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朝闭上眼睛轻轻吸口气,也伸手环住戚少商的后背。紧紧地,像是要把怀中的人嵌进自己的血肉,不愿分开,永远都不愿分开。戚少商你真的会如此对我?你一定要如此对我!戚少商别负我,真的别负我!我没有理由再让自己疯,疯了也没有理由再让自己醒!
“戚少商,记住你说的话!”顾惜朝睁开眼睛。
“好!我不会忘!永远!”戚少商保证似的又紧了紧双臂。
“此生有你,生我幸,死无悲。”顾惜朝无声地勾起嘴角。温暖的笑容如同四月拂过梨花的和风。
戚少商为之动容,松开双手盯着顾惜朝的眼睛:“生我幸,死无悲。此生有你,我戚少商亦然。”说完轻轻啄住顾惜朝玲珑水润的双唇,轻轻的□。
“这里……是六扇门。”顾惜朝红着脸推开他。
“我们回屋吧。”戚少商再也不容顾惜朝开口,拦腰将人抱起。
“可是……”顾惜朝抓住戚少商的肩头,有些着恼动不动就被这个人抱起来。
“生我幸,死无悲。惜朝,你第一次对我如此坦然的表明心迹。”戚少商软言轻语,两只大大的酒窝溢满了醉人的甜蜜。
顾惜朝又一下子红了脸,只是紧紧抿着唇,由他去了。
生我幸,死无悲。今生今世与你相遇,就算是生杀大帐拜香后的出尔反尔,就算是千里追杀落得一身血债,就算是从此失了人间荣华,就算是从此丢了一场迤逦尘梦。我欠了你也好,你欠了我也罢,只这样痴缠一生就好。分不清就不要分,道不明就不要道。若少了你若丢了我,炮打灯也尝不出烟霞烈火,高山流水只能相望却不能相依,琴剑也少了那一夜的风华与寂寞。此生有你,我生,我幸;此生有你,我死,亦无悲。
亦无悲。
——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枝节
35、枝节
翌日清晨,戚少商在沉睡中醒来,还未睁开眼,嘴角先带了笑。伸手摸了摸枕边,却发觉空无一物。忙睁开眼,四处寻找,整间屋子空空如也,除了自己那里有顾惜朝的影子?虽然知道自己昨天不是在做梦,可是早上醒来见不到人,心里还是有些不安心。手脚麻利地穿好衣服推门出来,只看见满院金灿灿温暖的阳光,仍是没有见到顾惜朝。
一大早的去了哪里?戚少商想着边转了出去。转来转去却看见了匆匆忙忙的铁手。喊住他问道:“忙什么呢?这样着急?”
“我给追命去送了早饭。”铁手见是戚少商,笑着说道:“你的伤怎么样?昨天还吐血了。”
“没什么大碍。只是胸口有些闷闷的,歇几天就没事了。”戚少商跟着铁手边说话边向前走。
“虽是这样说,但也不能大意。小病小痛也忽视不得。”铁手一脸认真的叮嘱。
“好。”戚少商笑道:“你呀,和追命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你当我像追命一样需要耳提面命吗?”说完又笑。
铁手叹口气,笑着说道:“我是被追命吓怕了。昨天他的脸色真是怕人。幸好有顾惜朝在。也难得他对追命那么上心,一大早的就在厨房里给他煎药。”
戚少商知道了顾惜朝的去处,这才放下心来:“他是真心对追命好的。”
“顾惜朝要他好好歇一天,又加上他是带伤出生的,不能大意了。你也知道他那个性子……我好不容易才安抚下他。”边说着话,二人走进了厨房。厨房里几个下人团团转着忙着烧水、做饭。屋子东面架着两个小火炉,两只煎药的砂锅呼呼冒着热气,刚进门就闻到一股扑鼻的药香。顾惜朝背对着门口站着,时不时拿一把小蒲扇扇两下或是揭开盖子看看砂锅里的药。也许是站的时间有些长,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揉了揉腰。
戚少商突然觉得胸口不知被什么东西涨得满满的,整个胸口快要被什么东西撑开一样,一股暖流从心口处溢出来,将人从头到脚温暖了一遍又一遍。戚少商看着顾惜朝熟练地将煎好的药倒进两只碗里,深深的现出了两只大大的酒窝。
顾惜朝转身看见两人走进来,伸手端了一碗药递给铁手:“拿去给追命。停酒一天。”
“嗯好。”铁手端过药转身出去。
戚少商走过去,从身后环住顾惜朝,轻轻揉着他的腰问:“累了吗?”
