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
马垣端起杯子掩饰寓意不明的笑容,只是他再怎麽遮也难掩眼眸里的狡黠跟兴奋。
严恩司看在眼里却不多说,无论是雷绎或是马垣都不需要他操心,有此一提也只是尽尽朋友道义罢了。
三天後,严恩司先行回国,除了处理风联的大小事更找上雷绎。
「他答应?」雷绎的神情说有多夸张就有多夸张。
他怎麽也想不到马垣会应允,虽然奉上的是优渥的财富、地位,但他对他明明有病态的崇拜情结,怎麽会答应,怎麽能答应,难道真的看错他了?
「雷,雷。」
「什麽事?」
「这应该我问你,发什麽愣?」
怎能不愣,这结果打的雷绎措手不及:「什麽时候走?」
「等马垣回来。」
一句等马垣回来让雷绎暂时松口气,笑著邀他饮酒,心头已忙著盘算该怎麽让他留下。
整夜下来,雷绎总是心不在焉,严恩司带著几分醉意扑爬上前:「雷。」
温热吐息洒在雷绎脸上,敲醒他的思绪,回神的瞬间却被过近的脸庞吓到,猛地将他推开。
酒酣耳热的严恩司被使劲一推顿时摔倒在地,傻笑起来。
看他笑的跟白痴一样,雷绎肯定的说:「你喝醉了。」
雷绎知道唯有在这他才能真正放松,姑且不论他喝到滥醉的用意是什麽,起码他是把安全交到自己手上。
严恩司靠著桌沿大笑:「我还很清醒,我知道你心里有事。」
雷绎嗤笑,心里的确有事,见他醉了七、八分索性挑明问:「你一定要走吗,这里真的没有让你留恋的吗?」
哪怕是敷衍的话也没关系,想不到听到的竟是:「没有。」
严恩司笑笑贴近,把脸侧贴在沙发上:「我没醉吧,你问什麽我还知道。」
雷绎的心情瞬间被打落谷底,就是没醉才要命,要是醉了起码还可以骗骗自己,就在大感无力时,大腿突然被他一碰,低头一瞧,他正舔著杯沿讨酒:「还要。」
他的无心之举惹的雷绎纷乱震撼,全身血液突然冲到某处,情不自尽地把手伸向他。
摸上,一阵细小的电流穿遍全身。
那双理应犀利凝人的眼眸此时有些迷蒙略带水气,再看,雷绎眼中只剩那张湿润诱人的唇,俯下身,贴近再贴近,仅存的理智已被他的炽热吐息打散。
只差一点,就差那几公分的距离,雷绎被一声呵笑打醒,咽口气,勾起他的颈子:「我扶你上去休息。」
「还以为你要做什麽。」
雷绎莞尔:「再勾引我就把你做了。」
「呵呵,好阿,做乾净点……不然就换我把你做了……」
雷绎险些气结,一进房就把人按到床上:「我说的是做爱。」
「……」严恩司眨眨眼,笨手笨脚地推开他,坐起身子四处张望。
「找什麽?」
「电话……」
「做什麽?」
「帮你叫小姐,唔……岚的会员卡在车上……」
看他边说边下床,雷绎一把将人跩回床上:「去哪?」
「拿电话……」严恩司被他这一摔顿时头昏脑胀,整个酒劲冲了上来,昏昏沉沉地说:「你这个没洁操的滥人,你……要是碰我,就抓你去填海……」
「快睡啦。」雷绎哭笑不得地替他盖上被子。
「你……你再这样滥交下去……迟早得性病。」
「我收敛很多了。」
「……我忘了。」严恩司挪挪身子,咕哝著:「男人要专情,唔……不对,你是牛郎,牛郎不懂专情。」
「怎麽会不懂。」
「真的懂就不会乱结婚。」
雷绎看不出他到底是醉著还是清醒,说的话是那麽条理分明,神情却是酒醉模样。
而现在的他完全少了平时的锐气,嘴边的笑容更多了几分傻气,这样的他十足可爱,可爱到让雷绎完全招架不住,咽口唾沫撇过头去。
「被人说中就生气。」
雷绎的理智正忙著跟冲动搏斗,压根没多馀精神回他,等冷静下来才发现他已睡熟。
翌日,严恩司拨开压在身上的手,没花太多时间就想起昨夜的脱序,更发现残留在唇上的淡淡烟味。
