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我等会到你书房去，我们在那说吧。」
「嗯。」
女子吞咽的速度似乎变慢了，但并没有出声。
他把碗里的清汤饮尽，便起身离席。
「我先上去了。」
「好。」
不知是否错觉，他始终觉得自己被注视著，或许，只是错觉。
他没有直接进入男子的书房，而是先回到自己的房间。
一路上，握紧的拳头，手心微微冒著汗，他却不知道。
把房门关上的时候，他缓缓地关上，怕门的声音太响，会刺痛谁的耳膜。
转过身，他背靠在门板上，大口呼吸著。
茫茫然地走向前，在书桌前面的椅子坐下。
头有点晕，有点痛。
「告诉他！」
「说出来，才是你的决定！」
他还是觉得头有些晕眩。
不自觉地，他打开了第二层的抽屉，注视著被放在里头的小册子，想呼吸一些勇气。
他把册子取出，翻著寻著那一页，有著电话号码的那页。
颤抖的手饥饿地搜索著，他找到了那个号码。
拿起桌上的手机，开机，输入密码。
按著那个号码，按著。
拨音的声响在他耳畔响著。
他忽然想到，那个男孩会否记得自己？
或者他不会接通，或者他……他们是什麽关系，凭什麽他会给他勇气？！
铃声响著，他等著，等著挂上这通不该打的电话。
全身发著冷。他有贫血的毛病，可是刚刚才吃过饭的，血糖却低得让他难受，没有力气。
他把电话摆在一旁，缓缓地走到一边挂著背包的墙上，在背包里摸索著，里面有一包让人牙齿发疼的巧克力。
开著透明的外包装，他啃著那块便宜的零食。
「喂？」
「谁啊？不讲话我挂罗！」
「喂！」
桌上的电话像是个妖怪，他恶狠狠地瞪著，嘴里咀嚼著那块黑色的泥。
楼上楼下44
44
突然，一阵沉默，远端的男孩没了声响，他冲向前看电话的萤幕是否已被切掉。
「……我等你开口。」男孩又说了，是不是男孩知道自己是谁呢？
他看著萤幕上显示的时间慢慢地过去，比他心里数的还要缓慢许多。
那一包巧克力还在手上，他把口中化成液体的吞下。
直到，男人上楼的声音惊醒了他，他们谁也没发声。
男人的踩踏声不挺响，但是还是传到了他耳里。
他害怕男人会到他房里唤他，但是没有。
书房的门被开启又被关上。
把手机拿起，放在耳朵旁边，他开了口。
「那个……我……你记得我吗？」他有点口吃地道。
传来了一阵笑声，然後是一声叹息。
「果然是你！」
男孩的声音是那般遥远，却响在他的身边，多麽不可思议！
「你终於打电话啦，你知不知道我等多久了？」男孩的语调很轻松。
他很高兴男孩还记得他，甚至是，等著他的电话。
「半年了耶，唉，我还以为你不会打来了！」很夸张的叹息。
他没发现自己微笑著。
「我打了。」
「是啊，现在打！」
「我看电视，你最近在考试吧？」有几分不确定，他问道。
「嗯。」
「什麽时候考完啊？」
「明天。」
「是哦，快解脱了！」
「嗯。」
「呐，我刚好要去北部，你陪我逛逛吧。」
「什麽时候？」
「就後天呗，我会提前打电话给你，要记得开机啊！」
「嗯。」
「我们约在车站吧，我是搭客运上去的，你知道站牌在哪吧？」
「知道。」
「对了，你明天考试，要早点睡喔。」
「嗯。」
「那我不吵你啦，後天见。」
「啊！」
电话没了声音。
他愣愣地看著手上那台小小的机械，太快了，他还来不及说，来不及问！
楼上楼下45(完)
45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他赶紧按下通话的按钮。
「对了，你有话要说吧？」男孩的声音，他打了过来。
「啊，对！」
「那你说吧，我在听。」
「那个……」
「嗯。」
「我明天……考完试。」他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些什麽，只是，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善於倾诉的人。
「我知道，你刚说了。」
「那个……你、你还记得那一天吗？」
「哪一天？」
「在你家……阳台。」
「嗯，我记得。」
「那时，你问我，我想怎样。」
「嗯，你说你不知道。」
「对。」
「然後呢？」
「我、我待会要去找我爸爸。」
「嗯。」
「跟他说，说……我想怎样！」
他隐约觉得男孩在笑，在几十公里远的那端，对著他笑。
他也笑著，笑自己怎麽那麽傻，其实，他需要的勇气只有一点点，很小很小的一点点，而且，在他自己的心里，已经有很多很多了。
「我本来，很害怕，也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麽，只是很怕。」
「嗯。」那像是带给自己力量的声音，响在耳旁。
「所以，想找人说话，所以打给你。」
「我该荣幸吗？呵呵。」笑声，清清楚楚地传了过来。
「不知道为什麽，我现在，不那麽怕了。」
「是吗？那很好啊！」
「嗯，真的很好。」
「还有要告诉我的吗？」
「没有了，剩下的，是我要告诉我爸的。」
「嗯，那别忘了後天！」
「嗯。」谢谢！
「我挂罗！」
「掰。」
剩下的，他会自己告诉男人，而他，似乎不那麽冷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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