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谢霄收回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无奈道,“我明天让元宝准备避子汤,你记得喝了。”
明琮久恍然,抿着嘴笑起来:“你也太有自信了,一次就能中?”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谢霄道。
“好,我喝。”明琮久从床上爬起来,整个人拱进他怀里,“那反正都要喝了,不如再来几次。”
谢霄犹豫了一下。
明琮久见状立刻张口去咬他的下巴。
谢霄也不知道他这咬人的坏毛病到底哪来的,笑了笑,捏开他的唇,借着这个动作往下低了低头,口勿上他。
烛影摇晃直天将明。
翌日,明琮久是被元宝进进出出的声音吵醒的。
谢霄交代,要他第一时间把药喝了,元宝只得先煎了药放着,等凉了再去热,反反复复的,明琮久只好从床上起来把药喝了。
药就没有好喝的,明琮久捏着鼻子喝了半碗就有点反胃,塞了几颗蜜饯就让元宝把药倒了。
元宝起初还想劝,被明琮久瞪了一眼就乖乖去倒了。
明琮久这才把早饭吃了,关上门,翻出没画完的图继续画。
昨晚他特地注意了尺寸跟形状,现在画起来就很快,而且看着比昨晚要生动些。
明琮久很是满意自己的杰作,小心地叠好,洗了手,这才交给荻枫。
荻枫拿着那张纸,知道里面是什么,他心情有点复杂。
明琮久才不理他的心情,让他带自己去书房。
荻枫收好纸,领着明琮久去书房,翻了不少墨宝出来,大多是别人送给谢霄的,都是有名大家写的字,各种流派都有。
把人留在这,荻枫便去了一趟匠师家里。
明琮久不懂字,只觉得都写得很好看,挑挑拣拣好半天,最后目光落在了书案上。
上头除了文房四宝,还有几本书,都是谢霄平时看的。
他过去拿起来翻了翻,书上有一些注脚,都是谢霄看的时候顺手写的,几本书底下还有几张纸,看上去像他随手记的东西。
谢霄这人不大正派,字却非常端正,铁画银钩,矫若惊龙,很有气势。
明琮久也不知道他的字跟那些大家的哪个更好,但爱屋及乌,他就喜欢谢霄这手字,觉得谢霄写得最好。
想了想,他把这几张纸铺到桌上,又将目光落到笔架上。
字他不懂,笔墨纸砚他同样不懂,干脆点兵点将随便拿了一支,沾沾墨水就开始练。
万事开头难,明琮久从来没学过这些,无论是拿笔的姿势还是下笔的力道没一个对的,对着其中一张学了半天,就写了几个字,手已经累了,写出来的字还跟狗爬似的。
明琮久已经想放弃了。
荻枫在一旁收拾,见他垂着头,便劝道:“殿下要不等相爷回来吧,有人领进门,容易些。”
明琮久立刻点头:“你说得有道理!”说着放下笔,开开心心从怀里掏出小话本,坐在书案前看起来。
荻枫:“……”
谢霄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明琮久趴在书案前看话本,看得“咯咯”直乐。
“躺在床上看不舒服,特地换过来这边看?”谢霄说着走进去,看见桌上乱七八糟的光景,顿觉头疼,伸手将被弄散的几张纸收起来放到一边,又去拿明琮久写的那几个字,不住皱眉。
他实在没看出这学的是谁的字。
好像谁的都像,又好像谁的都不像。
谢霄把纸往他面前一放,问道:“你自创的新流派?”
“对啊。”明琮久放下话本,指着自己的字,扬起头一副自豪的神情,“受我我师父启发,由我创造的新流派,狗爬体。”
谢霄抬手敲他:“你师父是谁?”
