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妈一听,天一脚地一脚说什么呢!这是哪家的姑娘,把他就给祸祸成这样了,可看着可怜样,忙乱的把嘉倪搂在怀里,安抚的拍拍他的背,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啊,有什么想不开要这么作践自己,啊?不就是个姑娘嘛,好女孩那么多,咱再找不行吗?阿姨看你这样,心里难受啊。”
花嘉倪不再说话,像个木头桩子似的点点头,方妈也知道,感情这事,哪能说忘就忘啊,就得慢慢熬,一天天的磨,什么时候磨平了磨圆了,就算是过去了。
方妈端了盆温水,小心翼翼的给嘉倪洗手,还问疼不疼,花嘉倪摇头,这血不是他的,这伤也不是他的,他的伤口在心里,汩汩的流血,堵都睹不上。
“唉,你先躺着吧,阿姨给你做点面,你说你那死爹怎么还不回来,孩子都这样了,还惦记着打麻将呢!”
方妈恨恨的说了一句,帮嘉倪盖好被子,转身进了厨房。
苏锦那边就跟中了魔障似的,到处找人,动用了他所有的人脉,凡是能想到地方一个都没放过,可这人怎么就跟凭空消失了似的,急得他恨不得把整个城市都铲平了,他觉得,如果再这么下去,他真的要疯了。
欧晓羽看着良庆的一个跟班儿屁股着火似的从楼道里乱撞,讪笑着进了办公室,潇洒的往转椅上一坐,颇有气质的掐起电话,“喂,亲爱的,是我啊,”
“滚,别来恶心我,看你这贱贱的样子就没好事。”
欧晓羽啧一声,转而打起趣来,委屈的拉起长音道:“谁说没好事,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呵呵呵呵,”
苏清语实在对着贱胚子没什么兴趣,尤其是听他黏糊的跟胶水似的声音,胃里翻腾的想吐,欧晓羽也没工夫卖关子,直接笑道,“花嘉倪,知道吧?”
苏清语猛地一惊,赶紧问,自从上次的事之后,嘉倪已经成了他的心病,欧晓羽看他那么紧张,咧咧嘴,“呐,我可是把他推到你身边啦,你可要把握机会啊,不然,天王老子都帮不了你了。”
“你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欧晓羽嘿嘿一笑,无比得意的说:“哈哈,我啊,今天送了花嘉倪他爸一份大礼,估计啊,现在他正欣喜若狂的在回家路上呢,你赶紧去吧,晚了,你那爱情的小小鸟可就要熟了。”
苏清语心里暗叫不好,没工夫再多问,匆忙挂了电话,这个欧晓羽,是个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人,平时还好,一旦惹急了,再卑鄙的事也不含糊,嘉倪,还好吧?!
昏黄的灯光下,花嘉倪帮着碗,也不管多烫,只顾呼呼的吸着面条,方妈不忍心看,拿着嘉倪换下的衣服,径自洗了起来。
嘭!
铁门大力的撞在背面的墙上,又无情的反弹回来,方妈一抬头,花大海手里攥着一条铁链,怒火冲天的杵在那,脸色涨紫,像一头发了狂的狮子,“你,你怎么回事,想吓死我们娘俩啊!”
花嘉倪两眼无神的看着门口,就好象陌生人一样,以至于花爸冲到眼前才痴痴的反应过来,花大海把一推纸片啪的摔在他脸上,吼道:“你自己看!”
花嘉倪出神的愣在那,瞬间回想起那一叠孕检化验单,也是这么飘落在自己手上的,白纸黑字就像尸检报告一样。方妈从没见过花爸这么生气,慢慢捡起落在脚边的两张,垂眼一看,顿时惊的是不出话,照片里,两个男的紧紧拥在一起,吻的很疯狂,还有一张,高大的男人打横抱着一个瘦小的人,两人仅仅只用浴巾围住了下身,正往温泉里去。
照片虽然有些模糊,不过还是能辨认的一清二楚,一个是花嘉倪,另一个则是下午来的那个年轻人。花嘉倪感觉有点不对,一把抓起桌上的纸片,整个人都呆住了,花大海一看儿子这默认的表情,心里一下子着了,抬起胳膊就是一铁链下去,狠狠抽在花嘉倪的侧脸上,花嘉倪尖叫一声倒在地上,好半天才爬起来,脸上瞬间肿起两指粗的血痕,像一条弯弯曲曲的蛇,花爸越看越气,冲过去就开始继续打,花嘉倪这下子倒是不哭不喊,就这么沉默的挨着,每被抽一下都是钻骨的疼,方妈赶紧扑上去,求道:“别打啦,这会打死人的!”
