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朝七夕——sald

作者:sald  录入:02-07

“找到什么?半截手指?太子殿下能耐可大了。”

吃完东西,随手将盘子搁在一旁,柒寒满不在乎的抖了抖被单起来,跨过挡在外侧的樱燎到床下去,背对着樱燎把睡懒散的衣襟拢好。

受了柒寒冷嘲热讽,樱燎倒没什么不适,往里挪一点,挪到方才柒寒躺过的那处,还有温度留在那里,他本人很是适用,于是心情甚好的扭过头去打量柒寒整装,“那村里面,除了这小截东西,可是什么都不剩了。”

顿了一下,柒寒转过来问他,“你什么意思?”

“就这个意思,”他在外头吃了一夜的风,好容易找到这么丁点儿东西,得好好寻摸着从柒寒那儿要点什么,“那磬犬被关了这么久,出来可是好大的胃口,从牲口到老百姓,一样都没落下,全吃了个精光。”

柒寒皱眉,这样的回复真真不让人愉快。

他本来还指望着有点儿什么偏差,让那东西先往着别处去,照这样看来,只怕要正面对上了。虽然有樱燎打着帮手,但只怕那人又几时变了卦去,反倒成了肉上刺,这回自己没个十二万分的精神,大抵是做不妥帖,没准就是那所谓的不成功便成仁罢。

这么想着,他又换上一副悠闲的面孔,“这么想来,磬犬倒真如莫禾所言,来了此处,只是食得人身无数,不是反倒跌了他的身价?”

在妖界处事之时,对于这个狗头的妖怪,也并非没些耳闻,自命不凡的妖怪,是以看人为所求丑态百出为乐,道自己与只知吃人的妖怪不同,在人界时,常常冒了神明之名,与人类做下允诺,却又每每出尔反尔,在将人戏耍尽兴之后,终将与自己立下约定之人吞噬。

“兔子也有咬人的时候,他这会儿刚被放出来,妖力不足,担惊受怕,又恐被捉回去,自是拼了命的要恢复元气,哪还顾得上这些。”

“你这么觉得?”

双手垫在脑后,樱燎半倚在床上,眯着眼睛就要睡去,随口答他一句,“难道不是?”

望一眼外头的天色,日头正好,清明挂于正中,便是再要寻摸些吃的的时辰。

柒寒就在房内进了午膳,那之间,两人没有讲话,樱燎闭着眼,他自也懒得去猜测那人是否已经睡着,还是单纯的疲于两人无趣的对话。

其实疑问不只一点,只是柒寒觉着即使问出了口,樱燎也不见得会回应他。

他现在独自走在街上,樱燎被留在了客栈的床榻上没有跟来,眼前来来往往尽是些小商小贩,松菇躲在他肩上,蓬松的尾巴摇来晃去,被他一把抓住了绕在脖子上。

冬天还没有过去,天空像是随时都会下下雪来。

磬犬身上那么结实的封印,不过几十年怎可说破便破,那便是有人助他,比起磬犬,只怕那个人更难对付。而在这之后,好巧不巧,那畜生怎就挑了自己所在的这一处,直挺挺的逼过来,又是有人指使还是为得什么?

有人擦身而过,灰色的衣衫一角晃了他的眼,柒寒忽的愣在当场,久久之后回过头来,只见那个被灰色雾气重重包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身体有些许轻微的颤抖,柒寒的嘴角抿起来,他下意识的动作,只为抑制蔓延至全身的兴奋。

贰拾陆、

没走多远,柒寒就知道自己跟丢了,非但是跟丢了,没留神还闯进了某只妖怪的地盘,又或者说,是那只妖怪为了狩猎而故意设下的陷阱。

循着那气息七拐八弯,停下来之后是没有到过的地方,眼前一座废弃的大宅,乌烟瘴气,再望一眼四周,早就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又按脚程估量了一下,应该并没有出得那城中,那妖怪有些手段,在交错的空间里给自己辟了这么个地方。

