄一道出征的。可惜家兄说我离不得,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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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大笑,“男儿志在四方,你和你哥哥,都是有志气的好男儿。既如此,你就入军做个少尉罢,等你立了功,朕必定好好封赏你。”
云定欢喜应了,带着来的人离宫,郑重道谢一番后,才归了云府。回府不多时,皇上赏下一应珍宝玩物,难得的是竟还有一些好剑利箭。
虽打听到,被他带去救驾的江湖人都有了些许赏赐,但仍把皇上赏给他的武器,都送去给那些个江湖人。
阿曰斯兰闻得靖军发兵蒙国的消息时,怒摔了手上精美夜光杯。本来,他觉得出其不意攻打湘国,定能速战速决,届时更有与大靖抗衡的能力。
哪里料到,那大靖太子向寻,往蒙、湘之战点火捣乱,竞让这场战事拖到这个时候!因着战事优持,就让大靖有了可乘之机。
眼下,若是接着攻打湘国,必定难顾蒙国!难道,当初他决意要攻打湘国的决定做错了吗?真是他好大軎功,贪图妄进?
连召大臣入帐商讨,却都说兵分两路,一边攻打湘国,一边回蒙抵靖。
阿曰斯兰听得几乎忍不住冷笑,说甚兵分两路,本来攻打湘国陷入仅局,就已是吃力,再兵分两路回蒙,说不得蒙国守不得,湘国拿不下,腹背受敌,两头都讨不了好!
大臣们见阿日斯兰又要发怒,只好战战兢兢地建议——不若一举撤兵回蒙,只派兵驻守已被蒙国拿下的几座城池,免得白打一场仗。
阿日斯兰冷眼盯着底下人许久,直到大臣们几乎有些两腿发软时,阿日斯兰才道,“就如你们所言,班师回蒙,留两万士兵驻守在此!”
在众人如获大赦告退时,拉克申被阿日斯兰留下,待得众人走远,阿日斯兰才问,“有何法子,可拖一拖靖军攻打的时曰?”
虽说决定回蒙,可他们眼下尚在湘国,往靖、蒙边境的路途并不算近,得用上一些日子,才赶得及抵挡靖军铁骑。
光快马加鞭赶过去是不够的,还得靖军慢些出手,不若未等他们到达,蒙国边城已失!
拉克神想了想,犹豫着道,“正所谓擒贼先擒王,不若我们派一些尚在蒙国的好手,去把大靖主将……”比划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只怕没那么容易得手。主将身边多的是护卫亲兵,虽说此法可试,但到底不能全靠这一手。”阿日斯兰言道,心内暗自琢磨一会儿,又道,“听闻大靖南下攻淼,那姓云的文人立功不少?”
拉克申答道,“确是。他初初南下时,不过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公子哥儿,不见甚本事。眼下已得了大靖皇帝看重,特封为军师,对靖军来说确实是一个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