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流筲暗自翻了个白眼,也暗戳戳的记住了那个管事宫女的名字。
桃夭,很好,朕记住你了。
基于前几次的经验,夜流筲不和越卿讲道理,和他讲道理就等于对牛弹琴,还是不要浪费这功夫了,便直接说道:“那下回不要这样了,影响不好。”
“好。”越卿笑了笑。
大门一时被锁着,按照以往的经验,不到明日天亮是不给开了,夜流筲看了一眼窗户,想着待会可以从这个小窗逃走。
正这样想着,那窗户外突然走出来一个人,趁夜流筲怔愣之际,嘭地把门关上了。
咔嚓。
又上了一把锁。
不仅是越卿进来的这一扇,四周可以通风的窗全都落了锁,连一丝光亮都透不出去了。
夜流筲:“……”
没事,还有殷九,问题不大。
“倒是不妨事。”越卿看了一眼紧闭的门窗,嘴角一勾,十分“大度”的原谅了宫人竟敢上锁的举动,微微颔首道,“陛下请,微臣正好有事要说。”
夜流筲觉得有些不对劲,还是犹豫着跟上了。
越卿给夜流筲倒了杯茶,从袖中拿出一个粉色锦囊来,上头绣着两朵并蒂桃花在枝头缠绵而上,两个角坠着桃色的同心结流苏,乍一看像是情人之间互送的东西。
夜流筲正要挪揄这是哪家倒霉小姐看上越卿了,不料他从锦囊里拿出了两块一对的玉佩。
玉色算不上是上成,两块玉佩拼起来却能组成一朵海棠花样式的图案。
越卿拿着其中一掰玉佩送到夜流筲面前,看着少年清澈疑问的眸子,说,“明日便是花神节了,这块玉佩便是参赛的标识。”
“哦。”夜流筲点了点头,有点暗惊那个富商的家财应该也是富可敌国的水准。
毕竟皇城就有几十万人,加上外面凑热闹闹来的,参赛的少说也有几万人,一人一块这样的玉佩,成色虽然差了些,也够当个七八两银子的,光是在起点上花的银子,就五万两千两还多了。
“可我们俩为什么看起来是一对的?”夜流筲问,纤细修长的手捏着玉佩凑到越卿拿着的那块边上去,纹丝合缝的贴成了一个图案。
难不成是一个人一个完整玉佩开销太大,主办商把一个玉佩折成两个用了?
越卿眨了眨眼,“就是一对。”
夜流筲露出不解的神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越卿解释道:“陛下不会不知道,花神节是朝拜花神娘娘的节日吧,花神娘娘专送姻缘,咱们自然也要成双成对的去。”
可是朕之前因为病多,一直养在行宫,好不容易住进了太子东宫,没过两天先皇就去世了!
他怎么会知道花神节现在已经变成乞巧节了!
花神不是拜她来年春日百花齐放和和美美的吗!怎么开始垄断月老的工作了!
难怪越卿这狗东西那日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来设套!
“不行,我不去了。”夜流筲如烫手山芋般将玉佩还给了越卿,别扭地站了起来。
坚决不能把脸丢到宫外去!
他之前还以为只是一个比文采或者武功的比赛,才想着要不去试一试,再不济他也比别人多活了几万年,若是比古今博览,肯定小菜一碟。
谁知道竟然是一档夫妻比赛。
他真是吃饱了撑的去宫外丢人现眼,让黎国皇帝屈居丞相身下的留言越传越广了。
越卿不要脸,他还要呢。
见越卿冷淡下来的脸,本就薄情的面孔显得有些渗人,脸上白皙毫无血色,正如他的体温一般,向来都是凉的。
夜流筲怔愣,心中莫名暂停了两秒,随后紧了紧喉咙,巴巴的盯着越卿。
竟然从中看到了一丝失望?
越卿失望了?
他还会失望?
也是,九转还魂丹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效果吊打千年血参十条街,这大陆一等大国不少,可能炼制出这样丹药的人却是极少,一颗都抵得上万金了。
夜流筲抉择不定,又想到越卿手握兵权,自己的皇位都是对方给的,按理来说,自己活命得益于对方手下留情,区区一个比赛也无可厚非。
他之前还放弃了在宫里养尊处优的好日子,和他去无妄山捉妖,哦对了,进怀德县的时候还替他挡了两下打。
而他除了调戏自己两句,骗自己占占口头便宜,什么坏事也没干——坑得钱也已经一杯酒一千两还给他了。
朕好像是有点不识抬举?