顾惜朝突然脸上一红,拍下环住自己腰间的手,端过另一碗药说道:“喝了它。”
“我也要喝?”戚少商皱眉。
顾惜朝白他一眼,又将药碗放下:“还是吃过饭再喝吧。你不怕因为那一掌留下病根?这样的话你迟早从‘九现神龙’变成‘九现神虫’。”
“只要有你在,我是什么都不在乎。”戚少商边说着又要将人抱紧。
“我不喜欢听你说这样的话!”顾惜朝故意板起脸。
“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惹你生气了。”戚少商连忙求饶。
“戚少商你最好记住昨天晚上说的话。我很小心眼的。”顾惜朝漆黑的一双眸子幽不见底。
“当真就好。我更是当真。”说着,又要将人揽进怀里。
顾惜朝感觉到厨房里的几个下人时不时的向他们瞟上两眼,十分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从戚少商的臂弯里挣出来:“我饿了。”
六扇门的主人客人热热闹闹地围坐一桌吃了各怀心事却还算开心的一顿饭。早饭过后诸葛正我和无情向赫连春水客套一番便进宫面圣。赫连春水因回了京城便是回了家,也趁着左右无事要回一趟侯府。息红泪本来心中有事想在六扇门等他,却拗不过赫连春水的缠人十八式,无奈何下也当散散心也跟了出去。追命歇了一晚上,自觉身子无碍,也嚷嚷着出门转转,拉着顾惜朝就向外走。铁手和戚少商拦也拦不住,只紧紧跟着二人出了六扇门。
到底是京城繁华所在。大江南北的人汇聚一堂,操着各地不同口音的话,做买的做卖的南来的北往的,吆喝买卖的声音此起彼伏。好一派热闹景象。人们带着早晨起床特有的倦意的脸,笑着,彼此问候着互相打着招呼。恍恍然一副天下太平的清和景象。追命迈着两条长腿倏忽而来倏忽而去,一会儿塞给顾惜朝几只冰糖葫芦,一会儿递给戚少商一包稻香村的糕点。买东西的钱当然是有身后那个寸步不离的铁手大捕头付了。
四人一路走走停停,不知不觉逛到了赫连春水的府上。正巧看见赫连春水和息红泪出门。息红泪走在前面,赫连春水讨好的身前身后地转着,看样子一边开解一边安慰。
“唉,是小妖。我们过去。”追命嘿嘿笑着拉起顾惜朝就走。
戚少商伸手抓了个空,心道追命这家伙怎么今天特别粘惜朝?边埋怨边不放心地跟过去。
“唉,是你们?怎么你们四个在一块儿?应该两个两个地在一起逛才更有意思吧?”赫连春水看见戚少商的脸色,不动声色的嬉笑。
“是吗?你不觉得六个人在一起会更热闹?”顾惜朝得意地冲他一笑。
赫连春水认命地叹口气:“也对。高兴就好高兴就好。”
“红泪,不要担心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也要往好处想。到时候一定能救出人来。现在想什么都是自己吓自己。”戚少商知道息红泪一直放不下心事,在一旁开口劝解。
息红泪点头:“这个我明白。不过事情没个着落,心中终是不能安心的。”说完看了一眼顾惜朝又别有深意地看向戚少商。
戚少商知道她心中所想,他也是对昨天晚上顾惜朝和墨寒之间的谈话十分好奇。只是顾惜朝不曾开口,他便清楚他不愿意说,或者是时机未到。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只要他不想说,自己绝对不会去问。所以他也只能宽慰地对息红泪笑笑。
息红泪也回以一笑,只是心头又沉了一沉。
“这条街上管家甚多,我们还是赶快出去吧,省的麻烦。”追命十分不愿意开心的时候遇到官场上的人,说着抢先一步向前走去。
几个人跟在追命身后又转过一条街,说说笑笑向前走着。顾惜朝突然停住脚步,抬头向几丈远处一家朱红的门庭望去。朱红的大门三开三进,门口四个家丁护卫冷面站着,看上去好不威风。门外石阶下有一中年管事正和一个牵马的少年说着什么。那少年从背后望去也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衣衫褴褛看上去一身地风尘。好像是两人僵持了一段时候,那匹马也有些不耐烦,在一旁踏着马蹄甩着尾巴,时不时地打一声响鼻。
