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那之后,两人见面的次数反而少了.
也是没办法
母亲去世后,顾惜朝更是连家都不回.没事儿就往图书馆跑,抱一堆书埋头翻,简直恨不得吃住都在图书馆.
戚少商也没那么多空余时间去一班门口堵人.
见了更多人更多事.性格爽朗,义气,还一张人见人爱面孔的他,也有了自己的朋友圈.
一次和一堆朋友出去吃饭,想着很久没见顾惜朝怎么着他就不来找自己么?
越想越不舒心,翘了最后一节课在门口伏击.
顾惜朝出来看到他愣了一下,然后就笑了.
然后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后面三班的穆鸠平就吭哧吭哧跑过来喊 大当家!
跑近了才注意到顾惜朝,上下打量了下问,他谁啊?
顾惜朝没来由地就沉了脸色,[什么事?]
[还有什么事,一起吃个饭呗.你咋整天就不见人.]
[哎?他谁啊,大当家?]
穆鸠平对戚少商维护得很,见不得有人甩脸色.
[他叫顾惜朝,和我------]
[我不去.]
顾惜朝背过身就走,[我没空,您自个儿玩好吧.]
末了 还很气人地加重那三个字的发音
[大当家.]
然后戚少商的那群朋友就怎么看顾惜朝怎么不顺眼了.
戚少商在中间跑了几次,哪边都不退让也就只有这样.
高二文理分班,顾惜朝填了文.
戚少商拿着顾惜朝的单子犹豫了好久自己要不要也改成文科.然后就被抽了成绩表,顾惜朝看着他成绩单一路冷笑,最后把单子甩回去
你就别来文科班垫底了.
之后高二开始上生理课,男生女生之间也恪醍懂有些不一样的气氛.
种满梧桐树的林荫道风过时候金黄树叶纷纷扬扬,宿舍教学楼路上斜坡半枯的草地躺上去柔软得正好,水边芦苇长得乖俏伸长手臂才够得到.
男孩在操场上拼球,眼光会往围观的女孩身上溜.
女生凑了一堆叽叽喳喳最后又轻声地笑.
理科一班的班花今天又来看大当家打球.
同桌的女生递个铅笔过来脸也会红.
戚少商的几个哥们儿在旁边吵得心慌 哎哎,大当家,那班花不错吧?当压寨夫人不错吧?
得了吧
戚少商咬着笔杆子笑,还压寨夫人呢,真当我是一土匪头儿?
然而一班班花有事没事往这拐,黑亮的眸子里柔中带笑.
戚少商有些懵.想了半天还是去找顾惜朝.
难得顾惜朝也正闲,两人打了场球.
还别说,上了高中那人就跟吃了催化剂一样猛蹿个子这都要赶上戚少商了.
酣畅淋漓之后两人摊在斜坡上谁都不想挪地儿.
哎你觉得……
戚少商想起那班花今天又跑过来找自己借课本.
息红泪怎么样?
挺好啊挺好.
顾惜朝只累,眼皮都不想多抬一下.
然后息红泪就真成压寨夫人了.
那八大寨主除了小红袍还真没谁不喜欢这个[夫人].
可后来顾惜朝想打球却找不到人想说话也找不到人
埋头在书堆里某天抬起头发现图书馆都关门了,自己坐在架子后面估计没人看到自己也太入迷没注意时间.
整个大厅只有外面路灯的光浅浅,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又忘了吃晚饭,胃像是被谁捏在手里一样一抽一抽地痛.
他忽然就很有些后悔.
006
日历一页页在翻.
我们听不到时间滑过的声音,看不到齿轮一圈圈碾过的痕迹.
上课吃饭睡觉看书打球再时不时瞟一眼斜前方那个女生,恩,新的蝴蝶结很好看.
直到有一天有声欢呼打断埋头做题的思路,才终于抬起来看教室外今年第一场雪纷纷扬扬.
才猛然觉悟,又一年.
高三那年的第一学学期期末,散学典礼刚完戚少商就踹了顾惜朝寝室的门.
同寝室的早就见怪不怪向用本书遮了脸躺在床上打盹的顾惜朝喊,小顾!
顾惜朝利索地爬起来把书放一边说你来得正好我有事跟你说-----
戚少商把自己书包行李往地上一顿,有啥说的路上说快收拾东西.
我……我这个假期不回去----
啥?
