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重楼(穿越)----悯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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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沐清流掩饰不住欣喜,一旋身面对皇遗月,仍不忘死扯着他的袖子,生怕人就这么反悔然后不见了一般。
  美人笑得光彩夺目,如雪莲初开。"他也一直跟我抱怨,要好好回敬你上次涮他那一回。"
  一想起这回事,沐清流便又愁眉不展。
  这个"等下",一等就等到了晚上。
  纵是皇遗月再过于孤傲自信,也算不成盲目自大。夜闯司空府这种事,仍是得把白衣换成黑衣,免得成了活箭靶。
  只便宜了沐清流,多多欣赏了另一番风情。
  乘着夜风翻越高耸城墙的感觉,只会让人后悔,当初为什么不缠着红忆交自己点轻功。现在只能落在人怀里,在夜深千帐灯火从穿梭。不断看灰暗房瓦在视野里接近,再变得遥远。却没有一点自主权。
  不知是否凭借天空奉上的布防图的帮助,皇遗月和沐清流很容易就翻进了司空府大院。
  扶柳本可算上不夜城,有时便是到了三更仍可听见集市喧杂人声鼎沸。司空府却截然不同,一片黑暗死寂,唯有走廊上稀疏的几个灯笼,发出半点明灭灯火。象是一城的宁静全部其中在这一处了似的,只要天色一暗,所有人便不约而同闭门不出,也不会弄出任何声响。
  只是尽管如此,那些隐于夜色中的雕栏玉砌,仍让沐清流感慨于这名门大家的繁华。表面上与平常官家无异的司空一族,其实却暗藏那般险恶的杀机?
  两人蛰伏在树影之中,每每待巡守人走过,便闪身而出,飞檐走壁。
  不久,沐清流就疑惑了。"父亲,你真的知道师父在哪里吗?"
  怎料到那人反而气定神闲地反问:"我怎会知道?"
  见沐清流一脸呆滞,又淡淡道:"急什么,这不是在找吗?"
  ......难怪总是四处乱晃。
  略一思考,沐清流悄然挣脱皇遗月,叹息道:"父亲,你先抓个人过来,问问就知。"
  本还想着那人会不会顾忌有会被发现的危险,再一眨眼,却不见了人影。未几,手里押着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出现。
  沐清流稍微放松。那人虽然聪明,却常常太过随意。幸好没直接从某个卫队里直接拎出一人,巡夜总是有固定安排的,少了一人,他人很快便能发现不对。
  皇遗月将人摔到他面前。
  也不愧是司空府的人,虽然眼底是深深恐惧,却仍强作镇定,面色平静。
  左想右想,也不知道要怎么问才对。你知道我师父红忆吗?被你家主人藏到哪里去了?只有将目标放大了,问:"你家主人最近带回什么人吗?平时可能喜欢穿青衣的,脾气可能也不怎么好......"
  那下人嗫嚅半晌,终于在吃了一记冷眼后开口:"青、青衣倒没有......大人最近唯从外带回一个歌姬,夜夜宠幸......"
  歌姬?仍记得九年前红忆那套红色女装。若说歌姬,也不是不可能。然后......
  夜夜宠幸。
  夜夜宠幸......?沐清流头一阵发晕,踉跄几步,终于稳住了身体,却仍是靠皇遗月扶着。声音里连自己都听得出颤抖:"他......在哪里?"
  ......
  "父亲......你听到了吗?夜夜宠幸......"
  "父亲,莫非我真害师父落如此境......"
