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顿觉不妙,以诛月今夜的状态,若再来一次,只怕还是要让他做被人捅的那一个。
这事做起来虽说并不是没有爽快,然而接连两次容忍别人在他身体里逞凶霸道,也未免过于挑战他的底线了。
然而诛月并未如他所愿,非但没有抽身而退,反而有意无意似地将胯下往前顶了顶,那根半软家伙便又硬挺了几分。
「答应我留下。」诛月吻着牟纶的嘴角说道。
牟纶骤然眯紧了眼:「你这是在要挟我么?」
诛月默不作答,只将牟纶的手牵起来,一根根手指头逐一亲吻过去,不需多言,却好像一切都已尽在不言中。
牟纶蹙起眉头,道:「诛月,我不愿对你动怒,并不代表我当真不会对你动怒。」
诛月淡笑着在他眉心落下一吻:「牟大哥留下,我愿承担你所有怒气。」
「你……」
万没想过他会执着至此,牟纶一时间竟也有些语塞。
思绪飞快转动,终于慢慢舒展了眉心,道:「我可以留在人间陪你一些时日,但之后我终归还是得回魔界,届时你可以与我同去,既然想与我在一起,留在我身边就是。」
「去魔界?」诛月脸上没有了表情。
「我知道你对魔是何看法,然而有些事情还是应当权宜衡量。对你而言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与我在一起么?」
牟纶从容不迫地道,「至多我答应你,若你实在手痒难耐,我便送几个魔去给你杀,你看这样够是不够?」
诛月沉默半晌,最后微一点头。
「现在你总可以起来了?」牟纶道,心下已在盘算若诛月还要再耍赖又该如何应对。
不料诛月此刻却开始听话了,乖乖地从他身体里退了出去,些许粘稠液体随之一并拖出体外,牟纶只觉浑身气力仿佛也跟着泄了不少。
不知是不是因为头一回经历这种事,加上曾经中毒的影响,竟让他感到一阵许久未曾有过的疲惫。
就这么在原处躺了一会儿,正要起身,却见诛月身上金光乍现,转眼间便化作一阵庞大奇兽。
它张开大口,咬住牟纶的肩膀,将他拖到了自己背上,旋即纵身跃下房顶,背着他径直去了浴室。
的确是应该好好清理一番。牟纶迈入浴池之中,虽然不习惯做这样的事,但总更不可能叫诛月来帮他做,只得自己动手。
再看诛月,仍然保持着兽形,半趴半卧在浴池边上,弓着腰低下头,舔舐着它自己的阳物。
牟纶不禁吓了一跳,以为它竟是要在这里自渎。
但见它只是将自己那话儿舔舐干净,又将先前弄在肚皮上的污秽也仔细舔去,之后便趴在原地,不再有其他举动。
牟纶方才明白过来,那是它以兽的方式给自个儿清理身体。于是松了口气,旋即却又有些兴味起来。
先前它舔舐自己的时候,牟纶只顾着惊讶,不曾想起仔细端详,而现下它的大尾巴迭在身前,遮住了半边身子,牟纶只能看得到它胯下若隐若现的一抹红色。
不知道它兽形的那话儿是长得什么形状,瞧颜色倒是艳丽得有趣,牟纶甚至有点想去戳弄着玩玩。
然而细想了想,还是作罢,懒得去自找麻烦。
也许是温水泡得人实在太舒服,极大地释放了他身体内的疲惫,不知不觉间,他竟就在浴池中睡了过去。
三日后。
昱笙再度来访,当时诛月与牟纶还有大小柯正坐在院子里吃茶,昱笙一来,向众人打过招呼,之后便与诛月进到房里说话。
「这段日子有劳你了。」
昱笙道,「这里的事算是了结,多谢你,你若有别的地方想去,或有什么事想做,都可以去了。」
诛月微微颔首。
「你真的不愿再回天界?」昱笙问。
「我本就不属于天界。」诛月道。
昱笙叹了口气:「若是这么说,你从来也不属于六界任何一界……」
话刚出口就自觉说错了话,连忙解释,「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不必说了。」
诛月淡然道,「你并无错。」
昱笙看着他,本想再说些什么,但还是闭上嘴摇了摇头,沉默片刻,从衣袖中拿出一只红色的小锦囊,锦囊下方微微鼓起,似是装着小粒圆形之物。
他将锦囊向诛月递去,略显犹豫地道:「这个,看来已经可以交给你了吧?」
「多谢。」诛月伸手接过,并不打开锦囊查看,直接放进衣襟内侧。
