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玉瑾:“??!!”
太后急的脸红脖子粗,要不是兰淳嬷嬷拦着,她都差点要夺过洒扫宫女手里的鸡毛掸子来抽人了。
“哀家的小孙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哀家跟你没完!”
“你要是再惹皇后不痛快,哀家就跟你拼命!”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快滚去万春宫,你要是哄不好皇后,就再也别来哀家面前碍眼了。”
朱玉瑾小小的脑袋里有满满的疑问,母后,你以前不是看皇后特别不顺眼吗,怎么现在改成看朕不顺眼了?
太后:“还不快去!”
好的好的。
朱玉瑾这就去了,人刚刚站定在万春宫的大门前就吃了个闭门羹。
而且这个门还是孟昭菀亲自闭的,闭之前还送了帝王一句狠话:“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金喜素来是帝王的忠仆,可这回她真的觉得是帝王太过分,她要站皇后娘娘这一队。
瞎出主意道:“皇上,您就把笙儿交给皇后娘娘处置吧,再不行您就把笙儿逐出宫去,永不见她。”
朱玉瑾好想把他再阉一回,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懂个屁!”
说罢,用宽大的衣袖当扇子,扇了扇风。
碧空,火伞高张。
酷热难耐的天气,像是要把人蒸透。
她本就刚醒酒,脑子还处在混沌之中,根本想不出哄小皇后开心的法子。
于是乎,改走集思广益的路线,询问金喜以及身后一路跟随伺候的太监宫女,如何让皇后开心?
大家都是勤勤恳恳的做奴做婢,用勤劳的双手换取温饱,压根没想过有一天还要动脑,想出的法子,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一说:用十吨金子为皇后娘娘盖一座寝宫。
一说:用凤凰的羽毛为皇后娘娘织一件凤袍。
一说:去瀛洲仙岛求得长生不老药,让皇后娘娘永葆青春。
朱玉瑾无语了,她的养心殿作为整个王朝的政治中心,侍奉在侧的奴才却如此的没有脑子。
何其悲哀!
何其不幸!
一侧脸,发现宫道长街的尽头走来一个人。
金喜像是得救一般:“皇上,安怀乡君来了,她或许能想出哄皇后的好主意。”
第49章
朱玉瑾像溺水的人儿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疾走了两步,拉住安怀的衣袖:“你来的正好。”
安怀本就是跟太后请旨入ʟᴇxɪ宫来看望她,刚拐入长街, 就瞧见她在万春宫的门口, 徘徊来徘徊去, 一脸的束手无策。
再一问缘由,原来是帝王惹了皇后娘娘生气,不免有点为难。
她不擅长和人打交道,遑论哄人消气了。
朱玉瑾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她也靠不住,双手叉腰叹气道:“你呀,性子冷, 像根大木头, 也就只有苏家小姐喜欢你。”
后又埋怨道:“你整天沉溺于儿女情长,都快把朕忘了吧,多少天了,现在才来看望朕。”
这事安怀乡君挺冤枉的, 她在南鼓市遇见帝王的第二天就到锡兰小院去拜见,偏巧帝王那日龙体抱恙,隔了几日她再想去时, 又多了些顾虑,怕自个儿往锡兰小院跑太勤,惹来旁人注意,暴露了帝王微服私访的行踪。
直到听闻帝王跳楼才真真吓得不轻, 今日在巡城时听说帝王醒了, 紧赶慢赶的就入了宫。
可她就是不爱说话,更不会为自个儿辩白, 垂首,自称有罪。
朱玉瑾骂她嘴笨,拽着她进了一条林荫小道,一直往里走,进了一座偏僻的四角凉亭,亭外是一颗老槐树,枝繁叶茂,投下的阴凉能勉强驱散灼人的暑气。
朱玉瑾:“看你来得匆忙,还没吃饭吧?”