  沐清流魂不守舍,一路被皇遗月拖着绕过重重把守,也一路喋喋不休。猛然被捂住嘴,被那人揽着带上屋檐,贴的檐下不动。
  立即地,不知从哪里射出一杆金枪,斜斜插在两人方才站立之地,枪身左摇右晃,旋出一片光华。一人从走廊深处缓缓走来,四下张望一番,不再见声响,拔出枪杆又走了回去。
  皇遗月紧贴着沐清流耳边,轻声慢语:"他们是看着你师父的,可算精英中的精英。"
  沐清流仍是一副受了致命打击的模样。
  只得安慰:"不用担心,你师父那个性子,夜夜宠幸的到底是谁还不一定。"
  搂着人屏息一炷香,小心地贴着屋瓦移动,小心不弄出丝毫声响。那些有经验的守卫一向谨慎的很,即便是当即走开了去,也会暗地里多注意此处动静许久。
  眼前院落外面的人可谓里三层外三层,围得密不透风。院内隐隐有灯火,还有飘渺的乐声。皇遗月摇了摇头,轻不可闻地叹:"春宵苦短日高起, 从此君王不早朝。"
  谁知旁边神思恍惚的儿子本来就情绪不稳定,此下更受到刺激,突然发难一下子挣脱出去。挥手扬起清风吹过,回廊上的一盏灯笼颤了两下,啪地一声落地。
  就趁着守卫一眨眼的分神,皇遗月又仗着自己一身绝顶轻功,挟过人,侧身从正门闪了进去。
  筑山穿池,竹木丛萃,有风亭水榭。碧水粼粼,在月下闪着银辉。湖中心立着的那方水榭,也是雅致幽静。隔着甚远,就见一红衣人凭栏远望。风姿可入画。
  "师父,师父......"
  沐清流刚叫了两声,再度被皇遗月掩着嘴,拖到树上去。后者轻轻道:"也别看见师父就卖了父亲,小声点。"距离甚近,连红忆眸光流转间的忧虑哀伤都可看得一清二楚。
  红衣人似听见方才的叫声,扭头张望了几下,才又回复一动不动。
  又一人从水榭中走出,淡金色的柔发光彩熠熠令黑夜失色三分。轻柔地环上红衣人的腰,声音低幽如梦:"忆,莫非你还想着要走?"
  红忆转身,冷淡道:"倾全府之力拦我,再问我这话不觉虚伪?"
  "可我未阻你做任何事,连与他们联络都没有......"
  红忆讥诮冷笑,不复多言。
  司空薰眉间似乎骤然有一丝痛意闪过。却仍旧作强颜欢笑,软言道:"你说过的,立场不同,不是我的错,你永远不会怪我。"
  红忆平静地点了点头。
  司空薰微微一笑,刹那惊艳。拍了拍红忆的肩,调头走入门内。"忆,入秋风大,你还是早些进来。"
  未得红衣人几乎融近风中的冷漠言辞:"不怪你又怎么?让我们仇人变夫妻吗?"不怪,也不能原谅,而已。
  沐清流心头一震,久久不成言。却听身边的人也是幽幽长叹。抬头望去,正见有人眼里烟波如冰化水。"清流,幸好我们不会这样。若有一天,做不得情人,我还是你唯一的父亲,万不至于相见不如不见。"
  垂眸低眉,欣悦浅笑。忍不住喜意,也忍不住调笑:"父亲,你这是和蓝师叔取的经吗?"
  "走吧,有司空薰在,见不成你师父了。"
  沐清流被他偶然那惊人一句收买,瞬间遗忘了自己被人拉去"夜夜伺寝"的可怜师父,眼里唯一还存在的就只有眼前这人了。于是,点头赞同。
  不远处,红衣人抚额喟叹,有意无意地向旁边树影里扫了两眼。
  皇遗月立即会意,抱着人纵身越上墙头。
  与此同时,红忆翻越过水榭围栏,跳入水中,发出"扑通"好大一声。伴随着暗卫鱼贯而入的是司空薰急匆匆从楼中又跑回来的身影。
  隔着几道围墙的地方......
  "父亲,我们这么糟蹋师父好么......"
  皇遗月拍了拍良心不安的小孩,淡淡道:"有司空在,不会让他冻着。"
  "这样我更担心了......"
