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一丝清醒,赶紧推开了人,好言好语,“你不是来找楚音的?我刚可听见你今晚跟他有约了,不怕人家等着急啊?”
佟远林瞬间黑了脸,从桌子上移下尊臀,静了半天,待呼吸稳了后,声音阴冷,“你倒还真提醒了我正事!”
摔门而出的时候,正好碰上前来找他的楚音。
楚音记得刚那休息室是其他几个演员共用的,佟远林跑这来干嘛。
“你、你怎么到这来了?”
而且嘴上还红的那么异常,楚音不甚刻意地细瞟着,心想,这偷吃都不擦嘴。
谁都问他怎么到这来了,怎么,他自己的地方,他想去哪里不成?
佟远林本就起火的心情,给楚音这句问的,可算是火上浇油了。出口就想骂,可想着今晚的戏还要他陪唱,又只得压了压火气。
好半天,勉强给个笑脸,“走吧,餐厅我定好位置了,今晚可有得你伺候。”
楚音刚看出来他的脸色变化了,知道这人喜怒无常,可毕竟笑了不是,他也知趣的依偎贴近、撒娇陪笑,不再多问。
但离开的时候,不由就多看了两眼佟远林刚出来的地方,是这人走错地方了,还是刚才谁在里面?
好像,片场没见着那武淼,难不成……?
楚音暗暗咬了咬牙。
武淼淼天黑从片场回到别墅的时候,家里挺安静的,佟远林不在这他知道,可佟惜惜也不知哪儿去了。
问了管家才知道,平安夜正好也是星期五,佟惜惜班级里同学好像搞了个什么派对,她去同学家玩了。
这事,佟惜惜几天前汇报过,他竟一时没想起来。
一个人坐在餐厅吃饭的滋味,还真是不太好受。喝了几口粥,就有点喝不下去。刚厨娘还说要给他做大餐,幸好他有先见之明,只说煲点粥就好,不然,可就得浪费了呢。
管家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的看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碗里的粥,心里默数,看数到几这人会让收了。
“谦叔,收了吧,我吃饱了。”
88,数字还挺吉利。
武淼淼踱步到客厅,来回走了几趟,也不知是不是消食。
开了电视,换了几个台,好像也没什么好看的,顺手又关了。
坐到沙发上,随手拿了书架上的一本杂志,翻了没两页,也看不太下去。
有点儿心烦,平时这个时候,他都在干什么呢?
想了想,哦,对,陪着佟惜惜那丫头吧。
他像个真正的父亲那样,陪女儿做作业、听女儿讲心事、排解女儿的小忧愁,共享许多动画片的乐趣。
小丫头一个晚上不在,他竟有点儿无从安排,无所适从了。
19.
管家在旁边站了很久,犹豫是让佟远林回来还是让佟惜惜回来。
平安夜虽然是老外的节日,可国人开始重视起来了,那就得当个节日对待。
这家里一大一小都有了安排,可这位呢?
管家心里不免觉得他家主子太不尽人情、太死要面子活受罪,但也觉得这位太死心眼儿。
你说,前两天,主子拐弯抹角的问今天平安夜有什么安排没,您就直接告诉他没安排,愿意跟他一起过不就好了嘛。可嘴上偏说要拍戏、要看剧本,惹得那位拂袖而去又有什么意思。
那主子爷也是,平时霸道蛮横不带讲理的,略微一强势,这位还不都由着您心意来么?可也不知抽的什么疯,非要装假正经、无所谓,当真随口一问。
现在好了,一个也不知真逍遥还是假逍遥去了,一个就在家里发呆冥想。
武淼淼一个人坐沙发上越久,越觉得管家看他的眼神够怜悯同情。
“谦叔,你是不是觉得我太不懂事了?”
