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更雨面容凝了下，她用冰冷的手握住了叶声离。一片暖流涌入自己体内。秦更雨仰起脸，见叶声离有些难色，半响她张口说道：“倘若……我们一旦分开了。会怎么样。”
“一旦没有了对方的互补。你的身子就会慢慢被灼热包裹，直到像是岩浆灌身，活活热死。而二小姐……”
“会被冷死。”
“是的。”
叶声离深吸一口气，身子热了起，额上布了一些汗珠。身上霍然一凉，叶声离回过神来，见秦更雨抱住了她：“你不要担心，我保证我绝不离开你就是了。你……也不会离开我的，是不是？”
“我……”叶声离张了张口，颤抖着。秦更雨一直看着她，她在等叶声离的答案。与此同时，叶声离看见秦惜花也用一种敌意的眼神看着自己。似乎只要她摇头，秦惜花就会马上杀了她。
见气氛僵硬了起，月晚梦连连上来打圆场：“好了，既然没事就成了。先别说了，今天除夕夜啊，别愁眉苦脸的。既然沉香楼的宴席取消了，那么今夜的团圆饭就由我们自己动手。声离，更雨，来帮忙。”
说罢，月晚梦一手拉过秦更雨，一手又拉过叶声离，向秦惜花笑了笑，往楼下跑去。
房里剩下余梦中和秦惜花。秦惜花深深叹了口气，坐了下来。余梦中倒了一杯茶，从袖中拿出一个瓶子，洒了些粉末下去。递给秦惜花：“喝了它，安神修身。”
秦惜花接过茶水，一饮而尽。他放下茶杯，擦了擦嘴边。
“楼主有幸，能娶得像月姑娘如此才貌兼并的姑娘。”
“何出此言？”
“方才若不是月姑娘开口缓了场，属下想，楼主一定是会逼问到底。让叶姑娘点个头。”
“更雨为了她不惜舍弃自己的性命，而她……为更雨付出一点也不可以吗。为她点个头，也不愿意吗。”
“倘若二小姐是位公子，这一切怕是不会如此棘手。”
秦惜花面容一顿：“那又如何。”
“你让叶姑娘与二小姐一辈子都在一块。换作谁也不甘愿啊。哪个姑娘家不想嫁人，又有哪个姑娘家，愿意孤苦一生。”
“可她们是……”话到此处，秦惜花立马收了口。他差点就把话漏了出去。所幸及时啊。半响秦惜花站起身来，道：“罢了，我不管叶声离是答应也好，拒绝也罢。倘若她要离开更雨，我立马就杀了她，取回那半块夕玦。再把更雨的记忆封印，让她忘记一切。重头再来。”说完，秦惜花走出了房间，余梦中站在他身后，看着秦惜花的身影消失。
片刻一叹。
“扼杀一对友谊容易，只需要其中一方的出卖。而爱情……总是放在友谊之上的，纵使背叛了，心底亦是赶不走那深切的爱啊。我的楼主，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
夜，
除夕夜。
灯火阑珊的除夕夜。
秦楼再也没有像今天这般团圆了。席上，月晚梦，秦惜花，秦更雨，叶声离，还有余梦中。桌上，桂花鱼，四喜丸子，菊花酒酿，饺子汤圆还有年糕。
月晚梦看着大半天的收获，脸上带着笑颜：“今夜这一大桌子饭是我跟更雨和声离很用心去做的。你们一定，必须，绝对要把它们全部吃光。”
秦惜花夹起一块桂花鱼肉放进嘴里，鱼片滑嫩，汁鲜甜而不腻，还有种淡淡的香味荡漾。他点点头：“我又怎可辜负你们的一片好心。来，新的一年，我们举杯邀月，不醉不休。”
喝酒本是男儿事，这桌上只有秦惜花和余梦中两人对饮。叶声离看着两人，半响拿起秦更雨身前那琉璃盏，注入了琥珀色的清酒，又在自己的盏中满上酒。叶声离抬起酒杯，看着秦更雨：“更雨，让我来敬你一杯。”
秦更雨脸上一喜，抬手拿起酒杯，靠近嘴唇，欲要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一只手横空而来，从秦更雨手里夺过酒杯。秦更雨一顿，抬眼见秦惜花拿着她那精美琉璃盏，醉玉颓山的面容一阵笑意：“声离，更雨她不会喝酒。就由我这个哥哥替她一杯。先干为敬。”说罢，秦惜花抬起杯子，把里面的液体全然灌入口中。
叶声离面容一片切意。口中欲说还休，见秦惜花坐了回去，双眼却一直看着她。过了半响，秦惜花视线移开了。继续与余梦中饮着。直到散席，月晚梦扶着喝得大醉的秦惜花回房。推门那刹那，秦惜花终于忍不住，俯身便吐出了一大滩发黑的血。
月晚梦一惊，连抱着他：“惜花，你怎么了？？”
“……我中毒了。”
“中毒！？怎会这样，我马上唤余医师来。”说罢，月晚梦欲要转身，却被秦惜花一把拽着。
“晚梦！不可声张。”说罢，秦惜花把房门关上，身子一软，跌坐下地。倚靠在门上，手按着胸口，脸上已经发黑。半响眉头一蹙，又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月晚梦急得只掉眼泪，她慌忙用手替秦惜花擦去嘴边的血迹。
