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内裤给我换？”
陈璄终于气得跳脚道：“你连换洗的衣服都不带就跑出来！你那么大的箱子装的都是空气么？”
这只装可怜的大型爱斯基摩犬就差摇尾巴，舔主人脸示好了。
幸好自己上次买内裤买得够多。实在不能想像方卓曦穿自己的内裤，暗自嘀咕的陈璄不小心脸烧了起来。
穿上带来的唯一一件Tee，和宽松的七分迷彩裤后，明显精神亢奋的爱斯基摩犬拽着陈璄去看他的宝贝——钛金色Rimowa铝镁行李箱内摆着大大小小一推东西：佳能EOS 5D MarkⅡ，捷信GT1541T三角架，KATA R-103独特的“龟壳”式摄影包，apple笔记本，手绘板……
陈璄有些惊讶，但还是以头痛为主，和狗狗一起蹲在行李箱旁，淡淡道：“只有一格空柜子给你。”
……
才洗得清爽的狗狗，一身淡雅的沐浴香，眼睛微微张大地望着陈璄，他没发现两人靠得很近吗？这样一张干净帅气的脸依稀看得到当年青涩美少年的影子，还是一副不知愁滋味。
有些别扭地转开对视，“卧室里睡不下，我跟你在客厅里搭地铺吧。”语毕，便急急忙忙逃开。
第七章
19.
仍难防，那人眉目似当初好看。情怀好似依旧。靠得太近会迷失自我……
夜里总是睡得不安稳。担心地上会不会有蟑螂；现在入秋了，盖薄毯会不会冷；他一贯只睡低枕头，而家里唯二的枕头是不是高了……
翻来覆去，纠结到最后，跟自己妥协——算了，明天把床让一半给他，反正也是双人床……然后陈璄带着自责和坎坷不安进入梦乡。
结果由于太晚入睡，陈璄比往常晚起了。急急忙忙穿戴，也顾不上交代什么便直奔学校。
哪知到了学校，待陈璄缓口气来，才发现忘给方卓曦准备钥匙了，而家里也没粮食。
那狗狗吃什么呢？想到这里，就浑身不安。
谁知一下课唐璐打电话来，说正好中午在学校附近，可以和陈璄一起吃饭。
陈璄本来也打算主动跟唐璐说方卓曦借住他家的事。结果这两件事撞一起，硬是让陈璄生出一丝诡异的背叛感。
在电话中跟唐璐解释原因后，那头一时无声。半晌，方轻轻说道：好。你有空再联系我。
赶着回家的陈璄也没多解释，觉得本没什么的说多了反而有个什么了。
在路上买了熟食便当就杀回家。一开门，入眼的风景突然耀眼地让他觉得可以用任何代价去换取这一霎那的感动。
淡色窗帘被风吹拂着，波动着，像温柔的手轻轻拂过方卓曦的肩侧，脚下。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洒满一地，照亮一屋。半身阴影，半身光芒，那人沐浴在明亮里低头专心绘画。同以前无数的日子里哪般，专注工作时会用小夹子随意地固定住前额的碎发。俏皮可爱的小辫子是那么突兀却那般和谐于这画面。倘若有人说他是拉斐尔画中人的现代版，陈璄也不会质疑。
不忍心破坏眼前太过美好感动的画面，陈璄安静地立在门口。
直到——
方卓曦发觉后起身惊喜地叫道：“你怎么回了？下午休息么？”
陈璄只是默默地把手中的便当递给他，转身换鞋。
“嗯，你是特地回来给我带饭的。”陈述句，只是方卓曦语调太过得意，好像发现陈璄的秘密一样开心不已。
陈璄不做声，又从他手里夺过装便当的袋子，不顾脸色骤变的方卓曦，走进厨房，拿出碗筷，分盘装满——陈璄知道方卓曦不喜欢用外头的餐具。方卓曦看在眼里，一时触动，搂了下陈璄的肩，感叹：“还是璄对我最好。”
对与他身体上的触碰太过敏感，陈璄装菜的动作有些僵硬。方卓曦却好似没发现，凑近脑袋只看不帮忙。
这悄声地贴近，乱了谁的心。
刚刚把饭菜端出来，门被敲响。打开门，是送外卖的员工。陈璄还未接过pizza，就被方卓曦抢过。匆匆打发了那人，方卓曦有些气势不足地说，没想到你会中午赶回来。
是啊，自己也没想到，居然什么都没考虑，一想着他没饭吃就傻了吧唧地跑回家。
“嗯，吃饭吧。”不怪他，只是怨自己太过在意……
20.