帮着收拾的手顿住,他回头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反正回去还不是没意思,我还不如在学校看书……而且高考也-----
后面的话都没说完,断在戚少商摔门而出的响声中.
顾惜朝有些愕然.
同寝室的也全部见了鬼一样爬起来坐直身体……
不是吧……那谁……谁……冲小顾发火了?
等寝室的都陆陆续续回家,整个房间只有自己一人.
躺床上翻着书外面谁刚洗的袜子在滴滴答答滴水,又烦躁得很.
他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戚少商不再像以前那样总和他在一起了呢?
戚少商在家里木床上翻来覆去也不安生.
外面戚爷爷叫他,快出来别横着装死挺尸呢,也不想理
然后有人就踹了他房间的门.
顾惜朝挑了一边眉着看红橙黄绿青蓝紫依次从坐在床上的人脸上跑过,相当有趣.
年三十晚两人给戚爷爷拜了年,就揣着压岁钱拐出门.
雪不大不小,也积了有一层.踩上去软绵绵,异常没有真实感.
顾惜朝蹲在小巷尽头那面墙边,用手指擦过粗糙墙面说,你看,以前我还在这儿画画呢.
那边二蛋领着堆大小子抱了满怀的烟花爆竹冲他们喊,叽歪什么呢叽歪,过来放炮!
顾惜朝站起来有些犹豫,戚少商就把手伸到他口袋里把他手拽出来,走呗.
九几年的炮仗远不如现在来得花样多.
几个已经不算孩子的人却高兴得很,在雪地疯成一团.
噼里啪啦的响声在耳边炸开,顾惜朝看着火光有些恍惚.
二蛋忽然吼了声小顾!
然后后面三个字比蚊子叫还小声 对不起.
顾惜朝显然没听清楚拍拍被火炮溅到身上的雪,喊回去,你说啥?
二蛋拽了半天衣角才一脸豁出去了的神情,我说对不起!以前……以前那时候……阿,阿姨去世时候我就想找你说的……但……啊呀他奶奶的反正就这样不然你狠揍我一顿?老子他妈绝对不哼一声!
顾惜朝愣了一会儿才笑起来,
早没关系了.他说.
戚少商远远跑过来,哎说什么笑得那么有问题.二蛋你搞什么呢?
二蛋也绷不住脸咧开嘴死捶了他一拳头,呸,你天天守着人家跟守婆娘似的,你他妈才有问题呢.
疯到十二点才算终于散了,两人沿着小巷往回走
最后顾惜朝站在11号门口说戚少商你回去吧,今晚我想呆这儿.
戚少商没说话
他怕他发火又解释,年三十也算陪陪我妈.我真不是不想跟你一起.
戚少商哼了一声才瓮声瓮气地说,
便宜你了,我跟你一起陪阿姨不成么?
……啊?
啊屁,开门!
二楼夹层早就破得不能住人,两人只能在一楼小顾住的屋里凑合.(以前是小顾母亲住一楼破屋,小顾睡二楼,而那种房子二楼很矮一般不住人堆放东西)
屋子又小又烂,窗子还缺口.风灌进来冻得人直哆嗦.
最开始还是两人并躺在小床上,戚少商听着耳边浅浅的呼吸怎么都睡不着,瞪着眼看天花板.
后来大概是冷了,旁边的人就开始不老实,往他身上靠.
他回头瞧了一眼忍不住想笑,把人拉进自己怀里捂着.
还是冷还是冷睡着了的顾惜朝本能地往热源那边挤,头发擦过他嘴唇时候戚少商忽然就僵了一下.
他想起老八挤眉弄眼地酸,哟大当家他又不是你媳妇总去找他干嘛
他想起息红泪无奈地皱眉,又要和他打球是吧?到底谁是你女朋友啊.
忽然心里很慌很慌,从未有过的慌
二蛋还在面前笑,你天天守着人家跟守婆娘似的,你他妈才有问题呢.
[小顾?小顾?]
身体有些热,他觉得没对,也不知道哪里没对反正就是没对.只想把人弄醒把人弄开总之不是现在这样.
[顾惜朝?]
顾惜朝迷迷糊糊抽了只手出来想扒开扰人清梦的东西,另一只手却往后探,环住他的背.末了还把头往里蹭了蹭.
戚少商猛然一巴掌推开人,力气大得很.
