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桓觉得自己的手心开始变得柔软,火热,好像握着的是一团火炭,烧的他有点疼,但是他偏偏觉得自己很喜欢这种疼痛,自虐一样的不肯松手。
安静了半天,还是梁越开口的,他觉得不应该这样沉默下去,他应该说点什么。
于是他说:“齐桓,其实你是一个特别坚定的人,我觉得你从来不知道什么是迷茫,你认准了的事情,就会一直的维护下去,即使受伤,即使你觉得疼痛,但是你都可以忍耐,而你甚至不觉得那是忍耐,因为你知道并且明白两个字,就是值得,这件事情值得你受伤,我很佩服你这样的性格,你让我想明白了很多的事情,只要你觉得这件事情是值得的,你就可以承受很多的事情,比如说我,哎,齐桓,你认为认识我值得吗?”
齐桓觉得自己的手心愈发的烫,他开始慢慢的握紧,好像想让这温度烧到心里一样。
“你说的什么我都不明白,我不擅长听那些大道理,我也讲不出来那个大道理,我都是直说,实话实说,而且梁越我真不喜欢听大道理,平时我们老师说的够多的了,诶,梁越,你手心有好多的茧子,不如说说它们是怎么来的。”
齐桓好像发现了新大陆,把梁越的手拿到自己身上,另一只手开始摸索梁越的掌心,那有厚厚的茧子。
“诶,齐桓,你逃避话题啊。”梁越不乐意的说。
齐桓不耐烦了,“其实你不就是想说,如果我认为认识你的这段日子如果值得,那么就要承受和你分别的难过吗?一个男人,这么不痛快,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从古代皇宫里面穿越过来的了,真是的!说说你这些茧子是怎么来的?”
梁越无声的笑了,这个少年真的很聪明,自己还没有说出的话,就被猜到了,他没有计较齐桓说他像太监,只是顺口为自己的茧子找了理由,“这个啊,是在家种地啊,锄头铁锹拿的多了,就磨得留下茧子了,哎,我说齐桓,你能不能就说句值得,让我觉得自己还蛮招人喜欢的,说不定你说值得啊,舍不得啊什么什么的,再撒娇啊,哭一哭啊,我就不走了呢。”说到最后,他开始逗齐桓,他觉得齐桓还是适合活蹦乱跳的样子,也许他会再跳起来向自己扑过来的。
可是齐桓没有动,没有跳起来也没有扑过来,只是沉默了一会,然后说:“其实我只是不想和你讨论分别的事情。”然后又自嘲一样的笑了下,“啊,我都被你传染了,分开就分开呗,怎么也墨迹起来了。”
梁越也沉默了,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但是两个人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直到梁越要睡着的时候,才听到齐桓说:“明天你走,我可不送你,我最烦送人了,在站台上磨磨唧唧的,太不男人了。”
梁越觉得自己笑了下,然后就睡着了,第二天早晨的时候,他轻轻的把自己的手从齐桓的手中抽出,无声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出了齐桓的家,在关门前,他对着里面行了一个军礼。
齐桓听到关门的声音,马上睁开了眼睛,他直直的盯着卧室的门,盯了很久,好像想把房门盯穿,他想去阳台看看,但是终究没有动,他又把自己的手拿出来,看了又看,再缓缓的握住,手心里还很温暖,只是已经不觉得烫了,就这样愣了半天之后,他猛的用被子把自己蒙上,装作自己睡着了。
齐桓回家了,回的是市郊的别墅,他每天躲到厨房里,猛切白菜土豆和萝卜,到了开学的时候,他能把土豆萝卜白菜切的和火柴一样细了,并且只要几分钟就能切好一堆,可谓是刀功一流。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和自己较劲,但是他不做这个,不知道做什么好。
不过可怜的是齐爸齐妈,吃了半个月的土豆丝萝卜丝白菜丝,那是他们亲爱的儿子切的,吃到恶心了也要一个劲的说好吃好吃好吃,等到齐桓开学的时候,齐桓家的保姆特别高兴,终于可以展示自己的手艺了,再吃下去,自己就要下岗了。
上学的时候齐桓一向住市中心自己的房子,但是这次他忽然不想回去,齐爸齐妈很高兴,以为自己的儿子终于不叛逆了,终于知道家庭的温暖了。
然后齐爸派自己的司机每天在放学的时候去接自己的儿子。
这个司机是新雇的,姓常,齐爸和齐桓稍微的提了下,齐桓放学的时候找到车,但是司机不在车里面,等了十来分钟才过来一个人,和齐桓说对不起对不起。
齐桓也没有生气,谁都可能临时有事,最起码人有三急。
但是看到司机的衣服好像被人拽坏了,他觉得自己地盘被侵犯了,这个学校还有不认识他家车的,还有敢欺负他家司机的?
