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银子?”
那位富商倒是出手阔绰。
越卿比了一个数:“白银五万两千两。”
夜流筲毫不犹豫:“成交!”
对不起了先皇,朕也不想抛头露脸丢你们皇家的脸,但你找的丞相实在是太费钱了朕快养不起了。
何况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夜流筲答应下来,别提多开心了,眉开眼笑。杏眼快笑弯成了月牙,嘴角止不住的勾起,身上还没来得及脱下来的明黄色龙袍更衬得肌肤白皙,少年神采飞扬。
他没忍住拍了拍越卿的胳膊,哥俩好儿的说道:“有这种好事情,爱卿下回直接说便是,何苦绕这一大圈呢。”
越卿深意地笑了笑。
他本还以为他至少应该知道花神节是做什么的,定然要哄骗好久才能答应,现在看来,似乎并不知道。
也好,反正已经答应了。
*
“历来皇室子弟十六便可娶妻,当今陛下下月便满二十了,虽然幼时身体羸弱,但如今也养的差不多了,丞相大人,下官建议,不如恰逢花神节来临,花神节前后先由下官们物色几位大家闺秀,在下月陛下寿诞再有丞相过目,选入后宫开枝散叶如何?”
“陈大人所言极是,虽说丞相大人手握大权,可皇上身子不好,皇嗣一事还是要抓紧,也好将下一任的帝王人选牢牢把控在手里。”
“现如今风头正紧,连民间都以为陛下是断袖,上哪找大家闺秀去?”
“你这话就不对了,陛下是九五之尊,更何况本来就不是断袖,长得也风华正茂,颜冠如玉,怎么就没有人爱了?”
“本官又不是这个意思!”
长春殿,几个刚下朝的官员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说着说着便险些吵起来。
越卿穿着竹色衣服靠在皇后宝座上,面前熏着凝神静气的香,边上的小宫女轻轻扇着扇子,留意着不能把香直接扇到人脸上。
因都是越卿这边的人,他们除了爱结党八卦以外,倒也算不上什么罪大恶极的官宦。
他们吵的声音激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百家争鸣辩驳学术,其实却是为了要不要选妃,上哪去选妃各执一词。
吵得越卿揉了揉了眉心,冷淡地开口:“本官还没死呢。”
第43章 勉为其难一起兼了
手中把玩的折扇尾部坠着一串墨绿色的珠子流苏,节骨分明的手指一颗颗拨弄过去,翡翠相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一声不落的传入大臣耳中。
所有大臣都噤了声,原本热火朝天的长春殿此刻陷入了压抑的冷寂,针落有声。
夜流筲只以为越卿只爱钱财,脾气还算不错的,但实际上,他的脾气算不得好,甚至有些阴晴不定在身上的。
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一瞬,转而换上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漠然表情,在座大臣心里皆是一咯噔。
不是说丞相大人对陛下还不错嘛?难道传言有误?怎么连女人孩子都不让有。
他们一时想不明白,越卿指着其中一位,方才不主张选秀纳妃的官员道,“孙大人说说。”
“是,是。”孙大人连连拱手站了起来,“下官还是觉得陛下年纪尚早,早前又体弱多病,这事倒是不急,何况丞相大人如今身份非同,自然要再多加考量。”
“嗯。”越卿满意的点点头,脸上总算是和缓了一些,再指着方才第一个提出充实后宫的大臣,道,“陈大人觉得呢?”
陈大人当然是觉得送自己家的女儿来进宫,皇帝和丞相总归是能勾住一个。
要是越卿能当他的女婿,他这辈子走路都可以用鼻孔看路了。
但这话万万不能当面说,他只得说:“二十岁不小了,微臣二十岁的时候,儿子女儿都能打酱油了,陛下事关一国颜面,这要是传出去陛下后宫无人,这岂不是丢黎国的脸吗?”
“陈大人是觉得本官丢脸吗?”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一时无人说话,也没人揣度得出越卿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过了许久,陈大人后背都快浸湿了,越卿才放过他,给了一个台阶,“贵妃和四妃的位置确实一直空着不好。”
陈大人:“是是是。”
越卿:“那本官就勉为其难一起兼了,等日后陛下想纳妃了,再议如何?”
