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穆……喜欢你,我喜欢你。”许霁注视着鸦穆的双眼,这一句话说的尤其的轻,尤其的温柔,一双眼里化开的满满都是期许与爱慕,渴盼到要滴出水来。
“你喜欢我?”鸦穆把视线从许霁的眼眸上移开,缓缓推开了他,“那么我喜欢的白先生呢,他跟了别的男人……”
“因为你,就是因为你……”鸦穆反过来擒住了许霁瘦弱的肩膀,重新看向他的眼眸,眼里的妒火快要烧化了许霁,“如果没有你,白先生还在我身边……但是现在,一个套着白先生肉身的冒牌货跟我说他喜欢我?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
鸦穆扣在许霁肩上的指节都已经因为用力而显得青灰,许霁却还是一脸的平静,甚至眼中的爱慕与期许都没有低下去半分:“反正,我就是喜欢你啊……”
醉酒的人总是容易把自己心底里的话说出来,不是有了勇气说出口,而是有了勇气来面对出口后的结果,许霁巴巴的望着鸦穆僵硬的脸,心想着,我原本好像只是想告诉鸦穆自己的爱慕,怎么现在,却似乎在渴望一个回复了……
猛的,许霁温热的唇被冰凉的唇擒住,意识还未归来,牙关却已被撬开,鸦穆带着醉意与不甘大肆扫荡,不留半分余地。
“鸦穆……唔!”
许霁没来得及说话,唇上就被狠狠咬了一口,还没来得及反抗,双手已被牢牢扣住。鸦穆将许霁按倒在身下,嘴唇将许霁压得更紧,只听得许霁发出“唔唔”的声音。
“不是喜欢我么,表现给我看啊!”鸦穆支起身子来,居高临下注视着许霁,面颊绯红,嘴角还挂着银丝,原该是香艳的情景,却好像被一拳打碎的铜镜,不但看着吓人,碰上了还伤人,“让我看看到底有多喜欢?”
鸦穆一个眼神,屋内红烛皆熄帷幔放下,再俯身下去的时候,两人已经衣衫尽褪,赤诚相对了。
巫皓说的没错,鸦穆还真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这会酒精上头,外加身下压着的那位正长了一张他心心念念的脸,那血气就愈发的翻涌。
许霁敏锐的感觉到身体的变化,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正在不受自己控制的起着变化。同时地,鸦穆那滚烫到骇人的下体,也正顶着许霁的小腹,不住与他的下体摩擦着。
“鸦穆,我是喜欢你,但你不能这样对我……”
许霁无力的申辩声淹没在自己的一声惊叫中。许霁的后庭从未被人涉足,就在被触摸的痉挛中,鸦穆居然就这么直直的挺了进去,活像一把刺刀,一寸寸,一寸寸的往里捅进去,而被捅了一刀的那个人,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细碎的呻吟破裂在许霁的喉头,明明是曾经妄自肖想过的场景,却为何实现的方式要如此的惨烈,如此的疼痛。剧痛让许霁的酒完全醒了,听着耳边鸦穆的喘息,许霁有些恍惚,努力想让自己认为这叫得偿所愿,却在鸦穆不自觉溢出的呼唤中破了功,他带着情欲的声音温柔唤着的,是冬月。
鸦穆的抽插终于从霸道转为了温柔,甚至还轻轻对着许霁笑,对着许霁已经破出了血的嘴唇轻啄着,一点点地舔去他唇间的血腥,温柔至极。
你知道么,我宁愿你粗暴的对待我,也不愿意你温柔的,却把我当替身。
后庭一阵剧烈的痉挛,一股灼热在甬道中激射而出,发泄过后的鸦穆扑倒在许霁身上,竟已沉沉睡去。
许霁抬起手,拥抱住身上的鸦穆,用指腹一笔一划的在鸦穆光滑坚实的脊背上写字,两个字,笔画都有些多,写了他很久。
“许霁,我叫许霁。”
12.不愿
第二天日上三竿,直到侍者在门外叩门说,冥帝大婚延期,贵府阎王殿下请您一同回府,鸦穆才终于从宿醉中醒转过来。
鸦穆的意识有些恍惚,有些记不得昨晚上的细节,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长衣,床铺也是整整齐齐,而身边,并没有许霁的身影,差点就要让他以为昨晚那是个梦,可尚存的理智不依不饶的告诉他,自己做了很对不起许霁的事情。
很对不起。
直到鸦穆掀开轿帘,许霁都没有再出现,大约是已经回去了吧,阎王在一边催着他别拖沓了快上轿,才回头用平生最没底气的声音问询道:“大人,白先生呢?”
