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杀死羽毛》剧组的?” 闻九天却皱了下眉。他打量着这人,吞咽了下,“我是来编舞的,你是演员吗?你...”
“我怎么了?” 那人似乎产生了点兴趣。
“你看起来不太适合跳白天鹅。” 闻九天十分坦率。
“.........”
办公室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笑声。
“你是闻九天吧。” 那人倒是没有笑,“我不是演员,我是导演。”
闻九天:“.........”
“你好,” 那人主动伸出手,语气不卑不亢,“我叫周达非。”
作者有话说:
今天有些短小的原因是我放秋假去迪士尼玩了(捂脸逃走...
第29章 尊重与自由
屋内人不少,都在各自忙碌着。偶尔有人会瞟闻九天,目光在他的联名款卫衣上停一秒——有点好奇,但不多。
闻九天感到无所适从,不知自己站在何处比较合适。刚见面就对导演“出言不逊”,他十分懊恼。
“我...” 闻九天试图补救,“不好意思,刚刚是我认错了。”
“没关系。” 好在周达非本人完全不在意。他并不像丁寅那么随和,而是十分沉稳。
闻九天惊讶地发现,这个导演应该还很年轻——顶多跟傅岹然差不多大,可他已经可以独自管理一个偌大的剧组了。
“先进来吧。” 周达非转身回到办公桌前,在乱而有序的桌上翻找着资料,“要喝点儿什么吗?”
闻九天并不渴,也向来不在乎虚头巴脑的面子。他刚想说不用麻烦了,就见周达非随手指了下墙边掉漆的柜子,“里面有茶包和速溶咖啡,想喝什么可以自己倒。”
“.........”
“不用了。” 闻九天说。
谈话间,周达非已经找到了要的东西,是一张照片。
“这才是我们的男主角,也就是要跳白天鹅的人。” 周达非把刚找到的照片递给闻九天,“沈醉。”
闻九天接过照片,上面是一个年轻演员的素颜正脸照,及肩的黑发撩在耳后,露出完整的面部结构——单眼皮、脸很小,骨骼没有半点缺陷。
一种空灵而飘渺的距离感扑面而来,恰如舞台上的闻漏月。
“你之前看过沈醉的电影吗?” 周达非问。
闻九天摇了摇头。他听都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你没看过沈醉的电影?” 旁边的人颇为吃惊,不可思议道,“一部都没有吗。”
“嗯。” 闻九天将照片交还给周达非,“不过,我觉得这个演员的气质挺合适的。”
周达非倒是没说什么。他把照片放回资料里,点了下头,“行。正好我这会儿有空,咱们去隔壁聊吧。”
隔壁只有一张办公桌,资料从地上一直堆到沙发上,基本只能长期容纳周达非一人。
“今天我来得比较急,没来得及带我母亲的舞蹈资料。” 闻九天左看右看,最后在软皮沙发的扶手上坐下。
“没事。” 周达非总是很淡定,仿佛对绝大部分事情都无所谓,“既然是你本人来编舞,那舞蹈资料的作用也就只是做个参考了。”
“这是给你的合同,你可以找律师看看。不过,我们的经费比较有限,给你开的工钱也就是市价水平。” 周达非从第三层的抽屉里抽出一叠文件,递给闻九天时面无表情地扫了眼那件联名款卫衣,“可能还没有二手市场上你这件衣服的价格高。”
“.........”
闻九天怔了下。他才意识到,自己这份工作是有钱赚的。
“呃...” 闻九天看着这间杂乱而穷酸的办公室,抿了抿嘴,“要是资金实在紧张,我可以不要工钱的。反正我——”
“那不行。” 周达非却想都不想就打断了闻九天,“没有钱赚算什么工作。”
周达非显然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面对闻九天如此荒谬可笑的建议也面不改色,“你是来工作的——和其他所有人一样,而不是带资进组来玩票的。”
闻九天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从没见过像周达非这样认真的人。
“我现在就签。” 闻九天从沙发缝里找到一支笔,直接在文件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薄薄的几页纸,一式两份,标志着闻九天终于找到第一份工作。
周达非光速把闻九天拉进剧组的微信群,顺便让他留下邮箱地址,之后会发完整版剧本,以及详细的工作要求。
“你最近忙吗?” 签完合同后,周达非变得更直接了。他领着闻九天去开始的那间办公室,打算介绍他给同事认识,“你平时不怎么看电影的话,剧本围读最好每次都来。”
“.........”
“我...” 闻九天皱了下眉,想起了傅岹然。他有些为难,“我尽量。”
“有什么工作上的难处,可以跟我说。” 周达非或许看出了闻九天的挣扎,又或许没有,“我这里没有乱七八糟的条条框框。”
闻九天正拿着刚签好的文件不知回家后该往哪儿藏,他的手机就响了。
屏幕上跳动着傅岹然三个大字,闻九天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怎么,有事儿?” 周达非回头问。
“我...” 闻九天思忖再三,还是不敢挂这个电话。他指了指手机,“我接个电话。”
周达非站在办公室门口,无所谓地点点头。里面倒是有几个其他的工作人员探头出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们新来的编舞师。
“喂。” 闻九天把合同夹在腋下,捂着听筒压低声音,不情不愿地佯装正常,“哥哥。”
“会开完了?” 傅岹然却游刃有余。
“嗯。” 闻九天说。
“开完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傅岹然语气听不出情绪,“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闻九天沉默不语。他发现伪装是一件如此难的事,不是只靠嘴说说就行——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而不喜欢也许更难藏。
“把视频打开,” 傅岹然声音平淡,“让我看看你。”
闻九天知道藏不过去,只能道,“我现在不在家。”
“嗯?” 傅岹然立刻警觉了起来,不满道,“去哪里了,你一个人吗。”
“我...” 闻九天目光飘忽,看见了墙壁上张贴的房地产广告,“我出去找房子了。”
电话那头安静半晌,傅岹然并没有被闻九天的说辞唬住。
“之前不是说,回上海是为了画展么。” 傅岹然说,“怎么回去了还反倒不急了。”
“我忘记了。” 说出口时,闻九天自己都觉得这个说法很扯淡。
“你忘记了。” 傅岹然冷哼一声,不阴不阳道,“但你说的话,我可都记着。”
闻九天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比傅岹然的段位差太多,只能哦了一声。
“你不要自己看房子了,太容易被骗。” 傅岹然貌似随意,却不容置疑,“等我回上海再说。”
“你先乖乖回家,到家后给我打视频——记住了吗。”
“.........”