“惜朝,你怎么了?”戚少商见身边的人停止不前,也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他怎么在这儿?”顾惜朝自言自语地皱眉,一指前面府邸问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前面的赫连春水追命几人也停下来望去。赫连春水一笑:“那是驻守西北军的苏王爷府。唉,那不是你手下的敝远空吗?怎么在这里?”说着就要出生招呼,却见拿少年好像和那中年管事说僵了,转身就走。可是没走几步又不甘心地转回来对着中年管事大骂了一句什么,骂完还不解气地跳起脚来对着那管事脸上吐了一口唾沫,这才跳上马背打马就跑。
赫连春水抬起的胳膊停在半空中放不下来。除了顾惜朝外其他几个人均是看的目瞪口呆。好半天大家才反应过来。追命指着同样是刚回过神来狠命擦脸的中年管事笑道:“哎哟,那孩子还真是不含糊,连王爷家的人也不放在眼里。有出息!”
铁手吓了一跳,伸手捂住他的嘴,以防他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追命你能追上那匹马?把他带回六扇门吧。”顾惜朝笑笑拍拍追命的肩膀。
“好啊。我在六扇门等你们。”追命说完一撩长袍追了下去。
“追命,等一下。”铁手不放心他一个人,来不及阻止,也紧跟其后追过去。
顾惜朝看着几个人的背影,回头紧紧盯着赫连春水。
赫连春水正不解为何会在此看到应在边关的人。不经意间抬头看到了顾惜朝眼中的深意,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我在想,你好像又做错了一件事。”顾惜朝说完,把手中的冰糖葫芦塞在他的手里,转身欲回六扇门。
“唉,唉,你说清楚啊!到底是什么意思?”赫连春水跳着脚追过去问道。
“看来,又要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戚少商深深叹息着招呼息红泪:“我们回去吧。”
“好。”息红泪点头,一颗心又是七上八下,不知道接下来该面对的是福是祸。
——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变故
36、变故
四个人刚到六扇门门口,老远就听到有人喊道:“公子!公子等一下!”听到是楚扬的声音,顾惜朝停下脚步,见是楚扬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皱着眉盯着他。
“公子我可找到你了。”楚扬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急道。
“怎么回事?你怎么自己一个人来了?”顾惜朝心中暗暗觉得不妙。
“公子,他们不见了。今天早上燕燕出门去河边洗衣服,过了好久都不见人回来。我出门找时,河边除了摆放着一盆衣物连个人影也不见。我和老先生去找,老先生和小鹦鹉也消失了。”楚扬脸上满是愧疚,等着顾惜朝发脾气训人。
“消失了?怎么会消失了?”戚少商暗道这件事不简单。
顾惜朝眉心拧紧心中一凉,知道事情不妙。却也只是嗯了一声,说道:“进去看看远空吧。”
“远空?敝远空在这里?”楚扬听了一愣。
身后几人面面相觑,十分不解顾惜朝为何作此反应,一个个理不出头绪,也只好进六扇门。
诸葛正我和无情已然回府,在屋里看着追命和铁手带回来的少年,那少年洗了手净了面,正清清爽爽地坐在桌前,如狼似虎地吃着桌上的一碗粥和一碟包子。追命见他吃的两腮鼓的圆圆的还不住地往嘴里塞,失笑道:“小兄弟慢点吃,你几天没吃过饭了?”
“都没吃饱过……那匹马也是……”敝远空边吃边含糊地说道,勉强咽下去又问:“我家公子到底在不在这里?”