“哦,冬月啊!一大早就跟我告了假,回去了。”老阎王一脸好笑的眯着眼继续说,“这小子活了几千年突然开始调皮了,昨晚上真是吓了本座一大跳,今早上还一瘸一拐的,估计是酒喝多了。哎,年轻人啊,真是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那边老阎王还在絮叨,这边鸦穆却没有了听下去的心思:“大人,起轿吧。”
“恩?好,起轿!”
许霁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张充满着痛苦记忆的大床上爬下来的,拖着快要虚脱的身子,用术法给鸦穆换了衣服也打理好了自己,看着床榻上那个睡的安稳的人,却再也没有其他的心思。
他不愿,他不愿做这个替身。
几乎是伏案趴了一夜,却是喝了一夜的茶,再也没有入睡过。在心底默数到该是天亮的时候,扶着墙出去找了老阎王告假。
然后就回了无常殿。
路上有很多阴差对许霁投去或尊敬或好奇,或又尊敬又好奇的眼光,许霁头一回没有搭理那些客气的阴差,自顾自一瘸一拐的赶路。
他现在需要安静,需要长久的安静,甚至想将自己投去虚空殿洗一洗,心头的烦躁。
刚一脚踏进自己的屋子,却被一股大力扑倒在地,屁股一阵剧痛。
“谁!”
许霁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居然还很轻松,一进门就扑倒他的人,居然是一个扎着双髻的小童,穿着眼红的衣服,脸色青白,却不是活人。
“亲爱的你猜啊!”小童稚嫩的声音清澈欢快的很,倒也稍稍照亮了点许霁的心情。
“我哪知道地府什么时候还收留小孩了……”许霁撑着地站起来,一只手直捂着生疼的屁股,“还有,你这么小,谁跟你是亲爱的啊。”
“好……吧……”红衣的小童拉了许霁的手,牵着他坐下,“你相不相信有投胎转世这一说?”
废话呢,当白无常干什么的,不就是为了让人投胎转世?
“哦哦,我知道啦。”小童也很快明白过来,抓着脑袋上的髻笑得一脸愉悦,“亲爱的许霁!我追你追到现在哦!我前世叫召风,现在叫~”
这是许霁第一次在地府听到有人呼唤他的名讳,联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眼泪突然就绷不住了,噼里啪啦往下掉。
“哭什么啊,别哭啊,难道你还记得我!?”小童一见许霁哭了,急的就差跳脚,“哎呀我不是坏人啊我是小机灵啦!”
“小、机灵?”许霁瞪大了眼睛盯着小童,满脸的难以置信。
小机灵好像就等许霁这个惊讶的表情,这会得瑟的跟什么似的,叉着腰潇洒道:“没办法,法力不够只能长成这样子了,缠了孟婆好久才给我做了个壳子,还不错吧!”
看着小机灵献宝似得样子,许霁也不好意思再伤春悲秋下去,特别认真的拍了拍人形小机灵的肩膀:“孟婆眼光不错,真不错。”
“对了,刚才说你前世叫召风?那你知不知道我前世叫什么?”突然想起了什么,许霁拉回手舞足蹈的小机灵,好奇心完全被拉起来了嘛。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啊?”小机灵停下跳动的欢欣,挥着还带些青白的小手在许霁面前摇,“那就不记得好了!”
