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她必须要摸清楚,到底是谁在孟昭菀面前ʟᴇxɪ编排她,污蔑她在外面和别的坤泽有了三个崽。
金喜不敢再招惹小皇后,道:“皇上,我们这样不好吧。”
“嘘!”朱玉瑾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狠狠的责备道,“你小声一些。”
金喜胆怯道:“皇后娘娘又会不高兴的。”万一气的动了胎气该如何是好。
朱玉瑾便告知了她此行的目的:“有人离间朕与皇后之间的妻妻感情,让皇后误会朕在外面偷人,实属可恶,朕必须把这人揪出来。”
金喜:“这事您大可交给锦衣卫去办,何必劳心劳力的亲自出马。”
朱玉瑾弹他一个脑瓜崩,道:“笨,朕怎么可能让锦衣卫监视朕的小皇后。”
金喜捂着头上被弹出的小包,哭唧唧,您连皇后娘娘的抑泽丸都偷了,还顾及这么多干什么?
再说了,您生病时,一直在梦中呼唤着一个叫“笙儿”的宫女,这难道还不叫偷人?
第38章
金喜一转念, 又觉得此事有些棘手。
他刚开始以为帝王和皇后只是妻妻间的小打小闹,没想到是因为那“笙儿”。
皇后有多任性,宫内的奴才奴婢都有目共睹, 凭空冒出一个“笙儿”, 铁定是咽不下这口恶气的, 肯定要跟帝王闹上天。
按照规矩,素来是历代帝王拿捏后宫,现如今反了过来,后宫拿捏帝王,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后宫只有一人。
金喜心疼帝王,道:“皇上, 您去歇着吧, 这事交给奴才来办。”
朱玉瑾嫌弃道:“你还是回屋躺着吧,免得你被逮后,又出卖朕。”
金喜:“……”
看来我已经失去了帝王的信赖了。
他一心将功补过,不愿意走, 学着帝王偷听的姿势,稍稍弯腰,伸长脖子, 再将竖起的耳朵贴上门缝。
良久,朱玉瑾问道:“你有听到什么吗?”
金喜:“奴才好像听见皇后娘娘在同燕姑说话。”
“燕姑也在呢?她们说的什么?”
“皇后娘娘好像……在背诗。”
朱玉瑾费解他的耳朵为何会那么好使?自己怎么就一个字都听不见呢。
金喜耸耸肩,听墙根是做奴才的必备基本功,不然隔墙有耳的“耳”是哪来的。
朱玉瑾不吝夸赞, 朝他竖起大拇指, 问:“皇后念的什么诗?”
金喜便把耳朵贴的紧了些,一板一眼的复述道:“天涯何处无芳草, 为何非要身边找,本来数量就不多,何况质量还不好。”
朱玉瑾想跳脚!
九五至尊的质量都不好,还有谁的质量好!
