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里含着淡淡的笑:“我一个也没打算放过。”他的声音悠悠的,像是天边那朵云,飘渺轻盈,“黄乘,是最睚眦必报的种族啊。”
49 黑暗之枪
青君醒来的时候,正是夕阳西下,五月的傍晚,凉风徐徐,别有一番特别的滋味。
他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之上,身上盖了一床薄被,那藤椅是他亲自选的,现在他才发现,这椅子如此的舒适。
他往上看了看,桃树的叶子绿油油的,被橘色的夕阳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圈,像是一枚枚大型铜钱。
真是一棵宝树啊,他想,抻了个懒腰,才慢慢想起来,这似乎是临花的椅子,那么他躺在这里,临花去哪了?
“临花!”他跳下椅子,大叫一声,动作太快,身上的被子还滑到了地上。
“临花!”他又叫了两声,也无暇顾及别的,屋子里却传出一声招呼。
“我在这里。”
是临花的声音,青君松了一口气,感觉浑身有种懒洋洋的适意,看来刚才那场睡眠相当不错,只是他想不通的是,他当时明明在听临花讲故事啊,怎么睡着了?
他想了一会儿,毫无头绪,也就不想了,把边上的果盘收拾了一下,端进屋子里去。
“殿下你借了我的血脉开了封印,帮我不是应该的么?”临花坐在椅子上,身边放了一坛酒,也不知道哪里摸出来的,封泥散了一地,酒香四溢。
“你是跟谁说话?”青君凑过去,不悦地看着地上的酒坛,“你现在怎么能喝酒?”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每天做饭时候都想好久,忌讳这个菜那个菜的,临花居然还如此胡来。
临花拍拍他的手腕,声音温温和和的:“不是我喝的,是给阿银殿下的。”他指指地上的金色莲花罐子,抬手又斜斜地斟了一杯酒倒了进去。
阿银殿下的声音闷闷的:“本座并不想出去。”
“你不想出去,和你不能出去不是一个概念啊。”临花轻轻地笑,眼波温柔,“殿下,在一个坛子里关了这么久,寂寞吗?”
莲花罐子晃了晃,里面金色的光线将整个室内都照亮了,里面的声音像是小孩子一样,嫩嫩的。
“不寂寞。”嫩嫩的声音清脆的像青涩的小果子,听起来一股羞涩的味道,“出去不出去,故园都只在本座的心里。”
临花点点头赞赏道:“不错,殿下果然不同一般。”他嘴角弥漫出一点点温柔,“殿下知道么。你的后辈出生了。”
小罐子里的魔头居然还活着,青君大吃一惊,迷糊记得阿银殿下似乎被临水灌过尿,再之后,它就再也没有捣乱过了。
他早就忘了这一茬了,现如今看来,他们家居然还有别的生物。
“我曾经有幸养过他一段时间。”临花笑起来,“在那之前,夔龙也就出现在太古神话来,连我都没亲眼见过,他们都说夔龙嗜战,多数都在战场力竭而死,我养的那只,脾气倒不错,看来我们对夔龙的误会都很深啊。”
“夔龙,不过就是变异杂种罢了。”罐子里顿了一会儿才低声回答,“你养的那只脾气不错么,那便很好,本座脾气很坏,所以发誓终身不出这弹丸坛罐了。”
临花恍然大悟:“殿下是自己封印了自己么?我说呢,谁能把殿下给封印了。”
罐子里没有回应。
“不知殿下可有什么话让我带给小夔龙。”临花叹了一口气,“说来你们到底是一族的,殿下若有什么提示的话,我转给他,也算是殿下照顾后辈了。”
居然是自己把自己关进去的么?青君稀奇地想,奇葩真多啊,一串接着一串,看来魔界比人间精彩多了。
“本座没闻到他的味道。”阿银殿下的语气死板板的,“说明他隐藏的很好,那便让他一直藏着吧,只要不是夔龙,就可以活的好好的。”
“这样么。”临花抚摸着眉梢想了一会儿,含笑点头,“殿下果然是殿下,大隐隐反倒是最好的路,如此我便替小夔龙谢谢殿下了。”
他提起那罐酒,一股脑儿全部倒入了莲花罐子里:“殿下,喝完酒你就睡吧,你今日帮了我,天界不忿,肯定要找殿下麻烦,殿下强悍若斯,自然是不怕他们的,只是我知道殿下必定是再不愿入这尘世。睡吧,等殿下醒了,若我还活着,再来拿酒陪你。”
那个金色的罐子晃动了一下,颤颤悠悠地,里面的金光一寸一寸地弱下去,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青君敬畏地看着那个罐子,临花的态度如此恭敬,他自然不能轻慢,只是临花说,阿银殿下今天帮了他,那是怎么回事?
