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灵子冷哼了一声,忖道:如今是你来求我,还死要面子。口中却笑道:"好,怎样个合作法?"
罗摩衍那邪魅一笑,拉过冥灵子耳语了一番,神情极为惬意。
冥灵子心如擂鼓,失声叫道:"你好大的胆子!"
罗摩衍那不屑地瞟了冥灵子一眼道:"你若不敢我一人也能应付,不过呼煌能不能与你在一起那可就得两说了。"
冥灵子被罗摩衍那一席话说的心神俱惊,正天人交战之际,罗摩衍那双手灵诀一掐,耳边血莲竟奇异地缓缓转动起来,梵音似有若无逐渐萦绕,香光浮泛。冥灵子似有察觉,却被罗摩衍那魅惑温婉的嗓音死死缠住脱不了身,终于完全沉沦进去。
"冥灵子,呼煌本就是你的,是珞珈后来先到将他从你身边抢走,你为什么不能再夺回来呢!你要相信呼煌还是爱你的,只有你才配与他在一起痴缠到老,永不离弃!"
冥灵子如中魔音,眼神涣散地跟着说道:"他爱我,只有我才配与他在一起痴缠到老,永不离弃!"
罗摩衍那心满意足,这才扬长而去。
冥灵子愣愣拿着罗摩衍那不知何时递过来的一个瓷瓶默然不语。
罗摩衍那使用卑鄙手段与冥灵子达成协议,正志得意满。远在大雪山的天龙禅师却尽数知晓,长宣了一声佛号,消失不见。
罗摩衍那笑意盈盈的正往金刚世界赶去,就见天龙禅师远远的踏云而来。
罗摩衍那视若无睹,径自从天龙禅师身边飞过。
天龙禅师也不阻拦,眸子一亮喝道:"你妄想逆天,就不怕生灵涂炭吗?"
罗摩衍那闻言一楞,知道自己所谋之事对方已尽数知晓,惊讶之下,面色却不改:"老和尚闭关坐昏了头,跑这里来就为了教训我两句么?"
天龙禅师慧黠一笑:"魔由心生,罗摩衍那,你贬谪人间多年,竟能修出自身魂魄,不受天人管束,又何必自毁前程呢?"
"老和尚胡说什么。"罗摩衍那恨恨道:"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管!惹我发怒,迟早连大雪山也一并毁去,叫你做个孤魂野鬼流落四方!"
"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我金刚世界自在逍遥,从无苦海,更无须回头,老和尚要化缘只怕是走错了地方,再跟我胡搅蛮缠,定不轻饶!"
天龙禅师也不着恼,笑吟吟看着罗摩衍那道:"你既然一意孤行,我亦无法,只盼你能幡然醒悟不要害人害己。"
罗摩衍那好歹一介天主,向来颐指气使,被天龙禅师一顿苦劝,反而劝的恶从胆边生!随即摸出件锥形法宝就往天龙禅师打去。
霞光漫天之际,天龙禅师晃身消失不见,法宝落空,罗摩衍那无奈,只得冷哼一声电射而去。
大闹寿诞
罗摩衍那心事重重的回转金刚世界。
小鲤见罗摩衍那冷着一张脸,谐谑道:"究竟是谁那么大胆子,敢惹的我们天主如此生气!"
罗摩衍那反唇相讥:"我去了趟大光明境,与呼煌喝了几杯而已。"
小鲤关心则乱,不由的急道:"你又去找他做什么?"
"自然是杀了他!"
"你......"小鲤疾奔了几步又停下来笑道:"连谎话都编不圆,真是好笑!他是敌不过你,不过你要杀他只怕也非翻手就能做到的。"
罗摩衍那恨恨道:"你心里还念着他,是不是?"
