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是白色的?”白色,岂非太不吉利了?
“这是现代人的礼节,不要大惊小怪。”过恪不冷不热地答道,显然,他还没有消除心中的“别扭”因子。
“现代,一定要用穿白色?”安溪蹙眉,怎么看都觉得不舒服。
“放心,我会给你准备一套红色的婚纱的。”看到新郎还没出现,过恪随意地说道。他应该还不知道男装西服是黑色的吧。
“那还能接受。”安溪以为“婚纱”只是现代人对礼服的特殊称呼。
他们的声音不大,但借助了教堂强大的回声效果,让李念唯笑得花枝乱颤。这对话,实在是引人遐想啊。
简单的仪式完成后,三位见证人象征性地送上红包、礼物。
小小的party刚刚结束,陈思源就受到母亲催促他回公司的信息。
“对不起,”他满脸歉疚,“我会补你一个完美的婚礼的。”
“你知道,我根本不在乎这个。反正都得到整座山了,又何必担心没有上山的路?”李念唯笑道。
新婚燕尔,两人已经开始把肉麻当情趣了。
“更何况,安先生早就说过,今天的婚礼必须在两个时辰内结束。我有心理准备。”
上演一出十八相送,来几场“举手长劳劳,二情同依依”,陈思源终于含情脉脉、恋恋不舍地转过身,上刑场去。
第二十四章:红娘任务——完美终曲
陈思源走后,李念唯百无聊赖地整理着东西。
看到过恪过来帮忙,她猛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
“你对安溪了解多深?”李念唯问道。
“深?谈不上。”对于过恪而言,安溪的言行举止,他总是听不懂、看不透、猜不到,“不过,至少,我是目前最了解他的人。”
“真的?那,你知道他为什么没学过英文吗?”
过恪呆了一下,猛地一拍脑袋:“我怎么就忘了?!五百年的傻气,都犯在今天了。”
李念唯看到他想通了,微微一笑,不再纠缠于答案。
安溪不懂英文,怎么可能看懂那半中不洋、半生不熟的情书?想必是因为不理解,才放在案头的吧。
过恪心情大好地收拾完东西,再度恢复往日的厚颜态度,缠着安溪。
“小溪,你说姻缘是天定的,那他们真的是命中注定,不可取代的吗?”
“天知道。”安溪忙于自己的事,头也不抬。
“告诉我嘛,是不是?是唯一的,还是错过了还能有人替代?”
“天,知道。”依旧是三个字,换了断句方式,便是不同的意思。
前句强调没人知道,后句强调,天命注定,不必人来揣摩。
“你怎么可以这样!”可惜,过恪没这雅趣玩文字游戏。
“……我本来就是这样。”安溪抬起头,淡然道,“第一天知道?”
“你……你一定是气我那天……”
“天知道呢。”安溪突然觉得,被过恪这样缠着问,还挺有趣的,就像,逗小孩儿玩一样。看他好奇心不得满足,自己便感到非常的满足。
******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当敌我双方力量对比如斯……一边似专政的慈禧,一边如失势的光绪。若说没胜算,偏生“孔明”可相助;若说有胜算,奈何慈禧又登临……
当陈女士戴着墨镜,阴沉地杀入天机阁时,安溪知道,又是一场唇枪舌战。他必须使出烛之武退秦师的勇气和实力,全力以赴。
“安先生,我明明让你去劝劝我儿子。怎么会……他们之前都已经分手了,怎么会退步到‘同居’这种地步?”陈女士的语气,既有羞愧,又有愤怒。果然是江湖术士,完全不可信。陈女士有所不知,他们不止“同居”,而且还是合法同居——盖了印、领了证,得到国家许可和保护的。
“陈女士,你还记得,之前让我看的几位千金小姐的命盘吗?”安溪侧面包抄,攻其软肋。
“如何?”虽知对方是在顾左右而言他,陈女士还是不得不入套。
“为了保护她们的个人隐私,暂且先用代号介绍。”安溪说道。“我只告诉你最合适的那个人是谁,不知可否?”其实安溪并没有那么注重个人隐私。他只是有所安排。
陈女士虽然平日行事果决,不喜欢受人摆布。但安溪的话,听起来挺有道理,从他人名誉出发,又难以反驳。估摸着他也没有什么能耐做坏事,于是便点头答应。
“一号,家世显赫,命中富贵无双,孝敬长辈。而且,子女宫双禄交流,福星高照。”
陈女士微微点头。不错,正合她意。
“她是武曲、破军、火星、铃星坐命,是个妻夺夫权的命相。”在陈女士的示意下,安溪开始了汇报工作。
“妻夺夫权?什么意思?”
