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攻略 上——螟蛉子

作者:螟蛉子  录入:02-07

剑门师兄弟的坟冢让人掘开,司徒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看着蜀王韩寐,道:“昔年不才匆匆告辞,是去答谢不告而别的点绛派。至于《九如神功》,不才和各路朋友一样,近年才略有耳闻。”

群雄这才想起,步白秋发难似是以韩寐掷杯为号,那传书挑拨之人想必正是韩寐。只是碍于韩寐是蜀王和武当入室弟子,谁也不敢率先诘问。韩寐乐得省事,不置一词,一副你奈我何的神情。

一场武林大会不欢而散,丐帮帮主索烈大呼无趣,不容分说揽了司徒雅和暗卫九去城中喝酒。

司徒庆则邀请步白秋过府一叙,以便问个清楚明白。步白秋自知理亏,从善如流应允。武当派张碧侠也适时与韩寐作别,回司徒府静观其变。帷场最终只剩下收拾残局的府丁,以及韩寐和季雁栖。

韩寐吃完最后一个橘子,兴致索然收兵:“戏也看完了,上散花楼吃饭去。”

季雁栖只恨暗卫九搅局,不甘心道:“王爷当真相信司徒庆的话,认定九如神功不在他手里?”

韩寐就着他的手背揩嘴,皱眉打个嗝:“本王还不够色令智昏,来几阵枕边风,再议。”

第三十六章

离了武林大会,索烈犹如猛虎出笼,往益州城的二荤铺一坐,提着小二直呼好酒好菜尽管上。

司徒雅无可奈何奉陪,坐在凭栏的客座,眼看暮色一点点吞没远处山河,城郭的轮廓模糊黯淡下去,唯余零星的灯笼红光,让朔风一吹,醉酒了似的,在夜中摇摇曳曳泼散。

索烈擢起兑水的剑南烧春,替司徒雅斟满,抱怨道:“这武林大会好没趣!但凡有血性的汉子,师父的坟冢让青城派掘毁,就该揍青城牛鼻子一顿再作理会!令尊不发号,哥哥我却不能多管闲事!”

司徒雅心道,没见地,彼时韩寐重兵在帷外守着,当真动起手来,指不定会如了谁的愿。他举碗微笑道:“帮主义薄云天,小弟先干为敬,请了。”一碗饮个底朝天子,脸皮还是白生生的。

索烈想起初遇时,司徒雅投他所好赠他一壶酒,此时见他喝酒全不上脸,就知这是个中行家。索性唤来掌柜,拍了锭金子,要他拿十坛不掺水的陈年佳酿来。掌柜惊骇不已,见他虎背熊腰,彪悍非常,不敢违拗,只唯唯诺诺道:“大过年的,客官你莫要勉强……喝不完搁鄙店存着,算是讨个吉利,‘年年有余’。”

索烈大笑道:“不过十坛酒!我们三个人,哪有喝不完的道理!”

司徒雅听得心动,这三个人,自然是把在后厨掌勺的暗卫九算上了。他盯着那掌柜收走的金子,由衷赞道:“帮主出手好阔绰,比起李太白解貂赎酒,亦不逊色。不知平常都在何处发财?”

索烈揩揩嘴角道:“这银子都是帮中兄弟讨的,平常总舵主看得紧,逢年过节才阔绰这一回。”

司徒雅也让居养华看得紧,恨不得说一句同是天涯沦落人,面上请教道:“那么假如,有人要帮主你半年之内,必须凑齐二十万两黄金,帮主你可有什么好对策?”

索烈比指头道:“这个不难,假设天下有千万人,每人均给我丐帮半贯铜钱,那么,那么……”

司徒雅顿觉所问非人。

两人天南海北聊些有的没的,各自灌了两坛酒下肚。待暗卫九端来下酒小菜,索烈已喝得七荤八素,抱着暗卫九就开始耍浑灌酒。暗卫九一脸茫然看向司徒雅,司徒雅挽起袍袖,醉眼迷离扑上道:“喝!”两人一左一右将暗卫九按坐于凳,提了酒坛强行喂他。

暗卫九呛了一声,还没喘过气,辛辣的酒液已涌冲入喉。他忍不住打个激灵,浑身火烧似地滚烫起来,于这寒彻骨的隆冬好不痛快。他在暗卫营时极少饮酒,这一下喝开了,就知道要自己托着坛底畅饮。只是他的眼睑让酒气逼得发红,眉头始终艰辛地皱着,倒像是人生失意,要一醉解千愁了。

司徒雅打量着暗卫九因仰头吞咽而蠕动的喉结,冷不防索烈拍案而起醉醺醺喝道:“好小子,你是武林盟主的二公子,当初怎的瞒着哥哥,不和哥哥讲!你瞧不起索某不成!”周遭嘈杂让他吼得骤然肃静。

司徒雅微笑道:“帮主,你没告诉我,你爹是谁。我为甚要告诉你,我爹是谁?”