管家惶恐,“武少,您这说的哪儿话,我担不起呀。”
武淼淼一直觉得管家特别像个管家,忠心护主,从不多言多语、失言失态,佟远林下达的指示永远能第一时间完美完善的完成,佟远林未说出口的心意他也能第一时间揣测到,并合理安排好。真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精英人才呢。
“今天他亲自去片场接的人,一个新的明星,挺漂亮的,我们还照了面,也打了招呼。”
管家一愣,心想这叫什么事哟,又作孽,那位主子就怕家里能安生几天似的。
“外面那些跟您可没可比性,您放宽心。”
武淼淼笑了,拉过抱枕抱怀里,“谦叔,跟您讲话最有意思了。”
“您能开心就好。”
管家平铺无奇认真地口吻,听起来总是很可信。
武淼淼却突然叹气,“谦叔,我可不是不懂事,前几天我听到他打电话了,早有人预定他今晚,我可不敢给他添乱,坏他好事呢。”
管家心里吐血,跟什么人学什么样儿,这个现在也是会装模作样的了。
心说,你要真坏那位好事,估计那位是巴不得。
武淼淼前几天晚上洗完澡出来,真听到佟远林接电话的,听不清什么事儿,但清楚听见佟远林懒洋洋地说什么圣诞再说吧。
当下,他还没猜出电话彼端何许人物,怪只怪智能手机屏幕太大,屏幕光线变暗的时间太长,佟远林起身倒酒的空挡,他眼睛好死不死就瞄到通话记录最上头“楚音”两字了。
佟惜惜一进家门,佟家顿时便有了热闹气氛。
小孩子最好的作用便是能让安静的气氛变得热闹浓烈起来。
“淼淼!”
武淼淼刚从沙发上起身,又被小丫头扑身压倒。
佟惜惜小脸红扑扑,尾音雀跃上扬,尽管一身刚从外面回来的寒气,看样子也玩的很愉快。
“被你压死了,快起来、快起来!”
佟惜惜哈哈笑,迫不及待地开始讲,“淼淼,我跟你讲,我们班长真是太有才了!他让我们班几个画画特别好的人,给我们每人脸上先画了画,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然后我们就开始玩牌,谁输了,谁就再被画,好几个同学脸上到最后都被化成鬼了,笑死我了……”
看她一副手舞足蹈、眉飞色舞的样子,就定然是赢家。
武淼淼却明知故问,逗她,“那你被画没?”
“当然没有!我一开始不会玩牌,班长教了我之后,我就每次都赢,都是我帮着画别人耶!”
“你有这么厉害哪?是不是有其他同学帮你作弊玩牌的?”
“切,那几张牌,我记都记住了,玩过两次,我就能算出来他们手上大概有哪些,还用得着出老千哪。”
武淼淼看她得意的不得了的样子,跟着笑,“这倒是,我们惜惜是天才美少女。”
“多谢夸奖、多谢夸奖!”佟惜惜欣然接受,又喊着,“淼淼,你快来看,我把他们每个人每次被画的样子都拍下来了,好好笑的。本来还说顶着那鬼脸回家呢,可天太冷,班长说经风吹了颜料干在脸上不好洗,后来大家又全都恢复本来面貌了……”
武淼淼一下一下翻着佟惜惜数码相机里那些照片,有好几个孩子最后真是面目全非,彻底认不出来样儿了。
看着人家小孩好笑,可幸亏不是这小公主被那样画,不然,他得纠结是要选择好笑还是心疼了。
兴扑扑看完了照片,武淼淼哄佟惜惜去睡觉,玩了一晚上,再亢奋下去,觉都不用睡了。可小丫头不愿睡,脸蛋通红,横躺在他腿上,一副要聊聊天的样子。
“淼淼,你初恋是在什么时候呀?”
武淼淼差点儿咬到自己舌头,管家在旁边飞快地看了两人一眼,倒是镇定。
“什么、什么初恋,小孩子问这些干什么?”
“说说嘛,人家想知道呀。”
武淼淼推她起来,“快去睡觉快去睡觉,明天上学起不来,我看你怎么办。”
“不许转移话题!明天是星期六,不用上学的,好不好!?”
