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煌飞佛道中人,自然听的无趣,正待转身离开,就见天龙禅师道:"那位可是大光明境的座首?"
呼煌见天龙禅师直言询问,也不敢不理,转身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道:"晚辈正是呼煌。"
"你过来。"
呼煌不明就里,却依言走到天龙禅师身畔,还未站定,天龙禅师提杖便打。甄宓忍不住低呼了一声,还未反应,铁杖已落在呼煌头顶,声若金石。呼煌被打的一颤,倒退了几步才堪堪站稳。
天龙禅师却含笑道:"过来。"
呼煌如闻大赦一般又依言走了过去。
天龙禅师下手狠绝,一杖横扫在呼煌腰际。甄宓看的心惊,正要上前理论,被春松死死拉住告诫道:"呼煌好歹也是大光明境座首,你还怕天龙禅师几杖将他打死了不成?!"
甄宓这才稍稍心安。
说话间,天龙禅师已三次举杖打在他双腿之上,呼煌再是铜头铁臂也被打的眼冒金星,喘了口气道:"禅师如何打我?"
"我何曾打过你?"
呼煌闻言一楞,猛然拜俯在天龙禅师脚畔:"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三拜。"
天龙禅师见状也不惊讶,呵呵一笑,将铁杖打横放在胸前,伸出一只乌黑干瘦的手掌在呼煌头顶微微一抚:"你舍得出家?"
"弟子舍不得。"
"舍不得何以还要拜我为师?"
"适才恩师赐我三杖,自然是看的起徒儿,但徒儿心有牵绊,时下万万舍不得抛弃红尘出家修行,但又盼恩师迷航指引,赐教一二,所以......"
"这算是肺腑之言吗?"
"是。"
"红尘情孽你已尝过,却迷途不返,我纵有千般手段也劝不回来,我既未打你,也未收你,座首请回吧。"
呼煌跪伏在地,听天龙禅师如此一说,也大感意外,却不起身,又磕了个头才道:"恩师慈悲为怀,难道就忍心见死不救?"
"你未死,我自然不救。"天龙禅师说着站起身来,指了指圆月门,便没了踪影。
众人看的云里雾里,见禅师离去,也渐渐失了兴致,暗暗责怪呼煌搅了场子却不好明说,彼此寒暄了一番各自散去不提。
甄宓也拉着呼煌要走。
呼煌却笑道:"此间风景雅致,何不再耍耍?"
三人拗不过呼煌,只得随他重新在水榭坐定,品茶论酒,闲扯天下。
月升日落,谷内众人走的干干净净,只剩下四人还在磨蹭,那些童子也不来招呼,只管各忙各的。
敖承光觉得实在无趣,问道:"三哥,还不走么?"
呼煌看了看高挂半天的圆月道:"再等等。"
不多时,月上中天,呼煌这才起身来到天龙禅师适才讲经的地方,端端正正的跪下来禀道:"恩师。"
话音刚落,就听见天龙禅师一阵朗笑,人也跟着现出身形来,这回却换了身干净装束,铁杖也不见了,只单单在胸前挂了串佛珠:"你还有些灵性。"
"恩师赐我三杖,临行前又指着圆月门,自然是要与徒儿今夜三更相见,徒儿如何敢走。"
天龙禅师含笑点头道:"聪是聪明,却尽用在歪门邪道上,难成正果。"
"恩师教训的是。"
"你欲求我之事我都知晓,不必再说了。"
呼煌见天龙禅师微有不悦,忙膝行了两步急道:"求恩师赐教。"
"珞珈身为离欲天加持护法,不思修行,却与你耽于爱欲,还犯下杀戒,这业自然该他尝,如今被困,也是自己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呼煌跪在一侧听的浑身冰凉:"恩师,求恩师解救。"
"我如何救他?"天龙禅师朝敖承光三人看了一眼道:"你们身为上界正神,却个个心存贪念,引得心魔来袭,蒙蔽双眼,迟早犯下祸事,连累旁人。"
场中几人,除春松外,不由得双膝一软,跟着也跪了下来:"求禅师指点。"
春松在一旁笑道:"老和尚就知道消遣小辈。"
一句话简直石破天惊。众人皆被震住,春松继续道:"老和尚玩耍够了,好歹也指点指点,人家万水千山的赶来,又巴巴的让你打了几杖,还要跪在这儿听你胡言乱语装高深,既然玩够了就说几句中听的。"
天龙禅师闻言,转身望向春松道:"罢了,既然有人说情,老和尚若再不帮忙,必定要被骂死,你们先起来吧。"
三人这才站了起身,呼煌赶紧上前答礼。
春松闲闲的一拂袖,客气道:"座首莫谢,我不过是看不过去说几句公道话而已,老和尚整日在此欺神弄鬼炫耀神通,我却看不过去,搅一搅他面子也是好的。"
天龙禅师想来与这叫春松的男子极为熟稔,含笑道:"面子都让你抢了去,我从来都是做恶人的命。"
"闲话少说,给几个小辈指点指点吧。"
天龙禅师闻言,将胸前佛珠摘下,递给呼煌道:"天机高深,我也参悟不透,这串佛珠跟我多年,你且留在身边莫要离身,走吧。"
"恩师......"
