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武林泰斗少林寺对外发言人公开发表声明:“各位,该哪玩哪去,和尚要念经,不参与打架斗殴,你们自便。”
由此,那破天荒一次没在少林寺举办的武林大会在开始前就饱受争议。
後来,幕後策划者把大会地点定在青岛,一个富足祥和的城市。
城里有个蓝带酒家,里面有位通称“阿笑”的大厨。
将要有场超级打架盛宴的消息使城内居民陷入了难以抑制的亢奋状态。五年前这里曾经摆过擂台供人合法打架,但是太不够看了,尤其是一个很丑的男人被一男一女俩小孩打败後更没意思,几天就拆台子了。虽然直到现在城里最繁华那条路尽头还挂著当年胜者蘸金粉签下大名的牌子。
木牌上的名字早已模糊,只是有人连编带蒙念出来的时候仍然吓到身边的人。
少年成名号称睡梦一刀的孟南柯对著木牌钻研後,一字一顿念出来:“商成、冷玉洁。”
围观者纷纷抽了口气倒退三步,原来这俩人早在五年前就已经勾搭成奸吗?
商成,魔教教主,人人得而诛之奈何谁也没本事。
冷玉洁,耍单帮的小丫头,因行事狠辣对谁都不留面子并且伤人手段极其残忍很荣幸地得到“女魔头”这一分外拉风的称号。
孟大侠掂掂木牌,说:“他们果然很配。”
众人先点头,後摇头。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俩带“魔”字的人认识,多麽没想到关系如此密切,万一他们最终走在一起……江湖必被血雨腥风淹没。
孟大侠又说:“他们办喜酒不知道会不会请我,一直想见见这俩传说中的人物。”
众人对孟大侠的景仰又加深一层:胆子可真大,魔教的喜酒也敢喝!
商成和冷玉洁肯定办不成喜酒,但是蓝带的大丫正磨她的“笑哥哥”为她的喜宴想几个新菜式。
冷冰清满口答应,内心却充斥了一种莫名的情绪。大丫都到了出嫁的年纪,原来已经和妹妹还有商成分开那麽久……结果出来两人一起买菜居然就听到孟大侠想当然的“商成和冷玉洁”的喜酒。
冷冰清黑著脸买菜,大丫正想问他怎麽了,却不小心看见自己未来丈夫在豆腐摊前和卖豆腐的小寡妇言笑晏晏。大丫脸也黑了,拉起冷冰清菜都不买一路杀回未开张的蓝带,把大堂里桌子一张接一张掀翻,嘴里叨念:“我吃醋!我吃醋!我吃醋!”
冷冰清问她:“吃醋什麽感觉?”
大丫掀翻倒数第二张桌子说:“想掀桌子的感觉!”
於是最後一张桌子被冷冰清掀了。
这时候老板出来看状况,大丫借口去缝嫁衣闪了,只剩冷冰清自己扶桌子。可扶起来一张掀翻一张,老板忍无可忍发话:“滚回厨房去,今天你就别出来!”
冷冰清气呼呼带起一阵小风钻进厨房,菜刀“梆、梆”敲菜板,嘟囔著:“我吃醋!我吃醋!我吃醋!”
菜板报废。
第二天,暂定为期三天的武林大会开幕了,蓝带酒家大女儿的婚期也更近了一天,可冷冰清还是没能想出什麽好菜。大丫蹲在厨房门口碎碎念:“毒死他!毒得他半身不遂,毒到他哑巴,毒瞎他的眼睛!”
此时前方大堂一阵嘈杂。大丫跑去看热闹前很讲义气地趴门缝说:“笑哥哥,看到什麽我回来告诉你,别出来呀,否则我爹又扣你工钱。”
冷冰清手一滑又剁碎张菜板,闷声道:“知道了,再扣没钱赔菜板。”
然後大丫看见一群粗鲁的臭男人,在一个看起来十分顽劣百分嚣张千分臭屁万分欠抽的少年带领下呼啦啦拥进来抢桌子拽凳子。
直觉告诉她,这些人要闹场,立刻跑後面找她爹去了。
带头的人当然就是因为偷学了人家秘无外传剑法产生副作用说好听点不显老但大实话说就是长不大的商成教主。他不是来闹场的,纯粹想填饱肚子。
至於店里其他食客自动自觉往外撤,他觉得挺好,这才够所谓魔教教主的面子。
老板出看看他们的架势,吩咐女儿把厨房里已经做好可以上桌不管什麽先端出来,这群人要是耍横把店砸了可划不来。
所以,商成有幸在点菜之前吃到了久违的由冷大小姐亲手炮制的美味,顷刻泪流满面冲向厨房。
但是他手下可不明白自己老大怎麽就哭上了,叫嚣著你们店里东西不干净我们老大坏肚子找茅厕去了,快赔钱给我们!