昱笙捋了捋头发,低叹:「这东西我也是头一次弄,希望你用得上,可是,却又不太希望你用上……」
「我自有分寸。」诛月沉静一笑。
他既然这样说,昱笙便也不再多话,想了想又问:「之后要去什么地方,你可有打算?」
「先前我已在人间相中一处,深得我意。」诛月答道。
「喔,那就好。」
昱笙点点头,「也好,人间……对你而言或许正是最合适的地方吧。」
略带唏嘘地笑了笑,道,「日后你我见面的机会大概不多了,不过你若是有什么需要,记得用驿莺传讯给我便是。」
诛月「嗯」了一声,旋即又听得昱笙道:「对了,这是二太子叫我给你的驿莺。」
说着,昱笙从掌心中放出一只白色小莺。
诛月扬起手,让白莺落在手中,而后他合起手掌,再缓缓松开,那只白莺便已消失不见。
「你若方便时,还是与二太子传个讯吧。」
昱笙道,「否则万一他下凡跑来找你,可能就不太好了。」
诛月不置可否。
「你要保重。」昱笙道。
「保重。」诛月回道。
昱笙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上前展开双臂,不轻不重地将他抱了一下,旋即撒手退后几步,面色微赧地拉扯着发梢,笑道:「抱歉抱歉,我知道你不喜欢与别人接触,只是我一想到也许将有很长时间见不着面了,还真是有点舍不得,你别见怪。」
诛月默然少顷,方才微一点头,别无他话。
昱笙离去后,牟纶便向诛月询问他是否有何要事,不料诛月的答复却是恰恰相反,非但并无要事,反而是事情已了。
牟纶听罢,便道:「既然你已经无需留在此地,不如就随我一同去魔界如何?」
「我在人间曾寻得一处中意之地,牟大哥先陪我去那里可好?」诛月道。
牟纶想了想,爽快应允。反正他并无要事急着赶回魔界,便先陪着诛月让他满足满足,之后再将他带回魔界,或许也是更为稳妥。
在这座城中,尽管诛月曾担当了一段时日的大帅,与众多将士们并肩为战,然而他此番离去并不与任何人辞行,说走便走。
待众人发现那位曾经突然出现的大帅如今又离奇失踪,传言种种,也都是后话了。
离开了城,诛月便带着牟纶去往他所说过的那个地方。
那是一座简朴无华的木屋,位处深山密林之内,虽在人间,却是远离人世。屋子周围的土地业已开辟出来,屋前有一条长河横跨而过,坐在屋内便能听得见屋外的流水潺潺。
这让牟纶不由得想到当年的落月岛,亦是傍水坐落,亦是孤立绝世。
看来诛月当真是有心隐居在一个僻静之地,不念红尘繁华,不愿世俗打扰。
「你选这样一处,是想作为长住之所?」
牟纶问罢,见诛月点头,便接着道:「此地僻静异常,若长久居住,难道不怕日后寂寞?」
「我最怕的,从来就不是寂寞。」诛月淡淡道。
「是么?」
牟纶沉吟,「据闻魔神都是独来独往,而你身为崆犵,经历又大不同于其他魔神,难道从未曾想过找个同伴结伴生活?」
「在与牟大哥相遇之前,我从未试过与其他人一起生活。」
诛月道,「是牟大哥给了我这种生活,从那时起直到如今,我想要这样一起生活下去的,就只有牟大哥。」
牟纶闻言勾了勾唇角,转口问道:「你对落月岛仍然心存怀念么?」
诛月微微一笑:「落月岛——已经不在了吧?」
「是啊,早已沈没了。」
当时诛月究竟是发出了什么样的招数,连整座岛都被震得沈没,他也曾感到好奇过呢。
不过这种事,当然还是不要有机会亲身见识为好。
「希望这里不会变成第二个落月岛。」诛月凛然前望,视线掠过河对岸的重重密林,仿佛到达了不知名的远方。
牟纶朗然一笑:「必然不会。」遥记当年,难得地、无端地有些感慨,「况且这里也没有第二个罗诩。」
「罗诩?」
诛月侧过头,向牟纶直直看去,「曾经与牟大哥一同去到山洞的那个魔?是他泄露我的行踪?」
牟纶没料到他的思绪转得如此飞快,多说已是无益,便抬手在他肩上拍了几下,不以为意地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事后我已将他驱走,你与我回去之后不会再遇上他,不必多虑。」
心念一转,眼神隐约深邃起来,「除非……你还想找他清算那笔旧账?」
端看是半点也看不出来,诛月真有如此睚眦必报么?
