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犬——文云木

作者:文云木  录入:04-27

  冯思安冷笑:“还真被他猜了个准。那信本事他托付旧友提前向皇城发兵襄助,以备万一,但周将军见我心中犹豫,直言自己年事已高不愿再离益州,再者益州军本也是我冯家根源,便是将这领兵的任务交与我手。”
  桂弘一愕,叹道:“大将军不愧为国之栋梁,思患预防,料事如神啊!”
  “我看他怕是要气个半死。”冯思安却是摆手笑道:“他这半生都在把我往军营朝堂外推,要我入门派习江湖作风,望我得逍遥自在。可我偏就心存不甘,对领兵守民报国一事向往万般,周将军如今圆我这念想,但待他归京啊,我真怕极了他要单枪匹马杀到益州,跟周将军拼个你死我活去。”
  几人叙得正酣畅,季春风才从旁门快马赶来,听闻益州军救城一事还未能缓得回神,飞奔上城楼,扑通抱拳跪下行过礼,急急询问太子如何。
  桂弘偏开身子,刚好把画良之晾了出来。他把画良之往边上一搂:“孤无事,他……”
  季春风抬头便见着个脸色煞白的,不过仔细将他看上一遍,并无没什么缺胳膊少腿的外伤,武将哪儿有不受伤的,这一场恶战没到要命的程度便是好的,没再往他身上关心担忧了,安心起身。
  朝冯思安拱手招呼道:“还要多谢冯公子。”
  “呦,季老三,你怎么不知道谢我啊?”
  冯思安背后忽地响起个银铃似的声音,季春风吓一大跳,嗖地抬头,就看见从他后边闪出来个红衣薄甲,红缨长枪的姑娘。
  “你……”季春风脑袋嗡地一声,下巴跟着掉了地,伸指头指着人姑娘鼻子磕磕巴巴:“春惠!你……你怎么在这儿。”
  “那怎么着,我季家这辈就出了俩好武的子女,大哥二哥不是经商就是从文,要么学高八斗,要么富冠阳城——你又成了禁军统领成天给我耀武扬威,我气不过呢,嘿嘿,今儿你高低得给我磕头说声‘谢谢恩人’了!舒坦!”
  冯思安借机抱歉道:“这战场我也不是没拦过,奈何她非要犟着并肩作战,我止不住,还望季大人理解。”
  季春风眼皮子跳了两下:“我理解,我很理解。”
  “雨停了。”桂弘道:“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冯思安让开身,道:“恕微臣不便久留,既然皇城无恙,我也便该带着益州军回程了。”
  “就走吗?”桂弘停住片刻想留人的冲动,益州军到底属边防,大举入京护城,事成后若是迟迟不走,一是无名无份易引人猜疑,二是边防空虚,且路途遥远,没办法耽误太久。
  “很快回来。”冯思安低声笑道:“益州留不住我,我该在之处总归还是这皇城纷杂之地,不过约么待再归来之时——”
  他忽然贴近桂弘,私私耳语:“大昭的天也该变了。”
  一股奇异的感觉顺着脊椎爬上,这已经不是今日第一次滋生过这样的情绪。
  桂弘轻地笑笑,负手下阶而去。
  城下十万益州军齐齐立跪,铁甲轰隆撞出声响。
  “整兵!”桂弘集禁卫一处:“清理战场,传令下去,即日起百姓皆可归城。”
  战事收官第一日,查伤亡,统禁卫余数,修整城门,清理战场,太子代政,打点万机。
  战事收官第三日,护国军传信危机解除,大军无需劳顿急行,将延期归京。
  战事收官第五日,城墙修缮完成,战场清理完毕,百姓逐渐归城。
  早市夜市重启,皇城繁华恢复如初景象,昨夜又是一场大雨过后洗清了城外黏腻作呕的死腥味,上游的水下来冲散血色的河,土又沃了一层,迎春挑出明黄的枝。
  画良之坐在窗边儿望风,他看见院里的桃树起了骨朵,有雀儿在地上捡什么东西吃。
 
 
第126章 逼位
  这几日下来人终于是老实了,医员侃然正色告他再不好养那肩带伤臂多半会落疾,等以后举不起来就是半残,才算把他吓得住,不用烦劳太子殿下在大门上十道锁。
  桂弘最近忙得见不到影儿——想来也是,重修整顿并非易事,况且在此之前他从未参手政事,铺天盖地的事儿把那代政的新太子压得喘不来气,即便如此他或许每日都是往自己的住处来的。
  画良之看向桌上手下人刚去热过的烤鸡,每日早起都会有不一样的肉食停在桌上,医员说了少食油物,他便靠着每天这么一顿偷进来的肉饱腹。
  画良之也试图撑到后半夜,想看他是怎么悄咪咪来探望自己——无奈医员不知道在那药里下了什么,天一黑就困得人畜不分,根本挺不住。
  他在这儿无聊得叹气,趁医员不在偷摸抓了鸡腿往嘴里塞的片刻,院里刚见粉的桃树忽然哗啦一阵摇动。
  画良之头皮一麻,嗖地折了拿鸡腿手藏到背后。
  树枝交叠间有两条腿从墙上垂了下来,红衣小将一跃而下,摇了摇手中酒壶,笑得洋洋得意。
  画良之一个翻白眼甩到天上。
  “我看你多少是活得腻歪。”画良之瞪着桌前大口喝酒的季春风:“专来馋我。”
  “反正你不也不喜酒的。”季春风探头使劲往画良之背后看:“藏的什么?”