老板面不改色:“安静。”
习惯走路打横的魔教教徒操兵器威压之。
老板又说:“坐下。”
兵刃贴了鼻子尖。
老板抓住这个敢拿刀指他指那麽久手都不抖的凶徒那粗壮的手腕,轻松一撇给扔店外去了。老板娘挑帘子进来,埋怨道:“打人不叫我,老头子你皮痒。”飞起一腿扫飞四个教徒而这四人飞行途中又压趴三个。
教徒们胆颤了,缩在一个小圈子与老板二人对峙,殷切希望自家教主早点蹲完茅厕归来。
可商成不是去茅厕而是去厨房。并且在厨房和分别多年的冷冰清来了一场感人肺腑的重逢戏码。
他一推门,冷冰清回头;他立时飞扑,冷冰清扬手撇菜刀;他还没扑到,冷冰清的菜刀擦过鬓边切下一撮头发;他双脚撑地勉强停住身体,冷冰清一脚踹来。
商成倒地蜷成一团,呻吟不止。
“深入五脏六腑的疼痛,绝不是一句笑话。”
这是写在小册子上的一句话,也是商教主当时内心独白的真实写照。
但小册子後面还写了商教主在厨房之内对冷盟主进行了这样那样不纯洁不人道不正直不宜未成年人观看的事情。比如压在灶台上扒裤子,随手抹一把猪油做润滑,插入之前先用茄子做扩张……纯属虚构。
商教主刚刚忍受著“深入五脏六腑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抱住冷冰清大腿,冷玉洁的声音阻止了他们一切可能的不可能的合理的不合理的发展。
女魔头斜倚在门框上似漫不经心般说道:“你约我来做的正经事,就是看你像个怨妇一样抱我哥的腿?”
商成利马站直整理凌乱衣衫,难得严肃地对冷冰清说:“等我。开完武林大会我就来。”
然後和冷玉洁一前一後从容而去。
冷冰清扯了扯嘴角,狞笑著冲到大堂准备掀几张桌子解气。但是那里只有一堆被打成“连他娘也不认识他”的魔教教徒,和被老板娘拎耳朵教训的老板,桌子全歪倒著。
他顿时很绝望。
大隐隐於世,原来老板和老板娘都是高人。看来靠武力耍赖不赔菜板的梦想注定实现无门了。
武林大会第一天,胜者为多嘴念牌子的孟大侠,可惜他整天清醒著无人有幸得见传说中“沈睡的刀法”。
第二天,猛大侠睡著了,没来参加比试,被视为自动弃权,比武场争夺激烈。德高望重的各派掌门及资深大侠摩拳擦掌准备著最後一天要麽自己的手下或者弟子拿第一要麽自己冲上去彰显一下何为老当益壮。
第三天,孟大侠睡醒了又来比试,再次暂时领先。
他属於绝对中立派,是最合适的冠军人选。因为策划者举办本次比赛的初衷就是找个比较傻好控制没啥大志但是武功不错的年轻人出来培养成一个高举大旗拼杀在前的炮灰跟魔教对抗。
为什麽要跟魔教对抗?用少林寺方丈的话说就是──“闲的蛋疼”。
孟南柯,号称要参加商成和冷玉洁婚礼的八卦消息不甚灵通人士,在即将炮灰的时候,遭遇了一个久仰大名的敌手──冷玉洁。
主办方亢奋了,群众激昂了。与魔教的总对抗要提早开始了吗?
他们,从根本上认定,冷玉洁和商成,郎才女貌,剑法成双,魔性一致,迟早要凑成一对。
孟南柯听她报上大名後,抽了抽鼻子,羞涩道:“久仰久仰,待会不管输赢,你可要请我喝喜酒啊。”
冷玉洁轻哼一声。
教主与盟主不得不骂的故事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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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为什麽要来参加这个无聊人士举办的无聊打架比赛呢?尤其所有人心知肚明比赛的目的在於推举个傻瓜出来跟商成对著干,她好歹也算跟商成一夥的,输了不论,就算赢了人家也不会承认,为什麽要来?并且连商成也来了却又不露面。
其实这完全是黄金甲的要求。
某天,黄金甲对著商成痛哭流涕:“全天下都以为你和玉洁是一对,可你们不是啊。人家女孩子名节多重要,被你给害得没人敢娶,你怎麽对得起她哥!你怎麽对得起我!我追她这麽多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你这样作兄弟的吗!”
