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重燃战魂(蒸汽朋克)上——浅蓝岚

作者:浅蓝岚  录入:03-10

希恩心中一惊;现在他也注意到了眼前男人戴着的眼罩。他立刻想到了弗朗西斯和自己讲过的那个故事——关于梅丹佐是如何挖掉下属的眼球。

弗朗西斯显然也想到了;他吃惊地捂住了嘴:“天哪!你快住手,他已经不在梅丹佐·列文身边很久了!”

处于盛怒中的男人不为所动,仍旧不住挥舞他那柄闪着寒光的匕首,试图将它刺入希恩的身体。然而他与希恩的实战能力相差是如此悬殊,以至于很快就被希恩打倒在地,匕首也被对方夺走了。

希恩看着趴在地上咒骂哭泣的男人,心里在略感同病相怜之余,也生出一个想法。他捉住男人的衣领将对方抵在墙上,低声问道:“你想找他复仇吗?不计自身生死,只要能伤害到他本人?”

“他在我的脸上挖了一个血洞!我的人生已经被他毁掉了!”男人涕泗横流,歇斯底里:“我当然希望能亲手弄伤他,但这不可能实现!”

“谁说不可能?他现在在护卫队,与我们这些平民见面的机会可不少。”希恩平静地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名为疯狂的光芒。他提起匕首,小心地抵在男人的眼角:“从这个位置,按照我现在的角度把刀刺进去,就能让他还你一只眼睛。”

“你现在在教他犯罪,这样可不好!”看出希恩已经脱险,弗朗西斯又开始调侃他。

希恩没有理睬,而是继续拿着那柄匕首在男人脸上比划。“你的匕首不错。按照这个尺寸,正好能卡在他的眼窝上,最尖锐的部分却能割开他的眼皮刺进深处。”希恩想着那双漂亮明亮的绿眼睛,缓缓地说:“你按照我说的角度插刀,之后向外使力;这把刀会像杠杆一样,把他的眼球整个撬出来。”

男人被希恩吓到了。他颤着声音问道:“真的?”

希恩点头:“真的。这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以眼还眼。你想用伤害无辜人士来发泄怒气?那会让你变得和梅丹佐一样肮脏。我们两个一样;我们都恨他。想要摆脱这仇恨,就必须把受过的伤害亲手还给他。他总是自我感觉良好,你只要以道歉的名义接近他,然后……”

“希恩,你不是认真的吧?”弗朗西斯问道,表情由轻佻转为严肃。他将匕首从希恩手中夺过,扔给了那个被吓得瑟瑟发抖的男人,之后拉着希恩走开。

到了小巷尽头,弗朗西斯郑重地对希恩说:“我不想打击你,但你这辈子都没可能亲手杀掉梅丹佐·列文。甚至,如果他死在别人手上,你背负的契约就会在同一时刻把你杀死。你的生命长度已经由他决定了。所以,别做傻事。”

“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解决这个该死的契约吗?”对于这个噩耗般的消息,希恩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愤怒或绝望;他沉着声音问道:“我看见他就怒不可遏,但我甚至连揍他一顿都做不到。而这个契约发作时,我更是连自如行动都困难。”

“你的痛苦是约束力造成的。主奴契约就是这样,你离开了‘主人’,它就会用令你痛苦的方式惩罚你。我有办法让它有所改善,但你不会想尝试的。”弗朗西斯踌躇片刻,说道:“我对契约魔法略知一二。你身上被留了两个印记,是吗?”

“是的。”希恩有点疑惑;他知道懂魔法的只有贵族血脉,而弗朗西斯是个反对贵族的人。但他很快就将这个疑惑抛开,专注自己的问题。“胸前的印记代表我的性命属于别人,后背的印记代表我不能反抗那个人。”

“对。我只能消除你后背上那个印记,过程非常痛苦。这只能解除一部分禁忌。你在攻击梅丹佐的时候不会受到‘惩罚’,但如果他死了,你依旧没命可活。如果你想彻底摆脱身上的契约,那么只能去找当初结下契约的人。你知道他是谁,对吧?”