"我心里念着谁与你何干!罗摩衍那,你管的闲事也实在太多了些。"小鲤撂下句话便准备离开,却被罗摩衍那一把抓住揽在怀里。
"我总会杀了他断了你的念头。"
小鲤接口道:"那我必定随他而去,省得再麻烦天主。"
"呼煌有什么好,值得你如此为他。"
"总好过你用些卑鄙手段将我困在这里,我与呼煌虽无三生约定,不过我相信他必定如我所想,两人生死都在一处。"
"好,好,好!"罗摩衍那发狠地将小鲤抱住:"我总会让你如愿的。"
小鲤隐隐觉得有些害怕,却猜不出对方到底有何阴谋,挣扎开罗摩衍那的怀抱,远远的站定:"你只管威胁,我也没什么值得你来夺的,天主千万小心,莫机关算尽,反要了卿卿性命。"
罗摩衍那哈哈一笑,进了大殿。
呼煌迎着风头一吹,顿时清醒过来,想着冥灵子终日来烦也不是个办法,正忖着什么法子让他死心,敖承光又静悄悄的踱到自己身后。
呼煌见这两人入境仿佛闲逛无人之地,一腔怒气无处发泄,脸色自然难看。
敖承光不明就里,打趣道:"这是谁惹了我家三哥呢。"
"哪里,承光来此有事么?"
"三哥当真避世静修,连外间一星半点儿的事务都不理了。再过几日是西王母寿诞,你身为大光明境座首,难道不去道贺?"
呼煌这才醒转过来,忙吩咐瑶华准备礼物。
瑶华闻讯赶来笑道:"龙君整日为了个小鲤魂不守舍,哪里记得这许多,亏得琪官提醒,我早备下礼单了,龙君可要看看。"
呼煌摆摆手道:"你做事向来谨慎,不必看了,到时直接送去便成。"
瑶华正色道:"龙君,西王母乃是上古正神,各天各山的神仙谁敢不赏脸去吃杯酒,龙君若是不去,还不定要让多少长舌的乱嚼呢。"
敖承光也劝道:"三哥,此事可大可小,你为了个小鲤万事俱废,岂非得不偿失?"
"恩,瑶华再准备准备,到时随我一起去。"
瑶华赶紧应了一声抽身出了殿门。
西王母寿诞之日,昆仑山上上下下挤了个满满当当,瑶华琪官二人紧紧跟在呼煌身后亦步亦趋,半步都不敢马虎。
各路神仙也不论熟与不熟纷纷寒暄着,赛酒斗茶,走鸡跑狗。
琪官不由得谐谑道:"这昆仑山越来越有人味儿了。"
唬的瑶华赶紧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告诫道:"胡闹,这话可乱说不得!"
不多时,西王母驾着青鸟翩翩降临,身着白底豹纹云水衫,高腰紧束,斜斜挂了根蝴蝶结子长穗朱红宫绦,环佩叮当,手腕间一幅柔白色软烟罗,当真是‘粉面含唇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列位多有辛苦,白水香有礼了。"
瑶华顿时低呼道:"原来西王母姓白。"
呼煌耐心解释道:"西王母居于极北昆仑神山,北属太白真金,传闻当年西王母降生之时,三千弱水异香缭绕,三月不绝,是以定名‘水香'。"
瑶华似有所悟的点点头,左右观望着:"怎地不见这洛水真神?"
呼煌会心一笑,却不解释,心头却将西王母狠狠取笑了一番。要说这偌大一个天庭,女神仙也不少,任谁拉出来都说的上艳绝人寰,国色天香。其中尤以嫦娥、姑射、甄宓三人各擅胜场,前两者辈分高卓,一个是玉帝侄女蟾宫之主,一个是天外天姑射神山座首,都得罪不得,只有甄宓是以凡俗之躯位列仙班,难免被这群自命清高的上古正神瞧不起,西王母出生之际满山异香,偏生甄宓也是一身兰麝异香,这简直就是犯了西王母的大忌,所以没收到请柬也可理解。
瑶华与琪官少有出门,两双眼瞪的溜圆不住的感叹。呼煌兴致不佳,干脆择了处稍微安静些的偏殿坐下。
不多会儿,敖承光寻了来坐到一处,不想冥灵子眼尖,也跟着过来凑热闹。呼煌倒不以为意,一个东海太子,一个摩利天五极战神,为争着与呼煌说句话,厉兵秣马,枪来剑往差点没打起来。
呼煌忍住气道:"你们好歹也是过了天劫,应了功课的神仙,如何跟世间泼皮无赖一般,这里人多嘴杂,好歹也顾及些面子。"
冥灵子赶紧陪笑脸:"好,好,好,我不与他吵。呼煌,我们去那边瞧瞧。"
敖承光见状一把拉住呼煌道:"那边有什么可看的,摩利天蜗居一隅没见过世面你自己开眼去,我与三哥少陪了。"
呼煌被两人拉扯的心烦,微微一挣将两人甩开道:"我有事先走,你们各自消遣去。"
敖承光见呼煌负气而走,追了几步没追上,朝冥灵子冷哼了一声道:"当年三哥瞎了眼与你一场露水姻缘,差点连身家性命都赔了进去,如今你倒真有脸了,也不怕背地里被人戳脊梁骨!"