“我今天就是要打死他!也好过他活着丢人现眼!我就当没他这么个儿子!还以为你多出息呢!
啊?我花大海还逢人就夸呢,我真是不要脸啊!合着你都是这么得来的工作,啊?合着天天不回家就是陪别的男人睡啊!我,我怎么就剩了你这个下贱的畜生呢!“
花大海骂着骂着,也跟着哭起来,这就是他含辛如苦养大的儿子,他骄傲无比的儿子吗?要知道会有今日,还不如生下来就把他掐死了好啊。
气火再次冲上来,又抡起胳膊,狠狠的一顿毒打,花嘉倪被抽得全身都是瘀青,方妈拦都拦不住,看花嘉倪满脸是血,连哭都不会了,心里揪着疼,在花爸又要抬手打的时候,一把搂住了缩在墙角的嘉倪,哭道:“孩子,赶紧说句话啊,给你爸认个错,咱以后再不犯了,求他个原谅行不行啊。”
“你别拦,我死都不会原谅这没皮没脸的东西,打死了我担着!”
花嘉倪这才抬起脸,扶着桌角站起来,鼻血滴滴答答的染了一身,“我错了,错了整整两年去相信他,可我不后悔,就算他骗我,可我知道他是爱我的,只是没办法了,所以我不恨他。”
“你!你这个贱骨头啊!我打死你算了!”
花爸又一铁链子下去,正摔到花嘉倪的头上,只听扑通一声,整个人仰倒在地上,抽动着身体,闷声迎着再一次暴戾的抽打,方妈彻底没招了,这孩子别看挺乖,可是倔着呢,与其这么等着打死,还不如跑了呢,好歹孩子留个活路吧,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把花爸推到沙发上,掺起嘉倪就往门口跑,花爸扭了腰,半天起不来,嘴里还是狠狠的嚷骂着,手里浑着铁链子砸的桌子啪啪直响,方妈把人拉到楼下,悄悄的说:“孩子,去你哥那住一阵子避避吧,好好想想,等你爸消气了再回来,到时候认个错,啊?”
说完翻开口袋塞给嘉倪50块钱,花嘉倪把钱装好,点点头,一瘸一拐的出了大院,站在车流不息的街道,脑子里混混沌沌,他这是怎么了?一切都来得太不真实,让他应措不及,怎么所有的事情都赶在一起,现在,连他爸都不认他了。
苏清语开着车,刚到花嘉倪家的大院门口,忽然看见一背影,异常艰难的往前走着,赶紧停车,跑过去,“嘉倪?”
花嘉倪恍恍惚惚转过头,脸上的血迹还没干,还在粘稠的往下滑,苏清语大惊失色,也大概已经猜到是谁打的,心里恨不得把欧晓羽掐死,心疼的一把抱住嘉倪瘦嬴的肩膀,说道:“走,跟我回家!”
第六十二章:流年
苏清语虽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可他不想虚张声势,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是他把人接走的,于是便一路飞奔的把花嘉倪带到一栋略显陈旧的居民楼里,又打电话叫来了一个医科大的朋友,那人先给嘉倪止了血,又全身细致的检查了下,所幸没什么大碍,只是一些皮肉伤,扔下几瓶药和一推药棉,说过几天再来。
花嘉倪额头缠着一圈白色的绷带,闭着眼孱弱的靠在床上,苏清语喂他吃完药,安静的护在床边,心疼的看着他,却又几次欲言又止。
“清语,你也早点睡吧,我没事,今天谢谢你了。”
苏清语苦涩的咧咧嘴,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傻瓜,和我还说什么谢不谢的,虽然你对我没什么感觉,可我还是把你当成自己人,你就在这安心养伤,缺什么跟我说。”
花嘉倪鼻头一酸,把脸别过去,他缺的是那颗心,谁都给不了,苏清语看他哀伤的表情,顿了顿,终于试探性的说出他心里的疑问:“他呢?你和他说了吗?”