这事情也是自己答应在先,虽然不能排除对方先使诈套他进圈套。
一番内心争斗后,他腆着脸笑道:“朕方才说笑的,还是去吧,九转还魂丹必然是咱们的!”
正在思考怎么骗小皇帝去的越卿也着实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又改变了说辞,挑了挑眉,颇为诧异。
这表情落在夜流筲眼里,就变成了受宠若惊,从落寞一下子就欢愉起来。
就像是,就像是妻子突然听见丈夫应允了先前应下的条件。
对,就是这样的。
反正现在也是朕名义上的皇后,宠着皇后是他们老夜家一向的传统美德。
夜流筲说服了自己,仗义地拍了拍越卿的胳膊:“朕就是可以为了好兄弟两肋插刀,别说假扮夫妻了,就是假扮父子,朕也在所不辞的!”
“父子倒是也不必。”越卿扯了扯嘴角,他倒是也没有这种特殊的癖好。
“不过嘛……”他将余音扯得老长,调笑着将夜流筲逼到了角落里退无可退,一手搭在边上的架子上拦住了唯一的去路。
低下头,男人身上的薄荷清香好闻得有点上头,夜流筲背着手,拘谨之中透着点老成。
他习惯了,知道对方这个样子又要占他一点便宜才肯罢休,便干脆抬头看着对方,也不反抗。
只不过这样直白的对视还是有些臊得慌。
夜流筲作为全黎国公认的美人太子,样貌自然是不输越卿的,只是两人的长相完全不是同种类型,这种比谁更不要脸更会勾引人的时候,越卿的桃花眼便更胜一筹了。
眸中柔情似水,像是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稍不留神就会陷进去。
夜流筲无措地稍稍对视了一会儿,便不自在的挪开了眼神,“不过什么?”
越卿笑着摸上他腰间软肉,夜流筲反而是一阵松懈,心想:看吧,我就说是要占便宜。
这块地方好像已经被他据为己有了一样,以往还会有些痒痒的,现在都已经习惯了。
夜流筲之前自己也摸过两把,只觉得和别的地方的皮肤也没什么不同喃凮,就是这个地方恰好没有骨头支撑,戳进去都是软乎乎的。
他甚至想,自己要是英年早逝,越卿要不想法子把他做成弹性十足的标本算了,免得他手痒没地方捏去。
正神游着,越卿敛下眸子,歪着头硬是凑到夜流筲耳边,对着他的耳廓轻声说道:“好兄弟还是可以的,嗯?多谢我的好哥哥?”
轰——
夜流筲脑袋轰得炸了,刹那一片空白,绯色如同染料,将他全身上下都染了个遍。
一张一合的嘴唇似有若无的像是能碰到耳垂,不用照镜子他都知道自己的耳朵简直比冬日里开的红梅还要红。
羞得他藏在鞋里的十根脚趾都下意识蜷了起来。
第45章 爱卿要喝洗澡水了
夜流筲吓得不轻,语无伦次:“你,你你……”
两盏滚圆受惊的杏眸止不住的乱转,闹红着一张脸,憋了许久才低声骂了一句:“你放肆!”
只是这句好不容易搜肠刮肚说出口的骂声十分没有气势,这样一来,越卿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是更加放肆了。
手掌贴着腰线细细摸着,那块地方的肉实在是软的不像样,捏的重一些就能看见少年龇牙咧嘴的表情。
越卿挑眉道:“不是陛下自己说的,将微臣当做好兄弟?”
“那,那你分明比朕大许多……”
“那陛下唤臣一声好哥哥?”
“你!”
夜流筲又是一噎。
明知道他不要脸,自己怎么还老是喜欢和他顶嘴了。
瞪了越卿一眼,夜流筲不自在的别了别嘴,一双泛红的杏眸闪烁着乱瞥,瞅见了越卿胸口挂着的大大的铜色虎符。
越卿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自然也想起来了来之前怕小皇帝死活不同意一起去花神节,才带了来威胁人用的。
不过现在倒是也不是不能用。
“陛下很喜欢?”
“啊?”夜流筲没想到越卿会突然转移话题,老实的点了点头。
谁会不喜欢权力?
虎符可是能随意调兵遣将的东西,军营内只认虎符不认人,先帝但凡给夜流筲剩下半块,也不至于他现在在越卿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那微臣送给陛下。”
“什么?!送给我?”夜流筲被吓了一跳,脸上的绯色吓褪了不少,紧张地盯着越卿的眼睛,“越卿,你是不是上次去无妄山,把魂丢在那里了?”