明琮久指了指谢霄。
谢霄一愣,几息后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目光落到方才散着的纸上,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明琮久居然会想学他的字,不得不说,这的确让他开心。
但一想到他居然把自己的字学成这样,又实在开心不起来。
叹了口气,谢霄解释道:“我的字,最开始也是学师父的。”
他说着,拿了一张纸在明琮久面前铺开镇好,说:“我最早学的,是自己的名字。”他说着,走到明琮久身旁,目光落在他手边的笔上,“这支太软,你现在用,太早了。”他重新拿了一支笔,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我起初写得也不好,师父便让我练,十次写不好便写二十次,一百次,两百次,总能练好。”
他说完,又在纸的另一半上写下“明琮久”三个字。
明琮久看着纸上的名字,弯了弯眼,说:“那我也写名字。”
他说着伸手将那张纸拿开,重新铺了一张,拿过谢霄手中的笔,一笔一划在纸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虽然他很认真,写出来的也的确比刚刚好一点,但依旧是狗爬。
谢霄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我教你,你注意落笔的力道……”
灼人的氣息喷在耳边,熟悉的熏香强势地蔓过来,明琮久脸一下红了,连谢霄后面的话都没听仔细。
他们比这更近的距离都不知道有过多少次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害羞的,真是太不争气了。
但是这样的谢霄真的特别温柔,跟在床笫间那种水一样细腻的温柔不同,是另一种好似拂柳清风的温柔,密不透风地包裹着他,吹得心都砰砰跳。
“走什么神?”谢霄轻拍了一下他的腰侧,“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啊?没、没有啊。”明琮久低下头,握着笔的手指有些不自在地蜷了蜷。
“没有就好好听,练个字还走神。”谢霄似是宠溺的叹息,又似是无奈的轻笑,一句话熱得明琮久耳根發麻。
他“噢”了一声,整个人都流露出一副难得的乖巧,软声道:“刚刚没听清,你、你再跟我说一次。”
“我说……”谢霄缓缓开口,几乎是贴着明琮久的耳在吐氣,“早上把药喝了吗?”
低沉的声音好似抵着耳膜,明琮久半边脸都麻了,那种蘇麻还在扩散,好像要把整个人的知覺都奪走。
他微微侧脸躲開,有些慌张地点点头,暗暗骂自己没出息,谢霄几句话就让他受不了了,完全没注意到身后那双逐渐沉下去的眸子,宛若未落在纸上的墨水化在眼中,浓得几乎看不清情绪。
“既然喝了药,那不能浪费。”谢霄低声道。
明琮久一愣,来不及思考就被谢霄压在桌上,咬住了後/頸,他这才感觉到谢霄的变化,有些震惊。
“你怎么……”转过头去还没说点什么,就被口勿住了。
守在门外的荻枫听声音不对,立刻轻手轻脚关上门,站远了一点,将所以声音都隔在了书房之中。
沾饱墨水的毛笔在雪白的纸上画过,勾了出桃花朵朵。
谢霄点上其中一朵,笑道:“喜欢吗?”
“喜欢。”明琮久浅浅呼吸了几口,眼尾也点缀着漂亮的绯红,看着谢霄的眼神像关不住的满园春,“要不是会怀孕,我就把床头那些东西都扔了,以后都让你这么做。”
谢霄眸色一动,弯腰在他精致的鎖骨上落下一个口勿。
明琮久仰起头,接受他的亲昵,轻笑道:“你以后用书房,不会不好意思吗?”
“为什么要不好意思。”谢霄道,“以后坐在这,我都会想起你,不好吗?”
“唔,忘了你有多不要脸了。”明琮久说着捧住他的脸,跟他接口勿。
荻枫被叫进去的时候,屋内已经一塌糊涂。
明琮久坐在谢霄腿上,身上披着他的衣服,两只光洁如玉的脚踩在柔软的布料上,手上拿着一支毛笔在纸上写字,谢霄握着他的手,轻声给他讲怎么落笔,何时收笔,力道几何。
如果不是明琮久此时的模样实在太惹人遐想,这画面倒谈得上温情。
荻枫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没看见,默默收拾。
明琮久坐着练了一会,觉出累来,便放下笔,转头去抱谢霄的脖子,软声道:“困了。”
谢霄心情极好,搭在他腰上的手轻拍着,哄孩子似的说道:“不吃午饭了?”
