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诡变后我唱童谣成神——廿色

　　伴随歌声响起的，还有孩子的哭声。
　　只是那哭声听起来很奇怪，好像有点假，不像是真人在哭。
　　“妹妹背着洋娃娃，”
　　“走在花园看樱花。”
　　“娃娃哭了叫妈妈，”
　　“树上的小鸟在笑哈哈。”①
　　在歌声响起的时候，林束微微一怔，莫名觉得这样的歌曲听着熟悉。
　　在之前的副本里他也遇到过有奇怪的东西，唱着奇怪的歌谣的情况，当时林束只是觉得对方唱得不好，但对歌谣本身没有意见。
　　而这一次，林束心底升起更多的情绪。
　　记忆和灵魂的封印松动得更加厉害，有一丝丝黑色的线条从那个被封锁住的世界逸散而出，这些线条交织汇聚，组成了一个个记忆碎片。
　　零碎扭曲的画面从心底浮现，那是林束从未经历过的，此刻却印在他脑海里，比十八年的记忆更加深刻。
　　只是，画面太稀碎，无法看清是什么。
　　这首由孩子吟唱的曲子，语调欢快怪异，却充满了悲伤与绝望。能让听的人沉浸在种种负面的情绪中，哪怕是在梦中沉睡，也仿佛跌入一个最深最黑暗的噩梦中醒不过来。
　　宿舍门自动打开，里面孩子的哭喊与门口未来的大叫声混杂在一起。
　　只是短短几句歌谣的时间，屋内屋外的情形都发生了很大变化。
　　未来摔倒在地，却依旧挣扎着向着宿舍爬行——他要去救里面的孩子，保护他们不受怪物的伤害。
　　宿舍门口周边的灯不知何时全都熄灭了，周围陷入完全的黑暗，那些原本充满童趣的可爱地灯，一个个扭动着似乎活了过来。
　　——散发出来的不再是柔和的光亮，而是能引发人内心最大恐惧的诡异黑雾。

　　未来老师不知陷在哪种恐惧中，脸上滚落冰凉的泪水，明明怕得浑身颤抖不已，却还是执着地朝前爬着。
　　越往里爬，他便颤抖得越厉害，仿佛前面不是一间幼儿园宿舍，而是藏着最令人恐惧的东西。
　　林束踏过爬行的未来往宿舍里走去，他并没有说要停下来拉一把同事的意思。
　　整间宿舍被黑雾裹住，看不清孩子们的脸，只依稀能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个小小的身躯。
　　林束脑海中不断浮现幼时在林家的生活片段，名义上的大伯一家人将他视作能榨取价值的负累：一边趴在他身上吸血，一边又不得不养育他长大成人。
　　生活中的冷暴力伴随林束长大，嫌恶、谩骂、折磨、冷漠、忽视——几乎是林束成长生涯中收获的所有。
　　画面疾速旋转，破碎又重组，最后汇成一小段完整的记忆。
　　小小的孩子被锁在狭小黑暗的屋子里，里面堆满杂物，即便是孩童的身躯，也只堪堪够把自己抱成一团坐在那里，而无回身余地。
　　唯一的窗户被钉死，只有从门底下缝隙透出的光，能分辨白天与黑夜。
　　不知过去多久，孩子已经坐不住，虚弱地倒在地上。那扇仿佛永远也不会打开的门终于在孩子面前推开，一碗随便放了点剩菜的饭被扔在门口。
　　“喂，来吃。”
　　门口站着的是个比屋内孩子更小点的孩子，他稚嫩的脸上充满恶意，将整张脸都扭曲了，变得丑陋不堪。
　　“我家养着你，你就要听我的——我要你像小狗一样爬过来用舌头舔着吃！”
　　画面破碎，记忆里感受到的恶意却化为实质将林束紧紧缠绕。
　　普通人被恶意缠绕，一定会感到特别难受，甚至生不如死。但林束却没有半点不适，他甚至放开自己，让恶意侵袭得更深，哪怕渗入灵魂也无所谓。
　　然而那些恶意却停了下来，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冻结住。
　　黑雾中浮现一道高大身影，他看着林束裹在恶意黑雾里毫无挣扎的模样，平静地道：
　　“如此自如不加排斥地与恶意为伍，是经历过太多恶意，还是本身已经与恶意融为一体？”
　　林束抬头对上那人的眼睛，那是双仿佛能包容一切的深黑眸子，有着夜的深邃与天空的缈远。
　　“我记得你。”
　　林束一字一顿地说道。
　　作者有话说：
　　注①：歌词来自《娃娃背着洋娃娃》，前半首充满童趣，后半首很恐怖，具体出处不可考。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想做帝释天的狗 10瓶；盛世将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5章 Ⅴ.《真善美.幼儿园》06
