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了就知道了。”
“记着啊，欠了我的人情，将来可是要还的。”
“知道了。”
浅山中学初二语文组这个早上很兴奋，因为传说中的秦书弟弟答应了要来看文艺汇演，也就代表她们姐妹几个可以一睹容颜了。这对她们来说可是个大消息啊！难得这片地方又来了个传闻中的帅哥，不眼见为实一下怎么可以。
秦书对于她们的花痴形象从来不做任何评价，他从来不觉得喜欢欣赏帅哥这种事情只属于十七八的小姑娘，这种事情摆明了是女人的天性，只是每个女性对于习性的收敛程度不同罢了。
最近整个学校的气氛都比较活跃，学生都在奋力准备着汇演的彩排，这些没有娱乐活动的老师们也不能让她们寂寞了，有点盼头的事情也算是给生活加点情趣。
秦书当然不会这么闲，他是为数不多的要上台的老师，自从知道了秦书会弹钢琴，这一年来的文艺演出，没有落下他几回。这次他们班级是小合唱，他当然被推出来做伴奏，肥水不流外人田，几个校级节目都被他推了，班级同学的期望可不能随便辜负。
他没把这事儿告诉严雨威，也有自己的考量，并不是说想给个惊喜，而是怕他跟朋友宣传了，到时候弹得不好，就糟糕了，不说呢，没有什么期望值，失望感就不会那么强。
双休日，秦书依计划去图书馆，不同的是，他带上了严雨威。虽然是高三学生，出去走动还是必要的，第一个学期双休日没有补课，去图书馆学习也不错，那里多一些学习的气氛，不会像一个人在家孤零零的总想做点别的事情。
严雨威其实不喜欢上图书馆，他觉得这是老古董做的事情，现在很多书都可以在网上完成阅读，不是非得去借实体书。如果不是听到秦书说请吃饭，他还真的不想来。
“没想到你还挺贪吃的。”秦书笑，“不过你还在长身体，多吃点没什么不好。”
“什么贪吃？”严雨威反驳，“老是吃食堂和你做的饭，也有吃腻的时候，再说你做的不见得比外面的好吃吧。”
“那倒是，好久没下厨了，都生疏了。”
“为什么不做了？”
“我爸他们开始旅游之后，基本上不回来，一个人就不想做饭了，吃着都不香。”
“说的也是，一个人做了吃不完，老是吃剩菜剩饭是挺没意思的。”
“不过，做做就会好的，以前我爸他们总是夸我的手艺。”
“是么？现在这水平完全不行。”
“呵呵，委屈你了！”
“滚，大男人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说话别老是带脏字。”
“滚也算是脏字，那也太文明了。”
“呵呵，我从来不说。”
“得了吧，你是老师，要懂得为人师表。”
严雨威完全想象不出，秦书怎么带着笑脸弯着眉眼，说出那种极为不文明的字眼。所以，不说果然适合他。
“等会儿进去，你就找地方学习，我先去借书。”
“好。”
“记得找靠窗的位置，那里空气比较流通。”
“行了，啰嗦。”
秦书喜欢在图书馆看书有他自己的理由，他喜欢看那些有些泛黄的纸张，整齐的印着黑色的小字，面对电脑，他会觉得语句变得陌生，没有读下去的欲望，而且有些珍藏本，只有在图书馆才能看到。他很喜欢看书，涉足也广泛，每本都买当然不可能，更多的时候，他在这里看，遇到想要收藏的书，他才会去书店买。
周六的图书馆有些拥挤，严雨威找了很久，才在窗口的地方找到两个并排的位置坐下。秦书很快找来，坐在了旁边翻开了书，用眼神示意他快点开始，就投入的读起来书。严雨威也觉得，图书馆是一个很容易投入的地方，这样的氛围中，自己也会很想学习。
侧头去看秦书，显然已经沉浸其中，散落在耳畔的碎发，挡住了眼角，隙缝间可以看见他长长的睫毛，浓黑的发，衬得他的脸更加白皙。严雨威觉得，秦书真的很好看，是那种让自己有些心动的好看。