闻九天想直接给傅岹然一拳。
他咽了好几口气才忍住,“记住了。”
傅岹然嗯了一声表示赞许,“还有一件事。”
“什么。” 闻九天已经有点不太耐烦了。他朝办公室那边看了看,周达非已经不在门口了。
“我给何同光打了个招呼,” 电话那头的傅岹然却浑然不知,“我去沈杯的时候,你也一起。”
挂完电话后,闻九天在原地无声地站了好一会儿。他很迷茫,夹着的那份文件很可能只是一堆废纸。
“闻九天你都不知道?你没看过他的视频吗。”
“之前那个泼画的展览就是他搞的。”
“昨天傅岹然发的那张照片就是闻九天啊!你没看见他身上还穿着那件卫衣么。”
“他连沈醉都不知道,真的能参与电影吗?”
...
闻九天走到办公室门口。门没关,里面的八卦声此起彼伏。
周达非倒是没参与。他正伏案忙着什么,对周围的探讨既不参与、也不制止。
闻九天站在门外敲了下墙,没敢直接进去。
其他同事的八卦稍微收敛了些。唯有周达非应声抬起头,神态自然,“电话打完了?”
闻九天点点头。
“进来吧。” 周达非从办公桌前站起来,招了招手。
周达非像是根本不把背后八卦当回事,依旧按原计划将闻九天介绍给了大家,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介绍完毕后,闻九天不尴不尬地告辞。他原本就不擅长与人相处,今天更是如此。
“我...” 闻九天想起其他人对自己不完全算非议的非议,“我参与剧组,真的可以吗?”
“我的剧组只分两种人,能干活的,和不能干活的。” 周达非也不关心闻九天为什么问,只道,“至于其他方面...只要不是违法犯罪,我都无所谓。”
闻九天:“……”
“但是别人偷偷议论你,我没办法。” 周达非说,“人都有言论自由,我也经常被议论。你不舒服的话,你也可以议论别人。”
“.........”
闻九天有些意外。他好奇道,“那现在...还有人还议论你吗。”
“应该还有吧,我不清楚。” 周达非漫不经心道,“但是我确实用行动赢得了一部分人的尊重。”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不论是尊重还是自由,归根结底都是要自己给自己的。”
第30章 十字路口的风
闻九天从工作室出来,耳畔回响着周达非刚刚的话。
闻九天又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了。他原本是打算直接回家的,但现在傅岹然要求他回家——回家摇身一变,成了一种温顺的服从。
闻九天迫切地想做些什么,以证明自己是独立于傅岹然存在的,可他顾虑重重、没有方向。
十字路口的风说不清是从哪边吹来的。闻九天一片迷茫。几分钟后,他选择了回家。
家里灯没开,傅无闻还没回来。闻九天捧着刚签好的合同,感觉放哪儿都不放心。
他先是放进带锁的抽屉,又藏进枕头底下,最后干脆插进了衣柜里层。
不出意外的话,很快闻九天就需要搬一次家。他不希望收拾行李时,有些不该被看见的东西出现在傅岹然面前。
安置好合同,闻九天才拨通了傅岹然的视频电话。他故意选在客厅,私心希望傅岹然不要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过了一会儿,傅岹然才接通。
“怎么这么慢。” 看背景,傅岹然应该在一个私人会所。他没什么表情,语气却是严厉而不满的。
闻九天低下头,声音闷闷的,“晚高峰堵车。”
“傅无闻还没回来?” 傅岹然注意到,背景不是闻九天的房间,“这是客厅吗。”
“嗯。” 闻九天趴在茶几上,脸枕着胳膊,“我本来想打会儿游戏的。”
傅岹然是做游戏的,却并不算喜欢打游戏。除了工作需要,他基本不会对某个游戏作过多研究,更不会借此消遣。
反倒是闻九天对游戏有些兴趣。他有时能在地板上搓一整天的手柄,还经常奇思妙想地改代码,给喜欢的游戏打Mod。
闻九天曾经许过一个愿望,希望傅岹然能陪他通关一个双人游戏——什么游戏都行。然而直到他们分开,傅岹然都没有让他实现。
视频里传来嘈杂的背景音,傅岹然起身离开镜头,应该是去关门了。
“什么游戏。” 关好门,傅岹然重新在镜头前坐下。
“没想好。” 闻九天抬眸与傅岹然对视一秒,确信自己已经成功转移话题。
他还记得那个愿望,只是他不知道傅岹然还记不记得。
“等傅无闻回来,我可以拉他一起打。” 闻九天说。
傅岹然一眼觑破了闻九天的心思,不甚在意地哼了声,“随便你吧。反正你也跟他住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