情怀是永远没法静。心开始曲折。
期待着哪些，怀念着哪些，逃避着哪些，通通都需要倾泻。
四年，思念，过于饱和，承不承认都很残忍。
终要捱到硬朗，你却来到得让人不设防。
如今唯有扮不慌不忙，各不相干。
游荡在街头，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自己总是后知后觉，有些情绪和情愫，过了对的时间，才清晰地呈现。
每一次地接近都是更深的沉沦。
可惜自己没有那个资格陷进去。
你锺意的，原有他人。
如今，自己也有了责任，和那么美好的女子在一起。
不该伤害她，只想给她最好的。
就像你说过，烟花只会散不会谢。
至此，足以。
21.
将散未散的盼望，比一世还长。一个人的孤独，两个人未必羁绊。
今晚就当是埋葬这些不适的感情。做个了结。
所以最后一次放纵自己，同那些日子一样，用狂奔，用无力，用恶梦去想他。
望着渐渐安宁的街道，似乎已有些晚了。
翻开手机，才发现早已停电。
不知不觉走到了以前上学碰他的那个车站处。
……
“你到哪里去了？”突然来人紧紧地抓着陈璄的双肩，力气大得快将骨头捏碎。
看着面前慌乱不已的他，这是那个从来都是潇洒怡然的方卓曦吗。语无伦次的话语，急促的呼吸，不安的眼神，被吹乱了发……
“对不起——”最后一个音节被深埋在他微凉的衣衫里。双臂牢牢禁锢自己，彼此一丝缝隙都被消灭，只有这样才能镇定下来，那慌快的心跳在耳畔砰砰作响。
突然想起大学时，一次晚上因为临时小组补做实验，未跟他打招呼。手机掉在家里，无法联络，他也是如此的神色。虽然陈璄感到很抱歉，但是看到这样的方卓曦他不禁有些微喜和心跳加快的症状。
那夜他狂乱担惊的影像和如今的重叠起来。强烈得快要燃烧整个视野。
此时陈璄不想做任何抵抗，即使被闷在怀里快要窒息。
良久。
“你手机怎么关机了，打电话给唐璐她说没和你一起，她给你父母电话，问你回了没，依旧是同样的答案。”方卓曦并没放开陈璄，只是松开些，下巴搁在陈璄的头顶，生气地责备，“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凌晨两点！！”
“抱歉。”
其实，陈璄都26了，晚点回家并没有什么，但方卓曦没有这样的意识。
他了解陈璄，他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有固定的生活模式。这样夜不归的情况怎么不叫人担心。
叹了口气，“打个电话给唐璐吧，她估计还等着你的消息。”
有些不舍地放开怀抱，方卓曦把手机递给陈璄。
陈璄拨通电话，低低地道歉，表示自己没事。可说话的同时，眼中却是那紧握着怎么都放不开的牵手。
一直交握的手掌，直至回到家里。
第八章
22.
“早安！”睁开眼一个大大的微笑跳至眼前。
“……”无语，这家伙昨晚睡得那么晚，一早还这么有精神，像每天定时叫主人起床的狗狗一样，眼睛亮亮地望着他。
抿抿嘴，微微上扬，显示出陈璄不错的心情。
“你再睡一下吧，我等下把早餐放桌上，起来后自己打热。”随即起身忙碌。
陈璄一边把胡子刮干净，把衣服整理的整齐些，用力的揉揉头发，让自己精神起来，一边满意地想，还好早上醒来两人各睡一边，没有出现狗血的相拥镜头。
那方，还躺在床上的大狗狗趴在床上，抱着枕头细细地呼吸，鼻尖似有非有的绕缠着陈璄惯用的洗发水香。
记忆中也是这香味牵引着他去寻找……
罗兰说，幸福是灵魂的一种香味。
方卓曦想说，我闻到了——
23.
