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样，”秦绎微笑。“当时发生一些事。不过都已经过去。说到这个……”他仍继续保持和蔼微笑，开始转换到沈吴最紧张那个话题。“说起来，听我认识的一个歌手说，我弟弟在你这里’打工‘？”
打工……沈吴手指汗湿，局促地道：“不过是被撮合了撮合，最后……”他想把责任归咎拉皮条的人，完全忽视自己也曾取次花丛的实情。
“那也是真的巧——平常人不知有没有这样的缘分。”秦绎如此总结。
向哥哥’卖身‘又搭上弟弟的缘分吗？沈吴的心懊恼地砰砰直跳。
秦绎站起来：“感谢沈总百忙之间抽空陪鄙人喝茶。若秦非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劳烦转达一声。”
等等等等，总觉得有什么情况不对。沈吴面色青一阵白一阵，跟着站起来：“你才是贵人事多吧。连喝杯茶都留不住。”
“那就有空再聚。”秦绎礼貌告辞。
心里密密麻麻的委屈涌上来，沈吴下意识地伸手拖住秦绎的手。明明想说：你怎么能凉薄如此，就算是不负责任也罢，怎么能当做那没发生过，我不存在过，你我根本不相识，更不曾亲密彼此。话出口，带着一点抖音，却成了：
“你，你……要不要也来’打工‘？”
＊＊＊＊＊＊
秦绎凝视沈吴。一定是在讥刺自己有多可笑吧……沈吴沮丧地想，手却完全没有办法松开。
他呆呆等着时间一分秒流逝，就算很傻也想听到秦绎的回答。
秦绎没有表情的脸上却忽而带了一丝微笑。他侧身，另一只手摸了摸沈吴的头发，就跟很久前的感觉略微有一点相似。“难道你一直觉得这世上这种事，就只有交换和交易。你难道未曾试过谈纯粹感情？”
＊＊＊＊＊＊
沈吴想，罪魁祸首一定是那一阵幸福的眩晕。他的头脑并没有立时理解秦绎的话，但整个身体与神经系统都先一步的了解了，因而雀跃不已。秦绎留给了他一句教诲，还是转身要走，却留下无限可想象的空间——至少对于沈吴是。
沈吴呆在原地数秒，发觉有热流从鼻子以下流出来，他伸手去摸鼻下，却感到像是蹲久了突然站起身的眩晕感，接下来眼前就是一片浓黑。他应该是向后仰倒了，因为秦绎立即回身抱住他，镇定地叫会客室外的工作人员进来。然后他因为过度疲劳被送到医院。
第24章
沈吴老老实实躺在家里。他原本不是那么弱不禁风的，但这下丢人大发了。沈瑜表现了一点手足爱，支使着厨娘佣人给他炖了补品，然后眼不见为净地跑出去玩了。
其实秦绎喊人的时候沈吴就已经醒过来，但是当场昏倒这种事有点吓人，后面的发展就不由他。
好在医生放过他，只要他安心修养三天。沈吴竖起一根手指，说一天就够。
他其实就只需要睡觉。但是整个身体疲惫叫苦，只有一颗心脏不知所以砰砰跳动。真是没法安静下来。
这种情况下的睡眠质量不会太好，吃过一大堆东西助眠也无济于事。脑子里就是些半清醒半糊涂的纷梦。
十四五年前的画面半是回忆半是再创作地现在眼前。少年的秦绎和自己，那段回忆几乎占据了他整个少年时光……再倒回到他们第一次对面那天，秦绎正好在他最绝望的时候适当地走出来……
他也许睡了十几个小时。醒来正是半夜，迷糊了一会，想到这个时差，正好应该给秦非打个电话。
秦非正驱车经过哈德逊河附近。从这个地方看去，这个城市钢筋铁骨的感觉十分明显。她具有庞大的空间感，并不逼仄，几十年前建筑起的结构看起来似乎会保留到下个世纪。他车窗四闭，车中回响着最高速的重金属乐曲，嘈击着耳膜。车在布鲁克林大桥的车流中慢了速度，正在这个时候电话响起来，他按下接听，乐曲声弱下去。