商成语音颤抖地对他吼:“滚……呃……嗯……滚出去!”
“你把玉洁还给我啊。不要因为大小姐不在就找他妹妹做替身,当初是你自己丢下大小姐不管的。”
“滚──出──去!嗯……呼……”
黄金甲鼻涕眼泪在地上汇成一滩,“你要负责,你去公开宣布其实你和玉洁是清白的。”
“滚──啊!”
“我已经找到机会了,最近会开武林大会,到时候你去说一下就可以,看我连请柬都拿到了。”
“你……请柬怎麽来的?”
“哦,有个老头拿到了一直炫耀,我就买了二两巴豆给他吃,趁他拉到脚软偷出来的。”
“二两……巴豆……你给他吃了多少?”
“一大半。”
“那麽剩下的一半你全放我饭里了是不是!”商成咆哮,居然著了黄金甲的道,拉得欲仙欲死。
黄金甲把请柬塞到他手里,脚底抹油逃逸,可怜商成眼前一阵发白──拉到头晕还没忘兄弟义气坚持没把请柬当恭纸用。
前因,交代完毕,後果就是黄金甲狠躲了商成一阵子,直接造成蓝带的会面因为没有他在场而显得奸情丛生。
这段内幕一解释清楚,冷盟主首先要问的是:“吃那麽多巴豆怎麽没拉死你?”
商成腻味著继续蹭他大腿,“还没见到你我死也不瞑目啊。”
“现在见了,瞑目吗?”冷盟主准备再次大力踹开这只没骨头的大虫子,重演那次“深入五脏六腑的疼痛”。
其实冷冰清原本是个心软的人。被商成随便丢开好几年,不但没生出多少怨恨,才刚见面一句解释没听到呢,心立刻又飞过去了。大丫看未婚夫和别的女人勾搭仍然扬言毒死他,到冷大小姐这,干脆是煲个好汤待君归。
可他不知道煮什麽汤好,几年没见不知道商成口味改了没。应该先问问,於是就天天大清早跑会场盯梢等商成出现,前两天他都失望了。
第三天,大丫出阁的日子,清早穿著喜服跑厨房千叮万瞩:“笑哥哥,我的喜宴你一定要拿出十二分精神来做啊!”
冷冰清再三说“是”,答应的痛快。打发大丫回去接著上妆,又蹲下为汤犯愁,半刻不到就忘了人家新娘子的嘱托一溜烟奔会场去。简直堪称不负责任男人之表率。
一开始还是看压倒性优势的孟南柯在上面大出风头,看疲了刚一走神,冷不丁自己妹妹窜上去。立刻捏起一把冷汗战战兢兢看──姓孟那小子,很是厉害呀。
可惜他们没打。
全体观众都期待著俊男美女宝刀名剑仁善冷酷的精彩对决。但是孟南柯絮絮叨叨追著人家女孩讨喜酒喝,说著说著直挺挺倒在地上。
全场震惊!莫非冷玉洁的剑已经快到人眼难辨。
主办方──几个有财有势有名誉的前辈高人,不顾形象扎堆窃窃私语:“怎麽办,这小丫头功夫了得,难道我们一起上?这麽多人欺负个晚辈还是女孩子,老脸挂不住呀。最惨的是万一输了,难道集体抹脖子吗?”
而冷玉洁的一句话即安抚了观众们惴惴不安的心情也解决了主办方的大麻烦。
她用极淡漠的语气告诉大家:“他睡著了。你们来人抬下去还是我踢下去?”
孟南柯老老实实睡在擂台上,冷玉洁没踢,但是也没人上去抬。因为大家都有一种错觉,想去拯救熟睡的孟大侠,首先要打败占据制高点的冷玉洁。年轻人没胆量,年老的抹不开面子。冷家二小姐非常寂寞地站在万众瞩目的地方吹风,没有人肯怜香惜玉打败她放她下来。
冷冰清自认是个好哥哥,妹妹被晒在高抬上他看了十分心焦。头脑一热,自己就跳上去了。
全场立即鸦雀无声──还真有不要命的啊!