花嘉倪摇摇头,眼眶蓦地红了,“你们,吵架了?”
花嘉倪还是摇头,吸吸鼻子,努力的缓了口气,像在下着什么决心似的,良久,低声喃道:“我们,分手了。”
“什么?!你,你们分手了,为什么?”
苏清语惊声问道,看花嘉倪迟迟不肯说的样子,倏地捉住他的手臂,气恼的瞪着眼睛,“是不是那混蛋背着你在外面偷吃了?!”
“没,他一直都,都很好,是我的,原因,怨不得别人,”
要不是看他身上有伤,苏清语都想揪他耳朵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替他说话!难道非得让他啃得骨头渣都没了才甘心?!
“我早说了,他没你想的那么好人,你就是不信,他这人混蛋都是出了名的,吃完抹嘴走人的事多了去了,前些年就有个,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把人勾上的,后来玩够了又甩手不要,最后都闹到家里了,人哭的比你还惨,谁知他甩甩手,把钱一扔直接把人撵了出去,你说就这样的人,你还护他干什么!”
苏清语一边恨其不幸怒其不争,一边敞开了往外般着苏锦的陈年老事,花嘉倪一个劲儿的流眼泪,最后直接把被子往脸上一蒙,哭着嚷道:“别说了,别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我累了,我想休息,你也,早点睡吧!”
肩膀剧烈的耸着,全身都跟着抽动起来,花嘉倪拘在被子里,努力的护着胸口,他不想听,那个人的好也罢,坏也罢,都再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已经残破的遍体鳞伤了,何必还要拿那些无谓的言语往他心里再捅一刀呢!
苏清语惊慌的看着被子里隆起的身体,是那么单薄,那么的不堪一击,内疚的闭上嘴,末了,沉重的说:“知道了,你,你睡吧,我就在隔壁,”
花嘉倪听着低落的脚步声,一把扒开被子,喊住了正要离开的人,挣着乞求的眼睛道:“清语,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在哪,更不想让他找到,你能让我住几天吗?等我好了就走,”
苏清语面对着门,肩膀颓然的垂着,“放心吧,我会替你保密,你想住多久都行,没人会找到这来的。”
花嘉倪这才放心的松了口气,恩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或许是药里的安眠成分起了作用,花嘉倪一夜睡的绵沉,苏清语平时并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如今家里有个病号,更是起来的早,瓷锅里咕咕嘟嘟的煮着生血化瘀的药膳,这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却意外的接到了一个电话,苏清语一看号码,顿时火了,一路压低这声音钻进厕所里,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直骂的里面的人,半天接不上嘴,那人也不气,咂咂嘴,“你骂够了吗?反反复复就这么几句,我耳朵都听出茧了,你说,都是一窝生的,怎么唯独就你一人跟个瘟鸡似的,真没意思,”
“欧晓羽,我不管你什么好心坏心,总之我不允许你再伤害嘉倪,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欧晓羽抠抠耳朵,这兄弟俩怎么就跟姓花的较上劲了,他真有那么好?苏清语现在活像个护崽的老母鸡,苏锦呢,恨不得都要吃人了,公司也不去了,听说昨晚一夜没睡,开着车在市区疯找了一宿,那俩眼,红得就跟鹰似的,啧啧,光是想想都觉得身上燥热!
抹了把嘴角的口水,坏笑道:“呦!当年对苏家狠下黑手的人,怎么就吃了斋了呢!还是,你真和那大型犬对上眼,没兴趣看这小比熊了?啊?”
苏清语瞬间跟浸了冰水似的,浑身一顿,黑着脸说道:“欧晓羽,那件事归根结底和你也脱不了关系,至于连平,我对他根本什么也没有。”
“得了吧!那破事儿我可没功夫记得,你要是真聪明,就接了这个顺水人情,也不枉我白费了那么久的心思,我知道你对那小东西还不死心,你就真甘愿他跟了你哥?”