  画良之嫌得一啧,猛地抽手将那鸡腿直接整个儿怼塞进季春风嘴里,得逞道:
  “你吃了便是与我共犯,不许向医员告状。”
  季春风笑得前仰后合:“看您挺精神。”
  “季大人不忙?”画良之怪气道:“眼下皇城粥粥混乱,禁卫里只你能跟着太子忙前忙后,哪儿有空闲往我这跑。”
  “怎么,觉得我不务正业,心疼你家太子了。”

  画良之眉头紧皱,吃了苍蝇似的啐上一口:“少说鬼话。”
  “忙啊,忙才没从正门等传话,像偷别人家夫人一般翻墙进来——”
  “……刚真该在那鸡腿上撒把哑药。”
  “行了,我来是有事要和你说。”季春风端正身子,眼底笑意盈盈。
  “什么事。”
  “我后儿就走了。”
  “哦。”画良之随口一答,撕下来的鸡皮往嘴里送到一半,骤地呆住。
  “走……?”
  “陛下明日回京。”季春风看他反应仿佛意料之中,略显涩然笑笑:“我等拜他最后一次便走,其实早就请辞了,只是前阵忙碌,怕你分心,一直没同你讲罢。”
  画良之张着嘴半晌没动,季春风翘腿探进了问:“怎么,舍不得我。”
  “呵,谁舍不得你啊——”画良之遽然回神,扯动颧骨冷笑一声,视线往别处看去:
  “要回阳城?”
  “是啊。禁卫的差事不过刀尖舔血,做这么些年够了,该退下寻些安稳日子过。”季春风打量着画良之撇头嚼鸡的侧脸,知道他是心头恍惚故意躲着自己视线,声音放缓了许多:
  “回阳城开个武场,教些能保家护国的学生也算为大昭出力。家里人说给我相了不错的姑娘,想连春惠都嫁了人——我也该收收心,娶妻成家了。”
  画良之咽了口水,应道:“挺好的。”
  “当然好了,我季家有我大哥继承家业经商运船,二哥师从名人如今也算文坛大家受人敬仰,春惠觅得良人嫁了个好人家,就剩我潦潦草草,顶着君侧内臣三品大官的名号浑浑噩噩,而今叛军事了,我也好全身而退。”
  画良之挠了挠眼角:“好事。”
  “殿下身边有你,一切无需他人担忧。”季春风拍拍画良之肩膀,语重心长道:“我有看好的后辈,届时提拔一下,你帮我关照关照便是。”
  画良之看着手中半截烤到酥脆的鸡骨,往嘴里送去嗦上两口:“放心,我能打点。”
  “画良之,你还记得咱俩初见时候吗。”季春风见他半晌呆然只顾自吃,不敢看自己,他怕把氛围搞僵,刻意用高调聊起往事:
  “你我算得上同期,我那时候辛苦从御前侍卫辛苦多年爬到个小领队,正要扬眉吐气,旁边翊卫直接天降了个副将进来,我寻思着多了不起呢,过去一看,怎么还是个干瘪瘦小,土里土气的毛头小子——”
  “嗯。”画良之听他提起这事儿不由嗤地一笑:“所以借习武为由打了场架,三个时辰昏天黑地,校场里莫说稻草人偶,点兵台都要被咱俩拆了也没分出个胜负,反倒是从那日起禁卫里向来冷眼瞧不起我的小子全消停了,震住了——这场仗没白打。”
  “那时是那时,现在再比试一场,你绝对成我手下败将。”
  画良之一下子从底下掠了眼睛上来:“放狗屁!有本事试试,我一只手也要你后儿哭着回阳城!”