“梨花溅泪。跟我送给柳惜玉那些器物中，涂上的毒一模一样。”
“那是柳惜玉在你酒杯中下毒了！？他，他要杀你？”
“不……”秦惜花说道，“这毒，是涂在更雨那琉璃盏里的。
要杀死的目标……是她。”
月晚梦一惊，半响恍然道：“难怪你会替她饮了那杯酒。你，你是早就知道杯中有毒了。”
秦惜花点点头。
“幸甚我知道这是什么毒，亦知道它的成分，解法。要不……若换了是更雨，怕是早就……”
“那，那是谁下的毒？”
“我怀疑一个人。联系到动机，一切就理所当然了。”
“你说的是……”
秦惜花看着月晚梦，然后点了点头。
大年初一，街头一片嬉戏。所有的孩子都跑到了这个热闹的地方来。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全然出现在这个地方。
秦惜花站在窗边，双眼看着地下那片雪白的琼林。月晚梦端着一碗药走了上来，秦惜花回头，苍白的脸上淡淡一笑。
“梦儿，没人发现这药是给我送的吧。”
“我只说了是给更雨煎的。”
秦惜花点点头：“决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中毒了。我们就这么按兵不动，这样，会让凶手不打自招，自显其身的。”说罢，秦惜花拿起药，一饮而尽，而罢眉头蹙着，“好苦啊。”
话才落，月晚梦便拿了一颗东西塞进他口中，一阵酸甜荡漾开去，秦惜花看着她：“山楂？你怎知道我吃药要以山楂服送？”
月晚梦嘻嘻一笑：“方才我替更雨送药时候，见她吃完药后马上拿了一颗山楂送入口。我想你会不会也一样，所以向更雨讨了一点送了过来。看来，我的猜测没错。”
秦惜花笑着刮了刮月晚梦的鼻子：“这个也绝对不能声张出去。”
“怎么，怕凶手知道？下一回就在山楂里下毒了？”
“我是怕外人知道堂堂秦楼之主怕吃药，会笑话我。”
扑哧一声，月晚梦笑了出来，她捂着肚子，笑得几乎喘不过气：“哎哟，我终于知道天不怕，地不怕的秦楼主，竟然怕吃药。”
“臭丫头，看我不把你灭口。”
“呀，杀人了——”
夜晚的时候，月晚梦不知从哪抱出一大堆的烟花爆竹。向着那几个目瞪口呆的人喊道：“大过年老呆在家里哪成。幸好我准备了这么多烟花爆竹！到外头去玩吧。”
一行人到琼林的一处空旷地方，那里的琼花树，枝头都是雪，看着好似又是一树春光无限。
月晚梦把烟花爆竹放一个扫开雪的地方，防止潮湿了爆竹。她拿起一筒，放在空旷的地方，又从袖中拿出火折子把它点燃。
轰的一声，一朵花绽放在天空。所有人都仰天看去。
下过的雪的夜空，就如一块墨色的雨花石。这个时候，似有姹紫嫣红开遍，宛如一方春香的梦，令人欣喜，振奋。
趁着人不注意，叶声离却轻轻移开步子，往外头跑去。清水河，扬州街。
最后在那荒冷的枯塘畔，那有一座废弃的茅屋，被白雪覆盖，又在冷风中，显得是如此落寞凄凉。
叶声离推门走了进去，只见里面坐了一个男子，他烤着火，见有人来，他把头微微回转。
“你终于来看我了。我还以为……你把我给忘了。”
叶声离合上门，在柳惜玉身边坐下，拿出一个食盒递给他：“我也是趁空子才出来的，不得留太久。一会我便要回去，今天过年，我送了一些吃的来。”
柳惜玉有些恍然，他拿过食盒，打开，应有尽有。
“其实……你大可回柳家庄去。为何……要留在这里受苦受冻。”
“我的东西没有拿回来，我就不能走。是了，龙夕凤玦，怎么样了。”
叶声离脸色一垂：“还……没有拿到。”
“不碍事。慢慢来，纵使一载春秋，我也等你。”说罢，柳惜玉用木棒捅了捅火堆。窗外还依稀看见城里的烟火绚烂，正好衬得这个地方是如此凄清。
“你该走了。当心秦惜花怀疑你。”
叶声离看着他，半响站起身道：“那我走了。”
“等等！”柳惜玉突然唤道，叶声离走出的步子又立马却了下来，柳惜玉从怀中拿出了一块羊脂白玉，“遇到什么困难的时候，拿着这块玉佩到弄月山庄去找一个叫柳墨白的人。她会帮助你的。”
“柳墨白？”
柳惜玉抿了抿嘴：“她是我表妹。我与她有约，只要这块羊脂白玉出现在她面前，无论谁，她都会去帮忙。”
叶声离看着柳惜玉，半响把白玉收进袖中，淡淡说了句：“谢谢。”
叶声离回到秦楼的时候，烟火还未放完。所有人依旧看着那天空的一片花开倾城。叶声离屏着呼吸回到人群里，寻到秦更雨的身影，欲要站回她身边。这时候，叶声离感身后衣衫被人一扯，她一顿，回过身子。站在她身后的男子，让叶声离不住全身猛然一颤。
“楼主！”
“你跟我来。”
秦惜花在前走着，叶声离有些惊怕，她忍住慌忙随之而去。秦惜花将她带到秦楼外的那棵琼花树下，一树花白，摇摇欲坠。
“楼主，我……”