　　男人的脸在黑夜里依旧被林束看清,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但林束却斩钉截铁地说出那句话。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张脸，但林束却有种老友重逢的感觉——他很肯定, 在之前副本里出现过的那个人，就是眼前这一个。
　　“没想到，我们这么快便又见面了。”林束转头看了看周围，宿舍依旧被黑雾笼罩着, 却完全避开了眼前这人，他好像独立于另一个世界。
　　“这次你的身份是什么？”
　　“我是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会怎么做？”男人扫视一圈宿舍里的孩子, 他们小小的身子藏在被窝里, 睡得很熟。
　　只是黑雾遮住了他们的表情, 无法分辨他们睡着后做的美梦，还是恶梦。
　　“这所幼儿园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藏着许多秘密, 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需要找出这些秘密，将之暴露于日光之下。”
　　林束等了一会儿，没听到系统的声音——所以, 这也不是系统要他找的伙伴吗？
　　男人不知道林束在想什么, 他站在一群沉睡的孩子们当中，缓缓道出这个世界真相的一角。
　　“在这里你可以叫我俞非，我来是寻找一个孩子。他被送到幼儿园后就再也没回过家，每次向幼儿园提出探望请求都会被驳回, 理由是没到探望时间, 幼儿园不允许外人进入, 我只好出此下策。”
　　下策是指偷偷潜入幼儿园, 像个变态一样贴着窗口一间间地去找？
　　林束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俞非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微微一怔，不由解释道：“刚才你看到的那个怪物不是我，我也是被它吸引来的。”
　　两人聊天时，未来终于从门口爬了进来，或许是黑影怪物消失了的原因，也带走了恐惧，未来软着手脚从地上爬起。
　　看到孩子们的宿舍多出一个陌生男人，身为老师的敏感神经被触动，未来老师哪怕再胆怯，也挺身挡在俞非和孩子们之间，色厉内荏地朝俞非喝道：
　　“你是谁？怎么会半夜出现在学生宿舍？我要喊保安了！”
　　喊完后似乎才意识到，刚才林束跟这个男人聊了很久，还提到什么幼儿园的秘密。生怕林束被这个看起来就很危险的陌生人蛊惑，未来后退几步挨着林束，小声提醒道：
　　“开心老师，这个人来路不明，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你不要跟他多说，我们直接喊保安。”
　　说着掏出手机，就要打给保安值班室。
　　“你确定学校的保安是保护孩子，而不是看守吗？”
　　未来正准备按下通话键的手顿住，迟疑地看向俞非，“你什么意思？”
　　俞非却没继续跟他说什么，转向林束。
　　“那个怪物正是这所自诩‘真善美’的幼儿园孕育出来的，外表看着丑陋的怪物，半夜跑进学生的宿舍，却并没有伤害孩子；而打着培养教育幌子的学校，背地里做了什么，其实也不是无迹可循，只看身处学校的这些人，愿不愿意探寻真相。”
　　林束听了没什么反应，对号入座“这些人”之一的未来老师，听不下去地打断道：“你别在这里信口开河，我们幼儿园才没你说的那么可怕。”
　　林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所以反驳的重点，是没“那么可怕”，而不是“可怕”本身吗？
　　“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让我配合你一起调查，可我连你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披了那么多层皮，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未来老师在旁连连点头，以表示开心老师说得对，你自己遮遮掩掩的，说出来的话又让我们怎么相信。
　　然而实则林束指的“真实身份”，并不是俞非在这个副本世界里的身份，而是他在现实世界到底是什么人。
　　又或者说，他还是人吗？