  季春风大笑:“君子不趁人之危。”
  二人一道笑得没停,等半晌过了劲儿,画良之深深叹一口气,手里的鸡不香了。
  他往后靠回榻边,舒眉垂下眼眸。
  “阳城也不算太远,等我有闲下过来看你。”季春风道:“望日后一切顺利。”
  “一切顺利。”
  “高兴点儿,别弄的像什么生离死别。”季春风轻垂他一拳:“你我都是往更好处去,寻该在的位置。”
  “好啊,大好的事儿。”画良之疼得挤眼:“是你说得突然,我反应不来。”
  “什么时候你来阳城,我家定好好招待。”季春风拍拍衣摆起身:“我待不久,身上事儿多,走了,有缘再会。”
  画良之点了点头,再会二字哽在喉咙里头没吐出口。
  不过今夜约么是医员的药下得轻了,没让他那么早困成呆子,反而有些许难以入睡,睁着眼盯天花板发懵时,听见有人开了外边的门。
  这会儿子时都过了,外头一片寂静的,再是怯手怯脚的步子声都能听得真切,他从半掩的门缝看见桂弘提着包不知什么吃食的东西过来,停在门口许久没动,约么是在听自己睡是没睡。
  “进来吧,没睡呢。”画良之唤他。
  桂弘闻声忙地推门进来,一看便是忙了整日的人,金银朝服都没来的及换下便跑来。
  这身衣裳可把他趁得气派俊朗极了,人也看上去稳重许多,倦色都藏不下英气。
  画良之无奈笑了:“穿成这样过来,是要我现在滚下榻给您磕头的意思。”
  桂弘扯着衣服一看:“啊,忘记了。”
  随后又道:“怎么没睡?”
  “可能是这几天那医员老头下的药太猛,导致我睡得过多,这会儿的困意全预支出去。”
  桂弘展颜做笑,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蹲到画良之膝下道:“好极了,我有话想说,还担忧您若睡了,如何才能听见。”
  “怎么。”画良之问:“有事?是要我杀谁,还是打发掉谁。”
  桂弘敛目看了画良之捆包几层的纱布:“明日,想让你陪我。”
  他转而去握画良之的手,指尖若有若无摩挲过腕上疤痕,会有种奇异的微痒钻进心里。
  “别牵强,疼便不忍了,不去也好。”
  画良之手指一动:“说了我没那么娇生难养,再说您都开了这个口。”
  桂弘蹲身抬头向他,紧着下巴抿声未言。
  眼波看得活了,侧头枕在画良之膝上。
  “歇会儿,先歇会儿。”
  画良之不知他想说什么,起先以为他又是来占自己便宜,想推,忽觉膝上的人长舒口气陷了下去,像是寻到主才得了活的狗儿。
  他突然想到季春风刚刚来说过的话,陛下明日归京。
  画良之在那一瞬头皮骤然发麻拉紧。
  “好,陪你去。”画良之反握住桂弘的手:“我必然会与你同在,就在身后。”
  隔日春和景明东风浩荡,皇帝车架披金帛入城。
  离时悄然低调不敢大张旗鼓,远在副都收到战胜消息的天子惊愕之余,反也有了抖擞归来的底气。
  天子踏入皇城之时百姓分列道路两旁颔首跪拜,陈皇后与世帝同车相乘,雅然将温过的药茶端给世帝。
  天子掩口咳嗽几声,接药茶才抿一口,被车驾甩至身后百姓中忽爆发出一阵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推书 20234-04-27 :长公主的偏爱(GL》:   题名:长公主的偏爱  作者:二月面包  简介:  十岁年下he慢热权谋全员狠人双c(长公主成过一个假亲,不重要)  初入长安的那天,衣衫褴褛的燕锦只带了一个认亲玉佩还有一个装着换洗衣物的破包裹。在朱雀大街看到那天之骄女的十里红妆时,也只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