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仔细地盯了我半天，“我知道。走吧。”抓着我的手走了出去。
原以为会让我乘轿子或者乘马车，没想到他居然给了我一匹马。发现我略微有点吃惊，他道，“现在还不到驯养时间。要是现在就把宠物逼得太急，也不好，是吧？我驯养宠物的最终目标可是让宠物完全服从我，从内心最深处的。”
“那你现在告诉了我，不怕我不如你所愿吗？”
他朝我桀骜不驯地一笑，“我喜欢挑战。不论如何，你最后心里肯定是我。”
我摇摇头，朝宫殿望了最后一眼，若辰没来，他说他若看见，担心自己会做出无法挽回的事。而刈未曾出现。刈，这有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你也不肯看看我吗？你就如此恨我吗？
“走吧。”
庞大的队伍开始行进，除了我，都面带喜色，走了一段，最终还是忍不住，向后望了一眼，见到了那个一直期盼的身影，黑发飞扬，黑色的眼中竟都是哀伤，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那个彼岸花间无助的孩子。粲然一笑，真心的喜悦，幸好，幸好还能见你最后一面。
与我并排而行的天帝突然说道，“身为宠物就该有身为宠物的自觉，否则就别怪主人狠心。”
我无视他，我本就无做宠物的打算。
“要是主人一狠心，宠物重视的东西，说不定就会被主人毁坏呢。”
我目光一寒，“要是你这么做了，我会让你后悔的。”
“你要试试看吗？至少现在的你，不能让我后悔多少吧。放心，只要你乖乖的，我不会轻举妄动的。我也没有忘记你是一把隐藏起寒芒的利刃啊。”
来到天界，幽美的环境，竟与我向往的世外桃源有几分相像，只可惜，这儿有太多阴谋诡计。
我被安排到了听雨宫，清幽宁静，听雨宫，自然少不了雨，在这儿赏雨，的确别有一番风味。
回到天界后，殇离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听人说，是去找无暇——天界第一美人，天帝最近的新宠。而我，原本就是不被承认的妖王，还第一天就被天帝冷落，这听雨宫也如当初在妖界的宫殿——留非宫一样冷清，但我也乐得这清静。现在，离开了刈，喜怒哀乐就没那么重要了。
“非公子，您又多喝酒了！”雅儿夺走我手中的酒壶，气冲冲道，“又下雨了，您还披了一件薄衣，着凉了怎么办？”
雅儿是服侍我的侍女，恐怕也是这天界唯一真心待我的人，因为不喜欢别人称我为娘娘，故小雅称我为非公子。
“着凉了就吃药呗。”
“吃药？药那么苦，您吃的下吗？您那么爱吃甜点。”
我愣住，疑道：“药是苦的吗？不是甜的吗？”
“您在说笑吧。”
猛然记起，在我的病全由刈看之前，吃的药确实都是苦的。明明才刚喝过酒，却觉得口中尽是苦涩。有点哀伤，真的，只是，有点，哀伤，有点。
“你们在说什么？”
“参见天帝。”
殇离挥挥手，雅儿担心地看了我一眼，就退下了。
“今天吹的什么风？竟让天帝来我这了。”
“啧啧，你就不能稍微示弱一下吗？”
“我不弱会沦落至此吗？”
他指了指原本是心的位置，“你这里很坚强。”又指了指我的眼睛，“它把一切也都看得很清楚。”
“是吗？”
“如果不是，你早就对我出手了。”
“我是想对你出手啊，可是我没那个实力啊，真是可惜了。”
“你要是真想对我出手，就不会在来到天界后，一直这样安分守己了。毕竟，我是害的你失去亲人的人的儿子，也是害的你离开妖族的人，更是害的你无颜面对某些人的人啊。”
“是吗？”
“你就不能对我露出一点真实的面容吗？哪怕是愤怒。”
“我还不是挺真实的吗？”
“你又要用这种玩世不恭的外表来欺骗我，也欺骗你自己吗？”他欺近我，“别忘了，我是你的主人，你迟早会被我驯服。”
“拭目以待。”
“哼。”他愤然离去。
我叹气，又看着窗外的小雨独自神伤。
不知过了多久，竟听到一阵琴声，有着无可奈何的哀伤。也许是触动了我心底的某根心弦吧，我竟走出这未曾出过的五子，冒雨去寻这琴声。琴声尽头，是湖中的一小亭，亭中有一蓝发蓝眼的小女孩，面带忧伤。
我缓缓地走上前，微笑着说道，“怎么啦？”
小女孩见到我，先是吃惊，然后断断续续的说：“我我琴没练好，老师让我在这练琴，除非弹好《寻天》，否则不能停。”
《寻天》？这么难的曲子，居然让这么小的孩子弹，她才几岁？但还是说：“有什么能难到我们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缇萦公主呢？”
缇萦更加吃惊了，“你你认识我？”
“大名鼎鼎的缇萦公主我怎么会不认识？在下可是久仰大名啊。”语气略带夸张。与殇离一样湖蓝色的发，只有他唯一的妹妹了吧。
缇萦羞涩地一笑，“其实，我也没什么。”
“缇萦公主真是谦虚了。在下呢，也略懂音律，不如让在下与缇萦公主合奏一曲《寻天》吧？”
