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就把罪责推到“大铁锤”上,哼, 这玩意儿一点也不好用, 将其丢回给惊喜, 问:“澡澡呢?”
书桃也是反映了一瞬,才听出帝王是在问孟昭菀。
“回皇上的话,娘娘睡下了。”
朱玉瑾打了个酒嗝,向前笨拙的迈出步子,跨进了万春宫的地界:“朕去澡她。”
书桃眼见着帝王越过他们,又眼见着帝王的背影歪歪倒倒,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夺了舍。
她用胳膊肘撞了撞金喜:“皇上这是怎么了?”
金喜一巴掌捂住脸, 半是无奈半是无语道:“喝醉了。”
“可我没闻到皇上身上有酒味啊?”
“酒里头兑水兑多了。”
书桃:“……”
建议下次请再多兑一些, 帝王的酒量差到出奇。
待到腹诽完,才想起来皇后娘娘怀了身孕,正是需要打起十二分注意的关键时期,这醉得歪歪倒倒的帝王, 很有可能会伤到皇后娘娘。
“坏了!”书桃提起裙摆就去追。
她这闪电般的速度也给金喜提了个醒,心慌意乱的跟上去。
二人拦在帝王身前,满脸都写着“您要是再上前一步, 就先从我们的尸体上跨过去”。
朱玉瑾再无法迈出半步,只好大声呼喊:“澡澡,朕来啦!”
孟昭菀这几日都在龙榻前照顾帝王,加之怀了身孕, 愈发感到体虚无力, 太后特意赏赐了她西域进贡而来的安神香。
她睡得格外香甜,还做着美梦。
梦里她和帝王手拉着手, 闲闲的走在林间小路上。
帝王在路边的野花丛中挑了一朵最漂亮的摘下,插.进她的发髻,嘴巴抹了蜜似的,夸她仙姿玉色、我见犹怜。
结果梦境之外,传来一声高喊,惊醒了她。
她皱着眉头,掀开床帘问殿内守夜的宫女:“何人喧哗?”
宫女的目光从窗外收回:“回娘娘的话,是皇上来了……皇上好像喝醉了……”
孟昭菀一听,立马下榻,随手罩了件衣服在肩头。
一出殿门就见院子里头站着金喜和书桃,而他们的脚边蹲着一个人,其穿着一身松松散散的紫色长袍,在银白的月色下,认认真真的在地上画着圈圈。
正是帝王。
帝王一边画圈圈一边下诅咒:“朕与神明画押,你们都变王八。”
孟昭菀:“……”
她将肩头的衣服拢紧了几分,脚步轻轻的走到帝王身边,嗓音悦耳,有如山间潺潺流过的清泉:“皇上?”
书桃和小银子:“娘娘,吵醒您了?”
帝王却依旧蹲着,只仰起一张红彤彤的小脸,告状道:“澡澡,他们欺负朕,朕诅咒他们变王八。”
书桃和金喜:我们委屈,但是我们不说。
孟昭菀的墨发散在背后,与月色相映成辉,又随着她顷身的动作,略略垂下,遮住小半边秀致的侧脸。
温婉清灵。
完全不是白日的倔强和娇蛮。
她隔着衣料握住帝王的腕骨,笑眯眯的问:“皇上一醒来就吵着找臣妾,真像个要不到糖吃就哭闹的小娃娃。”
本是一句挪揄,不想帝王真就哭闹起啦。
孟昭菀忙拉着帝王站好,把人抱在怀中:“臣妾不是来了吗,皇上怎的要哭呢。”
朱玉瑾的哭可不是一般的苦,来势汹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也欺负朕。”
孟昭菀感到很冤枉:“臣妾何时欺负过皇上了?”
“你不要朕了,你怨朕、恨朕……笙儿没了,你就不要朕了,呜呜……”
这平白无故的,怎么又提到笙儿了?
