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和不甘下风,理直气壮道:“你怎么就确定常羡是我,明明宫里还有个苏清和!”
霍池渊知道他又在别扭了,这事儿现在不说清楚怕是接下来几天,稍看不住人还得跑。于是耐心道:“你忘了,你从西漠来的那天我扒了你衣服,看到了你肩上的胎记,云痕胎记。”
霍池渊憋住笑意,一脸受伤道:“可算苦了我了,夜夜抱着你睡却什么都不能做。若早知道你也回来了,我这么舍得让你下床...定要夜夜同你——”
“霍源真!”苏清和脸被他说烫了,“你少说两句,吵我睡觉了。”说着他闭上眼睛将脸整个埋进霍池渊怀里,仅漏出红彤彤的耳尖。
“苏玉尘,竹楼里你睡完我就跑,府里也是,一声不吭就走人。若不是那茅草马儿,你打算瞒我多久?又打算离我多久?”
霍池渊语气突然认真起来,苏清和闭着眼沉默了会儿老实道:“我只想你能活着。”往后的路很长,只要霍池渊能好好活着,总能有机会重逢。
“你还这么小,不该独当一面。和我一起,我们一起好不好?”他在同苏清和商量,这小东西好些笃定了的事儿容易钻牛角尖。
当年霍池渊算是后来者居上,容悸默默喜欢了苏清和七八年,抵不过霍池渊从镇北带来的满身自由。
容悸不甘,知道此事后为阻止他二人在一起,执意派霍池渊出征打一场,没有胜算的仗。
甚至在听闻霍池渊有胜算时候,毅然决然撤回自己能调遣的军队,任霍池渊单枪匹马,终于如愿得到霍池渊战死的消息。
此前霍池渊都明白,所以才会想着拜鬼神。但他不清楚苏清和是不是也知道了些什么,或许他是感觉到了的。不然重来一次也不会倔强的想要冲在他的前面。
见苏清和不语,霍池渊亲亲他的额头。
“容悸对你存了别样心思,我醋。玉尘,这一世若你还想助他即位我不拦着,也愿意同你一起帮他,只是你不能同他再有过多来往。你是我的。”
“坏东西,”苏清和气道:“你那日骗我就罢了,怎么说都不停,现在问我做什么,直接将我绑回府里拴起来好了!”
霍池渊:“不是不想你再跑吗,谁知道你还有力气跑,我当时真该…”
“你…”苏清和打断他的话,“好好说,你真该如何?”
“真该什么都不做,好好抱着你,一觉到天明,然后送你出府,老死不相往来。”
“倒不用老死不往来,”苏清和忽笑起来,捧着他的脸轻啄了一口,“容悸这边我派人将师傅请来了,他来给容悸授诗书,过不了几日该到仓庆了。上辈子他们都瞒我,但是阿渊,其实我都明白,我不想重蹈覆辙…” 霍池渊心柔下来,眷恋湿湿吻对方的上柔唇,猫偷腥一般缠绵一口就分开,“不重蹈覆辙,你是我霍源真的媳妇儿,别人不能抢”他接着问:“你当年说同我回镇北,这话如今还作数吗?”
苏清和不答反问:“那你当年说要嫁给我,这话还作数吗?”
霍池渊道:“聘礼备足,择日不如撞日。”
“你当时没说要聘礼。”苏清和蹙眉,他现在还没钱,“霍源真你是不是反悔了?”
“谁有钱,谁娶媳妇儿。”
霍池渊笑得狡黠,附在他耳边亲昵道:“怎么样,趁着还未年关我差人回镇北知会我爹娘,让他们准备准备,来仓庆见见儿媳妇儿,顺便提个亲。”
苏清和当他来真的,愣怔着寻思对策,他舔舔嘴唇底气略微不足。
“再等等,我会有钱的。”
闻言,霍池渊稀罕得将他整个人揉进怀里,逗这小东西简直太有意思了。
即是如此他也不纠缠,非常大度的道:“好,我等月俸三十四两的苏大人有钱了来娶我。”
许是真累了,苏清和贴着暖呼呼的霍池渊困倦袭来。昏昏欲睡时,怕霍池渊跑了似的伸出左手要他握着,十指相扣一起塞到霍池渊绒斗篷里。
马车放慢了速度,也还是颠簸,好在霍池渊稳稳得抱着他,睡得比在柳云巷的宅子还安稳。
乔风骑马追上来,与马车并排着,他撩开一点帘子,还没开口就见他家二爷‘嘘’了声,接着看到让他怀里抱着的苏清和,均匀着呼吸竟是睡着了。
刚才救驾苏清和的惨烈,他是看了全程的,眼下看着好像也不是很严重,至少他家二爷看着温和,也没命车夫架飞马。
乔风放低了声,道:“二爷,皇上那边刚动身,您不去跟着恐有不妥。”
霍池渊看怀中熟睡的人,回道:“人多他顾不上我,你回去在他跟前晃晃,他看到你就等于看到我了。去吧。”
马车很快到王府。
“季归舟,二爷又抱人回来了”笑辞从树上跳下来,趴着树桩看得更仔细些,看清面目笑辞大惊:
“那人是常羡,季归舟,是常羡回来了!”
