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宣心道他只是想赖在阗悯身上,不过看破不说破,自家王爷这癖好也无伤大雅。
“上头没动静了?”岫昭睁开眼,若无其事地从阗悯身上下来,顺道还替他揉了揉胳膊。
“是,好像人都走了。”林宣低下眼,觉着可能不看他们会好一些。“可是……”
“可是什么?”岫昭的手让阗悯抓着,见他似是害羞不让揉了,不由得笑了起来。
林宣见他还有心思跟阗悯逗趣,语气严重了几分:“岳冰跟他们走了,我们可能一时无法出去了。”
“什么?!”
这次阗悯几乎与岫昭同时开口。林宣额上的汗珠风干了一半:“方才听见石材坠地声,不知是何物损坏,如果是——”
他的意思阗悯岫昭瞬间明白了。外头易损的石头只有那盏灯,坠地声……恐怕是灯坏了。阗悯道:“这里头应当有机关可以打开的?”
林宣不好回答,只道:“我先去看看里头。”
他端着灯就往里走,想先去检查一番。大户人家的地窖一般在厨房附近,不会是在正厅下。地窖通常也只能从外头打开,被锁在里边是没有办法的。怕就怕这内室也是这样设计,如果从里边打不开,他们很有可能要死在里头。
岫昭不知这些,只当他要去找工具,开口道:“里边也没什么能用的,就见着一些木柴杂物,我和悯儿先前看过。”
林宣听着心头凉了半截。看来这里并不是岳冰为他们准备好的避难所,看样子是临时起意让他们进来的。如果这上头的石板坚硬,他们如何出去?
穆言这时依旧在里屋,眉间神色淡然,看着林宣手里的灯道:“林掌柜遇到了什么难处?”
“你猜对了,还真不是一般的难。”林宣长长叹出口气,持灯在他周围照了照,似是要把墙壁都照个通透。
穆言难得抬起了眉:“这里头光溜溜的,还能从墙上找出只苍蝇来?”
“连你都看出光溜溜的了,我能找得出?”
“你要找什么?”穆言说话间站起身来,跟在林宣身后,好奇着顺着他的方向打量。
“要是我说咱四个出不去了,你会不会高兴?”
穆言听得一愣:“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林宣兀自玩笑道:“咱四个黄泉路上作伴,也不孤单,就是亏了王爷他们。”
“…………”穆言看了他半晌道:“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我以为你会高兴呢。”林宣摸了摸石壁,注意力依旧在找机关上。
穆言心道即便是要死,这般死法也太遗憾了些。“我们是出不去了吗?”
林宣啥都不敢说,甚至连屁都不敢放。岫昭阗悯就在隔壁,他怎样都得想出办法的。
阗悯岫昭二人在外间摸黑,不一会儿也习惯了。阗悯要进去找林宣,手掌被岫昭攥得死死的。他方想出口说话,岫昭整个人便靠了过来,倚着他肩道:“让他找吧。”
阗悯心口一软,揽了他道:“怎么这般沉得住气。”
“在这等地方,人是不能慌的。”岫昭的语气带着几分玩味:“否则,自己先把自己吓死了。”
阗悯听着没应,又听岫昭的声音在耳边低低地响起:“当日我被绑着受那水滴刑,悯儿可知我有多难受么。这儿算什么?有你陪着,出不去也没关系。”
阗悯心道他那时是绝望,一时又对岫昭生出几分怜。这几分怜又在下一刻飞灰湮灭了去,岫昭的舌尖在他耳廓上轻轻一扫,兀自在一头笑得没心没肺。
阗悯脑中的那些顾虑被他搅得不知去了哪里,只坐着与他说闲话:“不知钟乔那边怎样了。”
岫昭道:“清音阁若是去得快,兴许还撑得住。你只说替我夺回皇位,心里却还是想着他们。”
阗悯听不出他是真醋还是假醋,应道:“你若不担心,又怎么会让他们留下?”
岫昭哼了一声:“不过看着王宇碍眼,有什么道理。”
两人说话当口,林宣咳嗽一声,端着灯从里边儿出来了。二人注意力皆被他引去,岫昭开口便问:“有眉目了吗?”
