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黄金位置的车位原是杨桂淑自己停车的,女儿有车后,二话没说就把这个又大又便利的车位给腾了出来,自己则又另外从其他业主手里买了一个负一层的。
【杨女士:路上小心,慢点开。】
【杨女士:车子我每周都有开出去转几圈,定期洗车保养,你放心开。】
【杨女士:没有假手他人。】
【杨女士:后备箱有雨伞、饮用水、零食,都在保质期的,还有应急用的新的休闲鞋和外套,你的尺码。】
【杨女士:记得给我回个消息,不管多晚,不然我和姥姥都睡不着。】
明柚是在高中毕业后考的自动挡驾照。学车非常顺利,每一场考试都是一次过。
新车买来,她只开过一次,但大一大二两年独自旅行在外时,不是打车就是包车自驾,车技肯定是过关的。
所幸的是,她回到怀安后直接去了学林雅园,还没去酒店办理入住,驾照车钥匙跟身.份证都在随身挎包里,助长了她的任性妄为。
想想也凄凉。学林雅园去的不是时候,连回家也回的不是时候。天大地大,哪里都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无处可去,也不想回酒店。兜兜转转几圈,路过某段街区时,勾起了她半个月前的回忆,于是开导航输入地址,来到了第一次和晏柠西遇见的酒吧。
谁又能想到,前后两次来,都是为了一个女人,且还不是同一个女人。
……
齐雪歆上午给晏柠西发消息,问她明柚周末有没有回来,晚上请她们吃饭。五子棋赌局,她认输认罚。
晏柠西回复她,没回,有约,下次。
聚友计划泡汤,齐雪歆在家睡了一个下午,精神抖擞,晚饭也没吃,梳妆打扮来了酒吧。她包里有样价值不菲的东西,运气好,或许还能物归原主。
在吧台才刚拿到第一杯酒,就听到身后嘈嘈杂杂一阵喧闹。通常呢,热闹她看,但闲事不管。
得,今天这场闲事,她不管也得管了。
“干什么干什么,一群人围着人家一个小妹妹,人多欺负人少还是聚众斗殴啊?有没有管事的?”齐雪歆端着酒杯剥开人群,脚底踩到碎玻璃,“瞧瞧这满地的碎玻璃渣,要是割伤了姐姐的脚,账算在谁头上?”
有陌生人接话:“谁打碎的,算谁的。”
“所以谁打碎的?”齐雪歆从几个女人的眼里看到了答案,用身体挡住女孩,顿时转了口风,“几个破杯子能值多少钱?算姐的。”
打碎杯子的“罪魁祸首”已微醺,原本站得笔直的身形,在看清管闲事的人是谁后,无力地跌坐在凳子上,仰头瘪嘴道:“齐姐姐,是她们先动手动脚还乱摸。”
“动手动脚?还摸?!”齐雪歆一秒变脸,二话不说砸了手里的杯子,犀利的目光依次划过周围几个女人的脸,一一指道,“你,你,你,还有你!谁tm对我家小乖乖动手动脚还摔杯子了?不怕事大的,有种的,站出来说话!”
几名服务员围过来,劝散了众人。
短寸头的领班客客气气对齐雪歆说道:“美女消消气,大家都是来玩儿的,店小人多,偶有肢体触碰在所难免。您看您也是这里的老顾客了,请多谅解一下,和气生财嘛,今晚这杯子和酒都算我们的。”
见好就收。
齐雪歆噔噔两步走到桌边,一巴掌拍在女孩的后背上:“喂,说你呢!有事儿没事儿?吱个声!”
“吱……”
“噗!行了行了,那就是没事儿了啊。”齐雪歆笑出了声,也不再计较了,拉着女孩转移阵地去了旮旯的卡座。
齐雪歆砸杯子不只是做样子吓唬人,要真有人敢叫板,她也是真的不带怕。反正拉吧里全都是女人,别看各个嚣张,实则欺软怕硬占多数,谁怂谁吃亏。
被她甩进沙发的女孩,抬手拍了拍脑门,又按了按两边太阳穴,乖巧地接了她递过去的水杯。
温的。
咕噜咕噜。
“水也喝了,赶紧给我说,怎么又跑这儿来了?”
齐雪歆夺走被喝掉大半的水杯,心想这才给出去的红包,自己也没到人老眼瞎的年纪,难道就要跟好姐妹人财两空了?
“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烂大街的烂理由,我会信?”
“为什么不信?”装可怜已是女孩的拿手戏,“齐姐姐,我真的心情不好,很不好。”
齐雪歆抚额:“行,就算你心情不好,但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是你一个弱小无助的小丫头说来就能来的吗?这地儿的好.色之徒多的很,就不怕羊入虎口?再说了,我家那朵高岭之花都被你拿捏了,你还心情不好?”
不提还好,一提到那人,明柚只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红玫瑰,什么人会送你红玫瑰?”
“???”齐雪歆一头雾水,“你,你等会儿,我捋捋啊。”
红玫瑰满大街都是,也没有明文规定只有情人能送,教师节她才收了一大堆,有学生送的,也有朋友送的,更有旧爱送的,小乖乖说的应该不是这种送法吧?