“秦非？”
“是我。”
蓝牙车载电话里，沈吴连呼吸的声音都非常清晰。他可能是没预料到电话会接得这么快，还在斟酌着措辞。“你现在……在哪里？唱片公司急的一团乱了。”
“我暂时不想回去。”
“……闹别扭也不用逃避啊，逃避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不要说公司了，乐队成员都在等着你，你散完心早点回来。”沈吴絮絮叨叨地说。
“……”秦非心情烦躁地点起一根烟，车窗开出一道小缝。沈吴话一出口，就戳伤了他的自尊心。他确实是在逃避。但是在越洋电话里，似乎也没有大吼大叫的情绪。他冷静了一下，说：“我知道，我会解决的。暂时不要告诉他们我在哪里。”
可是就这样回去，难道不是更丢脸吗。
沈吴的声音好像是放下心来。“那就好……你早点回来吧。对了，我见到你哥哥。是你亲生哥哥吧？”
“他？”秦非像被千万只虫蚁咬了一下，反射性地恼声道。就是这个家伙！让他再也受不了跟他呼吸同一立方米的空气。他恨恨对着话筒道：“你离他远点！我拿人品担保，秦绎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吴嘿地轻轻笑了一下。“那也没办法了，他正好是我的高中同学，以前叫J.L。我竟然认识你这么久都没有发现。”
车已经下了布鲁克林大桥，正在寻路右转。秦非愣了愣。“高中同学？”
“是啊……”沈吴喟叹道：“对了，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那时候你是不是小学还没毕业？”
秦非右手猛地一打方向盘，车胎摩擦出声，差点错过了分岔路标。
“怎么了，你在开车？”沈吴问。“那先不说了？”
“……没事，车载电话。”秦非闷闷不乐地行驶在珍珠大街上。“你说的是秦绎上高中吗？那时我六年级都毕业了！我上学早！”
“哦……那说不定，我还在哪里见过你呢……”沈吴一点也体察不到秦非对这个话题的烦闷，还在津津有味地展开联想。
“你想太多了。秦绎上高中时我早都回国。”秦非气愤地甩了一句，遇上红灯踩了刹车。
沈吴哪壶不开提哪壶，又让他想起不愿再回忆的时代。那时候父亲遭受情伤，一古脑卖掉美国的连锁超市和握有的地产，决定忘掉一切，回国发展。一个正打拼事业的有钱男性，带着十一二岁的儿子，可想而知过不出什么温馨生活。父亲离婚以前都不管他，何况孤身以后？虽不至于衣食无着，但一切都难以习惯。他被扔在寄宿学校，孤僻没有朋友。
出门以后是这样，回家也不会更好。父亲不理他，身边有时有女人——维持不了太久。幸好这些女人无一例外都对他不错。这大概也是他后来很早开始恋爱的原因。
——那时他已经会用email，刚回国那一阵，每天晚上一边哭一边写信给秦绎。哭诉比如语文26分数学62分没人理他又没吃晚饭什么的。
那时候他和秦绎关系没有现在这样差。虽然受欺负的事实一直没有改变。但那毕竟是他的哥哥，和别人还是有些不一样的。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当初的自己太弱小了……尽管向秦绎诉苦的结果，除了被教训不打赢不许回家之外大概不会有别的。
一开始秦绎回复他，虽然也只是嘲讽他几句骂他一点用也没有，有时候会哄他说：“有机会去看你啊！”后来渐渐就只顾忙自己的，完全不理他了。
沈吴在电话那头又说：“其实你对哥哥的成见是不是太深了，他很关心你啊！还向我打听你的下落。”