“就是,妻子会压倒丈夫的地位。工作上,她会赚的比丈夫多;生活中,她能指导丈夫……”
陈女士皱眉。他的儿子要受女人摆布。不好,非常不好。陈女士全然忘记了自己也是女人,还摆布了儿子将近三十年。
“她……”
“不用说了,接下去的我不需要知道。”陈女士决断明快,废话,她是不会多听一句的。
“好,那么就来说说第二个。”安溪心中暗喜不已,不错不错,敬请入套。“二号,虽然现在温柔和顺,但那只是表面。她的命宫,是日月反背的格局。两面三刀、阳奉阴违。”
看了看陈女士的表情,安溪直接跳到下一位。
“三号,更不合适。即使没有算过她的命盘,也知道不合适。”安溪拿出一叠照片递给陈女士。虽然光线很暗,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中的人。
不堪,太不堪了。
要不是因为她是世交的女儿,陈女士绝对会好好回报她,一雪自己被骗多时之耻。
“四号,命相是好,贤良淑德,绝对是贤内助,但是,恰恰和你儿子相克。可惜啊可惜。”安溪叹惋至深。
陈女士犹豫被愤怒、羞愧等情绪纠缠,又被“一号”、“二号”绕得,不觉有些头晕,竟然忘了自己挑了几个候选人。
“五号,命相非常好,太阳、天梁坐夫妻宫。所嫁之人,非富即贵。能娶她的人,即使原本贫穷,也必然转为富裕,平步青云。”
陈女士终于面色和缓了一些。
“就是她。”安溪拿出照片,给陈女士看。
“她是……”陈女士深思许久,却完全想不起来对方是谁。
几张照片上,都是这名女子。时而端庄文静、时而顾盼神飞,丝毫没有“妖艳”、“祸水”的感觉。
“她是谁?”换了着装,换了发型,又花了浅浅的装。陈女士竟然没有认出李念唯。毕竟,她以前见过的,也只是几张不清不楚的照片而已。
“她是李念唯。现在,他们在一起,陈先生应该财运直上吧?”安溪说得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陈女士并没有回答。
从陈思源开始做出一连串正确决策时。陈女士便感到惊喜。有喜,却更多的是惊。
从选用人才、决策公司内部事务,到谈合同、投资,他从来没有完成得这样完美,就像,突然换了一个人。进步如此神速,几乎是小概率中的小概率事件,简而言之就是不可能。
如此看来,只有两种可能:
一,他以前一直在装傻。但她实在想不到值得自己儿子这样做的原因。除非,他只是把“母亲”当做敌人。这种想法,令她心寒至极。
二,他遇到了高人。但是,这位高人会是单纯的协助吗?如果他意图不轨,那么……她不敢想象。
如果,如果这个“高人”是他的妻子,那么,她确实能安心不少。
她调查过李念唯的家底,单纯干净,没有染上任何不良利益集团。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在一起吧。
陈女士表面上没有赞同,可心里已经得出最佳解决方案。
******
当陈思源知道母亲找过安溪时,大为惊恐,急忙致电讯问。
“不用担心,令堂不过是碍于面子没有当面承认,她心中已经默许了。”安溪是这样说的。
紫微星独坐父母宫,无吉星——父母为暴君。
这是陈思源的星相。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如果父母强势,那么子女必然会弱很多,以维持整体平平衡。
而帝王为了维持自己的威严,总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想法。这就是所谓的“天威难测”。
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估计陈女士真的默认了,陈李二人便来天机阁道谢。
他们到时,安溪正好出去看风水了,于是过恪出来接待。
“现在能忠孝两全,多亏了安先生。我想问一下他的银行账号?”现在财色兼收,陈思源乐得散财。
“其实,安溪现在连身份证都没有。”过恪无比尴尬。
“为什么会这样?”
“他,失忆了。我只是偶然遇到,所以,也不能带他回去。”过恪只能继续这个谎言。不过,若说实话,他们也是不会相信的吧。
“那么,需不需要我帮你们?”
“帮什么?”
“帮他找到他的家人。”陈思源答道。
“这……”过恪很是为难。如果接受,他们也不可能找到。让别人徒劳,他于心不忍。但拒绝的话,会不会被拆穿?
“思源,不要为难他了,这种事,他肯定不想被别人知道。”
过恪大惊失色。他们,不会是知道了吧。这,怎么可能?