“声离，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强求过你什么。可这次，我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
叶声离一怔，心底有一种起落的落差感。秦惜花并不是因为她方才偷走的事情质问。
“楼主，你又想让声离做什么。”
“离开更雨。我要你离开她。”
“什么？”
“更雨这一生不能被你毁了。我希望，你能够还我一个一切如初的更雨。”
“一切如初……”
“就是像没有遇见你之前那样。她会对着我大笑，也会躲在我怀里大哭。会因为一只捡回来的野猫死掉而哭泣，亦会为一只破茧变成蝴蝶的毛毛虫而开心。她从前就是一个单纯的女孩。但遇见你后，她的内心已经发生巨大的扭转，她不愿多哭一回，不愿多笑一次。为你的喜怒哀乐而随之变换自己。这样来，她与一个男人有什么区别了。”
“你认为，更雨变成这样，是我造成的吗。”
“难道不是吗。”
“那么声离斗胆问楼主一句，在此之前，你有多久没有见过更雨了。”
秦惜花蹙了蹙眉：“四年。”
“四年，会把一个人变成什么样？你又知不知道。偌大的柳家庄，纵使人声鼎沸，却人与人之间一点联系都没有。为了柳惜玉，那几个夫人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倘若更雨还跟以前那副模样，怕是，她早就惨死在那群女人手里了。”
秦惜花没有说话，双眼看着叶声离。
“要回到最初的人不是她，是你。”
“我！？”
“就连我离开秦楼这一年来，你也变了太多太多。如果你再这样下去，离开你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秦惜花愤然一甩手，背过身子说道：“我的事情你不要多事。现在我只想要回我的妹妹。我不允许任何人占有她。你只要肯离开她，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叶声离身子顿了顿，她仰起脸看着秦惜花：“难道你忘了，我离开了她，她也活不了。”
“你不要那这个威胁我。自然我让得你走，就会有办法更雨她活下来。”
叶声离顿了半响，然后，她慢慢垂下脸，沉沉说着：“那好。是不是我肯离开她，你就答应我任何条件。”
“是，只要你肯！”
“好……”叶声离淡淡一笑，她走上前，伏在秦惜花耳边，说道：“我要你把另半块夕玦给我。”秦惜花双眼一颤，愕然地看着叶声离。
“我的条件就是这个。你答不答应。”
“你……你想让更雨死？”
“你不是说了吗，你自有办法让她活下来。只要你答应我了，事成后我便走。永远消失在你们能够找到，看见的地方。一辈子至死也不见秦更雨。”
“这种事，我下不了手。”
“你想清楚，这样做，对你的利益更大，不是吗。你不但能够得到你的妹妹，还能够让她回到从前。”
秦惜花看着她，犹豫了很久很久，最后，他还是重重地，点点头：“我答应你。”
叶声离走回秦楼，迎面就是秦更雨那焦急的神色。她上去抱住叶声离，额上带满了汗水：“你上哪去了。我以为……你要离开我了。”
叶声离看着她，片刻淡淡一笑，把身子靠在她怀里：“傻瓜，我不是说过。你在天涯，我绝不会在海角。我只是在河边走走而已。”
“那你怎不叫我陪你。你不会武功，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我见你看烟火正是兴上，不忍打搅……”
秦更雨张手将她拥在怀里：“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可以。不要怕打扰，纵使你现在让我陪你去死，我也在所不辞……”
叶声离的食指抵在秦更雨的唇上，她抬起眸看着秦更雨：“我不准你再说死这个词。”
“我……”
叶声离拉过她的手，往秦楼跑去。回到房间，叶声离将门合上，她看着秦更雨。只见秦更雨脸上有几分羞涩，又有几分惊喜。
熏香被燃起，屋里被一种暗香浮动着。叶声离褪去了她那件雪白的衣衫，落下了她那头青丝瀑布。她上去拥住了秦更雨，吻着她的脸。秦更雨起先有点愕然，只感熏香阵阵袭来，她身子一软，倒进了床。一只玉腿伸出，把床帘轻轻一挑。玉白色的帘子落下，缥缈起丝丝清尘。
秦更雨在叶声离身上汲取了莫大的快感，她深深吸了口气，抱着她，吻着她的面庞。
叶声离也很顺应，她把脸贴在秦更雨的胸前。指间，慢慢向她背脊抚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