“就算他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希恩急促地回答。在解除契约这件事上,他就像岸边缺氧的鱼渴求水一般,一丁点儿可能都让他无比渴望。“既然你有办法,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无论怎样都好过现在。我不会用对他的仇恨惩罚自己,可我没法忍受什么都不能做的日子。”

“我不能彻底拯救你,反而有可能害死你。我成为乌鸦已经七八年了,期间也试图让像你这样的人偶少年加入我们。他们也想摆脱契约,可都死在了剥除契约的过程中。”

希恩终于有点动容:“他们为什么会死?身体太弱,所以承受不住?”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更主要的是,他们潜意识里不想失去契约。”弗朗西斯的声音有点伤感:“人偶受过的训练使‘服从’与‘被掌控’在他们内心深处扎根。偶尔的勇敢不代表奴性就此消失。破除契约的过程就像从人身上活生生地切除四肢、摘取器官,不够坚强的身体根本抗不过去。”

“内心脆弱的人,身体也坚强不到哪儿去。你觉得我和他们一样?”

“当然不!”弗朗西斯仿佛惊醒般的,用很大的声音解释道:“你比他们坚强得多;你看起来不会服从任何人。可我不想冒险。你很适合加入我们。如果我害死了你,恐怕找不到比你更……”他生生地住了口。

“不要紧,无论结果怎样,都与你无关。”希恩笑着安慰对方。他并不关心弗朗西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只想尽量解决自己身上的麻烦。“你只是为我指明方向,要不要踏上那条路,完全是我自己的决定。”

“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也不好意思再拒绝。”弗朗西斯眼中闪动着光芒:“任何时候?”

“任何时候。就算是现在也无所谓。”

“现在?当然可以。但你得去我那儿。”

希恩很快就知道,弗朗西斯并没有骗他。

剥除契约的过程令人异常痛苦。最初是如同用火炙烤皮肤一般,灼热与疼痛交加;之后则那无形的火焰化为了尖刀,在他每一根肋骨上剔除血肉。

希恩相信疼痛一定曾让他昏厥过去,只是很快又让他疼得醒过来。他似乎一直保持着意识清明,因为他能听见自己血管爆裂与骨头折断的声音。这让他有种错觉:自己的后背已经鲜血淋漓,支撑躯干的骨骼根根碎裂。

直到彻底清醒,希恩才失笑地发现,那些惨不忍睹的画面都是他的错觉。他没有流血,更没有骨折。他只是流了很多汗,大量失水令他几近虚脱。“成功了?”希恩开口问道,声音嘶哑,连他自己都觉得难听。

成功意味着他可以痛击某个令他厌恨的男人——只要不杀死对方。

希恩想着要如何对梅丹佐身上的破绽进行攻击,最终将对方整个人甩出去;如此想象,他难免激动。可弗朗西斯竟然比希恩还激动。他想要端水给希恩,手却不住颤抖,将杯中的水泼了大半在希恩脸上。

“抱歉,我有点激动。”弗朗西斯不自在地笑了笑。他并不是“有点”激动;他非常激动,以至于手颤抖得像工作状态下不停震动的发动机。

希恩看了对方一眼,又很快地移开了目光。他讨厌弗朗西斯那热切又古怪的眼神。他已经将这个男人视作同伴,现在又将对方视为恩人般的存在;饶是如此,他依旧无法直视那种眼神。它令他惶惑不安。

“我能理解你为什么那么恨梅丹佐了。”弗朗西斯看着希恩光裸的后背,无比同情地说:“你身上的伤痕比我过去几年加起来都多。能让他买下的人应该很讨他喜欢才对;对你,他竟然也这么狠毒。”

“别再看了。”希恩有些不自在地爬了起来,扯过了自己的衣服。他借助镜子看自己的后背。那一大片苍白的皮肤上留有刀疤、灼伤,但那个与列文家族徽章形状相同的黑色印记已经无影无踪。胸口的印记还在,这代表契约带给他的耻辱与危机并未消失;但目前的状况已经让希恩十分欣喜。