门口屋檐上挂着个红色灯笼,这个柒寒倒是有所耳闻,算作妖怪魅惑人类的一种,别看这屋子现在一副破败的样子,听说只要门口这个灯一点上,四周围的情境马上会随着进入者的念想变得另一阵光景,让人流连忘返,堪比得桃源之乡。

没有犹豫,柒寒将走进去,杂乱的院落里有几个孩子在戏耍,看见他进来,皆是一愣,旋即却又不怕生的靠拢过来,稍胆大一点儿的还拉了他的衣角。

“大哥哥,你打哪儿来啊,同我们一道玩儿吧。”

“对啊,同我们一道玩吧。”

“我们这儿可有些玩儿的了。”

个最高的那个拽着柒寒的衣服想要将他往里拉,别处的孩子也都围了过来,腐臭的气味传来,柒寒皱了眉头,衣袖一摆,将那孩子推了开去。不知道是不是力气太大,那孩童竟然踉跄着跌了出去,落地之间,竟化起一阵青烟。

而等待那烟雾散去,只余只小小的黄鼠狼崽发着颤蹲在原地。

见着这副光景的柒寒冷笑了一声,而原本围在他周围的孩童,具是立马惨白了笑脸,自然已经知道柒寒并非凡人,赶紧四散开去,只一下就没了影子。

估量着那些小妖会不会去同这里的主人通风报信,柒寒却终究没兴趣动手杀些连精都没修到头的畜生,那反倒掉了自己身价。

也不须得人领路,柒寒径直往那中央的破旧楼阁走去,聚了这么一帮不多不少的妖精崽,他只觉的这里头的妖怪更像个山大王,更别提去思索这会不会是自己要寻的那个。

柒寒一副放松的样子,只当是到了哪处的茶馆,溜达一阵便就要回去,着实让人替他紧张。

屋里面是普通人家的大堂陈设,跌倒的椅子和案台,积了厚厚的灰,还有蜘蛛的网时不时从上头挂下来,把原本从窗户射入的光线都要挡住,柒寒居然极其偶尔的开始神游起来。

确实是适合妖精藏匿的地方,却并不是一个捕捉完美猎物的陷阱,这种地方,即使有人类进得来,恐怕也一早被吓软了腿,又有何狩猎的意义可言?

虽然表面闲散,该做的事却还是一件不落,调节着呼吸,柒寒下了诀隐去自己的气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处在自己的地方,这儿的主人竟是一点都没有收敛的散发着自身浓厚的妖气,一波一波,嗅着直叫人犯恶心。

也亏得那味道,柒寒没有浪费丁点儿的时间逗留,径直往上走去。

楼梯的木板稀松,他的脚踏在上面却跟棉花似的,没有发出一点响动。

二楼的地方,统共一个房间,门半掩着,从里面传来细微的声音。

慢慢踱过去,柒寒侧身往里望去。

比起底楼的破旧,这个房间明显要整齐得许多,看得出是耐心打扫过的样子,却终归是妖怪的地方,要有的味道还是有,靠的太近,令人作呕。

他眼睛里装了屋子一半的风景,半边桌案椅子,包括了那个正倚靠在床榻上歇息的女子,人类的姿态,却因为精神的松懈有了破绽,忘记藏起身后那条左右摇摆的金色尾巴。

柒寒心想,呵,还真是有大有小聚了一窝的……黄鼠狼。

妖力不低的精怪,虽然没有在妖界挂名,但是终究所做已经危害到了他人,从周围蔓延着的味道和空气里潜藏着的怨气来判断,它作的恶也确实不是一点两点,柒寒想起进来之前那几只黄鼠狼崽围着玩儿的东西,零散的几副人骨,真真是让人脊背泛凉。

不耐性子,柒寒当即准备进去收拾了这母黄鼠狼,好早早出了这异域。

猛然发觉异样,却被身后忽然出现的人抢先一步捂了口鼻,拖后一点。

紧接着便听见樱燎低沉的笑声贴着耳廓传来,“出门怎地也不叫上我?”

就是不想叫上你才这会儿出来。

回头瞪樱燎一眼,柒寒拉扯他的手让他放开自己,偏生那人不肯,反倒将另一只手扶上他的腰侧,止住柒寒的动作。

“什么人!”