秦非摁熄烟，冷冷地说：“你别理他，他就是个神经病。我要不是受不了他，也不至于躲出国。”
不错，秦绎就是个神经病。既然想起过去，更多的事情也就随之浮现出来。在他与秦绎的关系破裂以前，秦绎许诺的“乖的话就去看你哦”没有兑现，他却回了美国一次。那时候父亲的事业已经不错，他也煎熬到了念大学的暑假。一下飞机，母亲却也没有来接他，只说突然要忙，让他自己找地方玩。
他只好去找秦绎。他费了很多周折，不知多少辗转才找到秦绎的朋友，那人还是以前和秦绎玩乐队时认识他的。
他一路风尘地找到他们聚会的场所，敲门报上名字，里面人欢呼雀跃地让他进去，好像是在进行什么热闹party。
开门的人移开身子，他看见室内场景。
就呆在了那里。
第25章
秦非从来没有一次性见过这么多裸陈的肉体，而他的鼻腔中充斥着令人恶心的味道，除此之外是嘈杂的音乐。这是一个同性之间乱性聚会，有人叠罗汉一样在一起抽动，他想起一部叫人体蜈蚣的片子，不，两者不一样，不过同样令人恶心。
更令人恶心的是，有的人开始朝他围过来，裸体，不堪入目而且气味可疑，他们把手搭上来摸他，还说：“秦绎的弟弟一样帅啊”“真是可爱。”秦非反射地弹开，暴躁地推开那些人，
这时候他听到一个声音极具压迫性地说。“滚开。”
那些不堪入目的肉体分开两边，秦绎出现在他面前。他跟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有点不同，可能是穿了条裤子的缘故。秦非当时有点感激他这样做，不然他肯定克制不住上前一脚踹倒他狠狠踩断他的XX的冲动。
秦绎的目光穿过人群一两秒后才聚焦到他身上。然后轻轻笑道：“这么高了——”说着走过来，搭上他的肩。秦非冷冷拍开他的手。
“你跟我出来。”秦非说了这几年来对秦绎说的第一句话。
秦绎眼神不悦。秦非知道他有多狂傲易怒，怎会容许自己使用祈使句。但他没有揪住他从人群里拖出来，也已经给足面子了。
“秦绎！你他妈的知不知道什么叫廉耻？”他在门口的冷风里高声道。
秦绎愣了一下。目光变得森冷渗人：“你翅膀长硬了？敢冲我大吼大叫？”
“你跟男人搞在一起就算了，我竟然不知道你变态到连生猪肉都要操。无耻，滥交，你的XX早就烂透了。”
秦绎扬手就甩了他一巴掌。“看来你翅膀真的长硬了。”他冷笑了一下。“不要没大没小，你也来管我？”
秦非愤怒捂住嘴角。“你……好，我去告诉妈妈，看她能不能把你怎么样。”
本来是威胁，出乎他预料的，秦绎一把扯住他的衣领：“不准去！”
秦非挣了挣，示威地说：“我不是管不着你吗？爸爸也不要你这个同性恋的儿子了。我就去告诉我妈，看这世界上还有没有人能治了你。”
一拳头狠狠向他砸过来，秦非那一瞬间觉得自己的鼻梁骨就要断了。他向后退了几步，眼前金星直冒，他听到秦绎说：“去你mb，你去找她啊，去我就打死你。”
秦非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狂怒地就要往秦绎身上扑，被人拉住了。屋里有人出来看热闹，拉住暴躁状态的秦绎的也有几个人。
总之后来他们被分开，带他来的那个往日的朋友把他拖走，想方设法安抚他，给他用衬衣袖子擦血。“你不用跟秦绎计较，他肯定是喝多了。”
岂止是喝多了，那一群人都酗酒，吸毒，滥交，简直撞击人类社会道德底线。
过了一夜，秦非联系母亲。但母亲依然推诿原因，说没有空见他。
看来妈妈是真的不爱他，以前他并没有这么深的体会。