“托你的福,这些伤我可以在未来还给他。下次我见到他的时候,就可以狠狠地揍他了。”

第十七章

希恩从成为“乌鸦”的第一天就被告知这组织有多忙。而他也切身体会到了这一点。

剥除契约的过程不亚于一场激烈的恶斗。他仿佛生了一场大病,浑身被冷汗浸透,心跳急促又混乱。而他尚未恢复过来,就被弗朗西斯塞了个东西。

“这是我们的标志。当然,你可以把它当作舞会用的玩具;你很快就能用到它。那位公爵夫人一定会为那颗见鬼的蓝石头举行宴会——大概是化妆舞会?她最爱跳舞了。那就是我们下次动手的时机。我认识一位在上流社会有头有脸的小姐,她会想办法让我们进去。”

希恩了然:“又是拜倒在你魅力之下的人。”

弗朗西斯摆了摆手:“你说的就好像我是个负心汉。看来我有必要向新兄弟澄清一下。出身高贵的小姐偶尔会对平民感兴趣,但她不会动真格地陷入爱河;而我也只是因为她有用处而讨好她。没人真心,无所谓负心一说。”

希恩笑出声来。前世他也有几个像弗朗西斯这样和蔼可亲的战友,然而他已经见不到他们了。此情此景,让他怀念过去。“我从别人那里听说了面具这回事。现在我也有机会戴上它了。”

“你会喜欢它的。它看起来很漂亮,也很可爱。”弗朗西斯说得很笃定。

希恩对此深表怀疑。

这个面具的造型让希恩想到了他那个年代的防毒面具。它们非常相像,都有着皮质的面罩与金属护目镜;但口鼻部分本该安装滤毒罐的地方被安上了尖尖的鸟喙,材质是银白发亮的金属。

希恩发现自己的审美观没法和五十年之后的现在接轨;他觉得这东西看起来非常奇怪,还有点吓人。他敢肯定,如果有人戴着这个出现在五十年前,一定会把小孩子吓哭。

“的确很可爱。”希恩违心地说:“如果这是乌鸦的标志,那么我们可以戴着它出现在贵族的晚宴上?”

“当然可以。护卫队不会因为你戴着乌鸦面具就捉你回去。有些好奇的贵族少年也会戴着这个式样的面具。年轻人总是容易对逆主流的东西感兴趣,就算它们很危险。”

听了这话,希恩突发奇想:“你们没有想过走到阳光之下吗?只要拉拢到合适的大家族,事情会变得容易。”

弗朗西斯眼中光芒一闪;那就像黑暗中燧石打出火花般明亮,然而片刻便回归暗沉。“想法不错,但没人愿意。打个比方,如果你见到梅丹佐·列文,你会感化他还是揍他一顿?”

这问题简直切中要害。希恩仔细地想了想,还是给出了第一时间出现在他脑海的那个答案:“我会用揍他一顿的方式感化他。如果不奏效,就多揍几次。这可不是为了私仇——好吧,不全是。”

他的确是那样想的。很快,他就有了将想法付诸于实践的机会。

化妆舞会还有半小时才会开始。

确认过时间,梅丹佐将怀表放回衣内,在距离目的地还有几百米距离的位置命令飞艇降落。他打算一个人走过去,甚至不要护卫跟随。他很少这样做,因为不端架子、一人独行很失身份;可他今天打算借一人独处的时间想些事情。

在几天前遇上希恩之前,梅丹佐对那颗来自异国的巨大蓝钻来历一无所知,也不感兴趣。他只是想把那个价值连城的东西买下罢了。但希恩对他说过,那是“属于别人的东西”;他验证之后,发现事实果真如此。

他的父辈侵占了别国的领土,以驱逐异教的名义捣毁了那个国家的神殿,抢走了那个国家的圣物。这个事实让梅丹佐莫名地心情复杂。

梅丹佐忽然发现,他们为了玩乐、炫耀而强夺的东西,竟然是一个民族的信仰寄托。他很少关注别人的事情,以至于这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可能做过许多残忍的事情。

