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梁不正——风右

作者:风右  录入:04-15

  阗悯心道她似是没有力气说第二遍,只道:“让舒桐背你过去。”
  舒桐恍然,半蹲了身道:“他说得是,你先上来吧。”
  龚昶轻轻推了他一下:“大白天的,还没那么严重,我能走。”
  舒桐见她逞能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小心翼翼地扶着,跟在阗悯后头去找岫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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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岫昭午间一向没什么胃口,与穆言坐在一旁没吃两口干粮,倒是见着穆言吃得异常美味。怀着满肚子疑问的王爷抬起一道细眉:“这干饼有这么好吃?”
  “王爷吃惯了山珍海味,自然是看不上这个。对穷人来说,这可是救命的佳肴。”
  岫昭眼一眯道:“是对本王有什么不满?说话能不能明白点儿。”
  穆言叹了口气:“我知王爷是不得已。可此番南下兴师动众,王爷倾尽所有,是为了个人私怨。近日天有异象,京城连着下了五六日的雨,江南正闹水患,大批的百姓流离失所。”
  岫昭忽然沉默下来,半晌后道:“我连自己都保不住了,如何去保百姓?”
  穆言揉着手里的饼:“我不知。”
  岫昭道:“穆言是要我放弃皇位,将银子用于赈灾?”
  穆言神色有几分忧伤:“王爷自有决断,这些事本不该听我的。”
  “本王当然不会听你的。可你这么随口一说,是让我于心不安,是让我心生愧疚,是让我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岫昭显然有几分动怒,这怒不知是在对穆言,还是在对自己。
  穆言等他撒完气,低道:“不管王爷如何决断,我都站在王爷一边。我是个医者,已不记得救过多少人。我不负天下苍生,可又能救到几时呢……”
  岫昭听着他话里意思不对,大声道:“怎么不能?!你是想解脱,你是想把这些事丢给本王吗?自己做不到,为何要求本王来做?”
  “王爷怎么能与我比,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王爷是未来的天子,当然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穆言忽然起身走到岫昭身边,握住他手:“王爷不要动怒,就当我没说过吧。”
  “穆言,本王不是天子,我……还是个亡命之人。你这些话,应当对那龙椅上的人说去。”岫昭望着他失明的那只眼,有几分唏嘘,更多的是逃避。
  “不,王爷有爱人之心,也有大爱。菩萨说众生不度尽,誓不成佛,王爷……”
  “我不是菩萨。当年立的誓……早就忘了。我心里就装着一个人,再不会管别人的生生死死。你就没听过一句话,‘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穆言低下头叹息一声。阗悯纵是百年难遇,岫昭此番话也说得太过自私。
  林宣坐在不远的帐篷后,将二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想起十几年前他与岫昭出宫之时,遇着大旱年,岫昭拉着他的手问如何救民于危难。那时是他劝岫昭,苍生不能尽度。岫昭恨自己无能,回宫之后才起了争储之心。那时候的岫昭,胸中一腔热血,唯有大爱。
  而他现在,竟然将以前的抱负说得一文不值。
  只有林宣知道,岫昭将这爱人之心埋了起来,是怕自己做不到,空口无凭。他放下自尊,被现实折磨得连理想都不敢说。要不是阗悯给他信心,他可能就想埋一辈子。他从一个天之骄子,堕落成一个人人都瞧不起的纨绔膏粱,心中的恨恐怕是常人难以体会的。
  穆言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宣坐在地上把手中半块病啃了,又猛灌了几口水,忽就听着不远处有脚步声,似有人朝这边来了。他起身一望,才发现来人是阗悯,舒桐扶着龚昶跟在后头。
  “龚丫头——!”林宣见着她喜极,跟个小孩似的,大声喊了起来。
  “林叔。”龚昶将将听着声,便见着林宣风一般地冲了过来,从舒桐手中把她抢了过去。
  林宣抱着龚昶抹了一把老泪:“可担心死你林叔了,再不回来,我叫王爷动用二十万人找你去。”
  龚昶听着笑了起来:“那可得累死你们。”
  舒桐皱着眉,怎么想着都不对味儿。
  阗悯见着自家兄弟表情有些好笑,这找妻的“功劳”,竟被这半个“爹”抢了去。
  “龚掌柜回来就好,这几日有什么消息也好让我们都知道。”阗悯道:“正好人都在这儿了,我去叫曦琰过来。”
  那头岫昭和穆言话说不到一处,都有些默契地不再与对方讨论下去。岫昭早听着后面有声,望见阗悯过来,忽然就杵着拐往他身边去。
  阗悯见他走得急,楞道:“怎么了?”