  很快地,黑影远去。阴沉夜幕中再不见半点动静,依然,死一般寂静。然,灯火辉煌的某间院落,却更显热闹非凡。
  碧水幽幽,水中红影看起来万分显眼。红忆静静泡在冰凉的水中,只在快没入水中时,偶尔挣扎几下。
  "红姑娘?"几人见势不对,争先恐后跳入水中。
  主子的爱宠,那当然是得尽量巴结着。若得了赞赏,日后要混得开还不容易。
  红忆却只向楼上的司空薰展开双臂,嫣然一笑。后者自是不做他想,赶紧抱住人,提离了水面。
  "忆,你怎么回事?"司空薰见人不停轻颤,不免焦急地搂尽了,只盼能给予一丝丝温暖。几步奔回了楼内,小小水榭,却设了三个暖炉,温暖如春,也有暗香萦绕。
  有软榻在前,竟豪不吝啬地全覆上狐裘。
  "......失足......"红忆简略地解释。靠在司空薰胸前,任他将自己放平在软榻之上。略一抬手,自有人体贴地除去衣衫。
  司空薰是以自己的外袍在为他擦身。温柔细致,力道不轻不重。反而让人是昏昏欲睡的舒适。
  烛火飘摇,昏昏暗暗。炉内燃烧的煤炭施放出的暖气,似已渐渐爬上了人心。
  红忆阖着眸,半晌,低低呢喃道:"你倒会做事......司空薰,这么来讨好别人,你自己觉得有意思吗?"
  火炉里忽然噼啪一声响,爆出几朵火花。室内忽明忽暗。
  在这样一室温暖美好。眼前是美人玉体横陈,黑发如瀑布一般流泻在枕上。五官精致,棱角如刀刻而出,指下肌肤滑润如水又柔软如棉。是的,无一不美好。
  不禁着迷的俯下身去,以脸颊摩挲着那人前胸、颈项。
  "......就象养猫一样,它不高兴便不理你,而人不就是喜欢被这么虐待着么。"
  不知是不是刚浸入冷水中,唇下玉体也冷的象玉石一样。
  红忆沉寂了会儿,任他作祟。终冷声轻笑几声,翻身将人压到身下,声音冷锐而凌厉地说到:"司空,别怪我没提醒你,若想和白眉谷那些人抗衡,你这样还远远不够。"
  近在咫尺的碧蓝色眼眸里的迷乱忽然便逐渐沾染了惊慌,司空薰盲目地挥了挥手,够到红忆的身体便勾住了不撒手。"忆,你还是不想留下来是不是?忆,真的和那时候不一样,现在的司空府不需要你用假死来逃离了。只不过戴大人的意思不可逆,可这次结束了......"
  很识相里住了嘴,自己都觉得没有丝毫说服力的言语,就这么被勒在喉里。
  只因那人冰冷而嘲讽的神色。
  其实谁都明白的。戴大人的意思不可逆,也许不假。却也有人不能学那个戴大人一般,舍弃了从小一起学艺成长的人们。
  红忆却缓缓微笑了起来,温暖而无奈。"所以啊......就象我那时候说的,你,绝对是不可理喻。"
  手卷绕着一缕淡金色的发丝把玩着,漫不经心地絮叨着往事:"那时候明明看着很柔弱的人,后来消息传到我耳边说你把整个上一辈司空族人全清了,我还压根就不信......"
  那时候。一瞬间让人觉得漫长而遥远的回忆。
  烛火还在风的推动下摇摆着身体。长夜将近,不就是黎明将来?
  红忆曾在晚间握着那如初阳一样的发丝,无数次期盼,这白天是不是别来的才好。
  可惜自然伟大的神明听不到这渺小蜉蝣的祷告。
  旭日东升,远处喊杀声渐强。司空薰一骨碌爬起身,整装完备。发生了什么事,两人都一清二楚。而司空薰作为主人,也定是不能不出面。
  红忆懒洋洋地单手支颐,侧躺在床,邪笑。"我居然还能让你留下力气去主持场面,失败透顶。"
  金发佳人不知怎地,却不敢回头再多看一眼。在晨光中静立半晌,背影萧索。"忆......我下次再回来,你不会是我的对手,是吗?"