冥灵子被敖承光揭开伤疤,不由得犯了嗔戒,也顾不得西王母寿诞,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敖承光脸颊:"米粒之珠!就凭你还没资格教训我!"
敖承光哪里受过这等闲气,平日里除了对呼煌言听计从,骄扬跋扈惯了,如今竟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扇了一耳光,直把满口银牙搓的山响,低斥了一声,竟将‘辟魔梭'放起。一时间四野震动,敖承光现了原身盘旋半空厉声喝道:"冥灵子,今日西王母寿诞我不想惹事,有种跟我到别处打去!"说着四爪滑动,当先朝山脚游去。
冥灵子不甘示弱,转身朝西王母躬身合什为礼,也朝山脚追去。
须知天界太平的也着实久了些,得道浅些的神仙连稍微上点场面的魔神都未见过,遑论斗法打架之类不要钱的热闹。众神虽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可堂堂东海太子被人打了一巴掌,老龙王又是出了名的护短,这场仗就算今日不打明朝也得打起来!于是乎,连西王母寿诞也不贺了,纷纷往山脚赶去好捡个便利的位置观摩观摩。
敖承光满腔怒火,见冥灵子追来,长尾一摆朝他拦腰扫去。
冥灵子侧身避过,翻身跃上龙背揪住两片巴掌大的鳞甲就揭了下来,呵呵笑道:"待我剐了你再找老龙王理论去!"
敖承光鳞甲被揭,痛的浑身乱颤,仰头一声长啸,张口喷出道雷电撞向冥灵子面门,长尾乱摆试图将冥灵子甩下来。
奈何冥灵子坐得稳如泰山,一手牢牢抓住龙角,一手拿印,森然喝道:"小小一条水龙也敢放肆!"
敖承光哪里受过这等欺负,何况下头还有众仙云集,自己堂堂东海太子,纵然没有面子总有几分继承下来的地位,如今竟被冥灵子骑在头上,不由得犯了混,雷电四射,眩光喷撒,昆仑山裂,弱水翻波,好好一座神仙洞府转眼就被糟蹋的不成样子。
两个守山的神将慌的筛糠一般的抖,两边都不敢得罪,又怕回头受罚,无奈之下,只得壮着胆子上前战战兢兢的劝道:"两位上神,你们......"
话未说完,冥灵子佛光一展早已不知被扇出几千里远。
城门失火,弱水中无数的修辟鱼自然也安生不得,可怜百十年道行,还未来得及化形就被敖承光一通雷火激射,死的死昏的昏,雾沉沉的水面比赛似的翻肚皮,白花花一片。常年昏睡水底的神兽窫窳也被惊醒,透过蒙蒙透下来的天光见水面上一龙一人上下翻飞,以为来了便宜,欢啸了一声,荡起万丈恶浪腾腾直冲天际,张口就朝敖承光咬去。
敖承光正愁找不到地方撒气,见一只浑身墨黑,龙头人身的怪物撞来,双眼怒睁,滴溜溜乱转的一粒本命元丹夹着片蓝汪汪的冷焰就朝窫窳奔去。
窫窳想是在水底饿的久了,猛然间闻得异香扑鼻,张口就咬,敖承光的本命元丹顺势直通入腹,打了个转直接就从窫窳背心钻出,可怜那万载修行的窫窳,傻头傻脑吃了个大亏,痛的一头扎进水底再也不敢出来。
那粒元丹却势头不减,劈面朝冥灵子袭去。
冥灵子识得厉害,也不敢硬夺,微微侧身让开,一拳锤在敖承光百汇处,笑道:"本护法念你修为不易,本命元丹暂且不收你的!"