  岫昭伸手握住阗悯胳膊,抬起双眼望了他一会儿,才道:“能有什么。一天不见你我就心慌,要多看几眼才好。”
  岫昭神色与嘴里的话全对不上,阗悯望了望穆言,心中奇怪。穆言平日里温文尔雅,也不会与人争个高低,怎的把人弄得这般不愉快。
  阗悯低声道:“有没有告诉过你,说情话的时候好歹要装装样子?”
  岫昭动了动嘴皮,半晌憋出句话来:“就你要求这么多。”他忽而又展颜一笑,眉梢眼角如隆冬初绽的粉梅,脸上也光彩起来:“悯儿看这样如何?信了吧。”
  阗悯望着他,仿佛他是个浪荡的登徒子。“龚掌柜回来了。”
  岫昭脸色一肃,杵着拐往他身后去了。这次走得更急,阗悯迈了几大步才追上他。“早先不急,这时候知道急了。”
  岫昭耳旁生风,藏不住话语中的兴奋:“等她都等好久了。”
  龚昶见着岫昭,打起精神来:“王爷。”
  “如何了?”岫昭问的笼统,既是问叶凌的解药,也是问对方的动向。
  龚昶道:“王爷容我一件一件说。”
  岫昭见她面露疲色,指着一旁道:“都坐下说吧。”
  龚昶捡着地方坐了,舒桐便跟着坐在一旁,眼中不乏关切。龚昶理了理思路,片刻道:“叶大哥的药我取回来了,不过不知道哪一样是。”她随即从腰间取下一个巴掌大小的口袋,从里边取出一个白瓷瓶子和一个鸽蛋大小的圆形玉盒。“我看了看,瓶子里的是药丸,玉盒中的是膏药。”
  龚昶取药并非一帆风顺,在对方高手行李中去偷,她只有等他们去用饭的短短时间。 但凡她认识的药瓶一个未取,只拿走了她不认识的。即便如此,也费尽了心思,第三日晚才得手。
  岫昭接过看了,只道:“这未必是叶凌的药,也可能是其他用途的。”
  众人一时沉默。如果不是,龚昶这几日的工夫白费,叶凌还依旧是个半死不活的废人。
  龚昶道:“如果叶大哥……是与不是我都先拿给穆哥哥看看。”
  “好。让穆言验一验,能用就用。”岫昭将那药瓶递回给她,等着她的后文。
  龚昶手中转着那两瓶药,接道:“还有两件事。”
  林宣道:“可是有了对方的其他情报?”
  龚昶神色凝重,两道眉纠结起来:“林叔说得没错。我听到他们的消息,清音阁的人全都出来了。这两日就要与他们汇合。”
  “那可有岳冰的消息?”岫昭插了一句。叶凌是因岳冰而中毒,如果没有一丁点消息,他怎可能这么容易被人引了出去。
  龚昶摇了摇头。“我去的时候并没有见着岳冰。岳冰腿受了伤,可能他们把她藏起来了。”
  阗悯心下默算,龚昶回来或可算上半日,那么对方还有一日半便可聚集好人手,那时他们应当怎么应对……?
 
 
第266章 
  ………或许岳冰真的还活着,岫昭心道。
  龚昶说完神色并没有松懈,而是一种更复杂的眼神望着岫昭:“王爷……”
  “还有一件是什么?”
  龚昶目光落在地上,片刻后总算抬了起来:“源城似是被鬼方围了,这消息他们正准备上报朝廷。”
  “什么?!”岫昭听着如遭雷击,久久没说话。
  阗悯道:“龚掌柜可有听说形势怎样?对方有多少人?”

  龚昶道:“我听得也不清楚,只知对方大军过来,源城城门关了好几日了。”
  “王宇怎么不叫人来说一声?!”舒桐忍不住站了起来:“他和钟乔能守得下来?”