严雨威认为，是宋朵的关系。
6
很快就到了三十号，明知高中按惯例的特赦全校学生多放半天的假。虽然不合规定，却也没人跳出来多说什么，毕竟高中的学生是压力最大的，谁也不会天真的以为半天的时间能够影响成绩。
严雨威难得赞赏明知的英明，毕竟对于高三的他们来说，半天的喘息时间是难能可贵的，有这样的半天时间，不用写作业，不用补课，完全是赚来的。很多时候，并非人的惰性使然，不去做有意义的事情，时间的挥霍可能只是因为他们没有其他空闲的时间，所以一旦停下来，就急着找地方宣泄。当然，严雨威他们不会像无头苍蝇似的找娱乐的栖息地，说好的，去浅山中学看他们的文艺汇演。
宋朵对此表现出无与伦比的兴奋，这让旁边的两位男生感到诧异，或许女生天生对表演有兴趣？宋朵笑着解释，浅山是她的母校，以前每年她都会登台表演，上了明知后，对文艺活动不关注的学校并没有给她露面的机会。对于那个给与她展现才华的浅山大礼堂，她的感情是浓厚的，有机会看自己学弟学妹们的表演，也是一种幸福。
严雨威总算明白，为什么当初自己提到可以去浅山看节目的时候，宋朵会那么激动的请求自己带上她，的确，女生对于舞台怀有的情愫，等同于男生对于球场的。自己也会怀念以前学校的水泥场地，用不习惯现在高级的橡胶地。
宋朵对于地形的熟悉，方便两个不认识路的家伙很快找到了目的地。因为没有时间回去换衣服，在一群初中生中，穿着明知校服的三人看起来十分扎眼。这也是秦书料到的，所以，他才敢让张姐来接人。他的节目是第一个，没办法，时间紧张。
张姐的眼睛可是很好使的，虽然镜片度数很高，但是，这绝对不会影响她瞄准猎物的精确度。从食堂那边走过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门口的三个人，最为亮眼的当然是高高在上的男生，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就是严雨威，长相身材都和资料匹配，虽然旁边稍矮的男生样貌也不错，可惜没有严雨威亮眼。
女人嘛，总是最后在会留意异性身边的同性的，女生很漂亮，可惜，她对长着天使面孔的女生天生没有好感，并非嫉妒，只是电视小说看多了，这样的女生发起狠来，是最最恶毒的，而往往，身边的男人都不会怀疑她们，甚至到真相揭开，也会轻易的谅解她们，只因他们眼里这样柔弱的女生原本的心肠一定是好的。
“你是严雨威？”
“是的，阿，老师你认识秦书么？”阿姨没叫出口，三四十的女人对于年龄极其执着，不必要的麻烦不去招惹比较好。
“是啊，小秦老师他有事，让我带你们进去。”
“哦，谢谢老师，麻烦了。”
“没关系，小秦人很好的，不麻烦。”
当然不麻烦，就是你们想看看八卦王的是长什么样的吧！秦书也真是的，让他来，又不亲自来接人，对自己的同学真没礼貌。
对出节目的班级，学校都是很照顾的，秦书这样的功臣老师，班级位置自然就更靠前了。严雨威对于他们几个能坐在第五排表示惊讶，周围的座位稀稀拉拉的空着，椅背上挂着书包，看来是去后台准备了。
每个学校的文艺汇演，都走着同样的套路，对青春岁月颂扬一番，对未来道路憧憬一番，校长上台激励一番，开场白总是冗长而乏味的。所以，主持人报出第一幕的时候，反响自然是不同的。
《小合唱——同一首歌》
烂俗！严雨威觉得这种歌放出来，他都想逃跑。
红色的幕布缓缓拉开，伴随着悠扬的钢琴伴奏声，清脆的声响击打在台下观众的心口，那样的乐曲，怎么会带着不同寻常的温柔。