不知道是不是动作太大引起了注意,里头的女人突然出声,柒寒顿一下看向樱燎,那人倒是没什么紧张感,朝自己轻勾了一下嘴角示意噤声。

于是静悄悄的,在连呼吸声都被人刻意藏匿的情境下,柒寒这才发现房间里头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极其细微的气息,饶是他也极难辨识,如若不是樱燎拉住自己,只怕早就打草惊蛇了。

那黄鼠狼的发问只应得对方“呵呵”的两声轻笑,声音扭曲,柒寒都不知道能否称之为笑声。

什么东西?

柒寒朝樱燎挑眉询问,那人却只是朝里头指了指让自己继续看下去。

回头的一瞬错过些什么,柒寒只看见那下到床下的黄鼠狼,突然被灰色雾气包围,没有一点儿挣扎余地的,紧接着便传来她凄厉的惨叫,震得耳鼓都要一阵发麻,柒寒本能的觉得这会儿自己不该走出樱燎设下的屏障,毕竟是连对手的长相都还不知道的情况。约摸一刻的功夫,那妖怪的叫声越来越小,待那雾气散去,地上便只余她一件破碎的薄衫。

又过了一会儿,樱燎才放开柒寒。

柒寒走进去,屋子里已经没有残留任何人的气息,他走到另外一侧,看见那里的窗子开着。

在他后头进来的樱燎视线停留在那妖怪的衣衫上,轻笑着说句,“吃得还真是干净。”

“那是什么东西?”走回来,柒寒面对樱燎,脸色很是难看。

樱燎打个呵气回他,“不就是你要我找的东西。”

其实柒寒也隐约感觉到了,自己在路上遇到的,八成就是出来觅食的磬犬,而之后的走失并不是因为跟丢了,而是磬犬为了捕食故意隐藏了起来,只是不知道他怎么找到这只黄鼠狼来当的食物。

看出他的想法,樱燎轻笑了一声拉他出屋子,“你可别小看了这千年的金毛黄鼠狼,在妖怪里头可是出了名的美味又大补。”

“你又知道了。”柒寒回他这句,忽然想起樱燎在宿在松菇身上的时候,也是以着妖怪的精魂为食,什么美味什么好食,他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自己反倒是白问他的。

于是又说别的,“你答应了我了结磬犬罢,方才正是好时机,太子殿下怎得不大显神威?”

“我这不是想让你看看磬犬是何等的好牙口么?”

“看它的好牙口作甚?你莫不是想等那畜生吃饱喝足了反过来收拾咱们罢。”

“怎么会,看它那样子估计已经是吃饱喝足。”一村庄的人,在加上散布在这个城池里的大大小小的妖怪,他不怀疑,磬犬已经夺回了他这几所流失的力量。

“所以?”

“我方才可是保护了你不被它掳去。”

“笑话,那种低等的东西能作甚。”

“你莫要不信,传闻这东西发起疯来可是连神仙都吃。”

“那又怎样。”真是越来越不懂樱燎在说什么了,而累着以往的经验,柒寒唯一能够就此推测的,要么就是樱燎在故意偏袒那只妖怪,要么便是,“你怕了他?”

“怎会。”

原本在宅子周围晃荡的小妖精们不见了踪影,他们沿着那宅子的外墙走不到十步,樱燎轻击了一下手掌,两人便又回到了城中最繁华的街道,身边来来往往尽是人群。

“不然?”

才想起一早前因为害怕就钻进自己衣襟的松菇,柒寒赶紧一把抓了它尾巴提溜出来,小家伙沉甸甸的攀在胸口,闷了他一身的汗。

“只是想让你看些东西。”

“看什么?”