再说地面一干寂寞了许久的神仙,见敖承光连本命元丹都用上了,更是看的心驰神往,带了徒弟门人的,还拉上前来悄声指点,这一招使得不当,那一招妙到毫巅。
敖承光龙角被抓,头顶百汇被扣,连形都化不了,闻言赶紧收回元丹,带着冥灵子上天入地的乱窜。
也是冥灵子活该,以为敖承光不过小小一个龙族太子,无甚法力,却不想老龙王早将东海至宝‘辟魔梭'相传。五百年前他或许拿捏不稳难以运转如意,可敖承光也非纨绔子弟,这些年来早将‘辟魔梭'练的如心使臂如臂使指!前头雷电轰轰发发热闹的不得了,背地里指引着‘辟魔梭'隐去光华悄无声息的袭向他后心。
冥灵子双袖一展,将几道雷电扇灭,正欲取笑,后心猛地一痛,四肢百脉如被绝了堤的洪水漫过,丹田气海更是火烧火燎一片,连气都提不起来。
敖承光身躯一摆,将冥灵子甩下地来,自己也跟着现出人身,左脸颊红肿不堪。
众神见敖承光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居然反败为胜,威名赫赫的五极战神竟被打的口喷鲜血,狼狈无比。东海三仙赶紧出来打圆场:"太子,太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就此算了吧。"
又有东华真人出面调停道:"两位,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今日西王母寿诞,多少给些面子,莫闹大了难以收场。"
冥灵子这才缓过神来,只觉眼前金星乱冒,说话都扯的后心疼,被两个仙人扶着喂了几粒丹药,才恨恨道:"敖承光,今日之耻日后我必定加倍偿还,你等着瞧!"
敖承光冷笑一声,不等冥灵子反应,几步窜上去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山野回响,环绕不绝:"今日之耻我今日便还你!"
冥灵子重伤之下,又被几个跟敖承光交好的仙人假意劝解死死按住动弹不得,直气的手脚乱颤,连话都说不利索。敖承光还欲羞辱几句,西王母驾着青鸟姗姗来迟。望着半山景致竟被打的七零八落,疼的心尖子都在滴血,还未下地就尖声喝道:"真不把我昆仑山放在眼里么?来人,将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我抓起来!"
东王公见势不妙,赶紧低声劝说了一番,西王母才恨恨地一挥袖,森然喝道:"若不是东王公求情,今日必定重罚!来人,将他们撵出去!"
冥灵子审时度势,知道西王母都出了面,再争执下去也讨不了什么好,恨恨地推开众人,朝西王母躬身合什为礼,接着一顿足,人已消失不见。
敖承光志得意满,朝众神拱拱手,也跟西王母告了个罪,跟着走了。
再说冥灵子,自与呼煌纠缠之后,功课就再无进境,即便在坛婆城闭关参修也不过是敷衍。前些日子又受罗摩衍那蛊惑,本就摇摆不定的性子被敖承光一激,越发的偏颇,直冲冲的就进了魔道。日后连累了呼煌不说,连东海水族也一并受了无穷罪过。
大松江龙王也很护短
金刚世界。
小鲤自与罗摩衍那争执了一回,便处处避而不见,免得再吃亏。罗摩衍那也不介意,日日殿门紧闭,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这日午后,小鲤修完功课,心血来潮,一气奔至山顶,茫茫宇宙,四野辽阔,心头感慨万千。隐约间听见左侧罗摩衍那志得意满的笑声,便悄悄上前。
还未靠近,就听罗摩衍那道:"小鲤,你来了。"
小鲤只得现出身形,也不答话,转身便走。
罗摩衍那也不阻拦,不知对谁说了句:"你且去,万事有我撑腰,怕什么!"
小鲤听的明白,心里疑窦重重,侧头就看见一个黑衣人遁空而去,只觉得熟悉却死活想不起是谁来。
罗摩衍那笑道:"你不在殿内修行,来这做什么?"
"你既许我随意走动,难道不许我来这里么?"
"哈哈,金刚世界任你四处走动,这里自然也来得。"罗摩衍那说着近前几步忽然低声道:"你且等着,看看你那心上人如何身败名裂,万事成空!"
小鲤惊道:"你想怎样?!"
罗摩衍那笑颜如花,狭长凤眸精光四射,淡水色的唇裂开一丝缝隙:"我想怎样就怎样,看天下谁敢拂逆我半分!"说着修长十指轻轻一抡,身侧一尊黑玉雕像应声而裂,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