林宣闷着没吱声,火光照的脸上忽明忽暗。阗悯见他这模样心中隐隐担忧:“林掌柜?”
“我们可能要想想别的法子。”
阗悯当先一步往石梯去了,岫昭本欲喊他,又不及他去得快,只听得不远处有碰撞声传来,忙撑着身赶了过去。阗悯在石阶上已试了好几回,手也击得有些疼了,只盯着头上的石板发呆。
岫昭从石阶下摸黑上来,喊道:“手要不要紧?!你这般胡来,旧伤还没好,又得添新的。”
阗悯皱眉往下一望,岫昭瞧着有缝挤了上去,慌慌张张摸他手骨。
林宣见他二人在前边堵着,也上不得,只在石阶下劝:“你们都先下来。”
岫昭只当没听见,问阗悯道:“疼不疼?”
阗悯心中正烦那石板坚硬,一抽手竟没抽动,随口道:“不疼。”
“悯儿。”
阗悯方自回过神来,闷声道:“要是出不去,我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
这种情况下,人极易失去平常心。岫昭知他心急,没想去劝,只能稳抓着他不让他再乱来。林宣在后边道:“小王爷适才用了几成气力?有没有觉得石板松动?”
阗悯道:“用了八成力,毫无动静。”
岫昭不乐意了,拽着阗悯就往石阶下走。阗悯被他拉得一晃,唯恐他跌倒,只得随了他。岫昭的眉眼在黄光下染了薄薄一层金,一双眼许久未眨。阗悯心道他这是不高兴了,又没等到他说上几句话。林宣忙道:“我去拿穆掌柜的箱子过来。”他把灯留给二人,燃了火折子便往里头去了。
岫昭皱着眉道:“八成力,你把拳头打坏了没有?”
阗悯心道他原来不高兴这个事,心中一暖,语气和缓了许多:“你不要担心,我还好。若是不使力,又怎能知道出不出得去?”
岫昭借着光瞧阗悯的手背,果真被他打红了,不少地方还蹭掉了皮,光是看就觉得疼。方才阗悯被他抓着摸了许久也未吭一声,又多了几分亏欠的心思。岫昭期期艾艾道:“我、你、你怪不怪我?”
阗悯目光与他对上,忽然唇角一弯笑了。
“都怪你,你要觉得亏了我,给我清理一下?”
岫昭觉着容易,便应道:“这有什么难的,等等林宣过来。”
阗悯忽然抬起了手,递到了岫昭嘴唇前,沾了砂的骨节蹭到薄唇上,多了几分粗糙的质感。岫昭顿时明白过来,阗悯是要他舔。
“哪用等什么药,从前破了皮,我都这样处理。”
“…………”一瞬间岫昭的老脸不知道往哪儿搁,阗悯这无比正直的语气是不是在套路他?刚刚才为了生存焦急的阗悯,态度转变得好似换了人。他倒也不介意与阗悯多亲近,微开口唇,舌尖伸出刷在阗悯的骨节和指缝上。
阗悯手上忽然就不觉得疼了,温温热热地十分舒适。岫昭的动作温柔得像一只猫,软舌比猫的倒刺舒服多了。不知不觉间阗悯的脑袋就凑了上去,正要碰着岫昭,眼前忽然一黑。
岫昭伸腿踢翻了油灯,灯芯的火苗挣扎了两下熄了。
“曦琰………”
“王爷——”
林宣的声音从后头传来,他方才还看着有光,这时又忽然黑得不见五指,只得站在原地喊。
阗悯手背的温热离去,留下丝丝凉意,嘴唇上却有了软软绵绵的触感。
岫昭的吻温柔而缠绵,持续了短短一刻,便不再放肆。阗悯听着林宣摸黑走到近前,唇上的热度才消,听见岫昭的声音在头上:“药呢?”
“在这儿……这灯怎么熄了?”