“是啊。”
可不就是把魂丢在那里了,越卿心想,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又想起了水潭下那个出乎意料的吻。
唇齿相依,他那一刹那想的是什么?是把夜流筲据为己有,最好是找个没人的地方锁起来,只能他一个人看见。
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他总是喜欢逗着他玩,为什么他后来看陌子闻哪里都不爽快。
越卿起初是不信的,自己游历人间千年,一向对人没有兴趣,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见面才十几天的男子就变成话本中的那样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确实,似乎是陷进去了。
不过令人烦恼的是,对方似乎过于没心没肺,变成了以前的他,过于纠结钱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他的积蓄多的是,有不少小皇帝想要的东西,慢慢骗,总能连人带心一窝端走。
“是?”夜流筲看着越卿逐渐扩大的笑容,皱起眉,脸都要皱到一块去了。
完了完了完了,越卿真的中邪了。
“微臣的意思是,可以送给陛下,但是有三个条件。”
“什么条件?”夜流筲防范着。
越卿比出一根玉葱似的手指:“第一,明日夺魁。”
夜流筲顿时耷拉下嘴角,“这朕保证不了,但是朕会努力的。”
“第二。”他又伸出一根手指,桃花眼狡黠地一笑,“这几日封了四妃和一位贵妃,便劳烦陛下卖臣一个面子,这几日都宿到长春殿来。”
“这……也行!”
“第三,微臣想沐浴了,没有宫人在,劳烦陛下伺候了。”
“没问题!”
夜流筲爽快的答应,他本来以为会是多么严苛的要求,但其实除了第一条有点难办,后面两条简直不要太简单!
不就是连续五天都睡凳子吗,不就是伺候越卿沐浴更衣吗,朕拿手得很。
夜流筲鉴于前几次的吃亏,这回留心了一下:“口说无凭,立字据!”
“好啊。”越卿拿过一旁的纸笔,笑着给夜流筲自己写,写完大拇指摁进砚台,摁下了一个乌漆嘛黑的黑手印。
甚至为了彰显自己说到做到,还拿出了丞相官印,在小小的一页宣纸上戳了个章。
等夜流筲宝贝似的把纸条藏好,越卿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张开双手,“那便劳烦陛下了。”
“不麻烦不麻烦。”
夜流筲眉开眼笑地给他脱去外跑,绕到身后解开了腰带,脱下中衣,只剩下亵衣亵裤,抱着一团衣裳屁颠屁颠地跟着越卿走到了浴池那边去,又将崭新的衣服在衣架子上展开铺平。
等一切预备事情全都做好,夜流筲弯下腰用手就着试了试浴池的水温正好,便殷勤地笑道:“爱卿,水正合适,要撒花瓣吗?”
“陛下不下水吗?”
“朕下来做什么?朕得在上面为你递皂荚香薰和毛巾还有需要喝的水。”他十分不解。
夜流筲自己沐浴时只留了一个贴身伺候的小太监,那个小太监就会坐在挡着浴池和房间的屏风后面,端着这些东西等候他叫。
哪有自己洗澡,还叫别人一起下来的,那水不是脏了吗。
“自然是下来替臣洗。”
越卿一边从石阶上走下去,温水打湿了白色的寝衣,勾勒出男人线条流畅的肌肉纹理来。
“陛下该不会真的以为,在边上干杵半个时辰,就能拿到虎符了吧。”
夜流筲听见这话,猛地皱起眉,声调都利了几分,高声质问:“你的意思是朕帮你洗?!”
“不然呢?”越卿调笑着。
他已经没入水中,只留下半个肩膀以上的位置在水面上,不过水质透亮,夜流筲站在岸边的青石板上,依旧能看见那白色的寝衣带子在水里四肆无忌惮的摇摆。
就好像是在向他耀武扬威一般。
一个破衣带子,你也敢!
夜流筲气呼呼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不知道想到什么东西,脸倏地一红:“这不行的。”
越卿悠闲地趴在岸边,抛出诱饵:“虎符能调遣四十四万精兵。”
夜流筲开始动摇:“……”
虽然但是……真的好心动,有虎符他就不怕越卿了!
越卿继续说,“手握大权,陛下就不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可怜了。”
任人宰割?夜流筲很想说朕到现在明明一直在任你宰割。
但越卿说的没错,有了虎符,哪怕夜流辰有谋逆之心,他自己也能应对自如,而不是到时候又要眼巴巴的被苏御史赶来长春殿,可怜兮兮的求越卿施以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