闻言季归舟吐了口中叼的银杏叶,一越而下,光明正大看,“还真是。”
过了会儿又来五人。
“怎么宫里边的太医都来了?一来来一堆!”
笑辞做贼似的歪歪脑袋,“难不成霍池渊从西郊将尸体挖出来了?黢黑黢黑的焦尸重新长肉了嘿,请太医来莫不是想做法,太医院业务挺广泛呀,不知道能不...”
季归舟懒得听他罗里吧嗦,揪着衣领将人领出来,“好奇就过去看,你在这脑补什么劲儿?”
笑辞挣了挣,身高是硬伤,放他再长五年,看他不踹死季归舟! 二人走到乾阳殿,笑辞刚找好门框的位置准备扒着瞅呢。太医又一个接一个出来了,笑辞让开点位置。
“做法事都这么快吗?”他对着季归舟说的,回他的却不是季归舟。
“做什么法?”
霍池渊声音压得很低,靠着门框居高临下道“别在这儿说话,若将人吵醒了现在就送你去充军!”
笑辞急忙伸手捂住嘴。霍池渊递给季归舟一身衣物道,“吩咐人将这衣服洗了烘干,别熏香,另外备些热水。”
笑辞抿嘴瞅,锦衣卫的飞鱼服,常羡身上扒下来的? 做什么法事竟要穿锦绣飞鱼服,还是要洗过不熏香的!
笑辞摸不着头脑,跟着季归舟一同下去,经岔路口分道扬镳,他须得去问问宋玉关于作法这行当里的讲究。
乾阳殿内燃了一盏淡淡的烛火,苏清和侧着身躺在榻上,两只手自然弯曲着,白净的面上淡淡的睡红,睡得香甜。
像一只乖顺的猫,绵绵软软。
霍池渊半跪在榻旁,借着微弱的烛火看他,生出岁月静好的感觉来。
不多时,苏清和睫毛颤颤,手指跟着动了动。随即迷糊糊睁眼,半眯着将视线落到霍池渊脸上,他伸出手霍池渊自然的握住。
“醒了?”
苏清和蒙了会才道:“好烫。”霍池渊的目光烫。
霍池渊笑,亲亲他的手背,黯然道:“想看着你,这也有错。苏玉尘,方才还说要娶我的人,这会儿就要始乱终弃了”
“你..别学我。”苏清和闭闭眼,这是他当年耍赖时惯用的说话方式,这人好的不学....
苏清和手上一紧将霍池渊往自己拉,“源真,上来抱着我。”
“好。”
苏清和故意没腾位置给他,而是让他整个将自己带进怀里,懒懒窝着。宽阔的胸膛,稳重的心跳,还有若有若无的苍兰,纯粹温柔又丝丝清甜的气息,是他的霍源真啊。
“太医来过了?”见霍池渊点头苏清和接着问,“他们如何说?”
霍池渊把玩着苏清和的手,理所当然道:“我说情况紧急,请军医先看过了,命是保住了但须得修养半月余。他们听了不能说什么,急着回去复命,都走了。”
“半月?”
苏清和皱眉,“你想让我在家修养半月!霍源真,你是不是故意的?不行,还有很多事要做,最多一天。”
“别恼,”霍池渊摸摸他的脸,“我想你好好休息几日,原本就没多少肉,如今我摸着越发瘦了,镇抚司不给饭吃还是怎么?趁这几日好好养养,不然过几日俞林师傅来见你这般,还当我虐待你呢,印象不好我还怎么过门。”
苏清和让他这小媳妇模样的话逗笑了,退了一小步,“那便两日,再多也没有了。” 他依赖的蹭了蹭,没了睡意便道:“阿渊,我想沐浴。”
今日他用的血是鸡血,即便擦干净了腥味依旧若隐若现,若不是霍池渊身上的味道相冲着,他鼻子该废了!
“知你要沐浴,水备着就等你醒。”霍池渊宠溺道:“我抱你去?”
苏清和挑眉,“好。”
霍池渊难得规规矩矩伺候他沐浴,水温恰好,冒着滕腾热气一点不觉得冷,苏清和乐得享受,靠着浴桶阖眼养神,就这么差点又睡着。
第二十一章 摸什么?不许摸
冬日里,水凉得快,霍池渊紧着人,伺候好迅速将昏昏欲睡的人捞出来,为此沾了一身的水。
偏苏清和使坏,抱着他不放,就是要蹭他满身湿。霍池渊索性将人裹紧抱回房,就着他的水也洗了一个。
回来苏清和坐榻上,听话的披了件外袍,歪着头擦发,动作认真又专注,神游想着什么。
霍池渊走过去,自然拿过帕子帮他擦,“干透了再睡,这会儿我们聊聊卧南山围场,如何?”