金喜立马高扯嗓子传御膳。
御膳房花样多,最会讨巧,先上了一道清清爽爽的冰镇酸梅汤。
一到酷热难耐的六月,朱玉瑾就爱吃点爽口的东西,美滋滋的喝下半碗,却见安怀坐着没动碗。
若是换了别人,许是在讲究君臣有别,可安怀自幼跟她一起长大,私底下是没有这些虚礼的。
她放下白瓷勺子,凝眸望过去:“你若有话,尽管对朕但说无妨。”
说罢,她又歪了下脑袋,将对方端详一番,心下是万分欢喜,只道重活一世,可以再与安怀做一回挚友。
一时心血来潮,抬手捏捏安怀的脸。
嗯。
热乎乎的。
软绵绵的。
再一路往下,捏过下巴捏过肩,捏过手臂捏过腿。
真好,还活生生的。
安怀:“……”
帝王,你为何突然对我上下其手?
在旁边目睹这一切的金喜,都不禁怀疑帝王跳楼之后变了口味,不爱坤泽爱乾元了!
“来人啊!”金喜扭头,催促一小宫女道,“皇上还没喝药!药呢?还不快端来!”
小宫女慌得一批:药一直是小银子伺候皇上喝的,今日轮到他休值。
金喜瞪她,快去端!
小宫女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红着眼睛去了。
被金喜一打岔,朱玉瑾方才注意到自己变态,哦,不对,是失态。
为表歉意,她提起筷子往安怀的碗中夹去一块西湖醋鱼,然后捧着冰镇酸梅汤接着喝:“有话你就说吧,别磨磨蹭蹭的。”
安怀握拳抵住唇,用咳声清清嗓子,道:“微臣是想斗胆问问皇上……真的要将……孟家赶尽杀绝?”
噗——
朱玉瑾把酸梅汤喷了出来。
这才多久,她就已经二次失态了。
急忙接过金喜递来的丝帕擦干净嘴,费解道:“朕何时对孟家下这样的狠心了?不看僧面看佛面,朕的确对孟家有成见,可小皇后还在那杵着呢,朕总要顾及她的感受,你可是听谁说了什么?”
于是安怀就讲了这几日宫外发生的事。
那日,朝中不少大臣都亲眼目睹帝王跳楼的一幕,便借这个由头对孟家群起而攻之。
孟佩南在锡兰小院直接气晕过去,而孟老太爷在听闻帝王跳楼的那一刻,就眼皮一翻昏倒了。
至于苏焉雨,因是帝王跳楼的当事人,自知有罪,恳请太后责罚,现如今一直在府上闭门思过。
一夜间,孟家风雨飘摇。
朝堂内外皆在揣测帝王是要斩草除根,所以才会在收了虎符后又来跳楼这一出。
朱玉瑾听罢,头疼。
她单手撑住半边脑袋,嘀咕说,这些话要是传进万春宫可如何是好呀……小皇后非跟朕闹翻天不可。
安怀乡君愣了愣。
帝王,事情如此棘手,你怎么还是张口闭口提皇后。
在她的印象里,帝王心怀天下,一直把家国安康放在首位,两三个月不见而已,为何就有了往昏君方向发展的趋势了。
可帝王的事,她不好插手,委婉道:“听说皇上为讨皇后的欢心,买下二十一家青楼的花魁和头牌,微臣本还不信呢。”
朱玉瑾眉眼一跳。
啊!
她早把这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心下生出许多懊恼,实难相信自己竟然亲手给自己带了二十一顶绿帽子。
她问金喜,这二十一人都安排在了何处?
金喜道,皇上,您忘了吗?你让奴才在宫外寻了一间大宅子,供养这二十一人,以便皇后娘娘随时差遣他们。
朱玉瑾咬紧后槽牙,命他即刻出宫,遣散他们。
金喜劝道:“皇上,这样不好吧,万一皇后娘娘哪天想起他们来……找不到人,会很难办的。”
朱玉瑾的态度却很强硬:“给他们一人五百两,让他们离京城越远越好。”
“是。”
帝王吃瘪,百年难得一见,安怀乡君看个稀奇,木头脸上有了温润的笑容。
朱玉瑾故意板着脸,问她笑什么?