这几天陈璄都会把冰箱塞得满满的，却一次都没在家里吃过饭。方卓曦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有时候比陈璄还晚回家。
周末及每天下班后陈璄都与唐璐约会。
两人相识太久，有时候互聊到读书时的趣闻。
譬如，陈璄初一时就被灌输“耽美”概念的罪魁祸首就是坐在他后面的唐璐。
那时成天看漫画的小丫头，喜欢一个人滔滔地讲述漫画里缠绵悱恻的同性之爱；会要求前面的陈璄上课时坐得笔直笔直——帮她挡住老师的视线以便上课偷看小书；会前后之间打打闹闹时强拉着陈璄帮她还击；会在球场暗暗帮那个打球很弱的陈璄加油；会在高中时和一帮志同道合的耽美狼一起YY陈璄和其他人，只是这长久的相伴和关注渐渐在阴影角落发酵。
不知不觉，开始排斥其他人YY他；一点一滴，发现他的温柔和细心；情不自禁，靠近他；一步一步，了解他懂他；无声无息，便爱上了。
声音渐低，近似喃语，有种气氛在蔓延。
软软地贴近，脸红的唐璐一只手抓着衣角凝视着陈璄。
同所有恋爱中的女孩一样，期待着，紧张着。他没有动，她愈来愈近，热气上涌。
就快要触碰时，陈璄微微侧头，这个细末的动作没有逃过唐璐的眼睛。
对不起。陈璄说不出口，有些难过地望着她。
唐璐这么会不了解他呢。这个她暗恋了10年，明恋了4年的男子。他有轻微的精神洁癖。不爱的人，怎么会相吻呢？
道不出的苦涩，只能无声无息地渗透。里里外外都是疼痛。
是不是有些事情，努力并不会有结果呢。
手心被他握着，唐璐却感觉离他很遥远。明明贴近……
这时，陈璄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抱歉。”陈璄松开手，接起电话。
“嗯，我在外面……”
“水龙头坏了？……啊，怎么样了……在电视机下面的柜子找找”
“没有吗？不会啊……”
“算了，你先用毛巾堵一堵……我马上回来。”
转过头，陈璄抱歉地对唐璐说：“家里水管出问题了，我回去看看……不能陪你回家，我送你上车吧。”
唐璐木然地点点头，陈璄帮她拦了辆出租车，关上门，对她道：“回家给我电话。”
她微垂着头，点点。车子一发动，眼泪也跟着落下，一串一串。
爱一个人，老觉得他笨，非得处处照顾他不可，而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肯定他聪明伶俐，占尽便宜，不劳任何人操心。
陈璄，你眼里，谁笨谁聪明？
不需要你回答，我早该知道答案的。
24.
匆匆回到家中，虽然没有想象中的水漫金山，到也算得上溪水潺潺了。
半身湿透的方卓曦已经将滑丝的水龙头修好了，正准备收拾屋子就看到陈璄急匆匆的才到家。
“修好了？”看到方卓曦手上还握着大扳手，陈璄不禁往里走。
谁知急急忙忙的他忘了换鞋，赤脚踩地。一没留神，脚下滑过一滩水渍，重心不稳地突然朝方卓曦扑过去。本来方卓曦不管他，也没事的。哪知他赶忙向前跨两步想接住陈璄，自己脚下亦打滑了。他一时被陈璄抱住，仰后倒，右手拿着扳手撞到茶几上，把桌上的玻璃杯带到地上，碎成一摊，自己右手背也不幸扎了上去。
嘶——
疼得方卓曦深抽一口气。
发现他受伤了的陈璄，赶忙坐起来，抓起他的右手，一脸痛苦，好似千万倍地扎着自己般疼痛。
“呃……你先起来，别看。”方卓曦怕陈璄昏血，让他不要看了。
陈璄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坐在他腰上，赶紧站了起来，拉着方卓曦就准备往医院跑。又猛地发觉他衣服还湿着，顿了顿，说：“你先换个干净的衣服，我们去医院。”