钢琴放在舞台的左边，座椅上，一身白色西装的男子用心的敲打着键盘，高光打在钢琴四周，毫无疑问的渲染着童话王子般的幻境。严雨威没有见过穿的这么正式的秦书，更多时候，秦书的穿着很随意，站在路边和大学生没有什么区别。这样的打扮，也很得体呢！那种清浅的颜色真的很适合他，那样纯净。灯光下看过去，那样的脸庞更加白皙，真的好看。
严雨威发现自己又在同时想着两张相似却又不同的脸，他已经无法理清到底是秦书勾起了宋朵的记忆，还是宋朵暗示着秦书的存在。他们总是纠结着出现，严雨威觉得自己很困惑，他可以理解自己时常想起宋朵，毕竟那是校花。可是，秦书的出现让他苦恼，不知道何时开始，这张脸就经常在脑中被唤醒，或许从在他家楼下，抬头的那一刻开始，那张有些盼望，略带紧张的脸。
秦书总是用温馨的笑脸对着他，无论他摆出什么样的脸色。严雨威有想过，秦书其实对谁都是那样，对自己并没有特殊。可是，秦书对于他的存在的确是特殊的。他不排斥和秦书的接近，严雨威不像秦书那样和每个人都保持着良好有距离的关系。他有着自己的交友原则，他无法对每一个人都摆着一副友好的面孔，有些人他看见了却无法接近，有些人他尝试着接近却不一定换回别人的好感。这个社会就是这么奇妙，不仅遇见爱情的几率很低，连交朋友也是讲究缘分的，有些交情并不能称之为友情。甚至有时候，亲情也不是无可取代的。
秦书的存在之所以特殊，因为他是那个既探入他亲情世界，又介于朋友周遭的人。严雨威的亲情世界可以称之为空白，母亲早逝，父亲工作繁忙，最终也不堪重负的离去，他并没有接收到所谓家人的多少眷顾。他们所做的，甚至比不上秦书在这不满一个月的时间里所表现的。每晚的牛奶，早晨热腾腾的早饭，学习上的指点，时不时的关心，默不作声的发着生活费，这些细节上的满足更能勾起严雨威对于家庭的向往，他花钱不大手笔，对于名牌没有过分的追求，所以，物质的满足已经不是他这个年龄所期望的。所以，秦书履行着监护人的职责，真的很像个家人。
但是，秦书从不会用家长的高姿态对待自己，更像是一个朋友，用直接的语言和动作提点着自己，不似老师的古板，他用自己的方式教化着自己。其实自己还是那样的孩子气，他说过他从来要求的不多，朋友两三个就够，家人的话，秦书是不是就够了，原来，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是第一句对不起，还是那一句相信，自己早就将灵魂出卖，秦书默默的就勾走了自己对于他的信任。
周围静悄悄的，大家都被台上的声音所吸引，无论是合唱的天籁还是钢琴的悠扬，她们和谐的纠缠着，穿透着心脏，让人平静。
尾音敲下，全场掌声雷动，秦书依旧笑着，牵起身边同学的手，深深鞠躬，等待着幕布重新合拢。
“你来啦？”秦书下台后很快发现严雨威的所在地，惊讶的是办公室女同事居然没有围在他身边。
“我从来不失约。”
“呵呵，不介绍你同学给我认识。”
“哦，对，这个就是宋朵，那个是李锋，这就是我说的亲戚，浅山的老师秦书。”
“你们好，谢谢你们能来。”秦书笑，雨威的同学看上去很好相处。
“秦老师好！”
严雨威挨着走道坐，旁边是李锋。
“哎，你现在就住在他家。”
“恩。”
“呦，不错啊，我还以为是个老头子呢！”
“行了你，这种事你也操心。”严雨威总是对李锋的八卦性子嗤之以鼻，大男人说个事儿还喜欢偷偷摸摸的，李锋总会告诉他，说悄悄话的感觉好得很，别人看在眼里痒在心头。
“我是关心你，他看上去人挺好的，我还担心你被变态老头虐待呢！”
“滚滚滚，我看你是欠虐待。”
“呵呵，宋朵好像也挺喜欢秦老师的啊，从刚才开始就聊开了。”