武淼淼闹不过她,想跟管家求助,管家视而不见的时候,门开,有人回来了。
佟远林一回来,就听佟惜惜嗲着个声音嚷着说嘛说嘛说嘛,胸口不由气赌得慌,他在外面天寒地冻的受罪,这俩倒会在家里享福!说说说!说什么呀说!天天吵吵死!
心里那么想,溜嘴就问了。
“说什么呀说?”
武淼淼顿时头皮发麻,佟惜惜也绷紧了皮,她还是清楚在她这个年龄提及“初恋”这种字眼儿,是很可能遭来家长不可预估的攻击的。
“老爸晚安!淼淼晚安!我去睡觉了!”人瞬间开溜。
武淼淼心里松了口气,却纳闷起佟远林为什么回来这么早。不,为什么今晚会回来。
不该是良辰美景、佳人有约、一度春宵、颠鸾倒凤么?
“见到我瞪那么大眼干什么?怎么,我还不能回来啊?”
听他张嘴就没好气,武淼淼也不捋其锋芒,毕竟白天两人还不欢而散呢。眼见茶几上佟惜惜遗忘的相机,就忙说要给送过去,人也开溜。
诺大客厅,一下子独留佟远林和管家二人。
佟远林火大的把臂弯上的西服甩地上去了,狠狠骂了句“操”。
他这不顾美酒佳肴温香软玉冒着冷风的回来,就换得这个?
20.
管家把衣服捡起来挂好,端了碗醒酒汤过来。
“您是真老糊涂了吧,我他妈像醉的吗!?”
“武少说过,这汤酒后喝一碗,对肠胃好。”
佟远林嗤之不屑,可看着面前那碗汤,终还是端起来一气儿喝干净了。
“刚刚那俩说什么呢?那丫头又缠着他磨。”
醒酒汤不知道醒没醒酒,但好像帮着降了火,语气也和缓许多。
“大小姐问武少的初恋是什么时候。”
佟远林心脏有漏跳一拍的错觉。
“他怎么说的?”
管家半天没出声,佟远林瞪过去,恶声恶气威胁,“别跟我说就这儿你没听见!”
管家心想我倒是想听,可谁让你回来的那么巧。
“……武少还没来得及说,您就回来了。”
佟远林没控制住又骂了声“操”。
挥挥手把管家撵走,大步流星地上楼。
进门一看武淼淼仿若无事先躺下睡了,那好不容易有点儿熄灭的火苗又噌噌烧了起来。动手就想掀被子,可耳朵里突然冒出管家刚说的什么“初恋”二字,手一颤,又顿住了。
看着那张温顺贴服在枕头上的清俊静谧的脸庞,心里一时波涛翻滚,久久不能平息。好不容易向来出色的自制力适时起了作用,却憋的自己嘴里发苦、心里发涩。
他是这人的初恋吧?是的吧?应该是吧。
不,肯定是。
佟远林人到中年,依旧坚毅英俊,魅力风韵更胜从前,什么都不缺,事业又有成,个人能力还出色的无可置疑,此时,自信心也爆棚了。
武淼淼第二天到片场,几乎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楚音失意的漂亮脸蛋。
也难怪,佟远林昨晚不仅没彻夜未归,还回来挺早。
前段日子,他得空都会时不时打量打量楚音,可今天就换人打量他了。不,何止是打量,楚音那双眼睛就跟钉在他身上似的。
“我没坏他好事呀,金主昨晚自己回来的早,可真不是我催的。他干嘛要用把我大卸八块的眼神瞪我啊……”
武淼淼把剧本挡在脸上,用胳膊捣捣身边的闻乐文,小声叽咕。
“你那位不会把你卖了吧?你这情敌身份被公开了?”闻乐文极度配合地也压低了声音。
“呃,那你说是我过去给他一记耳光,还是等他过来给我一记耳光?”