照往常经验,严恩司知道他并非真的睡熟,但他不戳破他,轻翻下床便去浴室盥洗。
听到水声雷绎才睁开眼,靠上床头点燃一根烟回想唇上的美好,昨夜,第一次越矩吻上他,兴奋到整夜无法成眠,更差点把持不住。
「这阵子会比较忙,我想下次见面可能是在南加州。」
看他从浴室出来,雷绎赶紧将目光撇开,就怕被他瞧出一丝端倪:「忙到没时间见面?」
严恩司盯著他手上的香菸笑了笑,只当他酒醉不清:「再连络吧。」
昨天之前,还能强逼自己祝福他,现在,别说分隔二地,就连偶尔碰面都无法满足了。
要怎麽样才能留下他,要怎麽样才能更亲密,若是少了解他一点,若是早点发现这份感情,若是当初不对他感到好奇……
鲜少遇到难题的雷绎被自己的感情问题扳倒,就因为太清楚他,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这份单纯的情感已经变质。
认清这点,雷绎不断说服自己放弃,强迫自己不去找他,更把严恩司这个名字从心里拔除。
半个月的沉寂非旦毫无效果反而更加思念,内心的想法也随著时间扭曲变调。
罪恋-18
「我想见你。」雷绎直切而入的要求,少了平时的绝对口气,倒多了一丝恳求。
要不是他的声音有些落寞,严恩司真想推辞,才踏进门就看到他无精打采:「没事吧?」
见到他,心里的思念落了实,对他的渴望依然藏的很好,无奈这份不能说出口的情感已酿成淡淡哀伤:「没事,只是快死了。」
严恩司撇他一眼,笑说:「需要帮你一把吗。」
雷绎苦笑:「杀了我,马垣会无聊死。」
「也是。」
整夜下来谈著不著边际的话,雷绎不复以往地饮餟叫严恩司看的一头雾水:「你到底有什麽麻烦?」
「你先回去吧,我休息一下。」向来保持清醒的雷绎已醉了几分。
严恩司应了声也不久留,但雷绎的反常令他感到不妥,翌日一早便打探雷门的近日动向,才知道他真的离异。
是因为离婚所以心情不好?不出几秒严恩司推翻这臆测,说是少了贺氏这条财路难过还比较可能。
「是我眼花吗。」看著大摇大摆闯进来的人,严恩司晃著大椅讪笑。
「少不正经。」男人看上去三十左右,笔挺的西装衬出他的高挺身材,不苟言笑的模样比严恩司这个风联掌权者更加骇人。
「我一向很正经。」严恩司依旧摇著大椅,男人上前扣住他的椅子:「这叫正经?」
「晃椅子哪里不正经。」
「你一定要这样讲话?」男人俯视他:「马垣还没回来?」
「你找他还是找我?」
男人吁口气:「晚上十点萨满饭店,还有,从明天开始你到优尼尔找我。」
严恩司目光一沉:「什麽场合?」
「当然不是好场合,这是老板的意思,别想拒绝。」
严恩司啐了一口,推开男人站起:「我晚上有约。」
「自己跟老板讲。」
严恩司噙著笑容拨了通电话,无论是谁,就连眼前这个负责优尼尔的萧子湛也拿父亲来压他。
「是我,晚上有应酬,走不开。」电话一接通,严恩司挑明了说。
『推掉。』
简短的绝对命令让严恩司瞬间冷了脸,耐著性子问:「让子湛去不行吗?」
『恩司,你是在问我吗?』
难道不是,严恩司咬咬牙:「爸,你知道我不喜欢……」
『我当然知道,明天一起吃个饭,我有事跟你谈。』
「知道了。」严厉绝对的语气已不容严恩司拒绝。
见他盯著话筒发愣,萧子湛悠然说:「老板要你转接优尼尔。」
「我怎麽没听说。」这消息出乎严恩司意料之外。
「因为我现在才告诉你。」萧子湛扬嘴一笑:「你那些小动作骗骗你爸还可以。」
「什麽意思?」
「我的少爷,话说白就难看了。」
严恩司紧掐著手,心情瞬间盪到谷底,等人走远後重重往桌上一拍。