索烈觉得有道理,头昏脑胀道:“对,你是你,你爹是你爹。我不是冲着你爹和你交朋友。”

司徒雅本想继续欣赏暗卫九,听了这话,略微动容,随口道:“我也不是冲着丐帮帮主的名号,和索烈交朋友。”话罢,桌面腾地一声响!原来是暗卫九喝完了酒,他将酒坛狠狠一放,豪迈点头。

索烈转向暗卫九,没头没脑道:“你真的不嫌弃哥哥我有爹生没娘养,就和哥哥拜个把子!”

暗卫九闭眼摒去醉意:“我听小主人的。”

司徒雅不满:“桃园三结义,帮主怎少算了小弟?”

索烈酩酊嘘了声:“弟媳一边去!”

司徒雅蹭到发怔的暗卫九身畔,佯怒怂恿道:“暗卫九,削他。”

暗卫九应声拍起筷子当刀使,就一招‘拨云望月’抢攻索烈上三路。索烈正抱着酒坛,见势不好,暗卫九攻他左手,他就‘毒蛇守洞’,以右手抱坛,护在左手前;暗卫九攻他右手,他就换了左手抱坛,护在右手前,是为‘冷鹤守梅’。这两下子,索烈的神情说不出的惊惶滑稽,但见他的酒坛忙不迭在左右手之间滚来换去,却让暗卫九的箸尖几下破去了封泥红纸,惹得司徒雅忍俊不禁。

暗卫九见膻中攻不下,利落起身,迅疾去戳索烈腰眼。索烈霎时一个‘抢背转身’,灵活地躲过了暗卫九,大马猴似地怪模怪样捞着酒坛,去逗坐着看热闹的司徒雅,暗卫九心中一凛,来不及转身,便将筷子一旋‘灞桥横刀’接了‘回马枪’,哪晓得索烈正撅臀埋腰,在逼迫司徒雅喝酒,这一筷子不偏不倚,正好戳中索烈臀底。

索烈痛得干嚎一嗓子,撒了酒坛,惨无人色回头怒骂暗卫九。司徒雅笑得直打跌。三人正嬉戏打闹,黑黢黢的夜色里,忽地传来一声爆竹脆响,紧接着千家万户亮起火树银花,不一时繁响席卷街头巷尾,乃至整个益州城。这才有了除旧岁的氛围。

“来来,一口闷。”索烈一人发了一坛酒。

司徒雅笑道:“讨个说法。”

“长长久久。”暗卫九道。

司徒雅重复道:“长长久……九。”他神使鬼差想到,九如神教、九龙杯、暗卫九,他和九字极有缘分。三人提坛仰颈,喝到尽兴处,索烈靠着窗栏,抬眼默看不夜天的烟火。司徒雅侧卧在狭窄的长凳中,饮几口,将酒坛举高,躺平懒洋洋张嘴,放任那水线砸落。

唯有暗卫九喝得最老实,食不语,坐如钟,俨然大侠风范。

索烈率先喝完,扔了坛子,大惊失色指天问:“哥哥我喝高了不成,那灯笼怎地跑天上去了?”

司徒雅侧头一看,微笑道:“那是孔明灯,祈福保平安的。”回头没见索烈人,他放眼寻觅一番,只见夜空中,有一袭彪悍人影,正施展轻功‘金豹穿崖’,向那密密匝匝、浮游不定的孔明灯撒丫子狂奔而去,大有夸父追日之气概,只怕一时半会回不来了。

司徒雅再回首,埋头在桌底找暗卫九,暗卫九正迷蒙地翻着空坛子,似乎还想找酒喝。他赶紧牵住暗卫九的手,十指合握,温言软语哄:“我们不喝了,放孔明灯去。”

