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大少爷:“你过来。”
他没动。
大少爷重复一遍:“过来。”
他慢吞吞地起身,刚接近到大少爷伸手能碰到的距离,就被抓住了手腕,直接硬拽过去。
亲了两回。
他都习惯了,以为和以前一样。
亲着亲着,大少爷一边按住他,一边从兜里掏出一支针剂,打开了开关。
他惊醒过来,问:“这是什么?”
游戏机屏幕幽暗的光从背后照过来,大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缠住了他两只手的手腕,单手就给按在了头顶,居高临下地说:“我从黑市买的,分化催化剂,我等不了那么久,你还是给我分化成omega吧。”
第179章 优越感183
即使过了很多年,他还是记得当时的场景。他傻住了,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支来路不明的abo分化催化剂就被扎进了他的腺体里。
本来就长了很多细小神经末梢的腺体将针扎的刺痛放大,再放大,带着焦急被快速推进身体里的药液带来了一阵剧痛。
难以言喻的剧痛。
像是从身体深处乃至灵魂中心被毫不留情地撕裂开。
疼得他抽搐发抖。
少爷牢牢地按住他的手脚,将他整个人筋骨在怀里。
紧接着,信息素的香气爆发出来,比正常情况下的分化更加浓烈彼此。他感觉到这剧痛将他撕开一道裂口,又从裂口之中涌出了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让他疯狂地挣扎起来。
几乎是在信息素爆炸般的出现的一瞬间,他们两个人都确定了。
没有任何的医疗失误,他就是个alpha。
因此他们彼此都感觉到了信息素的相互排斥,即便香,可是闻上去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舒服。
他一边试图挣开束缚,一边歇斯底里的说:“我是alpha!你特么没闻到吗!我是alpha!!”
“别发疯了!我是alpha!!!alpha!!!!”
“不是omega!”
可是。
说不清道不明的,在分化之前,他就明白,就算自己分化成alpha,这个疯子也不会放过他。
即使被他撕扯,啃咬,踢打,疯子还是紧紧抱着他。
他看见这个疯子的脸,满脸涨红,青筋凸起,眼底还有红血丝,看上去真像是一只被血弄疯的野兽。
他在这疯狂之中,竟然还能分神冷静地想了一下,大概他现在也是差不多的模样。
两个人几乎是在扭打。
他终于把这家伙也掀开,赶紧起身要离开,脖子的腺体位置还在作痛,手脚也被压得发麻,可是当下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只想逃离。
少爷追上来,在门口抓住了他:“不准走,没耳朵吗?我他妈说你不准走!”
他被揪住后脑勺的头发,又被狠狠的掐了一下腺体,再次被控制住行动。少爷压住他,恼怒地说:“你为什么要分化成omega?为什么!我准你分化成omega了吗?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分化成alpha?”
他仰着头,疼得溢出眼泪,无可奈何地说:“可我已经分化成alpha了。”
“你就是alpha,你明明能感觉到!没有为什么,这就是老天爷注定的。你冷静点行吗?”
然后,他感觉到了什么,闭上眼睛,再一次浑身发抖,恶心排斥地说:“你是不是有病,对着alpha也能发热?”