“不是你想的那样。怎么可能,这么匪夷所思的事。”过恪心虚地说道。
陈思源满怀哀愁地望着他,心里默默地说,对不起了,兄弟。完全没想到,你竟然就这样中招了。
“我就说会这样吧。”李念唯得意的说道。
“怎么回事?”过恪完全听不懂他们的话,不知道他们究竟在想什么。
“兄弟,节哀,走上这条不归路。”陈思源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
“节什么哀?能不能解释清楚些?”过恪虽然能从他们的言语中,知道他们并没有猜出安溪的真实身份。但是,他心中泛起了更加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
“过恪,你应该正视自己的心灵,感情这种东西,是没有对错的。”李念唯说完,转头对陈思源说道:“怎么样,你输了吧。以后必须天天陪我晨跑!”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过恪费解不已。为什么他理解不了?“莫非,和安溪待久了,被同化了?”过恪低头反思,自言自语起来。
果然,果然是这样!
此话,一石激起千层浪。
李念唯两眼放光,而陈思源默然垂头。
第二十五章:“二人世界”(上)
“小过,看来你对自己现在的心态还不是很了解,要不要我……”李念唯双眼的光芒,堪比黑暗中的烛火。
陈思源满脸黑线地把李念唯和过恪隔开,防止腐因子扩撒。“适可而止吧,这种思想,回家看小说泛滥就行了。”
“唉,没见过真人,我好奇嘛。”李念唯扯着陈思源的袖子撒娇。
看着过恪好奇宝宝一样的表情,再回头看看陈思源的尴尬无奈,李念唯犹豫了。
说,还是不说?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最终,她决定走中庸路线:“我推荐你看一篇短片小说,茨威格的小说《情感的混乱》,看完,你就懂了。”
“茨威格?那个奥地利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过恪还没反应,陈思源便插嘴问道。
“是的,是的。”李念唯赞赏地看了他一眼。
陈思源如释重负。
还好,她没有推荐那些冲击,不,应该说颠覆他世界观的书……
“那么,谢谢了。”过恪茫然地道谢。
“不谢不谢。”李念唯豪爽地摆摆手,说道,“别人投桃报李,我是投桃报桃。回报而已。”
过恪虽然不明她“投桃报桃”的深意,但也懒得深究——太多听不懂,他不禁有些自暴自弃的心态。逐一问过来,累。
【茨威格的《情感的混乱》,堪称耽美小说鼻祖级文章~】
其实,陈思源他们早就知道安溪的“失忆”事件了。陈女士这样精明的人,怎么可能不调查对方的背景?更何况,事关儿子终身大事。
李念唯一直觉得他们二人关系暧昧,于是和陈思源打赌。
如果过恪犹豫,不拒绝,也不接受,那么……
原本,陈思源还担心,这种表现会不会太过片面。但看到过恪丰富的面部表情后,他只能认可老婆大人的话。
“对了,你刚才说,安溪失忆了,不知家在何处,所以至今没有合法身份?”陈思源问道。
“是的。”过恪隐隐感到不安,对方这样问,不会是想举报他们吧。非法经营这种事,再被法院盯上,天机阁绝对会死无全尸的。
“交给我吧,这种事,只要有门路,绝对是小菜一碟。”陈思源自信地说道。
“真的吗?”
“你就等消息吧。”
“谢谢,太谢谢了!”过恪大喜。派出所的闭门羹,他早八百年前就吃腻了。
送走陈李二人后,过恪立刻上网去找李念唯所说的小说。
看了没几页,安溪便回来了。
过恪扔下看了一半的小说,兴冲冲地向安溪诉说今天的遭遇。
安溪一边做事,一边认真地听着。他们的对话,颇有些“周瑜打黄盖”的意味:一个愿说,一个愿听。过恪习惯了安溪的沉默,安溪也习惯了过恪的多话。当时间让两颗相悖的心契合,两人都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妥。
“小溪,这个周末,我们去旅行吧。”过恪提议到。完成这次的“红娘任务”,安溪收获颇丰,不慰劳慰劳自己,岂不成了呆子?
“为什么?”
“你喜欢宅在家里?”
“……”安溪没有回答。并非因为默认,而是因为他不理解“宅”的意思。
“钱赚了就是用来花的,我还想带你好好欣赏欣赏现代化都市的壮丽。”虽然过恪更喜欢接近大自然,寻找心中的世外桃源——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那偏僻的山旮旯里捡到安溪了——但他觉得自己有义务带安溪领略世间大美。
“去没人的地方。”除了些许对人的畏惧,安溪也希望自己把时间专注于值得的人和事。他讨厌交际应酬,如果可以,他恨不得隐居山林,作原始人。
“去没人的地方……享受二人世界?”刚说完,过恪就恨不得拍死自己……他这说的什么话啊。“哈哈哈,我口误,我口误。”
原本,他不解释,安溪倒也不会在意——权当这奇怪的话是时代差异的产物。但是……过恪尴尬困窘的表情,成功地激发了安溪娱人娱己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