苏清语好久没说话,姓欧的说的没错,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白白错过,虽然一开始嘉倪会痛苦点,可他保证会一辈子对他好的。
“我知道怎么做,不用你教,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礼物那事,苏锦决饶不了你,小心再把命搭进去。”
欧晓羽一听,别人那么低估他的智商,径自笑了起来,“放心吧,我才没那么傻,我可是以你大伯的名义送的呢,谁管得了,除了你那归了西的爷爷!”
“你!你这个疯子!”
苏清语气得啪的撂了电话,转身出了卫生间,刚一迈出门,花嘉倪已经坐在沙发上了,眼睛直直的看着他,苏清语顿时觉得身上一阵冷汗,他该不会是听到了吧?!想到有可能发生的后果,苏清语紧紧捏住拳头。
“那,那个,怎么起来了?不再睡会儿吗?”
慌神的有点语无伦次起来,花嘉倪抚着沙发站起来,摇摇头,“不睡了,刚才想去厕所,你在里面,我就在这等会儿。”
苏清语静静喘了口气,笑了笑,进了厨房。
丰盛的早餐后,苏清语搬了两张躺椅放到阳台上,两人默默的晒着太阳,花嘉倪明显精神要比昨晚好了些,至少头不是那么晕了,这才注意到墙上大大小小的相框,不同的背景下,却全然都是同一个人,“清语,你这个房子……?”
苏清语把书放下,这才注意到嘉倪钉在墙上的目光,坦然微笑的说:“恩,这原来是小诺的房子,后来人没了,我就整理整理,偶尔回来住一下,”
“这么年轻就,真可怜,那个男人真是太没人性了。”
看着花嘉倪懊丧的垂着头,苏清语心里咯噔一下,欧晓羽的话倏地从脑子里窜出来,难道真甘心嘉倪跟了苏锦?慢慢合上眼睛,幽幽的说:“你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
花嘉倪转过头,瞪着异样的眼睛看着清语,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莫名的渐渐膨胀,苏清语并不看他,只是刷刷翻动着手里的刑罚条例,“……是,是谁?”
苏清语一笑,“你还猜不出来吗?”
“不可能!”
花嘉倪激烈的反驳道,苏锦不是那样的人,虽然嘴上狠一点,可总还是给他很温暖的感觉,就算他们分开了,他的优秀也一如既往的挺拔在他的心里,不曾丝毫的动摇。
“怎么不可能?我比你要了解他的多,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他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你要是非不信,可以亲自问他,小诺究竟因为谁才死的。”
苏清语越说越亢奋,眼里的怒火烧的滚烫,啪的一声把电话塞进花嘉倪手里,花嘉倪呆住了,麻木的握着手机,整个人就跟冻僵了似的,只剩下眼神还在惊慌的躲闪着,不会的!他那么温柔,那么体贴,怎么一下子就成了冷无无情,视生命如草芥的鬼魅呢!他的苏锦和清语口中的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花嘉倪手像触了电一般,猛地一掀,把手机摔的老远,他靠在躺椅上的身体缩的跟虾子一样,痛苦的抱着头,嘴里喃喃的念着什么,脑袋拼命的撞着铁质的扶手,他想让自己快点醒过来,梦太长,他快要崩溃了。
苏清语吓愣在那,心里又是疼又是后悔的,没料到他会有那么异常的反应,赶紧把人抱起来,唤着他的名字,可嘉倪就跟魔怔了一般,脸色苍白,从头到尾重复的念叨着:“你骗人!你们都骗我!苏锦不是那样人,他很疼我的,我不许你这么说他!不许!”
“好好!我不说他!是我在骗你,你别这样好吗?嘉倪?我再也不提他了,好不好?”
苏清语焦急的晃着他的身体,花嘉倪一句也没听进去,头埋的很低,左右摇动着,末了,腾地跳起来,就想往屋里跑,苏清语根本弄不住他,俩人直接摔在地上,花嘉倪痛叫了一声,脑袋正顶在桌子腿上,刚换了药的纱布上瞬间浸出斑斑红迹。
这下子苏清语都快跟着哭了,他恨不得抽自己这张嘴,怎么就那么欠,好不容易把人弄到床上,又赶紧给大夫打电话,那人拎着一大堆东西过来,重新包扎了下,给嘉倪吃了片类似镇定的东西,便冷着脸训道:“我昨天就看他精神不大对劲,让你把他送医院,你非得自己照顾,这下老实了,养好也得留了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