　　以林束目前所了解到的，高阶玩家已经超脱人类范畴，或许拥有长久的生命与强大的力量，生命形态彻底发生转变。
　　但也被困在副本里，成为镇压一个竞技副本世界的工具，不仅无法回到现实世界，似乎连离开所在的竞技副本都做不到。
　　而眼前这个人，却能以不同面目，不同身份出现在不同副本，尤其每次出现都不是玩家身份，而是做为NPC现身。
　　就像现在这次，他似乎依旧不是玩家，而是某位失踪学生的家长。
　　“有些事不告诉你，是为了让你以后能有更多自己选择的机会。”俞非盯住林束的眼睛，仿佛透过那双眼睛看进林束灵魂深处，让林束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现在你可以选择，是遵行这所幼儿园的规则，还是，打破表象，不让迷雾遮住自己双眼。”
　　男人缓缓退入身后的黑暗中，那似乎是他的能力，可以隐身在黑暗里随意转移。
　　林束对此毫不意外，怪物有了，超能力还会少吗？
　　未来老师却震惊地瞪大眼睛，他今晚三观被接连被打破，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了。
　　宿舍里的黑雾散去，未来回过神，连忙上前查看孩子们的情况。
　　其他孩子都还在睡觉，有一个孩子却缩在被子底下瑟瑟发抖，还小声抽泣着，似乎生怕惊动什么可怕的怪物，不敢发出太大声音，憋得脸都红了。
　　未来老师动作轻柔地掀开被子，温声安慰床上的孩子。
　　或许是听出未来老师的声音，那孩子停止发抖，从被子底下颤巍巍探出脑袋。
　　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孩子在昏暗的光线下认出未来老师的脸，嘴巴一瘪，猛地扑进未来老师怀里，满是后怕地号啕大哭起来。
　　未来老师看他哭得可怜想安慰，又怕吵醒其他还睡着的孩子，颇有些手足无措。
　　旁边的林束盯着哭得很惨的孩子的后脑勺，冷不丁开口问道：
　　“那个怪物是你招来的吗？”
　　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
　　未来老师都懵了，觉得自己怎么听不懂开心老师的话了。
　　“招来……怪物……是什么意思？”
　　林束没回答他，只是盯着那个孩子看。
　　虽然看不到林束的表情，但那孩子似乎能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冰冷毫无温度，跟抱着自己哄的未来老师截然不同，他敢跟未来老师撒娇，却连抬头对上林束的视线都不敢。
　　“我不是故意的……”在林束视线的压迫下，孩子哽咽着开口，“只是想找人陪我玩游戏……”
　　未来没听懂，“玩游戏？找谁玩游戏？”
　　他不明白，玩个游戏怎么会招来怪物？
　　孩子抽泣着，在他断断续续的诉说中，林束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那个奇怪的歌声并不是孩子们恶梦的来源，那是孩子们的“玩伴”，在跟自己新交的朋友们玩游戏时所唱的歌。
　　只是这游戏似乎并不受孩子们欢迎，他们在睡梦中跟这个“玩伴”玩耍时，如果输了就要被惩罚，而孩子们总是输的时候比较多。
　　游戏的名字叫做——做不说谎的好孩子。
　　游戏很简单，所有孩子围成一圈，每个人说出一件今天做的事。说什么都可以，只有一个要求——必须真实。
　　如果有谁编造谎话，那就输了游戏，输家则要接受惩罚。
　　惩罚会根据输掉孩子编造的谎言而变。
　　比如，一个孩子说我今天吃了很多蔬菜——事实上这个孩子讨厌吃青菜，每次吃饭时都会把青菜藏起来扔了，或骗其他孩子吃掉。
　　于是这个孩子输掉了游戏，惩罚是被硬塞进去很多的蔬菜。
　　很多很多，多到他呕吐吃不下，直到撑破肚子。
　　醒来后孩子忘掉所有梦里发生的事，只剩下那种逃无可逃，被绝望和恐惧淹没的感觉。
　　——以及，游戏时“玩伴”所唱的歌谣。
　　这个孩子原本也会在醒来后忘掉梦里的事，但因为林束与俞非的出现，游戏被迫中断，原本要被惩罚的孩子提前醒了过来，带着梦里的记忆。
　　“我再也不要找它玩了——”孩子一边哭闹着，一边从床上摸出一个布娃娃，狠狠地用力摔到地上。
　　那是一个特别精致漂亮的布娃娃，有着滑腻的皮肤，和乌黑浓密的秀发——其他部位都栩栩如生，仿若真人，最重要的眼睛却是两颗黑色纽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