苏清和探身挨近霍池渊,伸手懒懒环着他的腰,下巴顺势杵在他的肩上。
他自然知道霍池渊想知道什么,本也没心瞒着,坦白道:“是刻意进镇抚司,也是有意在容殊面前出头。但,今日的刺杀真不是我,应当是....”
苏清和闭眼想了想,实在没印象,道:“那扈从我不大熟,须明日去问问。”
霍池渊不高兴,“我就在跟前你不问,非要出去问,我醋了。”
“好好好,”苏清和收紧手臂,忍着笑顺他的气,“二郎你说,我好想听你告诉我。”
“你走后,那扈从被暗地里埋伏的人杀了。”他见苏清和睁着大眼,满眼尽是求知的欲望,相当满足,接着道:“杨堂寿养在身边的女人,叫..好像叫禾枝。”
“杨堂寿?”苏清和疑惑,“西厂现在正是春风得意,杨堂春没理由。反倒是东厂,西厂后起之秀处处压一头,背地里不对付也不是一两日,倒是有作案动机。可我能想到,容殊又怎么想不到。镇抚司随驾,本就是夏羽阳跟东厂求来的。如今我救驾,东厂那边便可借此撇清干系,如此一来,还是西厂的不是。既然禾枝是他养的女人,想解疑,只能顺着这个女人,往下摸。”
“摸什么?”霍池渊摩挲着苏清和白净的后颈,道:“不许摸。”
霍池渊耍混,苏清和本想气他,奈何还有好些事情需要通气,耐着小性子撒娇:“阿渊….你同我说说,禾枝,后来怎么样了?”
头发擦得差不多,霍池渊放下帕子抱着他,点点自己的唇,讨要甜处。
苏清和失笑,一面嫌弃幼稚,一面抬起下巴凑上去,亲了浅浅一口。
某个思想混浊的男人,这就满足了,开口解疑,“禾枝死前说,想杀容殊的歹人,就在跟前。就是那些整日磕头的,下跪的,低声下气的。”
霍池渊觉得有趣,笑出声,“这说得,身边都是财狼虎豹,个个都想让容殊死,也难怪他火气重,审都懒得,一刀杀了禾枝。”
苏清和蹙眉,“别的且不提,容殊生性多疑,经她这么胡说一通,立太子之事恐怕又要搁置了。”他转而问道:“杨堂寿呢,容殊怎么说?”
霍池渊:“连夜押昭狱了。另外,还要彻查西厂所有文书。无论杨堂寿在这件事上是不是清白,他都难逃此劫,西厂的文书可查不得,顺藤摸瓜出来的事,了不得,可将西厂整个覆灭了!”
苏清和:“直接下昭?看来,容殊并不想给他辩驳的机会。借着这事,顺道清一清西厂的不良风。倒是无形助长东厂,让他们干捡的个便宜。”
霍池渊失笑,“怎么?你东家东山再起,你不高兴?”
苏清和嗤之以鼻,“东厂是东厂,锦衣卫是锦衣卫,在我这,不存在从属关系!”他忽然蹙眉,问:“你说,会不会是容殊自导自演的?太子位之争自太子死后就没断过,如今分裂几大块,容殊也烦吧。”
霍池渊:“这简单,是不是就看他会不会接着追究,若他止步于西厂,杀鸡儆猴,说自导自演也说得通。东西厂一山不容二虎,容殊明白的。”
苏清和则继续仰头看他,眼中柔情绵绵,又似不怀好意。只望着,却不说话,逼得霍池渊自己问:“你要做什么?”
苏清和蹭着他,讨好道:“西厂查文书,我想跟去。西厂既要覆灭,就让他覆灭得痛快些,我趁乱就捞些聘礼钱。不然就我那点俸禄,发了宅上的月银,想娶个镇北王,勒紧裤腰带,拮据着也属天方夜谭。”
“少给我鬼扯”霍池渊不轻不重咬一口他的唇,道:“若你只想要钱,哪能叫苏清和?说说,这脑袋里,又在盘算谁?”说着霍池渊点点他的脑袋。
苏清和忽然避开问题不答,向前扑倒,将霍池渊压在身下。他半趴着,乖巧道:“家夫爱醋,我这脑袋里,是谁也不敢放!”
霍池渊:“望内子谨记于心才好。”
苏清和:“是外子。”
“聘礼钱我随时有,你的呢?给我看看。”霍池渊作势伸出手来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