当梅丹佐自思考中回神时,他已经拐进了一条狭窄黑暗的路。他知道穿过这条道就到了那位夫人宅邸的正门,不禁加快了脚步。他不能让别人看见自己这么没有风度地独自步行。

“为什么如此着急?你还有二十多分钟的时间。”

这句话的内容本不能让梅丹佐放慢步伐;但那个声音让梅丹佐成功地停住了脚步。他认出这声音属于他刚刚还想着的凶悍少年。他看见对方穿着式样简单的黑色礼服,头发梳得整齐,看起来像哪家落单的小少爷,但眼中依旧充满了不服从任何人的野性。梅丹佐最喜欢希恩这样的眼神,但他知道,这很可能令对方的伪装功亏一篑。

梅丹佐想起了那套被少年时代的自己束之高阁的深蓝色礼服。那套礼服上缀有饰边,能让人显得柔和。他想希恩穿上那礼服会非常漂亮,甚至也能让人忽略他那野兽一样的眼神。“你看起来精神不错。我猜契约带给你的痛苦没能打倒你。至少,现在还没有。”

希恩看着梅丹佐,眼中没有丝毫波动。“在赌约期间与决定胜负之后,你都不会去找我姐姐的麻烦?”

“当然,”梅丹佐好看的眉微微皱起。他不喜欢别人质疑他的诚实,而希恩的怀疑则让他更加不快。“我为什么要去伤害一个无辜又贫穷的女人?如果你不反抗我,我根本不会伤害你身边的任何人。”

“别那么敏感,我并不是不相信你。”希恩走到梅丹佐面前,忽然微笑了:“我只是需要给自己一剂定心药。”

在他们共处的几天中,若是剔除冷笑与嘲讽,那么希恩就从未对梅丹佐笑过。因为这个原因,梅丹佐看到那个微笑的时候便有些晃神;而他很快就发现,这是自己犯的最严重错误之一。

一击重拳击在了梅丹佐的下巴,让他身体向后跌去,最终靠在墙上。他还未回过神来,腹部便挨了更严重的一击。梅丹佐的格斗技巧根本不亚于希恩,但对方占了先机,以至于他一时之间竟然措手不及,只能防守。

梅丹佐从未经历过被人袭击的经历,这前所未有的疼痛令他诧异。希恩下手显然毫不留情,攻击几乎没有间歇。这时候,梅丹佐想到了魔法攻击;他知道希恩扛不住这个。但他必须先把手套脱掉。只有手指裸露在外时,魔法才会奏效。

“噢,想起来怎样能有效打倒我了?”梅丹佐听见希恩在笑。紧接着,他的手臂被猛地扭到了身后,后背挨了异常猛烈的一击;这一下比先前都要沉重,甚至让他喘息着跌向地上。他猜,希恩是对着他的后背踹了一脚。

“第一次见你我就想这样。谢天谢地,我今天实现了它。”希恩走到了梅丹佐前方,双手捉着他的衣领将人拽了起来。梅丹佐比希恩高大,做完这个动作,希恩也是气喘吁吁;可他眼睛亮得惊人:“你以虐待别人为乐,现在你亲自体会到这滋味了。”

“野蛮人的行径。”梅丹佐冷眼看着面前的少年,将对方用力推开。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整理着装的动作都因为这愤怒而有些失控。“加入‘乌鸦’会令你后悔。他们总想着挑起战争,所做的一切都在法律边缘游走。五十年前就有人试图用暴力毁灭这个国家,但他们失败了,而且为罪行付出了代价。你们也一样。”

整理过自己的礼服与头发,梅丹佐扯下了自己的手套,打算在保持风度的前提下给希恩一些惩罚,可希恩阻止了他。

那是个再简单不过的举动——希恩只是用暗红色的眼睛盯着他,缓缓地说:“你说他们是罪人?你敢再说一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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