连冷玉洁都愣住了。缓了好一会神才出剑平指,佯装平淡地开口:“你的武器呢?”
冷冰清双手在围裙上揉了一把,尴尬笑著,目光扫视全场,问道:“有没有哪个好心人拿把菜刀给我用?”
场下炸开锅,这小子是来闹场的吗?
看大家反应如此激烈,他更不好意思了,退让一步:“没有菜刀,其实炒勺也是可以的。”
观众绝倒,这小子绝对是来闹场的!
冷玉洁非常不客气地不问自取,解了睡死状态下孟南柯的配刀递给他。
冷冰清推掉了:“我还是比较习惯用菜刀。”
话音未落已逼不得意拔刀出鞘挡在胸前,难以置信地问冷玉洁:“你真跟我动手?”回答他的是连绵不断的精妙剑招。冷冰清内心默默流泪:为什麽要跟妹妹打?为什麽啊!
当那把剑的尖端距离他的喉咙只有纤毫之距,他才猛然醒悟,这是不可避免的一战。为了身为哥哥的尊严;为了争夺一个男人;还为了,替站了很久没人理的妹妹解围……有一个瞬间,冷冰清以为自己很伟大。
直到长刀脱手,飞出视线,他也没有後悔。
输了……
不!他没有输,因为外场不知道哪个好事之徒丢了把炒勺给他。冷冰清接住後以凸面抵御,剑刃抽劈之声“嚓、嚓……”
有人拍手叫好:“冷女侠当真不俗,如此美妙的涮锅剑法,令人羡豔。”
冷冰清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一时激动竟然轻易脱出妹妹不留死角的招术,小兔子撞大树那般义无返顾飞扑而去。
可惜被横在中间的孟南柯绊倒,饿犬吃屎状扑地。
窃笑声此起彼伏。
冷玉洁看哥哥摔太凄惨,十分不悦,对笑最开心的那位说:“商成,来晚了还这麽嚣张?”
这个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就气到冷家兄妹的混蛋,正是鼎鼎大名的魔教教主──商成。
正道人士笑喷後不忘手扶兵刃严阵以待。商成这厮如此胆大妄为,竟敢带著小情人公然来挑场子吗?
可是,他真的是商成吗?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几岁胡须也没一根的小孩?
黄金甲点头哈腰形容委琐地给商教主搬了把椅子放好,等他坐稳了以十足狗腿形象站立一旁。大家对商成表达惊讶的同时深深鄙视起这位经常暴露人前的黄副教主。
平时人五人六的,在主子面前一点自尊都没有。如果这次不是比武而是评选江湖第一狗腿,黄副教主当仁不让必夺魁首。
他们这样想很不对。黄金甲要真是个无敌狗腿他能给商成下巴豆逼得这位以低调著称的教主专挑人多眼杂的时候露脸吗?人家不过是看中了这是个即免费又宣传面广的信息发布机会。
商成喝了一口黄金甲小心翼翼捧到嘴边的茶,哼哼两声清嗓子,派头十足地大声宣布:“我这次来,想和各位朋友──或者敌人澄清一件事,我和这位冷女侠,闺名玉洁的小姑娘,完全没有私情,她是我教副教主黄金甲的心上人,希望大家以後不要再随便乱说我们之间的关系,否则,後果自负。”
说完就看黄金甲眼睛里又泪水盈盈,有点烦躁,视线随便一转,还趴在地上的冷冰清居然也快哭出来的样子,赶紧又加一句:“那个,还有……本人也有主了。我将来的妻子,是冷冰清,这辈子,我都只爱他一个。”
他说完冷冰清就哭了,可惜大家的注意力根本没在这个突然蹦出来的野小子身上,他们的疑惑是:冷冰清是谁?听名字跟冷玉洁像一家的,可江湖上没这号人啊,难道已经被商成金屋藏娇吗?
商成看群众只会交头接耳没人往他身上扔烂白菜臭鸡蛋,就得意忘形说起来没完,“我今天出现,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大家以後暗杀我的时候不要再找错人。虽然我看起来比较年轻,但是确实是繁阴教的教主没错。现在大家都见过我,如果下次再随便杀我的教徒还号称死的是我,就不要怪我乱下杀手了!”
冷冰清一听这话跳了起来,难道商成这家夥每天都生活在危险中,经常被刺杀吗?太危险了,非得回去保护他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