顾惜朝”咚”的一声栽下床
脑袋碰着梳妆台的脚,痛得一下子就清醒了,坐起来皱了眉看床上的人,你--------
戚少商却是比他还惊慌,坐着和他对视了三秒忽然掀了被子跳起来冲出去.(太冷了,睡觉都没脱衣服.)
冷得渗人的风刀子一样从未合上的门板外割进来
顾惜朝坐在冰凉的地上打了个寒战.
[戚少商你他妈发什么疯!!吃错药了你!!]
那夜戚少商都没再敢回11号的屋.
他靠在小巷的石砖墙壁上大口大口喘息,浑身的燥热到现在都没有褪去.
最后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TBC------------
007~008
霹雳堂出品
我还真是……那种没人催抱怨没动力有人催抱怨有压力的……囧囧……
其实我已经很有效率了快表扬我!!!(……滚!!
那……先端午节快乐了=3=
祝 观看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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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家巷>00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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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直到开学,顾惜朝都没再见到戚少商.
忽然少个人在耳边念叨,一个人坐在阅览室角落方块文字在满眼满眼跳却一个都记不住,终于啪的一声合了书.
一个月后的摸底考,第一天最后一门考完顾惜朝站起来收拾东西,就听到门口有人在叫顾惜朝,顾惜朝你出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并不很陌生的女生.
戚少商没来参加考试你知道么?!
劈头盖脸一顿责问,阮明正拽住他书包堵了他去路.
顾惜朝脸色立刻就变了,什么?
你到底怎么当人家朋友的.他寒假一回来就不对劲你都不去问问?我还以为你知道什么呢,哼.大当家真是瞎了眼才-------
他们高中离县城很近,学校过几条街那边有个小商业区.
说是商业区,到了晚上却是不折不扣的娱乐一条街.
卡拉ok虽然刚兴起不久,却发展蓬勃.夜市也正是因此兴旺.
顾惜朝从来没涉足过这些场所,奖学金打工的钱交学费吃饭买书再每月固定存点儿就没了哪儿有那份闲钱和别人去晃荡.
从开学起就不对劲……
他走了半个小时走到夜市商业区,然后一口气都没顾得上歇从街北开始一家家闯进去.
阮明正的话还在耳边,开始逃课啊,听老八说晚上也熄灯了才回宿舍,跟一群混混扯在一起……
一家家找,低着头一遍遍向老板询问.
到底在搞什么,知不知道还有两个月就高考知不知道考出去考上大学有多重要!
顾惜朝觉得从遇到戚少商之后他已经好久未曾那么愤怒过,浑身都在颤抖.
包厢门被一脚踢开时候,所有人都愣了,抬头看门口一手扶住门框,一手扶着自己膝盖大口大口喘息的人.
穿过烟雾升腾弥漫的空虚,只有音响还在声嘶力竭
[酒一再沉溺,何时麻醉我郁抑,过去了的一切会平息,冲不破墙壁,前路没法看得清------]
(beyond <灰色轨迹>)
戚少商坐在角落,看了那个人一眼,又迅速垂下头.
你谁啊?
门口有人问,想拦住他的脚步,却反被推个趔趄.
顾惜朝在整屋打扮得流里流气的人注视下,直直走到戚少商面前.
[戚.少.商.]
他说,然后在别人目瞪口呆的情况下一杯啤酒泼了过去.
给我清醒点,你看看你在干什么,你看你在根些什么人混!!滚起来!
我操,跑来这儿嚣张!
安静片刻后立刻有人拉住他的手臂另一个人摔了个啤酒瓶就要冲上来揍他.
挤挤嚷嚷被推到在地面他挣扎着要站起,就要迎上别人的拳头
都他妈给我住手!
戚少商站起来,啤酒顺着他发尖一滴滴滑落胸口湿了大片,按灭左手的烟头他狠狠抹了把脸.
你们先走……
他说,语气是从未有过的疲惫.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戚少商才走过去.
坐在地上的顾惜朝低着头,过长刘海掩了一切表情,身体在压抑地很小幅度的颤抖.
他向他伸出手.
然而回应他的是重重一拳砸在脸上.
顾惜朝一跃而起的身形敏捷得简直像一头愤怒的兽,巨大的冲力带着两人往身后的沙发上倒去.