暗卫九点点头,天旋地转地跟着司徒雅迈步。一路上,时而地广人稀,时而在摩肩擦踵的人潮里磕绊,恍然不知今夕何夕,更不知此地何地,他握紧了牵着他的手,每走一步,只觉腹中酒囊直荡漾。

司徒雅在夜市寻了个卖孔明灯的小摊,摊主问他往上添点什么心愿,他转身笑意盎然询问暗卫九,暗卫九沉默半晌,目光迷蒙之中,透着几许勉力按捺的期待,最终质朴道出:“摆柳。”

听暗卫九这般一讲,司徒雅也觉喝得太饱,提笔匆匆往红灯笼纸上写了挣二十万两黄金的豪言壮语,付钱时摸进怀里,小指甲蘸了点粉末,微不可察往烛窝里弹了弹,这才任由那孔明灯飞走。

待那红色的孔明灯升腾到半空中,渐渐转为青灯时,司徒雅和暗卫九已扎进伸手不见五指的窄巷,心急火燎寻觅屏厕,奈何有些物事平常熟视无睹,真真到了需要的时候,偏偏难以找到。

司徒雅再也等不得了,见四下无人,就和暗卫九齐齐对着墙隅解决。

他舒畅惬意之后,侧头觑暗卫九,暗卫九竟还没动静。

“怎么了?”司徒雅不解地问。

暗卫九五雷轰顶,发觉他竟不自觉和他家小主人一块摆柳,这一怔,无论如何也出不来。想作罢,又觉撑不回司徒府,正欲潜心催发速战速决,孰料司徒雅已完事,专心致志看着他,还同他讲话。

“莫不是憋坏了。”司徒雅忧心忡忡,温柔环住暗卫九的腰身,手把手握住那物,吹了声口哨。

“……”暗卫九仅存的尿意,给这哄孩童的嘘声窘了回去,只能默默盯着那握住他要害的手。

司徒雅捞住底下那温软的一团,放在掌心轻轻把玩,只觉裹在囊里圆滚滚的球儿很有意思。

暗卫九缓缓侧过头,睇去满眼阑珊的醉意:“小主人。”一墙之隔,便是年夜欢乐的喧闹。

司徒雅含糊地笑了声,咂了口他的颈侧,撩拨道:“我想抱你。”

暗卫九懵了懵,让那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拨弄,腰间那手臂也箍得紧了,他突然很想撒尿了。

司徒雅往暗卫九绷紧的臀底摸去,冷不丁地听见巷外有人敲锣大喊:“走水了!”

几个官差嚷嚷:“他娘的,说了莫要在院里放爆竹,那是哪家!”

打更人气喘如牛道:“哎哟官爷,是司徒府,快烧到邻家了!”

暗卫九听罢,明白此地去司徒府不远,也顾不得憋着尿,三下五除二穿好裤子,将司徒雅打横抱起,纵上墙几个燕子抄水,果见司徒府红光冲天,狼烟滚滚,于风雪潇潇的冬夜中,好似烧红的一块炭。

第三十七章

暗卫九抱好司徒雅,抄近道跃过相邻的屋脊,刚落至干戈声四起的司徒府外的深巷,就觉身后一道厉风袭来,当下蹬地疾让,他让得快,那厉风卷得更快,划破他臂侧皮肉,好似一条张牙舞爪的银龙,摇头麰尾嗖地窜了过去,又打着旋闪电般掠了回来。暗卫九不明所以,携着司徒雅贴墙窜起,待那物飞回深巷中一人手中,才看清,那是把明晃晃的弯刀,两头尖如月钩,而刀柄竟铸在刀身正中,与中原刀器大相径庭。他惯常用的也是弯刀,此时不由得一呆,只觉对方的弯刀铸造得更加有道理,使用起来想必也更加趁手得力。

“什么人?”底下持刀那人用中原官话问。

暗卫九借着府中火光放眼看去,只见这人头戴白纱棱帽,高鼻深目,皮肤黝黑,脸颊处黑中透红,穿着对襟青坎肩套白袍,在中原人看来,可谓奇装异服,尤其是那棱帽边角垂下的白纱,颇像波斯来的藩客,和黝黑的皮肤一衬,略滑稽。

暗卫九立在墙头:“在下司徒府暗卫,劳驾前辈借道。”

“原来如此,”白纱棱帽客套道,“我是昆仑派的掌门人,莫见怪。”

“不见怪,烦劳掌门人让路。”眼见司徒府火势冲天,暗卫九又憋着尿,人有三急一应俱全。

莫见怪慢条斯理地纠正:“莫见怪是我名字,你们暗卫营的师父胡不思,是我师弟。按理,你应叫我一声师伯。今天过年我是来看他的,又怕他不高兴不准我进门。话说你们府中怎的这般热闹?”