郁闷了。
就在这时,身后有人喊她:“皇上。”
声音温温柔柔,有如清泉叮叮咚,莫名抚平了她焦躁的情绪。
朱玉瑾回过身,见是苏焉雨。
这姑娘撑着一柄青黄的油纸伞,身穿曳地白裙衫,清清爽爽的立在朦胧细雨中,像是落凡的天仙。
朱玉瑾之前在南鼓市遇见她时,只顾着安怀乡君,忘记和她多说几句话了,事后总是感到惋惜。
记忆中的苏焉雨是个痴情又倔强的女人,一生都只心系安怀。
安怀活着时,孟家迟迟拖着苏焉雨的婚事,不肯让她嫁入郡王府,打的就是想让她入宫为妃的主意。
毕竟孟昭菀不易生育,极有可能要将希望寄托在苏焉雨身上,希望她能代替孟昭菀诞下龙嗣,确保孟家的荣耀永固。
姐妹同入宫,这样的事历代后宫皆有之。
后来孟昭菀连失二女,孟家愈发有了送苏焉雨入宫的心。
何况苏焉雨与孟昭菀同岁,不光长相出众,品阶亦是不差,且二人从小就亲近,苏焉雨入宫后生下的孩子便可养在孟昭菀膝下……
孟家的如意算盘打得好,但千算万算,漏掉了帝王的深情专一。
是以苏焉雨就夹在孟家和皇家之间……进退两难,沦为了牺牲品。
慢慢的,苏焉雨似乎也将一切看得通透,始终孑然一人。
再后来,孟老太爷故去,苏焉雨在孟家就没了牵挂,打算剃度出家,自此与青灯古佛常伴。
孟昭菀舍不得她去做尼姑,极力阻拦……
就这样又过了许多许多年,白了头发的苏焉雨决定回到江南踏月阁。
临走前,她来养心殿来拜见。
当时,朱玉瑾问她:“你此生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苏焉雨泪眼婆娑的回答:“世间佳偶千万,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可惜此愿终成空。”
落空的愿望就是遗憾。
朱玉瑾唏嘘不已,只叹自己和苏烟雨同是天涯沦落人。
在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苏焉雨,但她知道,苏焉雨过得很好,一门心思打理踏月阁,在江南安安然然地住了十年。
七十三岁这年,她在弟子们的悉心照料下与世长辞了。
所以朱玉瑾一直是把苏焉雨当家人看待,一见到她就感觉很亲切……另外还有少许的尴尬……
偷听被人发现了,谁都会尴尬!
她向小银子飞去一记眼刀,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没发现朕在专心搞偷听吗,来人了也不事先通报一声,直接往里领,你让朕的面子往哪搁?
金喜好怕帝王治他这个干弟弟的罪,率先出击,冲过去揪起小银子的耳朵,责问他脑子里装的是不是浆糊,然后一边骂一边把人拖走了。
朱玉瑾:“……”
苏焉雨略有忐忑:“小女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苏姑娘哪里话?”朱玉瑾把腰杆挺得笔直,活像一棵在强风中宁折不弯的小白杨,以便最大的展示出帝王的威严,仿佛刚才鬼鬼祟祟搞偷听的人压根不是她。
苏焉雨蹲个福礼:“小女是代祖父来向皇上请安的,您在锡兰小院休养,不准任何人打扰,可祖父牵挂您,便嘱咐小女过来一趟。”
“苏姑娘有心了,朕已有许多日没有去元帅府中蹭晚饭了……咳,用晚膳了,也不知孟老太爷和孟大人过得可好?”
“有劳皇上挂念,一切安好,只是大臣们日日登门叨扰,孟大人有些心力交瘁。”
这事儿朱玉瑾听上官敬禀过,半月前她大病一场,惊动了整个太医院,住在锡兰小院的事自然就瞒不住了。
老臣们忠心耿耿,误会她是另有打算,在成心为难孟家,便整天都去孟家找茬,美名其约“为君分忧”。
据说孟佩南好不容易养好一点的身子,又被折磨到亏损,不得不上了请休的奏折。
小雨淅淅沥沥,坤泽受不了风,朱玉瑾担心苏焉雨,招招手,示意她来屋檐下避雨。
苏焉雨落落大方的颔首谢过帝王,提着裙摆拾级而上,再细心的收好伞,雨水顺着伞骨啪嗒啪嗒往下滴,湿了一小块地方。
朱玉瑾伸去一只手,拿过油纸伞,放在孟昭菀的窗台上。
苏焉雨受宠若惊:“多谢皇上。”
朱玉瑾用丝帕擦干净手指,又虚扶了她一把,打趣道:“说是代你祖父来看望朕,其实你更想来看望昭昭吧,她到现在也没个响动,怕是去打盹了。”
“雨天,人总是容易困的。”
“是啊,昭昭近日不知怎的,老是会疲惫,有些嗜睡,不然知道你来了,早就冲出来了。”
苏焉雨点点头。
“这雨中的锡兰小院颇有一番趣味,不如你陪朕沿着这檐下的长廊走一走吧。”
“是。”
朱玉瑾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抬脚走在前,心里想的却是:昭昭和苏焉雨姐妹情深,说不定在某天姐妹互诉衷肠时,提到过编排她“移情别恋”的人是谁,她得趁此机会好好打听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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锡兰小院虽然巴掌大小,但设计巧妙,游廊的尽头就是藏书楼,楼高六层,站在楼顶可赏尽弘京胜景,颇有点江南水乡、杏花烟雨的意境。
若是从茶社棋社随便拎个酸溜溜的读书人来,其定会情不自禁的赋诗一首。
朱玉瑾想着苏焉雨算半个江南人,套近乎似的吟诵了一句烂大街的“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
苏焉雨心细如发,莞尔道:“皇上,可是有话要问小女?”