她道:“微臣是羡慕皇上与皇后伉俪情深。”
朱玉瑾便倾过身子,趴在她耳边,告诉她一个小秘密:“皇后怀孕了。”
安怀唇边的笑意加深了几许,张口就要讲些恭喜的吉祥话。
朱玉瑾却按住她拱起的手,咬住下唇,久久不语,人也不似先前活泼。
安怀眨了下眼,问:“皇上……不乐意皇后娘娘怀上?”
朱玉瑾有苦难言,摆摆手道:“当然想了,只是她怀上的时候不对……唉,罢了,说了你也不懂。”
其实吧,她还有另一样纠结——她想让小皇后这一世活得洒脱些,不受孩子的束缚,可心里又挂念笙儿,期盼着笙儿能够再次来到她的身边,续上前世错过的母女缘分。
安怀柔下音色:“皇上若有心事,不妨跟微臣倾诉一二,总好过闷在心里难受。”
朱玉瑾苦笑道:“一国之母的位置不好坐,皇后注定没法洒脱自在,她需要有个孩子……可朕却希望她能明白,朕可以是她的依靠,即便没有孩子,她也是唯一母仪天下之人。”
安怀:“坤泽生来就要被困在后宅,生儿育女,伺候公婆,想要洒脱自在可谓是天大的难事。”
朱玉瑾:“可坤泽能做的不单单是生儿育女,伺候公婆,她们应该有更广阔的天地。”
安怀意外地看她一眼,似乎是惊讶这样的话会从帝王的口中说出。
“是啊。”
安怀似惋惜似呢喃,目光随着朱玉瑾的视线慢慢飘出凉亭,看向掠过树顶的鸟雀,它们舒展着翅膀,翱翔在碧空白云之下,飞往一个远方。
“小皇后也应当像这些鸟雀一样……天下的坤泽,皆应如此。”
朱玉瑾如是道。
第50章
隔日一早, 天边刚翻起鱼肚白,朱玉瑾就去慈宁宫向太后问安,请求太后宽宥苏焉雨, 撤掉对其的禁足。
太后质问她可是把小皇后哄好了?
朱玉瑾惭愧道, 没有。
太后骂道:“宫里的女人你尚未哄好, 就想着宫外的女人了!”
然后给她扣了一顶“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大帽子。
朱玉瑾诉苦道:“儿臣是想哄好皇后,可她闭门不见,根本不让儿臣进万春宫。”
太后眼神一变:“是哀家让你把她宠坏的?”
“不是。”
太后道:“没法进门,你难道不会翻墙吗?”
真是一个馊主意。
哪有帝王翻墙的。
朱玉瑾腹诽归腹诽,却不敢把真实所想讲出来,反而是用心悦诚服的口吻道:“母后英明。”
哪个女人不虚荣?太后最喜欢听别人的吹捧,当即就松了口, 免了苏焉雨的罪责。
而后就提到了孟佩南递折子进宫, 请求告老还乡一事。
他这一走,势必要带着整个孟家一块走,留在朝堂中的心腹为求自保,自会寻求新的“靠山”, 只要皇帝表态,就能成为他们的新“靠山”。
由此,整个朝堂便尽在掌握了。
“你是皇帝, 天下是你的天下,准不准他走,还需由你亲自定夺。”
朱玉瑾扶着太后坐进宝座:“就依了他吧。”
前世孟佩南权倾朝野,成为了她的肉中刺, 重活一世, 她也不会相信孟佩南会安分守己,不如先下手为强, 割掉这块腐肉,远远的丢开,省得夜长梦多。
太后微点了下头,面有无奈道:“你呀,就算是要逼走孟家,也用不着兵行险招去跳楼啊,要不ʟᴇxɪ是哀家提前知晓你那癔症是装的,吓都要被你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