“累嘛,都怪你。”明琮久抱怨道,“除非你喂我。”
“好。”谢霄答应下来,抱着他回房间。
他这么顺着,明琮久再次发挥蹬鼻子上脸的技能,嚷嚷着要吃螃蟹,还要谢霄亲手给他剥。
谢霄依旧惯着他,惯了一天,惯得明琮久都有点舍不得睡觉了。
他知道谢霄估计就是吃饱了心情好,等明天一睁眼,还是那个坏心眼的大反派。
不过想再哄他开心,好像也不难。
明琮久想到自己让做的小道具,忍不住弯起眼,往谢霄怀里拱了拱。
第35章
寿宴上的事, 闹得越发大了。
明琮久睡醒的时候就听说绍兴帝下令查全城的铺子,为的就是找出一味药,那药既能清余昭仪的余毒,也是能揪出罪魁祸首的罪证, 只因那味药非常稀有的东西, 连皇宫中都没有这储备。
彼时谢霄正坐在书房喝茶, 一边听荻枫给明琮久解释, 一边盯着明琮久练字。
谢霄认为练字这种事, 讲究的就是持之以恒, 如果不盯着,明琮久八成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看他几天也想不起来练一回的暗器就明白了。
明琮久愤怒,且委屈,但对着谢霄是敢怒不敢言,所以在纸上一遍又一遍写他的名字, 然后在后面画乌龟, 画猪头,或者画乌龟跟猪头。
荻枫站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嘴角抽了抽,觉得自己还是假装没看到的好。
在猪鼻子上端端正正点上两个点,明琮久才放下笔,满意地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 然后转头看荻枫:“那皇上找着人了吗?”
荻枫点头:“城内的济春堂,是权家亲家, 这几年有权家撑腰, 几乎垄断了京城一些稀缺的药材, 没想到这回栽了。”
明琮久看向谢霄。
谢霄放下茶盏, 走过来看了看明琮久纸上写的东西,也没说什么,而是道:“右相有个老来子,几年前走丢过,在山上冻坏了身子,离不开汤药,那药里净是些稀缺药材,这也是为什么权家会把济春堂扶起来。”
明琮久眨眨眼:“这也是太子的手笔?”
“不是,是我的。”谢霄笑道,“太子做事谨慎,不会这么明目张胆把矛头指向四皇子。”
明琮久恍然:“他是有点怂,不过也没办法,谁让他没人撑腰呢。”
谢霄点头,伸手拿过明琮久放到一旁的笔,在他那张画得乱七八糟的纸上找了找,找到画得最大的那个猪头,开始往上添笔画,边画边说道:“这事闹成这样,济春堂势必会受到影响,以右相的脾气……太子怕是有得苦受,不说别的,至少余昭仪这身体,怕是难好了。”
明琮久看着他画,问道:“宫里怎么样了?母后还好吗?”
“坐山观虎斗,有什么不好?”谢霄说着,最后一笔画完,重新将笔放好。
明琮久看他给猪头填上的发冠,总觉得有点眼熟。
嗯……倒是很像他今天带的这个。
嗯?
明琮久皱眉看向谢霄:“你骂我。”
谢霄挑眉,没说话。
明琮久立时扑上去咬他。
谢霄捏着他的脸,由着他闹了一会才道:“这几天就别乱跑了,省得给太子找到找麻烦的借口,转移了皇上的注意力。”
明琮久点头:“我也不怎么出门。”
“乖。”谢霄松开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明琮久立时躲开,冲他手上咬了一口就跑。
谢霄笑笑,看向一旁的荻枫,吩咐道:“他要是出门,多带几个人跟着。”
荻枫应下,谢霄这才把那张写满他名字的纸收起来,跟着明琮久出去。
刚刚跑得飞快的人这会正蹲在角落里跟狗玩,他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脑袋:“躲懒?”
“今天已经练了一页了。”明琮久摆摆手,抱起吐着舌头的两只傻狗站起来,“现在是大白跟小黑学习的时间了。”
谢霄深深看了他一眼:“它们可比你勤快不少。”
明琮久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那也是我教导有方。”
谢霄一时无言。
他完全不记得明琮久什么时候教过这俩傻狗了,就是那个他乐此不疲的捡盘子,也是只是在玩。
想了想,他还是不拆穿他,带他一起去了西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