  他这一问有些多余。自阗悯带兵离开,源城就成了活靶子。即便岫昭同意了王宇和钟乔回去,一万的兵力就算在闭城不出,也撑不了半个月。等城内粮草耗尽,源城必定失守,大祁丢掉这座北方要隘,鬼方便能长驱直入,直取中原。
  ——怎么办?这几乎是在场所有人在想的问题,都等着岫昭做主。
  岫昭觉着压在身上的是一座山。是他让阗悯帮他,可要是源城丢了,他就是大祁的罪人。先皇为了边境拼死了阗风,如今到他,却要把这一切毁了。他心中过不去,什么都不想说,转身便走。
  在场几人无人说话,只有阗悯追了上去。
  岫昭独自出得队列,走出老远才慢了。阗悯跟在身后,等他停下才走近他。
  “曦琰。”阗悯出声唤他。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岫昭不是不想继续走,是他不能只想着自己。阗风是阗悯的爹,源城要是丢了,他日后如何能面对阗悯。阗悯在北地的十一年,又有什么意义?
  他们担心的事终归还是发生了。
  “你想我回去?”阗悯问道。
  岫昭的脸色有些难看,能说出这话,是在皇权和家国之间选择了后者。他当然不想阗悯回去,如今是他夺回皇权的唯一机会,丢了就再没有了。
  “我不想。”岫昭握住阗悯的手道:“可我不能不管。”
  “不在其位,不要想那么多。”阗悯道:“放下你的包袱。”
  这句话岫昭才对穆言说过,听阗悯亲口说一遍,顿时开了心结。
  “源城有无人守,是做皇上的应该考虑的事情。他若是个合格的君主,就应当会派兵去增援。”
  可源城的大军是他们带走的,岫昭有无论如何挥之不去的愧疚。
  “他要杀我的时候,可考虑过我守了北地那么多年?”阗悯回握住岫昭,力量比他想象的大的多。“如今先替你拿下应得的,再收回北地未尝不可。”
  源城要是丢了,再拿回来谈何容易。穷尽人的一生也有可能,可阗悯话却好似有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岫昭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终于点了点头:“好,有悯儿这句话,我日后同你一起上战场。”
  阗悯淡淡笑道:“曦琰除了阵前鼓舞士气,其实也没什么用。”
  岫昭被他“嫌弃”,不服道:“鼓舞士气难道不重要?”
  “当然重要。”阗悯忽然抬手一揉岫昭的脸颊:“御驾亲征,可比我的几句话有用多了。”
  岫昭平白无故被他捏了几下也没发脾气,听着倒像是满意了。
  “曦琰,若他把李龙吟的人遣去源城,对我们只有好处。”阗悯忽然道:“我们非但不能退,更要趁机拿下京城。”
  岫昭低头称是。如今在京城附近的驻军,除了李龙吟一支,就是镇北军最近。如果正泫真的救源城,京城中必然空虚,凭宫中禁军,根本挡不住镇北军。正泫要是从南调人,时间上是来不及了。可是正泫真的会吗……跟着他们的清音阁,只要除掉他,就可以解了京城之围。
  阗悯拉着岫昭回去,将两人商量的事同众人说了。除了舒桐略有疑问,龚昶林宣都表示明白。龚昶已将药转交给了穆言,由穆言验药之后替叶凌治伤。下午的时候阗悯令大军急行,两个时辰里赶了平常一日的路程。这一日晚上,军中来了一位众人都识得的老伙计。
  舒桐依旧对他有些阴霾,对他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刻,他便是从前曾在王府中暗夜里杀敌的贺川。贺川的手下工夫是好的,就是面相实在不怎么亲切,甚至能说有些骇人,舒桐怎么都对他熟不起来。
  阗悯对贺川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只是不明白舒桐为什么总躲着他走。贺川的到来着实让岫昭一喜,因他北上路过京城,确实是可靠的情报来源。
  贺川身后跟着一人,只是因为贺川的面相太过突出,导致除了从前王府的人,阗悯和舒桐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简而言之就是十分没有存在感。
  两人一个高瘦,一个却十分普通,普通到你可以认为他是一个小商贩,也可以以为他是一个农夫。龚昶对他的到来是欢喜的,向舒桐阗悯作着介绍:“这是开封的李趣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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