只是发问着,柒寒语气里已经有了明显的不满,樱燎忽然回过身来将手指抵在他的眉间,只是轻微的褶皱,被他认真的熨平。

“力量的差距。”

“谁的。”

“你和他的。”

声音不悦,不用怀疑,柒寒确实是动怒了,从他再简单不过的语句就可以看出来,到最后已是完全的陈述,那很恰当的表明了他的忍耐到达极限。

樱燎的回答,柒寒很好的吸收了里头的意思,一,看不起自己,二,他大爷不会动手帮自己。

可笑,他柒寒什么时候须得摇尾乞怜才能过活,之前所谓的相信也不过是等着樱燎来背叛,反倒像是长了他人志气,况且一两只的妖怪,他还不会放在眼里。

“瞧你这话说的,什么叫我和他之间的差距?不过看只畜生进食,我还不至于被吓到。”

就这么站在路中央,柒寒用着不温不火的声音,他上勾着眉眼面对樱燎,愠怒的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生动,这的确很合情理的让樱燎想到了另外的事情,他青睐于这个人的原因。

“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就说你想说的那个。”

皱了下眉,樱燎却突然不出声了。

看他那样子,柒寒就明白他是真的知道了什么却没告诉自己,忽的,一甩衣袖,他兀自走开。

行了一会儿,樱燎没有追上来,柒寒也不去管他,拐弯去了红阁。

可在里头来来回回兜里一圈,却没见着陈舒砚的影子,怕生什么事端,柒寒只得又费神算了一下,那人居然好端端在对面茶馆里待着,不由嘴角露笑,剩下的那些火星子全用来烧了他。

“我让你同夏娫在一道,你怎么在这儿待着?”

陈舒砚坐的那张桌子,靠在扶栏那一处,偏头就能望见街对面的红阁,柒寒肯定刚才自己进去瞎转悠的时候,这小子一定看见了,居然也不知道知会一声。

“在下……”

“说。”他一副面露难色又支支吾吾的样子,柒寒看了都觉得不耐烦。

“这,出门没多时,公子给的银两就被贼人窃去了,这才不得以坐于此处远远观望。”

“那你还有钱喝茶?”他没有想到,就连小小的窃贼都能成为这人的危险,是自己太高估他了么?

“茶钱是我以防万一拽手里的。”

以防万一,你要以防什么万一,才在手里攥那丁点儿茶钱?看着这书生,柒寒真真是无话可说了。

对的,书生,这是柒寒才刚知道的,木鱼的脑子,也就该是这身份。他之前打点了地府的小鬼,让人去翻了阎王的册子,虽然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他这么做道理上讲不过去,但终究还是能有些小动作,他想阎王也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为难他,况且不翻不知道,除了陈舒砚的生平之外,小鬼还告诉了他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早在十年前陈舒砚死的那时,他的魂魄就已经被鬼差带回了地府,如今那册子上,陈舒砚早就入了轮回。可他偏偏又用鬼差给他的八字生辰算过,这个自己给他做了容器的魂魄,确实是陈舒砚的。

之前因着这个事儿,他不是没有问过樱燎,那个人却笑呵呵只回了自己一句,“替魂之说,也是早已有之。”

可柒寒又觉得哪里不对,要是真有他说得那么轻巧倒好了,寻到一个恰恰好好的魂魄已是难事,又得欺瞒过地府那一双双看透人间万象的眼睛,谈何容易。

翻来覆去想不出缘由。

也罢,反正蹊跷的事也不是仅这一桩,暂且都搁了旁边去。

“你在这儿看着何用?”

语气还未平和下来,柒寒唤了小二来要一壶上好的龙井,他已是几日没有饮酒,越发思念得紧,却因为莫禾的关照,只能迫得自己去习惯茶叶那种不温不火的味道。

“公子莫急,在下已经打听过了,从昨儿个起,夏娫她就被包下了,即使在下有钱得进,也未能见到她。”虽说只是简单的解释,陈舒砚的表情倒也是复杂,姑且就当他是心痛无力罢。

懒得看他一副难过的样子,柒寒手支着扶栏把下巴磕上去,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对面的楼宇就要开始它的喧嚣,视线里忽然闪过什么,他没来得及看清,嘴角却先一步勾勒了起来。

轻巧的话语从唇边泄露出来,伴随着低沉的笑声,“那可不行。”

他站起里,冲陈舒砚勾了勾手指,“走罢,我们去见识一下,包下夏姑娘的到底是哪位恩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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