“你说顾惜朝啊?他一会儿就回来。你先吃。好吃吗?”追命指着包子问。
“好吃好吃。”边说着边抓过一只包子又咬了两口。正吃得高兴,抬头时看见门被人推开,迎面走进一个身着青衫的熟悉的身影,突然鼻子一酸,嘴里喊着包子喊道:“公子!公子!”红着眼睛推开椅子,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起来说话。这像什么样子?”顾惜朝看见敝远空心中一暖,一时高兴一时疑虑。
楚扬见真的是敝远空,看到他风尘仆仆的样子,心中也是一阵感动一阵心酸。忙走过去伸手将人扶了起来。
“公子,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敝远空抹抹眼角,这才嘿嘿一笑。
“吃饱了吗?”追命笑着问道。这是小孩子,脸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转变的真快。
“嗯,饱了。”敝远空感激的看向追命,吸了吸鼻子。回头才说道:“咦,少将军也在这里?”
赫连春水哼了一声,朝房顶翻了个白眼,堂堂一名少将军,你才看到啊?
“说吧,到底边关出了什么事?”顾惜朝一针见血地问道。
“是……是老将军……”敝远空小心地瞄了一眼赫连春水。
“我爹?我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赫连春水听了不由得心中一阵慌乱。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不会单人独骑地跑来京城吧。
“老将军可是接到受封的圣旨?”诸葛正我问道。
“正是。”敝远空毕恭毕敬地回头看向诸葛正我。
“什么意思?什么圣旨?你说清楚些。”赫连春水急得有些不耐烦。
“皇上念在赫连老将军驻守边关,历年有功,所以皇恩浩荡颁了一道圣旨,加封赫连老将军为太师衔。如此恩宠……”
“哼,如此恩宠,有恩宠无实职。既然身为太师还要那兵权何用?”顾惜朝讥笑之意分外露骨,不满的截下诸葛正我的话。虽然知道顾惜朝这话对当今圣上甚是无理,不过一来顾惜朝胆大妄为,连逼宫这样的事都做过,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是情理之中;二来诸葛正我和无情对这道圣旨也是十分不满,却是有口难言。所以顾惜朝顿抢白虽然甚是无理,却也无人辩驳。
“是啊,枢密院已经降了老将军的兵权。”敝远空小心地看着赫连春水,见他脸色铁青,虽是不忍,可是心中还有更大的委屈,仍是说道:“可气就气在,只剩下燕京的耶律重光做困兽之斗,刘相明将营中的地形图交给他。他们,他们在半夜突然偷袭军营,大宋军队死伤半数。武青他……武青他为救老将军,一箭射中心口,没过半个时辰就……就……”话未说完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顾惜朝脸色煞白,握起的拳头紧了又紧,仍是强压下心中的悲戚与怒火。
“你说,武青他……”楚扬说着眼圈也红了,听到一起经历生死的兄弟就这样走了,眼前一阵模糊,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
赫连春水脸色铁青难看的要死,一拳砸在墙上。息红泪心中即是伤心又是担心,向赫连春水望去,一脸安慰。
“这样也罢了。可是还有更卑鄙的……圣旨没到之前,老将军已经请旨,向朝廷要三十万担粮草。可谁知,童枢密以攻打大金为借口将三十万担粮草全讨了过去。朝廷只给了十万担糙米了事。我们边关的将士既然选择了那条路,就不能说一个苦字。没有去过边关驻守的人又怎么能理解那样的苦?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都是兵不离手甲不离身,热的头晕眼花冷得盔甲冻在身上结了霜也不能埋怨过。可是边关将士也是人啊!他们也是有家中二老,也有兄弟姐妹妻子,离开家那么久,不能与父母膝下承欢,不能替妻子分担家事,还要家中亲人时时刻刻惦念着,盼望着他们能够平安回来!能捡条命回来自是老天保佑,能马革裹尸归还故土的也是种福分,更多的将士却连个名字都没有留下。剁骨为灰削肉为泥,一代又一代将士的血肉肥沃了边关的土地!天高水远连魂魄也无处可依。男儿国是家,这些苦原也不算什么。但他凭什么,他童贯凭什么来决定将士们的生死?凭什么不让将士们与大辽大金战死沙场却要被他活活饿死?凭什么?他凭什么?”说着说着,又抽泣得语不成声。
一席话把大家都说的默不作声。追命红了眼睛,铁手涨红了脸。诸葛正我,无情,冷血各自沉思不语。绕是巾帼不让须眉的息红泪也不由得落下眼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