闻乐文哈哈大笑。
他可以肯定的讲,那位是绝没有流露过一丝一毫跟武淼淼现如今关系的。这么多年,他虽然没见佟远林怎样刻意隐藏掩饰这层关系,但绝对也没有像对待其他养在身边的那些情人一样,高调宣扬跟眼前这位的那点儿事。
亲证两人关系维持这么多年,他大胆的揣测圣意,这又是佟远林对武淼淼的一点特别。不将人置于风口浪尖,有时,未免不是一种绝佳的保护。
所以,他有样学样,口风也是相当的紧,连施琅要打探的好奇心也不给面子满足。
“笑什么,我是真怕会挨耳光呀……”
闻乐文乐不可支,“他不敢,那位不在,不还有我嘛。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呀。”
“看来我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
闻乐文前脚刚说过的话,后脚就没兑现,武淼淼算白进行自我安慰了。
今天有他和楚音的对手戏。
小皇帝与大将军的矛盾已经摆到台面上,但前方战况吃紧,皇帝又不得不放权大将军,御书房内目送大步离去的将军背影,小皇帝怒红了眼。身边围着一群谋士良臣,只有武淼淼演得那个最是年轻最是潇洒的谋士曲膝而出,恳请皇帝相信将军的忠心,因此,惹得小皇帝怒上加怒,拿起桌上茶杯就砸。
本来剧情需要是杯子扔到武淼淼膝前,摔碎即可,可楚音的皇帝演得可能太投入,杯子直擦武淼淼额际而过,杯子碎了,武淼淼也见了血。
少年天子毕竟初登帝位,身边均是还要收拢忠心的臣子,意识到动作过激后,满脸倔强吃惊,不可一世中又夹杂一丝隐隐地慌乱和不服输。
导演喊了“卡”,拍手叫好。
楚音演得很入戏,武淼淼也是吃惊愤怒淋漓尽显,虽然没按脚本走,可对戏的两人演得倒好,气氛张力,全部有了,也很好地为此对君臣日后的再次对峙埋下了伏笔。
闻乐文用力甩开刚才导演使眼色让拉住他的副导演,忙上前把武淼淼扶了出来。
武淼淼见血时,他就心一慌,刚要进场就被导演和副导演有默契的联合强制住了。
武淼淼听见导演叫好,困惑至极。
他刚才因为楚音没按脚本走,砸的他头晕,一时他又是吃惊又是愤怒的,这也能过?还能叫好?
因为见了血,一帮人过来问候关切,楚音这当事人也在导演喊卡后第一时间赶来,无视掉闻乐文冷冷地眼神,满脸歉意,“前辈,对不起、对不起啊,我一时入戏太深,情绪到了,就、就……”
无论人家话是真是假,此时血是流定了,还能说什么呢。
暗地里使劲儿按住闻乐文的手,武淼淼忍着疼笑笑,“没关系,演戏总有失控的时候,你太在角色里,一时抽不出来也能理解。小伤,回头简单处理下就好。”
闻乐文把他扶到旁边休息的椅子上。身后,楚音勾起唇角,满不在乎地耸肩。
跟组的随行医生检查了伤口,问题不大,就额角那儿有一关节长的细伤口,正好有头发挡着还看不见,不会影响之后拍戏。
导演过来再次问过情况知道无大碍并且不影响拍戏后,说了几句关心的话就去拍戏了。
当初这场戏,导演也是想选个砸的能见血的地方,额头最佳,可这场戏要一气呵成,情绪不能断档,借位不行、道具不行,所以肯定要真演。这样的话,就不能保证砸的位置确保准。万一有个什么毁容事件闹出的,人家指着脸吃这行饭的演员也轻易不会答应。
所以,他才折中说把杯子摔到膝前。可这下好,楚音的误打误撞,倒成全了他先前的心思和这部戏。
导演高兴,事后也没说楚音不按脚本走。
因为伤口不深也不大,止了血、消了毒就没事了,也没有另行包扎。
闻乐文撩开武淼淼的头发,还在看那伤口,他在想这个伤口会不会害得他今后饭碗不保。
“放心,这口气我给你出。”
武淼淼把他手拿下来,望了眼正在拍下一场戏的楚音,笑的无奈,“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可能真是太入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