孟昭菀挺窝火,可帝王还哭的很凶,她不舍得把人推开,只有咽下这口恶气。
又带着帝王坐在了屋檐下的台阶上,哄奶娃娃似的,拍抚着帝王的背心。
“不哭不哭,全是臣妾不好。”
“这一世你可要对朕好一些,不然朕就白活过来了。”
“臣妾当然会对皇上好啦。”
朱玉瑾靠着她的肩,眼泪全往上头蹭,鼻音浓浓的问:“不骗人?”
“不骗。”
“拉勾。”
孟昭菀伸出尾指,与帝王拉勾盖章,并且在帝王的强烈要求下发了毒誓,如果违背誓言,就一夜秃头,脸垮皮肤黑。
对她而言,此乃世间最毒的誓言。
最恨帝王心啊!
不过总归是有好处的,帝王被她成功哄好了,擦干眼泪,握住她的手ʟᴇxɪ承诺道:“你放心,朕哪怕豁出这条命,也要护你和笙儿周全!”
这话谁听谁生气!
孟昭菀想忍也忍不了,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捂住起伏不定的胸口,还是该捂肚子,护住未出世的小崽崽。
反正不管捂哪,她这个胎气肯定是要动了!
书桃和金喜赶紧劝:“娘娘,冷静啊!”
冷静是冷静不了,孟昭菀用力推开帝王,咬牙切齿的下令道:“找!马上给本宫找!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叫笙儿的狐媚子找出来!”
书桃和金喜:“好好好。”
“现在就去找!”
“是是是!”
慈宁宫。
太后和孟昭菀用的是同款西域安神香,也同样做起了美梦。
她梦见肉乎乎的小孙孙,就坐在她腿上,一边流口水一边说,皇祖母饿饿,吃果果。
哦,小孙孙好可爱。
紧接着她就醒了,对外头的纷乱嘈杂分外不满,又不免有了些忧心,在她的记忆中,上次半夜这么吵,还是她刚入宫的那会儿,夏雷劈了东六宫的一处偏殿,火势顺着风,一路烧到了御花园。
越胡思乱想越害怕,她问:“出什么事了?”
恰逢兰淳嬷嬷进殿来,道:“回太后娘娘的话,奴婢出去问了,是皇上醒了。”
“皇儿醒了!太好啦太好啦!太医去瞧了吗,有没有大碍?”
兰淳嬷嬷却道:“皇上她……跑去万春宫找皇后娘娘了……好像还提到了那名叫笙儿的姑娘,惹得皇后娘娘发了火!险些动了胎气!”
后六个字冲击力太大,太后像是忽闻噩耗,猛地捂住老心脏。
兰淳嬷嬷一个健步冲上去,为她老人家顺气,道:“太后莫慌,奴婢差人去问了,皇后娘娘并无大碍,就是气不过,非要让万春宫内的奴才现在就把宫城翻个底朝天,把那笙儿找出来,所以外头才有了这般大的动静。”
无大碍就好,无大碍就好。
太后飘出去的一缕惊魂像是被谁拽了一把,安安然然的放回了躯壳。
她恼道:“皇上好不容易醒过来,不好好呆着养心殿养着,跑去万春宫做什么?”
“许是等不及要纳笙儿入后宫,跟皇后娘说了句要护笙儿周全的话……以皇后的性子,不动怒才怪!”
太后娘娘恨铁不成钢,一掌拍在床榻上:“这个逆子!”
第48章
逆子帝王说完“浑话”就醉得不省人事, 被皇后娘娘发配到万春宫的偏殿睡了一晚。
醒来的时候,太阳已是日正当中,她用惺忪的睡眼, 环视左右, 好奇自己堂堂一代帝王为何会睡在偏殿里。
小皇后又去哪里了?