"你生性桀骜,今日肯受我折辱已是不易,他日有难,我必还你今日之情就是,走吧。"
三人见天龙禅师去意坚决,也不敢再多言,又拜了一拜才悻悻离开。
春松这才笑道:"老和尚肯定又在骂我多事了。"
天龙禅师道:"玄元子,你为了了你的前缘,巴巴的与敖承光结识,支他们来我这里讨法子,以为我不知道么。须知天道昭昭,你借持外力欲完自身功果,终究是落了下乘。"
"你我结识万载,你倒是功德圆满位列金身罗汉位,还能在人世自由自在无人管束当然不知道我的苦处。"
"如何苦?"
"我虽强行脱去关窍,白日飞升,到底差了火候,一时也算不出紧要关头到底错在哪里,小鲤前世今生都与我有关联,也只得从他身上下手,填补完最后一档空缺看看能不能圆满。"
天龙禅师闻言正色道:"说到底你也出于私心,只怕得不偿失啊。"
春松讪讪道:"我比不得你四大皆空,走一步算一步吧。"说着周身彩光环绕下,闪了几闪现出原身,赫然正是玄元子,继续道:"老和尚什么都好,就是气量小了些,我不与吵,就此别过省得误了你修行又来怪我。"
风雨欲来
呼煌去了趟大雪山,拿回串不当吃穿的珠子揣在身上,纠结的不行,却也无法。好在那串佛珠还真有些凝神的效用,修炼之时终能静下心来了,进境一日千里,当年被损的道行也逐渐补了回来。
再说玄元子,别了天龙禅师,辨明方向便往唐古拉山飞去,一路转折盘旋,落在一处宫殿前,赫然正是拉康噶波。
小鲤见玄元子忽然出现,喜的眉开眼笑。
玄元子道:"多日不见,小鲤可还好啊?"
"承蒙道长记挂,小鲤好的很。"
玄元子含笑道:"罗摩衍那法术精深,我瞒不过他多久,不过顺道来看看你,报个喜。"
"什么喜?"
"自然是呼煌的喜。"玄元子笑道:"你莫太过担心,你俩之事终会有个结局,他已在天龙禅师点化之下开悟,回大光明境静修去了,你只管安心,我先走了。"
"贵客驾临也不知会一声,衍那有失远迎,得罪了。"
两人正说的高兴,见罗摩衍那忽然出现,俱是一惊,小鲤急道:"你莫为难道长,他不过来看看我。"
罗摩衍那冷笑一声:"你与天龙二人当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玄元子却不畏惧对方,闲闲道:"你贵为一天之主,如何跟小辈纠缠不清?罗摩衍那,小心坠了自己修为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放肆!"罗摩衍那一震身,身后七彩佛光隐现,梵音又起,无数裸空行母飘摇百转纷纷扬扬撒下无数的红花:"入我金刚世界,还敢逞口舌之利,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玄元子笑眯眯伸手接住一朵红花笑道:"罗摩衍那,当年你与佛陀争王舍城,事败之后以自身修为建金刚世界,妄图与之抗衡,这么多年,可曾占了丝毫便宜?"