戚少商眼前一阵发黑,这拳不是一般狠,和痛.
却在刚缓过气的时候腹部又中了一拳.
顾惜朝骑在他身上死命地抡拳,他也不含糊抬脚踹上身上的人腰侧.
像小孩子一样纠缠在一起,想要弄死对方一样狠狠厮打.顾惜朝嘴角裂了眼眶青了,还咬着牙一声不哼闷着头只顾打.
最后戚少商终于把他两只手腕都死死捏住了,那人抬头咬牙切齿.两人维持着过近的距离跌坐在沙发上对视,胸膛都大幅度地起伏.
音乐早就停了,除了粗重的呼吸声就只听得到彼此的心跳.
戚少商. 顾惜朝朝旁边吐了口血沫,今天不给我说清楚我就还接着打!
捏着他的手腕不由又加了几分力,都能感觉得到手心里脉搏的律动.
戚少商觉得刚才那两罐啤酒现在上头了,只晕,耳边轰轰的声响,眼前的顾惜朝脸色因为激斗而不正常的红,嘴角有血又是红得刺眼,衬衣最上面的扣子早不知崩到哪儿去,精致锁骨若隐若现.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感到手腕上忽然的痛楚,顾惜朝忍着没叫出来,下颚扬起问他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
下一句就再没能问出口.
他惊骇地睁大眼.
忽然逼近的气息,唇上有炙热的触感,然后就是尖锐的痛.
戚少商的牙齿刺破他的下唇,浓浓铁锈味在两人唇齿间弥漫开.他的头脑一瞬间闪过大片大片的空白,外界的所有感官都被关闭了一般,唯一清晰的就是舌尖那一点,混合了烟草酒精和血的味道.
他们间的第一次接吻,决裂得只能用痛楚和伤害来确认.
顾惜朝……
戚少商唇间遗漏出的字眼,很轻很压抑.
我想干什么?
放开握住的手腕,他笑得近乎讽刺.
哼,我他妈想就想干这个.老子喜欢你顾惜朝你装个屁装老子说喜欢你!
然后看近在咫尺的人呆滞的脸,猛然站起来一把把茶几上的啤酒瓶全部扫下去
你给我滚!
顾惜朝摇摇晃晃站起来,还是一脸难以置信.
还不快滚!
退后一步,他说戚少商……
然后就被反拧着推出了包厢,房门在他眼前猛然合上发出巨大声响.
门的另一边戚少商贴着冰凉墙壁慢慢下滑,蹲在地上双手环住脑袋,把头深深深深埋进胸口,心脏不负重荷般挣扎着跳动.
到底,还是迈出了那一步,却在刚抬脚的时候就已经害怕已经畏缩.
那晚他们都没回学校.
第二天的考试也都没参加.
顾惜朝头脑晕晕沉沉在一家游戏厅门口坐了一夜,冷风吹得哗啦啦的,他衬衣扣子都不全只能尽量缩着身子,脑袋炸得快要裂开,好像什么都想了又什么都没想.
天亮时候,有人在他面前站定.他没抬头也没说话.
僵持了快有半个钟头,
回去吧.
那人说,声音有些不稳.
顾惜朝跳起来,第二次给了那个人脸上重重一拳.
戚少商踉跄退后两步,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然后固执地伸出手
回去吧.
又说了一遍.
顾惜朝忽然他妈的就很想哭.
008
戚少商坐在学校天台的栏杆上抽烟,半支红河在左手食指中指间升起一缕青烟.
顾惜朝斜靠了护栏,淡漠的脸上没有表情.
他说开学前他爸来找过他了,哼,现在是房地产公司董事长,靠着不到五百的基金创业成功,简直就是民营企业杰出代表.
戚少商把烟凑到唇边深深一口才接着说
他又要结婚了,别人也是个有小孩的不想再生,他就跑来找我还给我……哈,钱……数目不小呢.哈,要绝后了才想起这儿还有个儿子了不是?
顾惜朝抬头看他撑住栏杆的右手,指节紧得发白.
所以喽,老子就不爽了么,跑去混了几天反正有钱不花也说不过去是不,那群混混也就是那时候认识的,一起唱个歌喝个酒而已.
他顿了下,低头看自己的手掌
恩,对不起.之后不会了.
顾惜朝在之后很久都没动静,戚少商觉得背上冷汗都流了有一摊.
少抽点烟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