于是他问司机:“怎么弄的?”
司机没听出来是问自己的衣服,以为齐桓因为等久了生气了,忙开了车门叫齐桓进去,说对不起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齐桓坐在副驾驶上说:“我是问你衣服谁弄的。”
司机愣了一下才回答,“刚才有人在前面偷钱包,我就去抓贼去了,小偷撕的。”
齐桓的脸色好了一点,看来还没有人敢挑衅他,同时他也很佩服这个司机,所以他对司机伸手,“来,我和见义勇为的英雄握个手。”
司机看了他一下,确认他不是嘲笑讽刺自己,于是愉快的伸出了手,和齐桓握了一下。
齐桓握到司机的手的时候,脸色一下子变了,他猛的拉过司机的手问,你手心的茧子是怎么来的?看司机有点反映不过来,齐桓解释了一句:“我有一个朋友,手心有和你一样的茧子,恩,比你的厚很多,我问他是做什么的,他叫我猜,我又猜不到,所以看到你的茧子和他的一样,就想问问。”
司机看看自己手心的茧子乐了,“你这个朋友一定是当兵的。”司机一边说一边发动了车子,“这茧子都是训练啊,拿枪啊磨出来的,哈,我训练的都够辛苦的了,如果你那个朋友的茧子比我的还厚,那就可谓是魔鬼训练了。”说起来军队的事情,司机的话匣子打开了,一路上说个不停,让齐桓觉得那地方真的很美好,能让一个人如此热爱,并且怀念的地方,一定是一个好地方。
部队,军人,回家以后,齐桓的脑子里满是这两个词语,他觉得自己离梁越似乎近了一点,至少知道了梁越是一个军人,是属于部队的。
他开始爱上枪械,爱上军事,还好齐爸有的是钱,所以齐桓可以尽可能的奢侈着买资料买模型,但是这样齐桓觉得远远不够,他好像还是离梁越很远,他觉得自己想追随梁越的脚步,想去那里看看。
齐桓最后上了军校,齐爸齐妈唉声叹气,本来打算让齐桓去读经济方面的课程,以后继承家业,没有想到齐桓倔强着报考了军校,本来以为军校很是严格,分数也高,齐桓未必能去成,没有想到齐桓竟然头悬梁锥刺骨的使劲,最后真的可以去了。
齐桓上学前的谢师宴上,老师们都很感慨,本来以为齐桓会出过镀金,拿个经济学方面的学位回来,结果没有想到却念了军校,以后要保家卫国了。
齐桓的小弟们也很感概,本来齐桓爱上枪械的时候,他们都做好了以后和齐桓一起贩卖军火的打算了,没有想到,齐桓竟然是要去军校,要当兵,正正经经的去摸枪去了。
四年的军校生涯之后,齐桓二十二岁了。
齐桓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天真了,即使自己真的成为一名军人,但是梁越可能早已经退役了,即使他在,百万的大军,他又到哪里去找一个梁越。
可是毕业后半年的排长生活,让齐桓真正的爱上了军队。他似乎理解了梁越当年的话,就是那句到属于我的地方。齐桓也开始觉得这里的生活属于他,他也属于这种生活。
齐桓还是老大,虽然不是当年流氓的大哥,虽然他年纪不算大,但是谁都佩服他,他好强,他好胜,他有第一的本钱。
所以当A大队过来选拔的时候,齐桓参加了。
他们站在那里听一个中校宣布选拔内容,一片原始森林,他们所要做的只是埋伏,埋伏,把自己融入到这片森林之中,四十八小时之内,只要被找出来就算失败,会有一个侦察营的兵力围剿他们,四十八小时之后,他们还有十二个小时走出这片森林,出路在东北方向,前提是要避开路途上的敌人,每个人可以带一份口粮,一把匕首,一把枪,一发信号弹,还有就是标准负重的野战背包,而最后走出来的人,他们也只要三个。
车把他们拉到了一片原始森林,从他们下车的那一刻起,周围的人,就变成了他们的敌人。
开始的时候齐桓和三个人一组,可几个小时之后,他们就被打散了,齐桓自己隐蔽在树丛里,然后他的手腕,被一条蛇咬了。