几位大臣:“……是。”
陈大人抹了一把汗:“……是是是,大人英明。”
与此同时,长乐殿。
夜流筲看完最后一本请安问好的折子,由苏公乘看过批注之后才放到一旁。
少年眉目清秀唇红齿白,脸颊边上的棱角已经逐渐显现出来,飞眉入鬓,愈发俊朗了。写起来的字也是端正入目,叫人看得十分舒服。
苏公乘一脸欣慰满意,脸上有股名师出高徒的得意,捋着胡须道:“陛下这字倒是让老臣都自愧不如了。”
这字可不是好极了,朕都写了几万年了。
夜流筲回吹彩虹屁:“苏大人的字也极好。”
夜流筲很喜欢这样每日只需要处理一点事情,剩下的时间全部可以自由支配的日子。
皇宫大得不得了,他逛了两个下午,才逛完了一个西北角,不像冥仙城纵然比一整个黎国还大,可上万年的时光,他早就闭着眼睛都能走遍了。
何况他作为皇帝,逛腻了皇宫,就能去外面走玩。
人间风俗节日多,不似冥仙城冷冷清清,百年如一日的过着,神明纵然有着无数人类羡慕的法术和无尽的寿命,可时间终将冲淡一切,洗清了沉浮,将一个人塑造成无欲无求无生无死的神,一辈子囚在冥仙,寡淡而无情。
想到这,夜流筲忍不住叹了口气。
什么时候冥仙城外的鸿蒙结界能消散就好了。
“陛下怎么叹气了。”苏公乘关心道。
夜流筲不能说出为何叹气,只好随意找了个借口,“朕想到丞相的字,苏大人你说,堂堂一国丞相的字为什么会丑成那个样子?”
越卿都字丑的很有特点,一笔一划能看出写的是什么字来,可就是上窄下宽,左高右低,没有笔锋,写出来也是歪歪扭扭的,还不如一个七八岁孩子写得好。
苏公乘一脸惊讶:“老臣从来没见过丞相写字。”
这回夜流筲也震惊了,一个文官,没写过字?
他到底是怎么当上丞相的?!
夜流筲从桌子下面的暗屉里翻出了上回还清的欠条,一张端正的笔迹是他写的,还有一张歪七竖八,写到六千两的两字时划出去一笔,算是报废了。
苏公乘接过来一看,沉默了。
大眼瞪小眼,苏公乘憋出一句:“但是丞相治国还是不错的。”
夜流筲:“……真是辛苦他了。”
岁月静好皇帝清闲,都是越卿在负重前行。
爱卿真是太不容易了。
“陛下,长春殿的管事宫女来了。”李公公提醒道。
“宣。”
他连忙把越卿“真迹”收了起来,抬头看见上回端药的宫娥端着什么东西走了进来,没来由的心里一慌。
怎么又是她?朕现在看见她就有种不祥的预感。
感受到皇帝不善的目光,宫女也心里苦,哆哆嗦嗦的进去跪下,将托盘上的丞相官印托到头顶,“参见陛下,奴婢奉大人之命,来请陛下封贵妃和四妃之位。”
苏公乘听见可以纳妃眼睛都亮了,喜悦催促道,“姑娘快说,封的都是谁?”
宫女看了一眼夜流筲,声音颤抖,“呜,是,是大人。”
“什么?”
“大人说,陛下后宫只有一位皇后传出去叫人笑话,所以目前几位妃位,也由他一肩挑着。”
夜流筲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抽了抽嘴角,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
也正好,他也不想纳妃,他一个人,日后娶一个妻子就成了,何必祸祸那么多好姑娘关在后宫里尔虞我诈。
越卿反正都是皇后了,别说再多封几个妃位,就是直接改名叫三千佳丽,他都不反对。
反观苏公乘,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了。
朕的承受能力比苏大人好太多。
对比之下夜流筲竟然有点骄傲。
“准了,你去少府监通报一声,封妃的程序省了,那些银两就打包给越卿送去便是。”
苏公乘怒起:“陛下!”
“苏大人,少了几个妃位,还有昭仪、婕妤,美人,才人各种嫔妾可以封。”
苏公乘:“……”
这话好像似曾相识,但越卿真的会找德才兼备的女子充实后宫吗?
*
是夜,那位管事宫女又来了,同行的还有上回登基当晚把他锁在越卿房里的胆大包天的嬷嬷。
夜流筲本就看见其中一人就发怵,现在两个一齐看见,整个人都发麻了,拉了李公公来挡着视线。
大门开着,那两个也不进来,就是站在门口嚎完参见陛下四个字,又开始大声嚎什么越贵妃已经在沐浴更衣了请陛下今晚务必移驾长春殿,不然会让贵妃娘娘抬起头做人的。
夜流筲:“……”现在喊苏御史救命还来得及吗?