“喂你不能这样啊,快告诉我啦!”有这么坏的小家伙么!勾起别人的好奇心不管填的!
小机灵身子矮小,比起他球形的时候,灵活度那也是不遑多让,许霁这一身痛痛痛的,就更别想抓得住他。最后,是小机灵抱着手臂咧着嘴大笑,许霁扶着床沿喘成狗。
“反正!无论如何相信我最喜欢许霁了!就好啦!”
“滚蛋啊谁要你喜欢啊毛长齐了没!”
“孟婆说老子这已经是相当于七岁了一点都不小了!”
“老子都出来了……哎哟臭小子快告诉我我前世是谁啦!”
噗——
许霁正喘着,再接下来居然就没了回音,屋子一下陷入安静。
四下里找了老半天,才在桌下发现了一只闪着光的小球,已经不是原来的小白球了,里头还有微微的红。
“怎么又变回去了?”许霁钻进桌子下面把小机灵捧在手心里,腿实在软的厉害,索性就靠着桌子蹲坐了下来,手指点着圆乎乎的光球,轻声问。
刚才还万分活泼的小机灵,这会蔫的跟泡了忘川水的许霁似的,根本不像是同一个人。小机灵似乎不想理许霁的问话,一个劲的往许霁袖子里钻。
却被许霁一把拽了出来:“说清楚吧,乖。”
小机灵这才从许霁袖口钻出来,滚到他手掌心里,慢慢吞吞的说,声音比起刚才少了几分活力,果然是蔫了。
原来小机灵这段时间一直往孟婆那里跑,孟婆经不住他的纠缠,教了他一些往人形修炼的法子。但因为是速成的,效果也不是怎么良好,小机灵只能变成人形一小会,这一小会的时间里,有时候只是魂魄,最近已经开始可以化出来类似肉身的实体了。
“可惜不能持续的久一点,一下子又变成球了,真讨厌。”小机灵在许霁手掌心里滚来滚去,挠地他还怪痒的,“许霁不在的这几天,我都觉得特别的无力啊,今天许霁一回来,我连实体都变出来啦!”
“别闹,关我什么事啊,你该谢谢孟婆。”许霁戳着小机灵,让他也痒了一痒。
小机灵又在许霁手心完成了一个空翻,回复了不少活力的样子,这会又是开心的语气:“当然啦!孟婆绝对绝对是好人!就是太喜欢我了,老不让我回来……”
“那就陪着孟婆嘛,她一个人也很寂寞吧。”许霁拨弄着手心圆球,低声道,“可惜我怕忘川水怕的要死,不然一定天天去看她。”
还有,孟婆大人做的白粥小菜加包子,也是真心的好吃。
“恩……我知道你怕忘川水,没关系的,我可以自己去。”小机灵说到这里,竟突然的低落了下去,又回复了刚才蔫蔫的状态。
许霁见他不愿意说话,一副有些虚弱的样子,便也不勉强他,将小机灵放进枕边一个精致的小锦盒里,和衣在他身边躺下。
略略一歪脑袋就能看到发着微光的小机灵,反而睡了安稳的一觉。
再醒来,却正好是入夜。
没想到自己竟也养成了这个习惯,许霁理理衣服起来披上外套,看看锦盒内的小机灵没有一丝响动的样子,许是还在睡呢。一颗小圆球而已,居然也能让自己看出点安谧的味道来,真是奇了。
轻轻推门而出,吱呀——
“你……”
门口站着的是鸦穆。
“我正好路过。”
鸦穆在许霁门口站了少说也有一个时辰,心里想着千种万种跟许霁道歉的方式,原本就不善言辞的他,最后说出口的,竟是这样一句尴尬的借口。
“哈那正好,走吧大人。”许霁脸上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甚至对着鸦穆还绽了一个笑容。
鸦穆却久久愣在原地,这还是他第一次叫自己“大人”。
听惯了开心的、平淡的、委屈的、难过的、羞赧的、暴躁的甚至带着情欲的一声声“鸦穆”,突然有一种再也听不到的预感,鸦穆就忍不住伸手,拽住已经错开自己,兀自向前的许霁。
“大人,”先开口的依旧是许霁,带着笑,更带着疏离,“别耽误了正事。”
“好……”