这个猜度,诛月并未予以解答,唇角泛开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弯,旋即隐去。
14.
木屋共有两间卧室,一间属于屋主诛月,一间则是留给大小柯。
只不过,大小柯几乎不在屋里留宿,这二位虽然心智幼稚,最大的乐趣就是玩,但本质上到底还是花草一木。比起在人群之中,他们反倒更是喜欢在这种深山老林里窜来窜去。
对他们,诛月基本不加管束,因此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他们一去几天至今未归,诛月也没有要过问的意思。
这两个家伙不在,牟纶倒也乐得安静。只是,偌大山林中只有他与诛月两人,未免也是有点冷清。除了与诛月说说话,他便几乎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屋子前面的空地上摆放着桌椅,便是两人闲时谈天之地——虽然他们几乎每时每刻都是闲的。
这几天来牟纶也曾询问过一次,然而诛月还是不肯说出那个为他医治的方法,牟纶也勉强不来,只得留待过一段时间再说。
说到疑问,牟纶倒是另外还有一个,那夜之后就不小心忘记,如今偶然想起,但觉是该好好问一下:「诛月,那日你说我想骑你,你让我骑……这话是从何说起?」
诛月淡淡一笑,道:「牟大哥想要我做你的座骑,不是么?」
牟纶脸色微变,旋即便又恢复平常:「这样的事,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正是听牟大哥说的。」诛月平静地道。
「听我说的?」
牟纶愕然,眉头慢慢皱起,「我何时对你说过这种话?」
「你并非对我所言,我只是听见了。」
「如何听见?」牟纶眼中泛起阴影。
诛月笑了笑,从椅中站起身来,走到河岸边,身上金光一现,化作兽形,纵身跃入了水中。
牟纶紧紧盯着水面,始终不见诛月出来。正觉狐疑,忽感觉到脚腕被什么碰了一下,低头,只见一截尾巴从地底下穿透而出。
竟然就在自己脚下而无从察觉,他不禁微微睁大双眼:「诛月?」
那根尾巴的尖端微微一弯,犹若点头。
牟纶轻吸了一口气,沈声道:「你听得见我说话?」
那尾尖再度一弯,继而收回了地下,地面上并未留下丝毫痕迹。
对于崆犵这一魔神,其最著名的性质特征,可以说是众所周知。然而在他们身上显然还藏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东西,譬如说,这高超至极的遁地之术……
「牟大哥。」
忽然听见身旁传来这样一声,牟纶转过头,看见诛月不知何时已经回到地面上,重新在桌旁坐了下来。
「大哥莫要生气。」
诛月平心静气地道,「我并不是故意要偷听,只是那一日异常挂念牟大哥,忍不住想去见你,便用了这种方式。却碰巧听见你在与别人说话,我等了一阵,还是离开了,后来也未想起要向你坦白这件事,还请牟大哥原谅。」
牟纶目光深沉地望着诛月,静默许久,方才幽幽说道:「除了座骑的事,你还听见什么?」
有不止一回他与罗诩说起座骑的事,当时也会说到一些别的内容,有重要的,也有不重要的……
「没什么。」
——牟纶万千思绪,都在诛月这三个字当中一带而过。
挑了挑眉,眼波流转,心念亦转动不止,他问:「你听见我说要将你作为座骑,你没有不高兴么?」