疯子利用他的伤痛,禁锢住了他,因为稍一松开,他一定会伺机反击或者逃跑,所以就这样胡乱地发生了。
好疼啊。
被扯头发的头皮很疼,刚才打架被弄伤的脸颊和肚子很疼,磕到床脚的膝盖和小腿很疼,受伤的腺体也很疼。
疯子还笑。
“就算你是alpha也没关系,还不是要被我c得跟个omega一样。”
他连骂都懒得骂了。
没有意义。
他只紧闭嘴巴,一声不吭地都承受了下来。
这场折磨持续了一天。
他被绑在床上,被堵住嘴巴,听着疯子跟他舅舅打电话,说他这两天都在他家,不回去了。
舅舅问能不能跟他说两句话,被疯子拒绝了。
他想,舅舅多半不会管他的。
疯子跟他说:“你看,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要你,除了我,没人爱你。”
“我原谅你分化成alpha了,只有我要你,你就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了。”
疯子掐住他的脖子:“我说了,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都流了那么多血了,就没学到点教训吗?乖一点,我就让你稍微舒服些。”
那时还很年轻,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无法装出一丁点顺从。
说不定,他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他很难过很难过地想,想流泪,又忍住。他想,他死去的样子已经够难看了,起码不能是那种卑躬屈膝的神情。
他已经软弱了那么久,在这一刻,假如没有人会拯救他,那么他至少不可以以那么丑陋软弱的模样死去。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
被挂断电话的舅舅来找他了。
他在楼上也能听见舅舅在楼下大声地说:“同学,不是你说我们家孩子在你这吗?我觉得实在是太麻烦你了,还是来接他回家吧。”
“他睡了也没关系啊,这多不好意思啊。这个懒虫,怎么能这么给你添麻烦呢?”
“叫不醒我来叫。”
“哎呀,我是不是吵到你家大人睡觉了?”
“什么?你家大人不在家啊!”
“我还以为在家,这样不好吧,要么我联系一下你爸爸妈妈问问行吗?”
疯子冷静了下来。
回到房间。
对他说:“你舅舅可真难缠。”
“今天先放过你吧。下星期我再找你。”
“你哭什么?”
“你是alpha,又不会怀孕。”
“要洗个澡再走吗?”
他听见舅舅的声音就开始哭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穿衣服的时候,疯子就站在边上看着,如毒蛇吐信似的,冷不丁地说:“你别高兴得太早,你舅舅来接你只是为了面子而已,并不是爱你。”
他穿好了衣服,感觉自己的身体不是自己的了,浑身像是被拆散过了一样痛,反诘:“你就不怕我去报警?”
疯子只是嗤笑了一声。
这声笑瞬间把他脑袋里才稍微冷却了一些的愤怒又拉满了。
纵使像他这样遵纪守法、胆小怕事的人也在这一刹那产生了恨不得杀人的冲动,要是当时手边有趁手的凶器他说不定真的会这样做。
可是没有。
所以,他的教养还是让他冷静了下来。
凭什么?凭什么他要因为这个人渣而毁了自己的人生?
他这样想。
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像样一点,但是他觉得舅舅应该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实上,他觉得舅舅一定是看出来了。
舅舅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可是舅舅却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不想承认,眼神闪烁了一下,别过脸,说:“回家吧。别赖在同学家了。”
声音干巴巴的:“我本来就觉得你们不应该做朋友。”
他坐上舅舅的车。
舅舅平时开的这辆车是二手车,而且也不怎么注意清洁,舅舅还很喜欢在车里抽烟。
烟臭味、柴油尾气味还有皮质车座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当然,还有他自己身上的味道,实在是太让人作呕了。
他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忍了十几分钟,离家还很远,他忍不住了,说:“我想吐。”
舅舅说:“再忍忍。”
他说:“忍不了了,我要吐在车上了。”
舅舅把车开到路边,说:“你下去吐吧。”
他在路边靠着一棵树吐了,一个浑身散发着恶臭、面色青白、不停呕吐的alpha少年和一个站在旁边不知所措、一脸衰相的中年老男人并不是什么常见的组合,不时有路人投来奇怪的眼神。
尤其这个少年还衣冠不整,看上去像是经历了什么。
舅舅不免难堪,走远了一些,掏出烟盒,把剩下的半盒烟都给抽完了,实在没烟可抽,才回到他身边,拍了一下他佝偻着的肩膀,说:“回家吧,好好洗个澡,休息一下。”
他抬起头,哭过的眼睛还红着:“不送我去警察局吗?”