胡不思早年是昆仑派弟子,暗卫九是隐隐约约知道的,而况这人高鼻深目,一副回族人相貌,加之使的是弯刀,与胡不思有许多相似之处。他便信了七八分。

偎在暗卫九怀里的司徒雅道:“府里走水,不知父亲和大哥如何。救火要紧,稍后叙旧也不迟。”

暗卫九领命,在深巷里放下司徒雅,就要翻墙而入。司徒雅拉住他,道:“我也去。”

暗卫九觉得不妥,司徒雅武功尽失,重伤初愈,这般进去烟熏火燎,对心肺不好。何况府里正喊打喊杀……但他将司徒雅独自留在府外,万一贼人来袭,他又会顾此失彼。

莫见怪见两人难舍难分,出主意道:“司徒府走水,我进去未免惹嫌。不如我留在此地照料这位公子,师侄你尽管进去。替我捎个话给不思,我在外头等他。”

暗卫九点点头,向莫见怪抱了个拳,二话不说掠入司徒府,看清了失火的是远处的后院,他又迅疾攀回临近深巷的墙头,确信司徒雅和莫见怪相安无事,这才放心离去。

待暗卫九走远,深巷中忽地又蹿出个黑衣少女来。这少女一副苗族扮相,几步到了司徒雅面前,道了声“表哥”,麻利地摊开肩头包袱,替司徒雅拆散束发,又将他眼角勾描得锐利几分,换了身熏过檀香的玄氅黑袍。

莫见怪收好刀,向司徒雅见礼,又对少女寒暄道:“副教主好久不见,出落得愈发水灵了。”

少女嗤道:“莫老怪,你每回见了我都说这话,水灵了,愈发水灵了,下回该是水淋淋了。”

莫见怪和善道:“中原奉承话懂得少,你莫要见怪。说实在的,玲珑你越长越像老教主了。”

少女大喜,转问司徒雅:“是么表哥?”

司徒雅醉意全消,闭眼酝酿好情绪,兀自罩好银饰面具,再睁眼,满眼阴鸷戾气,乍看上去,与丹山镇那夜的‘殷无恨’如出一辙。他端详了少女一番,压低嗓门沉沉笑道:“是有一点像。”

少女心花怒放,追问道:“哪点像?”

“都姓俞。”司徒雅理理氅襟,负上绿绮琴匣,拔身纵入司徒府,同时以反手拉弓的架势勾住徵弦,贯力一挑,五行属火、五脏主心的变徽之声,弹指间浑雄直冲霄汉,漫天浮游的孔明灯应声震得爆裂,好似一团团天火,缤纷坠落。府中火势,也骤然随这奔涌的内力流窜四射,犹如狂怒的火龙纵横游走。

琴音初开,天地遽亮。扑火搦战的众暗卫心神俱震,以为是天有异象、地脉不稳。

以青灯为号赶来杀人放火的欢喜教旧部,听得大喜过望。虽明知是九如神教在扮殷无恨,但这一回出场的‘殷无恨’,和范无救扮的有天壤之别。震慑之际,惴惴猜道:“是‘雷霆号令’,真是教主?”

张碧侠一听这琴音,向武当弟子赞道:“这人能将玄默琴谱修到第三层‘俱造化’,正合师父所述‘俱造化,化化生生,雷霆号令,杳杳明证’。摆好天罡七星阵,随我去擒殷无恨!”他刚想循声辨位,冷不防眼前一花,一柄打旋撑圆的伞面遮了他去路。纸伞上转着斗大四个血字,‘你也来了’。

府中后院里,青城派弟子护好了掌门步白秋,严阵以待。司徒庆亦守在步白秋身畔,叹息道:“他终于还是来了。”步白秋已听闻了唐门家主的死法,此时脸色铁青,只是抱元守一凝神戒备着。

司徒庆摩挲着腰间佩剑:“步兄,依你之见,他是找你,还是找我?”

步白秋忽然咬牙切齿问:“盟主你到底是正是邪,你到底会不会九如神功?”

司徒庆怔了怔:“旁门左道之物,我正道中人怎会?事到如今步兄你还疑我,岂不是正中魔教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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