难道在他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青君撑起额头,陡然觉得还是挺有可能的,他模糊记得,他在睡着之前,好像看到临花砸碎了什么东西,那东西还有股浓郁血腥的味道。
他打了个寒噤,拒绝再想下去,他讨厌血腥的东西,那些东西破坏生活的美感,他一点也不想回忆。
“我很早就觉得了,你肯定会幸福的。”临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神奇异,并不是恶意,而是一种欣慰,“你的脾性,注定了你这辈子得幸福,不好的东西都会避开你,因为你不想知道,也不想让它们入侵你。”
他长叹一声:“其实你的记忆并不容易洗去,可是每次都很顺利,只能说,你自己也不想记得,果真是幸福的人。”
青君看着临花,一副有听没有懂的架势,后者噗嗤一声笑起来。
“这是我老师哦。”临花指指平静下来的罐子,带着三分得意,“虽然他不肯承认,不过我闻得出他的味道来,当年我在人间闲晃,投生在一个官宦诗书之家,他是我家西席,是个酸腐老儒,平时最喜欢拿戒尺打我了。”
青君的第一反应就是怎么妖魔都喜欢在人间投生,那么现在……或者他认识的很多人里,就有妖魔?
不过按照临花的说法,应该是特别高级的妖魔才能来到人间吧,那么其实也应该不是很多。
“你很喜欢他?”青君轻看了一眼临花,后者说着自己被打的血泪史,居然得意洋洋的。
“喜欢啊。”临花笑眯眯的,“他是阿银殿下嘛,能碰上的几率多小,对了,弄晚饭了,我好饿。”
比如临花饿了的事情,青君想问阿银殿下到底是谁的事情就小了很多,所以青君乖乖地闭上了嘴巴,去厨房捣鼓吃的去了。
晚上的时候,青君做了一个梦,很甜很美的梦,说是临花生了一个小女儿,那孩子细皮嫩肉的,咯咯地笑着,管他叫爸爸。
“挺好的梦啊。”临花被他揪住,颇为无奈,“你继续睡下去,说不定能梦到她长大了,然后结婚生子,你在家哭的昏天暗地。”
青君神色大变,有点可怜:“不会吧,难道你们妖魔都是结了婚,就不回家的吗?”
临花点点头。
“那……”青君磕磕巴巴地,想了一会儿,“那你不是说妖魔可以不结婚的吗?她是不是也可以不结婚啊。”
“你想让她孤身一辈子?”
青君的脸色又变了变,无比纠结,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挣扎着吐出答案:“算了,不回来就不回来吧,还是她幸福比较好。”
临花微微一笑,举起书晃了晃:“你想太远了,她能活几千年呢,等她结婚的时候你也挂了。”
青君拍拍心口,陡然欣慰了。
临花含笑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眼睛里含满了笑意,琥珀色的眼睛都笑软了,青君有点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你在看什么?”
“百家姓。”临花随口回答,“我在想以后给她娶什么名字。”说到这个他的脸色有点微妙,“再也不能乱来了。”
“什么乱来?”青君奇怪问,顿了一下子才想起,临花的名字,怕就是乱来的后果,他们家取名字好像都挺女性化的,临花是,临水是,临月临夜也是。
“其实临花也还好啦。”青君悄声安慰他,“我小时候还有同学叫甄剑呢。”
临花用力点头:“没错,我们这代算是不错了,镜花水月夜,你不知道我父皇那代……”他捂住脸颊,简直不忍开口,“金银铜铁钢……”
青君咳嗽一声,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了,他剧烈咳嗽了好一会儿,偷眼看了一下临花手中的书,思忖着是不是还是自己来取,万一不能取名字这点临花也遗传了呢?
他磨蹭了一会儿,想开口,终究是不好意思。
“你在干嘛?”他不好意思开口,临花反倒看出了点什么,斜斜地瞥了他一眼,“顶的很难受。”
青君愣了一会儿,才醒悟过来临花说的什么。
居然……他陡然涨红了脸色,手足无措地解释起来:“我刚睡醒,这是正常反应。”他见临花不置可否,咳嗽一声,抱怨起来,“我们睡一张床上诶,而且好久没做了好么?”
之前一直挺规律的,但是临花最近有点冷冽,次数就少了下来,他也没有多说,但是身体这玩意儿坦白的很,又骗不了人。
“那就做吧。”临花眨眼,眉梢微挑,“你以前要做的时候,也没这么客气啊。”
青君磨磨蹭蹭:“啊……”他摸摸鼻子,嘀嘀咕咕,“可是现在会不会比较危险啊。”
“不会啊。”临花把书放下,凑到他耳边,“你现在让我上刀山下火海都没问题的。”
我要你去那里干嘛啊,青君嘀咕,忍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受不了耳畔热热的呼吸,伸出爪子去。
裸露出来的皮肤在灯光下闪闪发光,像是上好的绸缎,看起来是甜蜜的蜜糖色彩,看起来就该是含在嘴里的,青君费力地帮情人扒了衣服,又费力地扒了自己的衣服。
“润滑剂哪去了?”他挑逗了半天,满头大汗的时候,才发现枕头下的润滑剂不见了。
“那就直接进来吧。”临花漫不经心地回答,伸手帮了他一把,让他顺利进去了。
“对了,你为什么从来都不想在上面啊?”里面热的要命,被包裹的滋味太好了,如此舒服的时候,青君终于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
按理说,临花也是男人,是男人,肯定也是想在上面的吧,青君迷茫地想,可是临花从来没有提出要求过诶!