齐桓简单的给自己包扎了一下,庆幸了一下这条蛇是没有毒的,然后拿起了被自己用匕首斩成两段的蛇,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可以做原始人,他把蛇拔了皮,闭着眼睛连血带肉的吃了下去,到后来他甚至还觉得这个味道不错,虽然不能和装在冰船里的三文鱼比,但是在恶狠狠的咀嚼之后,也带着一丝的甜味。
齐桓是第二个到达终点的人,那次到达终点的人,只有两个。
齐桓进入A大队集训的时候见到接待他的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但是这个人看都没有看他,例行公事一样问了姓名单位之后,自顾自的走在前面把他带到寝室,然后开始不客气的交待:“我叫袁朗,受训期间,这里九点钟熄灯,六点钟至六点半,洗漱、早饭,十二点和下午六点,午饭和晚饭。教官有权随时对此做出修改。不许私自下楼,外出要得到教官或我的批准;不许私自前往其他宿舍;不许与基地人员私下接触;不许打听你们在特训期的得分;不许使用任何私人通信器材与外界联络;你们的信一律交给我寄发;训练期间称呼名字一律使用编号……”
齐桓没有答话,这个人马上喊起来,“这是你对待上级的态度吗?”这个人,是一个少校。
齐桓马上立正,“是。”
这个人看了他一眼,“在受训期间,除了教官和我之外,你们不能跟任何基地人员私下交流。有意见吗?”
齐桓马上回答:“没有。”
“受训期间,你的编号是十七,这就是你的代号,从现在开始,你就没有名字了,还有不要以为到这里受训就是已经成为这里的人了,看到没有?”袁朗指着对面的一栋明显比他们现在所在的楼房好上很多,也新很多的的楼说:“要搬到那里才是胜利。”然后上下的打量齐桓,一副你不一定能搬过来的样子,之后得意洋洋的走了出去。
齐桓是第一个到这个寝室的,他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然后站在一边不动了。
他开始怀疑刚才的一切是自己的幻想,那个人究竟是梁越还是袁朗?他不相信梁越见到自己会无动于衷的说出那样的话,自己见到他的时候,激动的差点不能自已,如果不是梁越……哦,不,他现在是袁朗了,如果不是袁朗例行公事一样的口吻,他一定会扑上去的,扑上去说我终于找到你了。可是袁朗的声音太冷太硬,让齐桓怀疑自己是不是记错了,其实记忆中的那个梁越根本就是不曾存在过的,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他被袁朗冰冷的口气刺激的,甚至忘记看看袁朗的手上,有没有当年留下的伤口。
刚开始的训练齐桓没有见过袁朗,负责训练的是当初去选拔的那个中校,叫做张程。
所有的队员恨他恨的牙痒痒,不过训练之后,还能真正有力气骂出来的也就只有齐桓了,其他人都保持着体力腹诽着。
过了几天袁朗出现了,大家才发现,原来最可怕的教官不是张程,而是这个一张笑面,随时随地都笑的让人想抽他一顿的副教官袁朗。
半夜时候的紧急集合,累到快瘫痪的时候的加餐,还有随时随地响起的“扣分”两个字,这里不是地狱,这里是比地狱还可怕的地方。
最可气的是这个人永远一副看不起你的样子,永远一副不把你当人看的样子。
原本齐桓的室友以为齐桓会骂的更大声,但是齐桓从那一天开始,反而默不作声了,他只是努力的把袁朗交待的一切事情做好,哪怕是不合理的加餐。
每天都有人离开这里,明明平时训练的时候恨的咬牙切齿,可是真正到了要走的时候,很多人都流下了眼泪。
到最后的时候,齐桓的寝室只有他一个人了。
终于有一天,齐桓还有其他几个人被带到了那栋新楼里。