「牟大哥可有其他座骑?」诛月反问。
牟纶微怔一下,答道:「那倒没有。」
座骑之流其实本就是可有可无,只不过是他看中崆犵为兽时的皮相,且又一直对隔绝于六界之外的魔神族有些兴趣,而崆犵更是魔神当中最新奇有趣的一种,正巧这只崆犵也已对他有了好感,他便想到将之驯服了当成座骑留在身边。
统共说来,其实不过只是偶然来兴而已。
「牟大哥想骑我,又为何会是令我不高兴的事?」诛月又一句反问,愈发是显得理所当然,宽容坦荡。
牟纶有些意外,却又并不是非常意外。
他的确曾经想过,以诛月的性子,若真是打从心眼里喜欢他、信赖他,那么大概也是不会介意让他当作座骑的了。原本就是兽,兽性自然,想必不会有那么些多余计较。
不过听诛月说得这么爽快,还是让他甚为受用,伸出手去揉了揉诛月的头顶,旋即手又滑到他的下巴,将他拖到身前来,一吻覆盖而去。
唇舌相交,彼此呼吸彼此气息,亲密得令人怦然心动。
突然,诛月将牟纶一把推开,别过头去咳嗽几声。
尽管有意避开了他的视线,然而牟纶还是看见从诛月嘴角涌出的那一汩汩猩红。
他站起身来,本想靠近去做些什么,转念想了想,只问了一句:「可有药?」
「嗯……床下,正中,格内。」诛月断断续续答道。
「好,我去帮你拿来。」说罢牟纶便转身进了屋内。
诛月缓慢吸着气,从衣襟中拿出一只红色锦囊,打开,取出一颗状似珍珠的东西,拿到牟纶先前所用的茶杯上方,将其捏碎,里面的白色粉末悉数洒入茶水之中,须臾之间便完完全全化于无形。
不一会儿,牟纶从屋内拿了药出来。
诛月喝过药,脸色看上去还是苍白。牟纶道:「好些没有?」
「嗯,不要紧,只是这药……天下间怕是没有比这更苦的东西了。」诛月苦笑着端起茶杯,聊以茶水漱口。
牟纶听了这话,也觉得口里有些不是滋味,端起自己的那杯茶一饮而尽。
诛月看着他将空了的茶杯放回桌上,眼中金光一现,开口道:「牟大哥,我想去房里休息片刻,你陪我好不好?」
反正牟纶也无其他事可做,遂点头应了声「好」,与诛月一道回到屋内。
诛月脱去外衣到床上躺下,又道:「牟大哥也上来睡。」
「青天白日的叫我睡什么?」话虽如此,牟纶却也还是脱了衣裳躺上床去,闲得发慌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刚躺下一会儿,诛月便翻身凑了上去,一只手臂从他身前横抱而过,绵绵的吻如雨丝般落在他的面颊与唇畔。
他牟纶有些痒,但并不觉厌烦,只好笑地道:「你不是说要休息么?」
「有牟大哥在一起,便是休息也舍不得了。」诛月轻柔道,微微上挑的眼角无限魅惑。
牟纶忍俊不禁,抬手勾住诛月的下巴,么指在他薄唇上来回抚摩,戏谑道:「你的嘴这么甜,真该好好奖赏你才是。」说着将人拖近,在唇上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
然后两人相互凝视片刻,不约而同地笑了笑,再度凑近亲吻。
齿间很快便升起热度,愈来愈热,几欲燃烧。
突然,牟纶感到心口一紧,随即有些窒闷起来。他皱了皱眉,起初并未在意,但是那种窒闷感却迟迟不见淡去,反而越发严重,胸口甚至紧绷得隐隐作痛。
他不得不将诛月推开,大口喘气,调息均匀,然而情况却始终不见有所好转。
「牟大哥,怎么了?」诛月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