而且头也好疼。
像是喝了假酒那样疼。
她揉着太阳穴坐起来, 哑着嗓子要水喝。
金喜一直候在床边,捧来醒酒汤道:“皇上,这里头放了山楂、大枣和核桃,温度刚好,您慢慢喝下去,醒醒酒养养胃。”
朱玉瑾这才想起来,自己昨晚真的喝酒了, 端过汤碗抿一小口, 嗯,还挺好喝,索性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干净。
末了问金喜:“朕为何在这?”
金喜便把昨夜她撒酒疯的来因去果娓娓道来,一丝丝细节都没有放过。
帝王尴尬到头皮发麻, 问了一个非常迫切的问题:“所以现在万春宫的奴才还在到处找笙儿?”
“嗯哪,皇上啊,您别怪奴才多嘴, 您千不该万不该,也不该在皇后娘娘怀有身孕的时候,当着娘娘的面提那狐媚子啊!”
朱玉瑾瞪他:“大胆,笙儿也是你能胡乱编排的!”
金喜:哎呀, 太担心皇后了, 嘴瓢了,讲出心里话了。
他双膝跪地, 自我掌嘴五十下。
朱玉瑾却是身形一顿:“等等,你说什么?”
金喜颇为惶恐,嘴唇翕动几下:“奴才……说……说笙儿是狐媚子……”
“上一句。”
“您……不该再皇后娘娘怀有身孕——”
“昭昭怀孕了!?”
轰隆!
朱玉瑾头顶劈下一道雷,脸上更是有赤橙黄绿在不停变幻。
令人捉摸不出她到底是个什么情绪,看起来不像开心,也不像是伤心,就是简简单单的震惊。
“不对呀不对呀!”朱玉瑾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赤足跳下地,在床前团团转。
她记得她是登基后的第二年,皇后才怀上的笙儿,况且季节也不对,应该是春天,眼下已至盛夏。
不对不对,全都不对!
怀上的时间对不上,那生下来的孩子还是不是她的宝贝笙儿?
虽然依旧是她的骨血,她理应一视同仁,可是笙儿是她心底的伤,重活一世,就想用尽余生好好弥补笙儿。
天呐,好慌。
怎么办?
她仿佛是不愿相信,问:“真的怀上了?”
金喜:“真的怀上了,史太医诊过脉,说是已一月有余。”
啊!帝王很崩溃!
捂住脸蛋往床上一趴,吱哇乱叫,悬在床沿边的两只脚,还很狂躁的蹬了蹬。
金喜:“?”
皇上这是……不想让皇后怀上吗?反应好太诡异啊。
他有理由怀疑皇上的癔症和中邪其实不是演的,是真的。
甚至还莫名其妙的想安慰皇上一句节哀顺变。
却见朱玉瑾突然神情严峻的问:“弘京城内哪座寺庙的菩萨最灵。”
金喜:“?”
皇上,你不是一惯不信神仙不信佛的吗?
朱玉瑾爬起来,双手合十在胸前,眉眼间写满虔诚,朕要去求求佛祖,求她保佑皇后这一胎怀的是笙儿。
金喜回答:“城东莲山的广慈寺,里头的佛祖有求必应,童叟无欺。”
“马上更衣!速速出发!”
言语间,窗纱外印出一个人影。
“皇上起身了吗?”
听声音像是兰淳嬷嬷。
金喜站起来去开门。
兰淳嬷嬷与他对望道:“太后命奴婢来问一声,午时将过,皇上为何还未去请安?”
宫里人听话,皆听弦外之音。
太后总念着帝王幼时跟她在冷宫过了许久的苦日子,所以对帝王一贯宠溺,自打她老人家监国理政以来,就免了帝王的晨昏定省,此刻却又变了卦。
金喜不用猜也知道,太后恐怕是有话要对帝王讲。
他转身回去哀求帝王,要不咱们先去太后那一趟再出宫拜佛?
帝王孝顺,爽快的答应了。
结果人一站到太后跟前,请安的话还没讲出口,就被太后骂到怀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