越过李锋的耳侧，看见的是宋朵的后脑勺和秦书一贯带笑的脸，好像说的挺开心的。严雨威觉得自己心里有点别扭，原来秦书也是见色忘义的男人，看见美女就搭讪，平时不见他讲起女人，原来是深藏不露。或许是严雨威的眼神太过直白，秦书很快感觉到对面有道不太友好的视线盯着自己。稍微偏移了点视角，就瞧见严雨威恶狠狠的盯着自己，看见自己发现了，又很快的把头扭了回去。
秦书有点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事儿了！从刚才开始，自己只在和宋朵聊天啊，她说自己浅山的，就和她聊聊那些老师。难道，严雨威在吃醋？秦书觉得这个可能性是非常大的，自己对女生不感冒，不代表严雨威不会。这个女生本来就是严雨威带来的，说不定就是他喜欢的。秦书在心里暗笑，现在的孩子啊，喜欢的那么纯粹！
秦书当然不可能想到，严雨威并不是因为宋朵的关系，而是他突然和女生那么靠近，让严雨威觉得不爽。这样的情况算不算颠覆，从来没有听闻他和女生的事情，所以乍一看觉得很不对劲。严雨威不喜欢自己的这些怪念头，他讨厌有人能轻易牵动他的情绪，他已经让秦书介入他生活中的太多太多，这样的改变会不会不是好兆头？
7
十一的假期让学生们觉得异常舒爽，暑假的余波未过，惰性仍在，这样接踵而至的天长假简直是天下大赦。唯一觉得不同的是高三的学生，他们在缩减过的假期里仍然不得消停，因为假期综合症对他们而言是致命的，他们是不能放松警惕的。
秦书八点起床的时候，严雨威的房间已经有了动静。昨天演出结束，秦书带着三个高中生一起吃的饭，回的有些晚，只有三天的假期，功课还是挺繁重的吧！
秦书蹑手蹑脚的靠近冰箱，依照习惯拿起盒装的牛奶，天气有些凉了，冰冻过的牛奶钻过食道，冷的秦书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种天还喝冰牛奶，不怕喝坏你的胃？”严雨威老早发现秦书的这个习惯，可是现在这种季节交换的时间，很容易生病的吧！
“呵呵，习惯了，天再冷一点，就要热一热了。”其实自己明白是懒得去弄。
“分明就是偷懒，哎呀，大人就是喜欢给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被看穿了？“怎么，承认自己是孩子了？”
“哼，不要吹毛求疵，现在是说你偷懒。”
“好，我承认总行了吧！”
“哼，”严雨威不理，“对了，你班上同学什么时候来啊？”
“说好是明天。”
“他们来吃什么啊？”
“没想呢，应该是叫外卖吧！一下子我伺候不了那么多人。”
“恩，我想也是，记得算我一份就行了。”
“恩，今天在家学习？”
“你以为呢？我是苦命的考生，哪有你那么悠闲。”
“呵呵，快去刷牙吧！等会吃早饭。”
“别说我啊，是谁不刷牙就吃东西的？”
“我只是喝了牛奶，没吃东西。”
“别狡辩啊！反正就是有东西进了你嘴了。”
“好好，那我先去。”
“哼。”
秦书每个早晨都会准备两个水煮蛋，当然，是从严雨威来了之后。高三一年，在上一辈没有参加过高考的父母眼里，是神圣无比的，他所耗费的不仅仅是脑力，还有更多的体力，似乎不这么身心具疲，高考的这道坎就是跨不过去了。秦书不是老一辈，知道高三是痛并快乐的过程，并不在于吃好了什么，那段年华更在意的是体验。尽管如此，秦书还是想给严雨威补一补，是不是年纪大了，都会想要复古？
严雨威对秦书的这一举动很不屑，“你难道不知道，鸡蛋吃多了，考试会考鸭蛋？”
“为什么吃鸡蛋，会考鸭蛋？”
“这个你就别管了，反正我不想吃鸡蛋了，每天吃会腻。”
“好吧，明天吃荷包蛋。”
“啊，秦书，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