  红忆挑眉,拿话消遣他。"司空,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只有老天知道。"
  司空薰再没说话,大步流星冲出房门。在身后人的注视下,渐行渐远。
  红忆恍惚一瞬。只觉得那背影似乎有融化在了金色光芒之中再凝聚不成形态一般。也不会再回来了。
  仅仅就那么一瞬。
  然后懒懒地爬起身,洗簌穿衣,拖泥带水好不容易整完了。
  一回身,惊见男子在门口,临水而立,白衣飘飘。
  再扭头,更惊地见自己的外衣不知被谁铺到了软榻上。自己的乖徒儿正睡得香甜。
  "师兄......您真是神出鬼没无所不在。这要放晚上,我准被你吓出病来。"拍拍胸脯压压惊,红忆叹道,"......怎么不进来?"
  皇遗月转过身,不语,微微蹙眉。
  红忆也了解他,恍然大悟。开窗透气,自己还拿了个大蒲扇帮着扇风,好大一翻忙碌,一室暧昧这才散去。
  ......自己不待在外面吹冷风,却把自己儿子塞了进来,人也太奇怪了。
  恭迎师兄大驾。
  皇遗月劈头盖脸就甩出一句话:"我不和你多说,来找你,你应当明白是怎么回事。"
  红忆暗暗不爽。只觉这师兄说话一次比一比不客气。却也不敢回一句"我就不知道你能怎么着",只有乖乖点头。"师兄,我早觉得,戴九阙把‘心'看得那么严,即便抢出来也没时间转移。你莫不是一开始就留了后路?"
  皇遗月看他一眼,走到沐清流身边坐下。目光暗沉幽深,一分柔软九分冷硬决绝。"‘心'不过是灵力凝结的产物,若是找同样东西来替代,同效。"
  一甩手,袖中飞出一块拳头大小的黑色石头。
  红忆自然认得。术法界曾有种邪术,从他人身上摄取灵力为己用,其中便有一个步骤是将灵力转移到这种石头上凝聚。
  苦笑道:"若师父还在,看见这逆天行为不得掐死我们。"
  "然后......师兄,你想找什么替代?"
  "是我......对吗?"
  不能不说,心里是早预备好有这天。谁都没对"心"这东西抱多大希望,自然他和皇遗月都各自下了功夫来研究。而他和皇遗月比较,自然是牺牲个闲人比较好。
  将石头捏在手上......立即感觉不对。
  红忆脸色一黑,黑过之后又瞬息万变。语含威胁地道:"皇遗月你居然......你这人居然拔了自己全身灵力。"
  难怪,自他刚才进屋就觉得哪里古怪。原来是,感觉不到属于师兄那"气息"了,所以才被站在楼前的他吓了一跳。
  恶狠狠地瞪着一派悠然的白衣男子。后者一脸让他更加愤怒的漠然冷静。"全白眉谷都指望你能一剑咔嚓了戴九阙那厮来出气呢。"
  皇遗月不以为然。"废话勿再多言。"
  红忆叹气。酸楚又压过了气恼。
  九年前,自家师兄救了自己乖徒弟,元气大损,的确是如何都胜不过的。
  自己纠结于那点烦心事,白衣男子却已起身。再注意,人已走出屋外。淡淡道:"我去见戴九歌。你为他施术,待他睡醒了让他自己过来找我,他知道怎么过来。"
  红忆一掌拍碎了门板,怒不可遏。"外面打成一片了,你还让他乱跑?"
  死死瞪住的人突然含义不明地冷笑,不置可否,甩袖而去。
  红忆怔愣片刻,突然脱了力般地倚上墙壁。忽觉茫然若失。
  什么时候开始的?明明和自己呆的最久,了解那孩子却不如师兄多了。真的是这样。
  缓过神,却也忍不住嘲笑自己那冷漠师兄--哈,你端张冷脸给谁看?既然那么狠心要让儿子参与怎么连把人叫醒都舍不得?偏偏做一副应该让孩子独立的好家长模样。
  可逮着机会,背着人又把人里外耻笑个够。才收收心着手正事。
  皇遗月做事自然细心,没忘了留下神像。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头一次仔细端详。
  床上的徒儿还没有清醒的迹象,昨天晚上不知道干什么了。脸蛋红扑扑的,甚是可爱。每次这样一看着他,总会觉得,比起那可恨的、微不足道的司空薰,生命里更重要的东西还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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