“嗯，你别慌——”受伤的人反而安慰未受伤的人。陈璄越发难受。
扶着他先小心地走到浴室，用水冲掉表面的碎渣，再用干净的毛巾紧紧地压住出血。
跟着方卓曦进了卧室。好在方卓曦前两天偷偷回家一趟，把衣服拿来一些，要不然陈璄的衣服他可穿不下。
看到艰难地套着衣服的方卓曦，陈璄连忙上前：“我来……”一边动手帮他套Tee，一边注意不要碰到他受伤的手背。
眼前的陈璄动作轻柔，双眼因自责而泛着水雾，狠狠地咬着下唇，敛着眉目，却莫名得像止疼剂一样缓解了方卓曦的痛觉。
轮到裤子了，陈璄有些手抖，顿了顿。正密切关注他细微的方卓曦怎么会放掉这个动作呢。
他淡淡道：“不要紧，我来就可以了。”
不行。陈璄咬了咬牙，那血滴在地板上到处是的，他该是如何得疼。
从柜子里拿了一条干净的放在一旁，有些颤抖地拉下拉链，双手放在他腰间，贴着胯部像下移，随手上动作蹲着身子向下，不敢正视前方，只是低着头，穿出他双脚，呼——终于脱掉了。明明简单的动作却因为眼前的人而变得复杂慌乱。
同样的动作倒回一遍。
穿戴好后，两人方赶去医院。
第九章
25
医生说结痂前不要见水，以免感染，定时要擦药，七天后去拆线。
陈璄牢牢记住。
但是右手受伤生活上实在很不方便。比如，吃饭；比如，洗澡……
陈璄家浴室小，没有浴缸，意味着方卓曦只能用莲蓬淋浴。
很伤脑筋，帮方卓曦洗=自己要被淋湿，那么又出现另一个问题，自己是穿衣还是不穿？
不帮他洗=手背打湿=伤口感染=良心强烈的谴责
2B or not 2B , it’s a ?
纠结中，恍然发现方卓曦拿着衣物准备进浴室洗澡。
陈璄没多想，看着那包着白纱布的手就冲了过去，说：“我来，帮你。”
发现方卓曦挑着眉，一副惊讶状，陈璄继续道：“不能见水。医生说的。”
睁着大大的眼睛，陈璄一副乖学生状。
“好，谢谢了。”方卓曦勾勾嘴角，眼睛也弯弯的。
可怜一时冲动的陈璄关上浴室门，颤颤悠悠地帮方卓曦拉起衣服，方卓曦抬起手，他的右手掌不能握拳。
赤 裸的胸膛露了出来。小麦肤色。不小心的触碰感觉光滑细致。
贴得好近，感觉空间更小了。
陈璄动作不停，一鼓作气地又帮方卓曦把自己亲手给他穿上的裤子剐掉。
到内裤了。不动声色地咽咽口水，陈璄开始打退堂鼓。心里的鼓声更响亮了。
“这个我来就可以了。”方卓曦撇着左手，笨拙地拉扯着底裤。
看不过去，陈璄低头帮他，心里念叨：空即是色，色即是空。
呜……好害怕啊。
他尽量自动得在视野里打上马赛克。
那突如其来的巨物，让他不得不想起让他终身难忘的一夜，就是这家伙曾经探访过自己最最隐私的地方。
打开莲蓬，试试水温。陈璄轻声说：“你扶着墙，这只手别打湿了，我帮你擦。”
站在花洒下的陈璄觉得此时的画面有些熟悉。他全身被淋湿，衣裤紧紧地贴着，勾勒着他精瘦的轮廓。
热水滑过方卓曦的肌肤，陈璄的手也跟着滑动。搓揉，摩挲，从背后，到腰侧；从后臀，到大腿，从脚踝到小腿……
每个被陈璄触摸过的地方都快要燃烧起来。陈璄小心翼翼地洗着，他不知这力度在方卓曦感觉来，就像爱抚。
换到前端了，陈璄拉过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低着头继续着。
看不见陈璄的表情，湿发服贴地搭在他眼睛上，高高的鼻梁，水雾下略显娇嫩的嘴唇，潮红的双颊和耳朵……方卓曦观察得很仔细，一丝一毫都不想错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