去你的萧子湛,操。
任凭他有再多不满,入夜,他还是出席这场宴会。
这是每年都会举办的回馈招待宴,宴会是绝对保密隐私,出席的人有男有女,但每个人脸上都有张遮掩脸孔的面具。
当然这不是一场单纯的饭局,而是一场情色派对,举办单位是哪个企业哪个组织严恩司从没兴趣知道,他只出席过一次,还是在青涩蒙懂的十二岁那年。
“当”电梯门一开,他重重吁口气踏进。
「先生,请出示邀请函。」招待人员上前确认身分。
「没有就不能进去?」
「是的,先生。」
「那没有。」听到招待人员这麽肯定的答覆,严恩司乐极,才转身离去,一只浑厚大掌已不动声色地阻止他离去。
「操,你没说你要来。」碍於场合身分,严恩司窃声咒骂。
「我早就提醒你别搞小动作。」萧子湛抱以微笑,从怀中拿出邀请帖递上:「这位是严氏财阀的公子……」
「子湛。」清澈嘹喨的男音打断他的介绍。
来人是个绝顶美男子,半长的发丝抹了些微发蜡扎成一束,精致的五官陈列在巴掌大小的脸蛋上,即使一身休閒装扮也难掩他本身的风采贵气。
「秋。」萧子湛跨前一步轻拥他。
「还说不出席。」
萧子湛笑了笑,旋即说:「晚点再谈,先进去了。」
「不介绍?」
见他那双明亮的眼眸打在严恩司身上,萧子湛大致引荐後便催促严恩司进场。
里头的设置跟歌剧院大同小异,唯一不同的是底下仅有一个大舞台,二楼以上才是包厢式的宾客席。
一进入包厢,严恩司摘掉脸上的面具。
「叶秋是谁?」
「你不必知道,不过……」萧子湛噙著笑容替他戴回面具:「别让他接近你。」
严恩司对他没兴趣,只想调侃一下萧子湛:「怎麽,怕我抢走你的爱人?」
萧子湛轻笑:「你的确是他喜爱的型。」
严恩司冷哼一声,管叶秋再美也是个带把的,他向来不兴这口。
即使面具遮掩了他的神情,萧子湛却瞧出他的厌恶:「还在在意?」
严恩司闷不作答,十二岁那年就是萧子湛带他来参加这场肉林飨宴,一开始他好奇的张大眼,萧子湛也会适时解说,并告诉他这是男欢女爱,大人会做的事。
年幼的他并不愚蠢,当然知道那些人在交欢,只是当正常性爱一结束,上场的是竟是性虐待演出,那些被吊高的男人女人是死是活他不知道,只知道凄厉高亢的哀吟不断抨击他的心房,光听就觉得一阵大痛。
他想走,萧子湛不许,说是成人洗礼,但他就是不喜欢,越看越觉得恶心,不懂这些被凌虐的人已经痛苦万分为什麽四周还传出吆喝叫好声。
萧子湛拢著他小小的肩:「将来你接管风联比这血腥的场面更多,你看到那些人了吗,只有强者才不会被欺压,只有权势才能主宰一切……」
那时萧子湛便这麽一句一句地告诉他,彷佛魔咒似的语言让严恩司至今都铭记在心。
只是,那天的特别节目终究让心智尚未成熟的严恩司烙下阴影,当结束SM性爱表演後,被带到场中央的是十来岁的少年少女,台上的人个个身强体壮,却用著诡异器具折磨他们。
当时严恩司能辨识道具仅有尖锐小刀,男孩被男人按在地上,另一个男人站在他身後,闪著银光的刀刃突然刺进他的腿间,鲜红的血液瞬间浸湿男孩的双腿,染遍底下的舞台。
严恩司全身发颤倒吸一气,即使坐在二楼,他们的包厢位置也够让他看的清楚,人体内的某样器官正从被切开的部位拖出。
少女的凄厉尖叫将他从错愕中惊醒,视线一转,尚未发育完全的乳房似乎被切割下来,还未看清,一只大掌已覆在双眼阻碍他的视线,但那些血淋淋的画面早深刻在他的脑海。
他想忘记却历历在目,耳边更不断旋绕那些尖叫哀嚎,每当想起,他总是一阵恶寒,甚至作呕。
自那次後,他很怕有人站在他身後,很怕自己像那个男孩被人从後面捅了一刀,所以这一切都得归咎萧子湛,对於他的问题,严恩司反问:「你说呢。」