罗摩衍那见玄元子道出当年秘辛,惊讶道:"你到底是谁?"
小鲤在一旁听的分外清楚,猛然醒悟道:"怪不得你肯帮我,原来你就是阿修罗王。"
玄元子也不避忌,呵呵笑道:"他哪里是阿修罗,他不过是阿修罗分出的一股精魂贬谪到人间受苦的化身,若真是阿修罗,早把你嚼吃干净了,还能留你到今天活蹦乱跳与他斗嘴?!"
小鲤不由得扁扁嘴,神情极为不屑。
玄元子继续道:"若是阿修罗,我或可避让几分,不过......"
罗摩衍那被玄元子激的兴起,七彩佛光冲天而起,各色法器呼啸着袭来。玄元子拉着小鲤后退几步,也不见动作,袍袖一展就将诸般法器荡开:"总有人替我收你,忙什么?"
紧接着对小鲤笑道:"你业报未完,须得留在这里度劫,我去也!"
光华闪处,人已不见。
罗摩衍那凭白吃了个大亏,魔性大发,一把扼住小鲤颈项:"你还有些手段嘛!"
小鲤猝不及防被扼得喘不过气来,一张脸涨的通红,断续道:"你惹来的闲气却,却要发泄在我身,上,我打不过你,只能由得你胡,胡来了。"
罗摩衍那双眸一亮,缓缓放开小鲤,笑道:"是我鲁莽了。"
小鲤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弯着腰咳个不停,强笑道:"怪不得你要帮我,我还道前世福厚,原来不过是颗任你摆布的棋子罢了!"
罗摩衍那恢复神态,莹白的一张脸重新挂满微笑:"你看我这金刚世界如何?他要四大皆空,我偏要爱恨情仇,以魔入道我不是第一人,却是最大成就的一人!"
小鲤只是笑,笑的玉山颓倒:"我是该尊你一声阿修罗王,还是罗摩衍那呢?想当年兀南公在落迦山苦修,最后还是得以身噬魔灭了诸般心念才算圆了功课位列仙班,你准备如何呢?"
"你看我准备如何。"罗摩衍那说着一把扯去小鲤半边衣衫,又制住他一身经脉顺势按到在石桌上,杨柳腰折!小鲤只觉得腰际卡在石桌冷硬的边缘钝痛不止,偏偏浑身酸软毫无反抗之力,眼睁睁看着罗摩衍那俯下身来吻住自己双唇。
一丝绝望。
小鲤急的喊道:"快放开我!"
罗摩衍那眯上双眼盯着小鲤半裸的上身,手指轻轻划过他胸前一点粉红,微一用力便沁出一缕鲜血。
"这一身神仙金血得来不易,若被我吸食干净,你猜你会怎样?"
小鲤心头惊慌失措,一双手死死顶住对方头颈,不令靠近:"你要废我道行?!"
"啧啧,我怎么舍得?小鲤,不如与我在一起共享这金刚世界,如何?"
"痴人说梦!"
罗摩衍那不怒反笑:"你以为你那心上人又比我好的到哪里去,在我手下走不了百招,如此夫婿得来何用?"说着便吻在小鲤胸前,将那流淌的鲜血尽数舔食干净,又狠狠一口咬下去,两排细密的齿印。
小鲤直痛的浑身乱颤,越发诱惑的罗摩衍那兴起,伸手抬起小鲤双腿,撕去衣衫笑道:"如切如搓,如琢如磨,当真不假,哈哈,哈哈哈。"
小鲤被罗摩衍那逼迫的亡魂皆冒,气海盘旋起残余真灵,运用两败俱伤的术法,猛地贯穿四肢百脉,趁着对方没注意,一掌就拍向罗摩衍那百汇要穴。
罗摩衍那正得意忘形,登时被拍了个结实,双眼金星乱冒,小鲤心脉亦受到反震,仰天喷出口血,勉力撑起身子道:"你枉为一天之主,竟想做这等卑鄙下作的龌龊事!"