“可是，我”
“我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
她怔怔地点了点头。拿出萧，独自吹了起来，琴声随之应上，慢慢地带着缇萦，引领着她弹《寻天》。
多久没吹箫了？记得曾经为了让刈开心，苦学音律，学会吹箫后，兴冲冲地跑去吹给刈听，吹的就是《寻天》，当时他满不在乎地说难听死了，可在第二天，就送给我这支萧，还说因为我吹得太难听，只有他才受得了，所以以后只能吹给他听。当时的他还真是个别扭的孩子，但我知道，他是怕失去。
一曲终了，缇萦兴奋地说：“我学会了，我学会《寻天》了。”
我含笑不语。
临别时，缇萦怯生生地问：“我们还可以再见吗？”
“恩。”
她开心地跑开了。
结果晚上，殇离就生气地跑来，“好你个安语非！”
“怎么了？”
“这才来天界几日，你就把我唯一的妹妹拐走了。”
“拐走？她不是还在天界吗？”
“她刚刚跑来跟我说，她以后要嫁给一个紫发紫瞳的大哥哥。说的不就是你吗？”
“童言无忌。”
“缇萦从小就很乖，知书达理，不会说出这种话。而且她很怕生，不会随便同陌人生讲话。而你，才见一次！”
“恐怕她只是被你们束缚的太多，见到我有点新奇罢了。”
“不论如何，以后禁止你私自见缇萦。”
待他走后，我闭眼靠在窗前，生在帝王家的人，注定不能拥有完美的幸福。
此后，殇离每天都来我这，别人都以为我受宠了，阿谀奉承不少，想要我命的也不少。殊不知，他只是同我聊天，斗嘴，吵架，有时甚至逼得他想出手教训我。我开玩笑道，“你不宠幸我啊？我还真是被人冤枉成狐狸精了。”
他恨恨道，“我要的是全身心的臣服。而且，就你？我还不屑。”
我狂笑不止。他又被我气走。我脑海里却突然想那个夜晚。
几乎接近于软禁般呆在屋内，与外界隔离。日子也一天天地过。
有一天，殇离没有来。又过几天，殇离又突然来了，来了之后，只是躺在一股脑地睡倒在床上，抓住我的手，还说什么他们别想和我抢，别想。第二天，他又急匆匆地走了。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最后，终于知道，人界易主，慕容凌驾崩，慕容凌随高人出游在外多年的唯一的皇子——慕容刈登基。慕容刈手段凌厉，知识渊博，灵力强大，一登位，就采取了一系列改革。仿佛都是以前安排计划好一样，才短短几月，已是人尽其能，物尽其用，兵强马足。慕容刈甚至还于前几天用上古的阵法，改天易命，使人族的命数由原先的几十岁增加到几百岁，除却有灵力的人数不同外，人界与天界已无多大差别，所以殇离前几天都不在。
而如今，人界联合妖界又公开向天界宣战。
刈，若辰，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不再迟疑，施展法术，向人界飞去。天界的精锐都出战了，灵力也因几月的静养以及殇离赐的大量珍贵药材恢复了不少，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妖界。刚着地，胸口就无法遏制的疼痛。怎么回事？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突然下了大雪，越往北走，疼痛就更加剧烈，怎么回事？
不停地走，目光尽头是刈和奄奄一息的洛兮。怎么回事？
急忙跑去，抱住洛兮，“洛兮，洛兮，怎么了？”
他见到我，只是摇摇头，说：“你不该出现在这的。”
“胡说什么呢？”转头，朝向刈，“你做了什么？”
他见到我，身体似有一丝颤动，“只是取了他一点灵力罢了。”
“一点灵力会这样？”抽出一丝灵识想洛兮体内探去，只余一点点灵力，想要恢复谈何容易？甚至没有可能再恢复。
“非儿，我是自愿的。”
“为什么？”看着洛兮，问的却是刈。为什么？既然爱他，为什么这么伤害他？得不到宁毁之？你这么好，又怎会知道他不会喜欢上你？
“我需要力量。”
深呼吸，毫不犹豫地把父亲留给我的灵珠给了洛兮，不够啊，又把自己的灵力全部给了洛兮，洛兮已经昏过去了。
“你干什么？”刈怒吼道。
“还他灵力。”
“为了他，你连命都不要了？”
“我的命，本就是他在一千多年前从妖族长老手中救下的。”
“看来，只有我在你眼中什么都不是。那么，你在我眼中也什么都不是。”他转身大步离开，任凭我在冰天雪地中如何呼唤也不回头。
怎么会这样？身和心都彻底地冷了。
醒来时，看见一对金色的眸子，“若辰。”
“恩，我在。”
“洛兮呢？”
“送他回冥界了。他没事了，只需一千年左右就可以恢复，现在正在沉睡，有冥界长老守着他。”
“恩，那就好。还有”
“别，别再说话了，好吗？”若辰眼睛有点红。
“怎么哭了？不是都好好的吗？我感觉有点累了，我想睡了。”
“不，不能睡！”