罪恋-19
萧子湛笑的很浅,就因为有了愧疚才留在严家。
「今天要是再让我瞧见任何私刑,我一定报警处理。」严恩司这话说的不容置疑。
萧子湛哭笑不得,风联掌权者竟然嚷著要报警。
当年的确没想到会出现那麽激烈的场面,别说严恩司,就连他也大大震惊,当然,那真的是百年一次的触法演出,倒楣了小小年纪的严恩司烙下心理伤痕。
舞台上,和数十年前一样,正常的性爱是调情剂,尔後上场的是激虐表演,严恩司还是无法接受:「休息室在哪?」
「我带你去。」
关上厚重的酒红大门,总算杜绝那些扰人的叫喊,严恩司松开领带,埋进沙发:「一定要待到结束?」
「想走了?」
严恩司怒瞪他:「不要问废话。」
「问老板。」
「操,你给我回去看,看完给我说心得报告。」严恩司暴跳如雷,倏地冲到厕所大呕。
萧子湛不跟上,仅是站在外头:「你杀人的场面就不恶心。」
「闭嘴!」
「你那是心理问题,有病又不看医生。」
「你再说一句试试。」
两人隔著厕所门对吼,萧子湛嗤笑:「南加州不错混吧。」
碰一声,严恩司一脸苍白地冲出来:「别妨碍我。」
「我不做无聊的事。」萧子湛笑了笑,将水递给他:「你想去哪我没意见,不过你确定走的了?」
严恩司目光一沉:「我爸到底有什麽打算?」
「他打算退休,你想呢。」
严恩司已猜出明天的交谈不外乎就是解决雷门,接管优尼尔以及人生大事。
「轻松点,别一脸不耐烦。」
「那你有什麽打算?」
萧子湛睨视他:「你猜。」
严恩司冷哼一声便离开,与其猜这只狐狸的心思不如回去看虐待秀还比较舒坦。
「喂,他……」一返回包厢严恩司就发现俊美的叶秋站在台上,而他正沉醉在凌虐人的喜乐中,霎时忆起萧子湛的提醒,不禁大咽一气起了恶寒。
「叶秋这人不好惹,别跟他沾上边。」
严恩司按著额角二侧:「看不出来你喜欢这种。」
「你高估我了,我还入不了他的眼。」萧子湛悠然一笑,好心提醒:「倒是你别著他的道。」
严恩司不再作声,从小到大总敌不过这个人,就连口舌之争也从未赢过。
表演结束後就是桃色招待,宾客可以点选喜爱的对象到上面的房间享乐,严恩司早被这些变态手段扫了兴:「你自便,我回去了。」
「明天请准时上班。」萧子湛不强留,看的出他已经撑到极限,恐怕再多留一秒又得冲到厕所大呕。
严恩司赏他一记白眼便离开,这里的空气令他窒息,整个胃阵阵抽痛,眼看宽长走道仅有他一人不禁加快步伐,一个左弯,撞上从另一头拐出的人。
「抱歉……」那人吟痛一声险些摔倒,严恩司手快地扶上他,在看清楚对方是虐待狂叶秋後赶紧抽手扯谎:「我赶时间。」
叶秋挑眉一笑,贴近问:「喜欢刚才的表演吗?」
严恩司暗暗咬牙,忍住作呕的反应,笑说:「我不好那个。」
「那真可惜。」叶秋扯著他的领带,在他耳边吐出炽热气息:「那你对我……」
叶秋话未说完已被推开,而他还压著头捂著嘴奔走,叶秋第一次被拒绝的这麽难看,霎时火气冲了上来:「喂,你这个人太没礼貌了,好歹……」
一追进休息室就被趴在马桶上的人打愣,见他喘著大气面色苍白也不好发难,反而勤快地递水给他。
这夜严恩司过的既痛苦又狼狈,最後还是叶秋将他送回去。
尔後几日,叶秋几乎跟在身侧,严恩司对他那些爱的告白,上床邀约一概冷言拒绝,而他总是笑笑接受,让严恩司在他面前意外轻松。
他跟叶秋搭上的消息很快就传到雷绎耳里,一日正午,驾驶座上的雷绎扔出一叠照片,开门见山的问:「这是怎麽回事?你怎麽跟姓叶的沾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