“不小心倒了,你再点上吧。”
林宣重新燃了火折,找着滚到角落上的灯道:“这灯油洒得满地都是……想来是灯台成了精,想跑。”
“能跑到哪儿去呢,这儿连只蚊子都飞不出去。”岫昭拿过林宣手中的膏药盒,打开挖出指甲盖那么大小的一块来,沾在阗悯手背的皮损处。“你我气力恐怕还不及悯儿,即便用上内力能强上一两分,要打开那石板还是勉强。”
岫昭这话是实话,林宣一时也不知怎生的好,三人之中阗悯打不开的,他和岫昭恐是也无能为力。等岫昭替阗悯上完了药,才谨慎着提议:“不如我二人传功与小王爷身上,再加小王爷的神力,或许就能打开?”
岫昭手里的药盒忽然就冲林宣扔了过去。
林宣眼疾手快抓住瓷盒,心道岫昭这是要打散他的老骨头,低着头打算听他一顿训。果不其然岫昭开口就骂:“他并未修习过内功,如何能受得住你我同时借力?手是肉长的,他胸口还有伤,你当他是铁骨吗?!”
“林掌柜的方法有几成胜算?”阗悯听得这法子,不明白岫昭如何发起了脾气,只要能破开这石室出去,受点轻伤也无碍。
林宣道:“比起死在这儿,这可能是唯一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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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阗悯沉思片刻道:“既如此,不如试试。”
林宣道:“这事若是我能,自然先上了,只是我身骨不如小王爷,小王爷在后边也使不上力,借力一说也就不成立了。”他这话像是在向阗悯解释,实则是说给岫昭听的。三人之力和两人,效果可能天差地别,岫昭舍不得阗悯他能理解,可这时候也应该为了众人想想。
“好了,就让林掌柜说的办吧。”阗悯独自做了决定,也没注意到岫昭的脸色时阴时明。
阗悯打算到前头却未能如愿,岫昭钳着他手道:“ 不是这么简单,他与我两人好歹有四十年的功力,你就算天赋异禀,也难免不受重伤。适才击石已经伤了手,再受这么一下,日后落下什么毛病怎么办?”
“穆掌柜还在呢,能有什么毛病。”阗悯望了望后室,恰好穆言从里边儿出来了。
“小王爷也太看得起我。”穆言走到林宣跟前,笑得淡淡的,没有反驳。“小王爷要是信得过我,就让我再尽一份力。”
“你要做什么?”岫昭心中虽是信他,不过也怕他干出什么傻事来。
“没什么,趁现在有时间,替小王爷行一遍针,通一通筋脉。”穆言伸出手来,请阗悯去一边坐:“王爷请放心。”
林宣忽然插话道:“原来那些传言说你会通筋续脉是真的?”
“略懂皮毛,没传的那么神。”穆言找了块平地坐下,冲阗悯招了招手。
岫昭眉心动了动,放开阗悯,让他去了穆言那边。穆言这手绝活他早年听过,可穆言从未对他提起。平常人若筋脉不通,要练上个七年八年,一辈子也是有的。这种用医术通脉的手法,他只听他师父讲过,江湖失传许久,没想到穆言竟是会的。阗悯若是有这个气运,打通奇经八脉,那承受住他与林宣二人合力应当不是问题。
穆言从前与他都不说,这会儿对阗悯怎么这般好?
岫昭动了动手指,要是穆言也这般对他,他能少练多少年……他为什么这时候才说?硬要说起来,穆言对阗悯一直就比别人好。岫昭不懂自己这是什么想法,他想不通,他实在不能想通。
林宣见阗悯在穆言跟前坐好,转过头来才发现岫昭脸色不怎么对。
岫昭这是醋了?…………转念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岫昭应当是妒了。从小就是天之骄子的岫昭,竟然也有嫉妒的时候?林宣有些啼笑皆非,他妒阗悯也不是什么大事,两人窝里说几句就好了。
可林宣这么想,岫昭却不是那样以为。
岫昭这些年对阗悯宠爱有加,是对阗悯有着大恩的人。现在穆言所做种种,都会让阗悯终生不忘。这样一个人虽是忠心于他,却让他不舒服了。他在宫中多年,早学会了隐藏自己的心思,不着痕迹地把这一点抹去,神色转瞬恢复如常,有些无趣地望着林宣。
林宣只道岫昭发现了他在观察他,嘴巴闭得紧,只低着头道:“若是成了,说不定我们就能出去,王爷不高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