“傻瓜，我只是睡一觉或者是去另一个世界了。若辰，知道吗？我其实是喜欢刈的。以前骗自己说是把他当弟弟，其实只是逃避，担心他不会喜欢自己，事实也是如此。”若辰欲言又止。
“第一眼就喜欢了，虽然那时他还只是个孩子。但爱他太累太累了。我也好对不起洛兮，我其实也知道他喜欢我的，可是我如何回应他？刚才我就想到了，他把冥灵给了我，所以才感觉他体内少了什么。冥灵，是冥界至宝，据说可以送人去另一个世界，你相信吗？”
“我也不相信。但是如果真的可以的话，我希望我可以遗忘这一世发生的事。如果要记起，我希望是洛兮让我记起。”
身体渐渐地变轻，看到自己渐渐离开若辰，只余若辰独自一个跪倒在一片雪白中。脑海突然一片空白，我是谁？正在思考，身体被吸入一道空间裂缝。
第二十章：命运
语非刚睁开眼，就看到了洛兮忧伤而又深情的红色眼眸。看到这眼神，语非张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最后，轻轻挽上洛兮的脖子，靠近他耳边，“对不起。”语非单单只说了这三个字，但一切均已明了。
洛兮抚上语非的发，“傻非儿，千年前我不是就已经知道你的选择了吗？”
“洛兮”语非的声音有些哽咽。
“如果我后悔，一千年前就已后悔了，又怎么会等到今日？知道吗？非儿。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就一个劲地缠着我，也不管我是冥王，一直一直在我身边开心地笑。不论我赶你，还是把你丢的远远的，你最后还是会回来。呵呵，就像牛皮糖一样。”
“但是，但是，那么漂亮的一个美人，却感觉很孤单啊。”
“可我是冥王，注定的孤独。”
“不，没有人生来就注定是孤独的。”语非脑海中突然闪过那个彼岸花丛间小小的身影，摇摇头，“母后说过，‘孤单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所以世上才有亲人，朋友，恋人。’”
“你当时也这么说，还说以后要一直和我在一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这都是我自愿的。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
语非摇摇头。
“我当时就想，如果这笑容能够陪伴在我身边到永远，也没什么不好，说不定还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后来，妖族遭遇大难，你就失去了笑容，那时，我就只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份笑容到永远。我原以为自己是那个能让你找回笑容的人，可惜我不是。但不论如何，非儿”洛兮看
着语非的眼，“只要你能幸福就够了。”
语非不动了，洛兮，你这又是何苦呢？千年前死去前，我曾希望自己会爱上你，所以才有那样的愿望，希望若能复生，看到你就会想起回忆，然后了解你的情，爱上你。可是，不论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什么都变了，但是又什么都没变。我爱上的还是慕容刈，就像逃不了的命运。我无法自私地呆在你身边，心里却想着另一个人，这对你不公平。你，是我无论如何都无法狠心对待的人。既然这样
“洛兮，我要走了。”
“恩，我知道。”
“不要送我，不要想我，不要再爱我了。”
“恩，我知道。”
语非说完，松开抱着洛兮的手，决绝地走了。
洛兮看着语非远去的背影，苦笑道，“傻非儿，还是这么傻。怎么可能忘？怎么可能不爱了。”
“王~~”身边出现一个身体全部隐藏在黑雾中的人。
洛兮的脸立刻变得冷冷冰冰的，“说。”王的威严自然流出。
“慕容刈即将攻破北鸣城了。”
“纳兰若辰呢？”
“他也已返回北鸣城，但由于回去太晚，大势已不可挽回。”
“退下吧。”
“是。”
语非，希望你能自私一点吧。脸上又都是担忧与悲伤。
语非刚刚回到人界，就急忙赶到北鸣城，按照慕容刈的性格，他定会攻下北鸣城，自己不能弃之不顾。
灵力在千年前已耗得差不多，虽然过了千年，灵力有所回复，可还是不能适应，即使凭借自己的妖性体质，日夜不停，赶到北鸣时，已是五天后，而语非第一眼看到的场景就是纳兰若辰双手被人钳制，双腿被人不断地棍打，一身白衣已染成红色，白色的发随风飘扬，金色的瞳里满是不屑，更深处确是一片绝望。
不，不，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他？他是那么高傲的人。语非什么都没想地冲上前，回过神来时，自己已伤了那几个人，紧紧地抱住若辰，“若辰，若辰，你怎么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