皇后也就算了,怎么贵妃还有这个要求!
难不成接下来的四天他都要去临幸一下越贤妃越淑妃?
有病吧!
夜流筲嫌弃地关上门,将嘈杂声驱逐在外,一转头,险些被突然出现的殷九吓了一跳。
“殷九?”
殷九沉着脸步步紧逼,将夜流筲挤到了角落里,声音嘶哑一板一眼道:“大人说,请主人过去。”
话音刚落,夜流筲还没来得及问什么,视线就被厉鬼幻化出来的黑雾蒙蔽了。周身被黑雾吞噬,等再次睁眼看清时,已经来到了他熟悉又陌生的在桌子边睡了一晚上的长春殿里。
夜流筲满脸懵逼,头顶的头发唰得被厉鬼的残风吹得竖起一缕,显得人更加呆愣傻眼。
瞬移?!
殷九你真是好极了!什么都不说就把他绑来了!
夜流筲咬牙切齿,被莫名其妙带来越卿的屋子里,防备的缩了缩,倒竖着眉毛:“请朕过来干嘛?!”
殷九:“不知道。”
夜流筲:“……?”
果然一个心智只有七八岁的鬼真的很不可靠,一言不发就叛变!
那嬷嬷和管事宫女的话还在耳边环绕,夜流筲总觉得越卿叫他没好事,想开门离开,却发现门口又被熟悉的锁给锁上了。
再转头,殷九已经悄无声息的不见了。
“殷九?越卿?”
夜流筲叫了两声,长春殿的主殿大的空旷,传来两声回音,无人应答。
他从门口挪到了屏风后面,也没瞧见越卿,又从屏风后头出来,径直走过堂中,听见了两声水声。
“越卿?”夜流筲瞧见里面热气氤氲,便止步了。
“你叫殷九把朕掳来做什么?还有那个管事宫女和嬷嬷,你有事情直接说就是了,朕又不是不会来,你干嘛让她们在外面喊……喊那些话?”
想到那些关于临幸的话,夜流筲不禁有些面红耳赤,他不要面子的吗!
无人回应。
夜流筲等了一会儿依旧没听见回声,开始怀疑这里面根本就没人,才猫着腰走进了两步。
“陛下鬼鬼祟祟的在做什么?”
男人清冽的声音陡然从身后传来,吓了夜流筲一跳。
转身看见了一张几乎快亲上了脸,他惊悚地连连退后,语无伦次:“你你你,你怎么在后面!”
他刚刚就是从那里走过来的,分明没有人!
越卿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窗户:“微臣翻窗进来的。”
第44章 朕被爱卿调戏到了
夜流筲一顿,看了眼一向被自己忽略的檀木小窗大开着,吹进两股微风,勉为其难相信了越卿的说辞。
大晚上的孤男寡男共处一室,本来应当是十分正经的画面,却硬生生的被两人弄得有些尴尬又暧昧。
一个觉得对方图谋不轨,一个对对方图谋不轨,各自心怀鬼胎。
身后还有引人想入非非的水池滴水的声音,他们站在这里不像是君臣,反倒像是刚刚成婚不知做什么好的愣头青夫夫。
过了好一会儿,夜流筲也没等来越卿说话,反而是被一道难以忽视的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对方也不知道害臊,仿佛能光凭目光就把人的衣服剥光似的。
他心里警铃大作,脑子飞速旋转着,才从这极为容易发愣走神的困境中脱身。
他皱起脸问道:“你叫朕过来做什么?还有那个宫女和嬷嬷,是不是你叫她们来的?”
越卿缓缓收回眼光,伪装的极好,道:“不找个借口,旁人该以为我们君臣私通私相授受了。”
“所以你的借口就是侍寝?”
说得好像他们没有暗通曲款似的。
让两个下人在他宫殿门口大喊,天知道皇帝寝宫门口一天之内会有多少宫人经过,这样放肆大喊,不出一个时辰,全皇城都要知道他要去临幸越贵妃了!
不但坐实了他是个断袖的谣言,更加坐实了他和越卿不清不楚不明不白还是个下位者的流言!
夜流筲恨得牙痒痒,但又不能拿他怎么办。
越卿耸了耸肩:“微臣脑子笨,不擅撒谎,是桃夭说,历代以来册封妃子当夜,陛下都是在那里过夜的,若一下子册封多位,便依照妃位依次轮流,于是微臣便劳她去请了。”
不擅撒谎个鬼!一天到晚说些鬼话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