父母离婚的时候母亲没有主动要他，日后也不再主动联络。
以前家人还在一起时，父母宠爱哥哥多，他就自我开解——有了大儿子以后，再有个二儿子当然没什么新鲜的。一定只是这样。
但正常母亲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儿子视若不见。搞不好他都不是亲生的，他想。但那又不可能，妈妈说过两个儿子都继承她的音乐才华。如果他是私生子，怎么有资格挤进“两个儿子”之间。
秦非的思绪收回来，看了看天，现在是下城的下午一点，尽管高楼遮去大部分天空，但晴空依然明亮，带些微微燥热。他本来不过是想去吃顿饭……
沈吴叹了一声，秦非的性格太过偏激，即便矛盾一个巴掌拍不响，平常人见到他们两个，又会偏向哪边呢？不管怎样，秦绎在他面前还没有说过秦非一个字不是。沈吴问：“还在驾驶吗？”
“嗯。”
头痛，这个时机又不适合向他坦白，与他哥哥曾经的关系，和将来想要变成的发展。这家伙要是在高速上暴躁起来就麻烦了。
“那下次再打给你……”沈吴生硬地说道。
“嗯啊。”
秦非按掉电话，摇滚的鼓点又响起来。没有去cavst，却去了另一条街。他若记得不错，秦绎转入的，也就是沈吴去念的那所私立高中，就在下城中心。
＊＊＊＊＊＊
过了一日，秦绎给沈吴送去一个花篮。并没有写字。这种事，太热情了不好。但也不能太过冷淡，若冷若热之间，想象权力交给对方。
沈吴睡了一觉，精神矍铄地去公司。又心不在焉混了半天，西装革履地跑到星空娱乐。他一驾临，几个有眼力劲的把控股公司的大boss认了出来，忙不迭地要接待。
“别，这是微服私访。”大BOSS忙摇手。他小心翼翼地打听秦绎在什么地方。
沈吴跟秦非那点事，不是没有人知道，但是，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么？
“有人在吗……”沈吴试探地一推秦绎掩上的办公室房门，一下栽了进去。里面的人闻声，唬得跳开。秦绎一只手还搭在满面红晕的年轻男子腰上。
“我路过楼下，想到上来看看你。”沈吴淡定地说。
＊＊＊＊＊＊
场面虚伪而温馨。沈吴寒暄了几句，胡扯一通秦非应该很好一类的鬼话。
秦绎说：“嗯。我知道了。”并不继续深入那个话题，更不问秦非的下落。
场面略有些尴尬。还是秦绎开口：“你来找我不会就是说这两句的吧。”
“只是谢谢你的花篮……另外随便聊聊，联络感情罢了。”沈吴顿时局促起来。
秦绎呵呵笑了一声，低头看着自己手指，“我一般不跟人用’聊聊‘的方式增进感情。”
被沈吴撞见自己跟手下小乐队的成员鬼混，是个意外，这让他不得不临时调整剧本。若即若离的感情路线太费时间，不如干脆直接本垒。都已经被目击对小美男上演咸猪手，还继续扮演白莲花的话，也太傻了 。
＊＊＊＊＊＊
“你住在秦非家里？”
“不行吗？”
面对自己一度藏娇的金屋，沈吴表情诡异。这下“偷吃”的感觉愈发明显。不不，我只是等合适的时间告诉他，沈吴在心里狡辩。
而且本来就不需要报告吧。
……省略H待补……
第26章
秦绎将沈吴带回秦非家确属别有用心。
想到秦非临走那天在楼下拼命XXOO，那呻吟的节奏叫不得不躲在二楼的他差不多创作出一部交响曲，他就咬牙切齿。真想好好欣赏到沈吴重归此处的尴尬表情，可惜的是，经过这些年的修炼，沈吴的精明程度虽然毫无变化，但是脸皮却随年龄增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