“因为我宠你啊。”临花露出圣洁的笑,虽然怪怪的,但着实很宠溺,“你怕疼吧?”
50 污浊世界
据说宠人的二少爷第二天依旧睡到了日上三竿,青君弄好了早饭,打扫干净了屋子,洗好了衣服,才死拖活拽地把他叫醒了。
“睡多了不好。”青君苦口婆心,少爷睡的朦朦胧胧,被他拉起来,一副低血糖的样子,浑身生人莫近的气息。
青君帮他穿好了衣服,将他拉到了卫生间,给他挤好了牙膏,对方都一动不动,只是半闭着眼睛。
“你就不能睡早点啊?”青君握着他的手帮他刷牙洗脸,恨不得吐他一脸口水。
昨晚做了一次之后,他就开始各种哼哼唧唧,把青君吓的都快停止呼吸了,问他哪里不舒服,他也不说话,只是嗯嗯哼哼的。
青君左右琢磨不出结果,差点哭了,拽着他要去医院,他眼见闹大了,才闲闲地说想玩游戏了。
辐射太大夜晚太深等等理由青君找了一箩筐,他就是哼哼唧唧,一直到青君妥协才一脸委屈地说这要求要两个人玩才好玩,青君被他闹了一晚上不肯,他就说以后让青君有欲望的时候一个人解决。
“我刚刚陪你玩过了!”少爷一脸理直气壮,恬不知耻,“现在轮到你陪我玩了。”
他刚才说什么上刀山下火海宠你的屁话,基本都是在为了这个游戏埋伏笔,青君欲哭无泪地,难怪他刚才做的时候那么急,还骗自己说吃不消。
临花被按在了餐桌前,一分钟一个哈欠,懒洋洋地反驳:“我上网的时候,她们都说上面的要疼下面的。”他眨眨眼睛,“为什么你一点也不疼我。”
不疼你我就该一巴掌拍死你。
青君盯着他,忍耐了又忍耐:“她们是谁?”
“她们就是她们啊。人间的女孩子很可爱嘛。”
青君不想跟他讨论他为什么又认识了她们,那样显得他太小气了,男人偶尔吃醋不要紧,常吃就丢脸了。
“你们那女孩子不可爱?”
“魔界的女孩子?”临花一呆,露出一种痴呆的表情,“魔界的女孩……调戏她们,会被打成肉酱的。”
看你的样子,肯定被拍过肉酱很多次,青君郁闷地想。
昨晚临花嫌弃他太慢了,决定亲自上阵,青君才知道,这货压根不是那种看似性冷淡的,那个花样百出啊,那个手段娴熟啊,那个不要脸啊,那个甜言蜜语啊,弄得青君十分钟不到就缴械投降了。
做了快枪手的男人,总免不了有点郁闷的,但是那小子还各种安慰:“不要紧,明天补补就好了,买点药什么的。”
如此的花样繁多,这小子以前肯定是个风流种,青君已经肯定了,夜里陪他打游戏的时候,一直哈欠连天地想,以后会不会有什么私生子找上门来啊……
如果有私生子找过来,那么是留还是不留呢,万一不仅仅是私生子,还附带一个美人怎么办呢?万一美人旧情为了又如何呢?青君左思右想,陡然无限烦恼。
“你有空么?”
临花喝了一杯水,清醒多了,开始吃早餐,哼哼唧唧地开始发问。
“有啊。”
我现在除了陪你,什么事也没有,青君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期望他终于想起来,该去买婴儿用品了。
说来他跟临花的关系一直很秘密,邻居并不知道,所以买东西还要偷偷买,而且……临花是男人诶,要是到时候临盆生子,要去哪个医院啊,医院一般应该不会给男人接生吧……那他们会不会把临花抓起来研究研究啊。
这也是要烦恼的一件事,青君想,要不自己找点书看看,自己接生得了,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找不到医院的,而且到时候有小孩,没有户口又该怎么办啊。
他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堆,见临花一点点也不了解他的心思,真是有点幽怨,唉,小孩子这种东西,制造起来容易,可是养起来可真不容易啊,而且还是个姑娘,到时候小衣服小裙子的就不知道要准备多少。
“我有事跟你说。”临花清了清喉咙,有点郑重,青君以为他有事,忙也敛眉肃穆认真听,“你愿意跟我走吗?”
青君大吃一惊:“去哪?”
“斑斓山。”临花坐下喝粥,喝了一口就皱起眉头,“或者魔宫,我们可能在墨界停留两天,然后直接回去。”
“魔界?”
青君倒牛奶的手一抖,牛奶全部撒了出来,弄的他袖子都湿了。
“对。”
“我跟你一起去?不是,我们一定要回去?”
“我可能撑不住了。”临花淡然说,一点也没有撑不住的样子,“芍药会在接口给我打出一个通道来,如果顺利,我们一个月后就能回到魔界了。”
“为什么?”青君一呆,大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