舅舅还搭在他肩背上的手僵了一僵,胸膛鼓起又瘪下去,像是闫遵随着叹气一起被叹了出去,又像是他从来没有过这东西,低声说:“我们家的情况你还不知道吗?我们告不起的,哪有那个钱。而且,而且……前阵子他才说要给我介绍一个好点的工作。就算我不去做,继续干现在的活,谁知道会不会也受影响。”
“小耀,舅舅跟你一样,舅舅没什么出息,能把生活维持在这个地步已经尽我最大努力了。不要再给我添麻烦了好吗?”
“你说,你一开始不要去惹人家不就好了吗?”
话音还未落,他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抬手拍开了舅舅的手:“我从来都没去惹过他!!!”
路人纷纷侧目。
舅舅怕事地左顾右盼:“你小声点,被人知道了,你也没脸啊……”
他离开之前疯子的那声嗤笑就像是魔咒一样在他耳边嗡嗡作响,挥散不去。
他说:“我要去报警。”
舅舅拉了他一下:“回家吧,别闹了,小耀。要么,我们转学好吗?我也会去找他舅舅谈谈。”
他又一次拍开了舅舅的手,咬牙切齿地说:“我一定要那个神经病坐牢!”
他自己一个人往警察局的方向走去。
舅舅追上来想拉他又收回手,最后停在原地,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离开,他快走远了的时候补了一句:“我可不会出钱的。”
他头也不回地说:“我知道。”
……
听到这里。
周念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而且作为警察,他相当感同身受,已经开始代入接了案子的同行。
他只能保证自己是个绝不会为了省事而和稀泥,也不会因为犯罪者家中有权有势就息事宁人,但是他不能保证他的同行每个人都这样啊。
所以他屏住呼吸,紧张兮兮地问:“立案了吗?”
司医生点头:“立案了,运气很好,他遇见了一个很负责任的好警察。”
沈峤青说:“真好。”
周念看了一眼沈峤青,握住了沈峤青的手,眉头就一直没有松开,问:“后来呢?”
……
后来。
因为他身上的伤痕就是足够的证据,证据确凿。接案的警察很热心,为他找了一个厉害的检察官。
在这种情况下,这起案子几乎没有什么其他好讨论的,只是刑罚多少的问题。
大少爷的父母为他找了很好的律师,而且他还未成年,所以本来可以争取到比较轻的刑罚,或许可以在家服刑。
但是庭审当天,鼻青脸肿的大少爷走上嫌疑人席,当法官问询他的时候,他完全没有按照律师说法为自己开拓的意思。
大少爷趾高气昂,态度恶劣,就这样臭着脸全部承认了。
说着说着甚至笑了起来,转过头,看着受害人,开始擅自讲述起了犯案的经过,边说变笑,用了极尽羞辱人的诸多形容。
刚说了两句话就被法官叫停。
可他还是没停下来,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很难看,他反而高兴了起来,尤其是他的律师,简直快要昏过去。
所以,最后的判决非常公正。
甚至比他想的还要更公正。
被判少管所关押改造三年。
这给了他一些安慰,可是在判决下来的时候,他又有一种无法明说的郁闷。大概是因为他知道,对这个疯子来说还真不定能让他后悔哭泣。
只是少管所而已,要是表现得好,而且父母帮忙打点,他还可以早点出来。
这已经是他作为一个普通人可以争取到的最重的惩罚了。
他该满足了。
他自我安慰。
惩罚犯罪者是法律的工作。
他不能再让自己陷在里面,他应该要走出来才行。
庭审结束的时候,他对过来听审的大少爷的母亲说:“阿姨,这件事跟我舅舅没关系。请不要找他的麻烦。我会辍学,离开这里。”
对方显然也不是好脾气的人,不然不会养出这样顽劣的孩子,冷笑着说:“这是你能管得吗?”
他没回答。
对方拂袖而去。
他笔直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舅舅走到他的身边,说:“算了,都这样了。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