带他过去的人是袁朗,齐桓很想仔细的看看袁朗的手,不过袁朗没有给他机会,他的手一直吊儿郎当的放在口袋里。
齐桓和一个叫王亮的老A一个寝室,他本来想问问王亮袁朗的手上到底有没有一道伤疤,但是他发现他们之间交流的机会少的可怜,他搬来一个星期,只见过王亮两次,其它时间,王亮说自己在出任务,至于任务是什么,那是保密的,而这两次,也都是王亮直接倒下就开始打呼噜,根本不容齐桓问话。
一个星期之后,齐桓也接到任务了。
一伙歹徒占据了一所小学,并且挟持了学生做为人质,歹徒一共有七人,他们手中有土制炸弹和手枪。
到达地点之后,远距离观察敌情,人质似乎被集中在中间的一个屋子里,周围有四个歹徒巡逻,齐桓的所在小组被分配在最前方,歹徒要求在晚上七点之前,得到直升机和钱,然后他们会带走部分人质,直到离开这里,所以小组行动的时间并不充足,小组只能趁夜潜入,而其上级要求在尽量不杀死歹徒的前提下,救出人质,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先潜入一人打晕巡逻,再小组进入找机会救出人质,最终决定派齐桓先潜入内部,因为齐桓的近身格斗是小组里是最出色的。
齐桓的任务完成的很成功,当歹徒巡逻到关人质的屋子的视觉死角的时候,齐桓迅速的打晕了他们,但是当他通过呼叫器和队友联系的时候,却没有等到队友的回应,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任务的紧急让他开不及多想,他准备自己继续任务,一会儿之后,他发现两个个蒙面歹徒用手枪指着他的队友走了进来,齐桓立即潜伏,并且马上估计了一下眼前的形势,歹徒有两个,也就是说还有一个在看守人质的屋子里面,如果不能快速的反应,那么人质将有危险,果然歹徒已经开始喊话要求齐桓出来,否则就告诉留守的歹徒杀死人质。
齐桓从潜伏的地方走出,示意歹徒自己手中什么都没有,然后过来了一个歹徒,用枪指着齐桓,同时搜身,齐桓在他什么也没有搜到,松懈下来的时候猛的压住他拿枪的手,用力的击向他的手肘,并且把他的手腕拧向相反的方向,几秒钟后,歹徒的枪指向了歹徒自己,然后下一秒他被齐桓打晕夺走了枪。
剩下的歹徒刚反映过来想鸣枪示警,齐桓的枪已经对准了他,“你要是示警我马上杀了你。”
歹徒试图用齐桓的队友威胁齐桓,齐桓咬牙切齿之后说:“他死了你也活不成。”不肯放下手枪,良久,歹徒拿枪的手开始发抖,终于歹徒屈服了,带齐桓走进了关押人质的地方。
齐桓刚想和队友商量怎么安全的救出人质,就听到到身后的队友和歹徒一起笑出声来,队友们推开门,齐桓看到铁路,张程,袁朗站在屋子里面一起对他笑。
一行人回到基地,齐桓正式的成为了一名老A,当他从会议室走出来的时候,袁朗站在外面的花圃边等着他。
看到齐桓,袁朗就对他招手,齐桓走过去,伸手就去拉袁朗的手,齐桓本来以为自己需要一场近身格斗才能得手,没有想到一拉就拉到了,然后他就看到了袁朗手上的伤疤。
然后齐桓本来就黑的脸就更黑了,他放下袁朗的手就走。
袁朗从后面扑过来,齐桓闪开顺便一腿过去,袁朗原地打了一个滚避开之后从前面向齐桓扑了过去,并且是一点防备都没有的那种扑法,齐桓真想再一脚踹过去,又担心会踹的太重,就这么一犹豫就被袁朗扑到了,两个人滚到了花圃里。
袁朗压在齐桓的身上,一个脑瓜崩弹到齐桓的脑袋上,“哎,齐桓,我可真不想和你相认。”
齐桓听了就去推身上的袁朗,袁朗却手脚并用挂在齐桓身上,齐桓怎么挣也没挣开,袁朗笑:“你还不是我对手,虽然你现在比我高了,我说齐桓你吃什么了,吃睡张还是什么,当年明明没有我高啊,弄的现在我都自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