"难道我真比不上呼煌?"罗摩衍那说着站直身子见小鲤衣衫褴褛,面色惨淡的模样,这才稍微醒过点神来,黯然撕下半幅袍子盖在小鲤身上,转身离去。
大光明境里,呼煌心头忽然一阵悸动,连功课都难以继续,便站起身来,慢慢踱出殿门。瑶华见呼煌愁眉不展,上前关切道:"龙君,您......"
"你去忙吧,我自己走走。"
瑶华见呼煌不肯明言,猜测多半也是想着小鲤,暗叹了一声,悄悄退了下去。
呼煌独自枯坐在大殿,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小鲤的音容笑貌,手腕上的佛珠明灭闪烁着断续的微光似乎也在叹息。
一个宫人忽然奔进来禀道:"座首,坛婆城的五极战神求见。"
呼煌顿了一顿道:"说我正在闭关,不见。"
"呼煌如何连我也要躲了,难道我连见你一面都不行么?"冥灵子说着径自入了大殿。
呼煌也不计较,淡淡道:"不知战神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无事便不能来?"冥灵子喝了口茶道:"我知道你还想着珞珈护法,我不过来看看你罢了。"
"唉,也不知他现在何处。"
"罗摩衍那行踪飘忽,向来无人得知他究竟住在何方,我也只探听到是在大雪山附近,你若不死心,可到那边去找找。"
呼煌见冥灵子如此一说,也不好意思在冷脸相对,强笑道:"多谢了。"
"你我何必言谢。呼煌,我知道自己终究比不过珞珈护法在你心中地位,可我也真心希望你好。罗摩衍那性情乖张,你,千万小心才是。"
"我知道。"呼煌不自觉地转着手腕上的佛珠神思恍惚。
冥灵子眼尖,瞧见呼煌手腕上的珠子特异,忙凑上前细看:"这不是天龙禅师随时的东西么?你哪里来的。"
呼煌遂简单将遇到天龙禅师之事说了一遍。
冥灵子笑道:"有天龙禅师出手相助,此事大有可为啊,呼煌,你莫着急,只待时机一到,必定柳暗花明!"
呼煌听的高兴,起身道:"但愿这一日早些来到。"
两人聊的兴起,呼煌干脆唤来宫人,取了些酒,两人喝的不亦乐乎。直至天光转暗,呼煌才晃晃悠悠的起身道:"今日便喝到这里,少陪了。"
冥灵子酡红着一张脸也跟着起身,一个趔趄跌到呼煌怀里,低声道:"呼煌,难道我真比不上珞珈护法?"
呼煌不忍正面拒绝,只微微将冥灵子扶稳:"你醉了,不如在这里歇歇再走。"说着将冥灵子往旁边靠椅上一放,大步走出殿去。
冥灵子其实并非深醉,不过借酒吐真言。见呼煌对自己已是彻底熄了心,也是一阵心酸恼怒,咬牙恨道:"珞珈,珞珈,珞珈......"也跟着奔出大光明境。
谁知刚出光明境没多远,便遇到罗摩衍那截住云头。
冥灵子冷言问道:"你敢再找呼煌麻烦,我必定与你不死不休!"
罗摩衍那负了双手:"我孤身一人,敢去找你心上人的麻烦么?"
冥灵子被对方说的老脸一红:"少陪了!"
罗摩衍那也不阻拦,微微传音道:"你不想与呼煌前缘再续?"
"你什么意思。"
"我要珞珈,你要呼煌,大家各取所需,彼此得偿所愿,可好?"
"哼,我如何信你。"
"不信我,那就赌一把好了。"罗摩衍那笑道:"既然都非六根清净之人,索性就跟老天斗一斗,看看这条命是由天还是由我。"
冥灵子为情所困,猪油蒙了心子,如何还禁得起罗摩衍那刻意撺掇,想也不想便答道:"好!你要我如何助你?"
"错,是我们怎样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