一招反客为主,令朱玉瑾有些猝不及防。
问肯定是要问的,就是有点不好意思问出口。
说到底,终归是她们两口子的事儿。
还是先客套客套吧!
“朕难得呆在宫外,安怀竟然也不来找朕说说话、下下棋。”
“安怀乡君回到京城的第二日就来向皇上请安了,可皇上当时病了,在之后安怀就不敢来了,怕引起大臣们注意,他们若是知道您住在锡兰小ʟᴇxɪ院,免不了日日来烦扰。”
朱玉瑾鼓鼓腮帮子,笑道:“还是安怀想的周到。”
“小女这次来,也是替安怀乡君向您献酒的,她说您最喜欢江南的蓬莱天,买了好些带回弘京城。”
第39章
朱玉瑾不好喝酒, 但蓬莱天口感醇厚缠绵,且回味甘甜,闲来小酌几杯着实让人心旷神飞。
听了这话, 顿时来了精神, 问说酒在何处?
苏焉雨:“小女一进门就交给小银子公公了。”
“既如此, 苏姑娘可愿在这藏书楼里与朕一同赏雨品酒。”
帝王的要求哪能拒绝,苏焉雨恭敬不如从命。
暗处的上官敬即刻去跟小银子传令,蓬莱天很快就被端上了桌。
帝王所用的东西必须很讲究,即使是不醉人的蓬莱天也要装在华丽精致的琉璃酒盏之中。
与其一起被端上来的,还有几道爽口的下酒菜。
朱玉瑾记得苏焉雨好像爱吃甜,特意将白玉糕移到她跟前:“你喜欢就多吃些,不够的话朕再让厨房多做些来。”
她语调轻轻, 显得热络, 像是在和久未相见的故友攀谈,一点没有帝王高高在上的架子。
苏焉雨感到意外,迟迟不敢动筷子。
朱玉瑾叩了下桌子,用自责的口吻的道:“朕忘了, 你胃不好,不能喝酒的。”
苏焉雨微愣:“皇上……怎知小女不能喝酒的?”
“安怀告诉朕的。”
朱玉瑾往前倾倾身,意图拿走苏焉雨手边的琉璃酒盏。
“有劳皇上挂心, 小女小酌几口也无妨的。”
“胃要好好养,不然等你年岁大了,可有你好受的。”
朱玉瑾这话可不是唬人的,她曾亲眼见过苏焉雨在年迈时因胃疾受尽苦头, 为此还特命太医院研配出了好几样药方, 替苏焉雨医治,可终究治标不治本, 除不掉病根。
“能与皇上对饮是小女的福气。”
“你呀,就别逞强了。”
朱玉瑾又吩咐守在一旁伺候的小银子,去厨房让厨娘熬几道养胃的汤羹和清粥来,各做两份,一份送到皇后房中,一份送来此处,后又转回眸子道:“朕看天色不早了,你若没有别的事,不妨就留在锡兰小院多吃些,当是陪朕用晚膳了,也可同朕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