于是在入夜时分,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轻飘飘地掠出了地府,天色将白之际,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又轻飘飘地回来。
无声无息,无语无欲。
只是在跨入无常殿大门的时候,许霁被门槛绊了一绊,鸦穆伸手去扶,许霁却往边上一闪,活生生又送了自己一个大马趴,看的门口的阴差鬼卒一阵的笑。
“都闭嘴!”鸦穆大袖一挥,封住了那些小卒的笑声。阴差们于是赶着鬼魂窃窃私语着匆匆离开,目光倒不敢再往这边瞟了。
许霁从地上爬起来,下巴磕了一下,蹭破了点皮,不等鸦穆做什么,许霁又先开口了:“大人对不住,我以后会小心。”
“我不是……”鸦穆知道他在恨自己只知道珍重白无常身体这一件事,忙张嘴解释,却又被许霁抢了话。
“昨晚的事情不要再说了,我就当黑无常大人酒后失德。”许霁放下抚着下巴伤处的手,转头看着鸦穆,平静道,“不过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这种事了,总归……”
许霁平视鸦穆,眉眼间俱是低顺,轻叹一声接着说——
“伤的还是白大人的身体。”
人要是不想被看轻,就不要去做那会让人轻辱的事情,许霁自认不是一个很有骨气的人,却不想被看轻。
可以追着你傻兮兮地笑,可以被落在后头惨兮兮地跟,可以被嘲笑被鄙视甚至被无视,却绝不能忍受变成另一个人的影子。
许霁,不愿做冬月的替身。
许霁转身离开,鸦穆独自站在无常殿牌匾之下,站了许久,许久。
13.洞天
第二天,许霁还是去了望乡台。
小机灵化出的红衣小童刚一见到孟婆,就风一样地冲上去意欲扑倒,可这回化出的只是魂体,小机灵直直穿过孟婆的身体,孟婆勾勾手指将他拉回来,拽着小机灵的魂体,笑着将他放回许霁面前。
“孟婆好。”许霁作揖,万分恭敬。
“恩,去修炼吧。”孟婆也不问什么,只是含笑看着许霁,给他指了一个小台子,示意他去修炼。
小机灵伸着爪子要跟着许霁一起去,却被孟婆硬压了下来:“召风,别过去。”
孟婆给许霁指的台子,是阴差修炼的一大胜地,许霁盘腿坐上刚一闭目,便有一道强光闪过,许霁再睁眼,已是另外的风景。
不同于晦暗的阴间,这里倒是有人间的山清水秀,甚至还有一个大瀑布,许霁从云上落下,正站在水潭前。
一种难以叙说的力量,推着许霁,一步步踏入了深潭,一步步走向了潭中瀑布。
这里许霁从未来过,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那瀑布下,似乎有谁,曾长久的驻足、停留。
许霁舒展着臂膀,仰头迎接着劈头盖脸落下的瀑布,激流穿过许霁的身体,毫无阻碍的落入水潭。
此地名为洞天,如果虚空殿是用来让鬼魂洗去戾气的,洞天就是用来让仙人净化心灵外加吸收天地灵气的。洞天里的景都是实体,但许霁没有实体,只是魂魄。
许霁望着水中自己魂魄的倒影,轻轻咧开一个笑容,水里的倒影也冲着他咧开了嘴,笑得无邪,许霁冲他挥手,倒影也向他致意。
真好,又见到你了,许霁。
许霁端坐在瀑布之下,任急流穿越自己的身体,不声不响,不言不语。
直到天色渐晚。
“入夜了,要出去了。”许霁睁开眼,望着洞天里一如白昼的场景,喃喃自语。
不知是孟婆收到了他的讯息,还是自己意念使然,再一阵白光过后,已经回到了幽暗的地府望乡台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