“是有人给晏花花送红玫瑰了?你看见了?”她还以为晏柠西的有约,是指工作呢。
明柚站起来,被齐雪歆眼疾手快拽住:“去哪儿?不服气,去跟jsg人干架灭火啊?就你那小身板,还寡不敌众的……喂,不会真被摸了吧?”
“我去厕所。”
“哦,去吧。”喝了那么多酒,确实要释放一下,那玩意儿能憋死人,“不行,不是那个不行,是我也去。走啊。”
卫生间,只明柚一人进去了,出来后在盥洗台前朝脸上浇了好几遍冷水。
同样是来消愁,同样是有人来搭讪请酒,想趁虚而入,可她上回能好声好气,这回却不能。
当有人用手碰到她的脸时,怒火一下子就烧起来了。杯子,也是她砸的。
齐雪歆侧靠在墙上,左手夹着烟,吞云吐雾,动作相当老练。
明柚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啧啧啧,也亏得你这脸蛋天生丽质,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这么往脸上泼水。”齐雪歆顺手扯了纸巾递给她,“擦擦,衣服都湿了,大晚上的勾引谁呢?”
“……勾引你,你上钩吗?”
明柚说话时,齐雪歆的电话响了。她看一眼给挂了:“乱七八糟的骚扰电话,半夜也不消停!你刚说了句什么?”
见明柚没有重复一遍的意思,齐雪歆摁灭吸了一半的烟,揽住明柚的肩:“走,再陪姐坐会儿聊五毛钱的天,你倒是喝够了,姐姐我还一杯酒没喝呢。总不能白来一趟。”
没走两步,明柚的手机有语音电话打进来。
杨女士。
上滑红色按钮,拒接。
肩头被齐雪歆拍了两下:“如果给你打电话的,不是你深恶痛绝的仇人或者毫不相干的过路人,出于礼貌,最好给人回一句消息。唉,谁让你齐姐姐我,是一名身担育人使命的老师呢?我做做样子多嘴了几句,你也配合一下,做做样子动动手呗。”
“……”
迫于“淫”威,明柚指纹解锁屏幕,进入聊天界面迅速打字:【我很好。】
回复完,心里舒畅了许多。
杨桂淑的消息,她停车后就看了。
无微不至。
她不是感受不到。
她有好些年没这么“无缘无故”地发脾气了,控制不住情绪,也压制不住狂躁。究其原因,是她失去了“良药”。
仅仅只是一个何欢的到来和离开,就让她的精神世界翻天覆地了两次。
多么讽刺。
沉浸在的灰心丧意中的女孩,听到了表扬:“小朋友真乖。”
她回了句:“幼稚。”
齐雪歆的胳膊在她回消息时,收了回去,此时又搭上了她的肩:“你不幼稚,就不要做幼稚的事。”
“……”
近在咫尺的距离,明柚最初有些不适应,等她忍下来后,再深呼吸,闻到一种独特的香烟与香水混合的气味。
很奇妙的味道,一点都不难闻,也不觉得难以忍受,多吸几下甚至有点上头。
微微偏头去看齐雪歆,脸部线条虽不似晏柠西柔和流畅,但饱满的眉弓,高挺的山根,容貌更具有欧美范儿。
张扬的粉紫色系眼妆,张扬的烈焰大红唇,张扬的巧克力色大波浪长卷发,张扬的紫色一字肩大翻领慵懒风毛衣,张扬的黑咖色毛呢小短裙,黑色长靴,在酒吧暗沉又迷幻的彩色灯光下,别样性感。
如果,倘若那晚带她去酒店的不是晏柠西,而是齐雪歆,她们会怎样?
“你盯着我看这么认真,是不是又发现我与众不同的美了?”
齐雪歆转头和明柚的目光相撞。
明柚驱散了方才荒诞的假设,躲避齐雪歆那直勾勾的狐狸眼,却被追着问:“问你个很简单的不需要动脑的问题,我美,还是晏花花美?”
“……”
“很难回答吗?那再简单点,你为什么喜欢她,不喜欢我?”
“……”
“她太难搞了,要不你换个口味,今晚咱俩试试?”
明柚无语极了,走远一步:“齐老师,你很美,只是你不说话的时候会比说话的时候更美。”
原来“如饥似渴”的放浪形骸这么败好感,还这么的“恶心”。回想起来,不久前她才对晏柠西说过类似的话。
齐雪歆笑笑,点了两杯vodka martini。
一人一侧入座,齐雪歆放松身体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望向舞池里群魔乱舞的人群,慢悠悠地喝着酒。
“晏柠西来酒吧,也跟你一样吗?”
“跟我一样什么?”
“跟你一样,把这里当做狩猎场。”一想到自己也曾是她们的猎物,明柚的心口堵得慌。
齐雪歆愣了愣才说:“想什么呢你?她一个滴酒不沾的人,经不住我多番软磨硬泡,才来了那么一回。”说着放下酒杯,从包里抽出一支烟,看了眼对面的人,没点火。
“来一回就跟陌生人直奔酒店,不是狩猎是什么?”
齐雪歆委实被明柚这话给逗乐了,她替晏柠西喊冤:“你失忆了是不是?当晚你跟她到底是谁要去酒店的?”
那晚的事,她问过晏柠西。
虽然能从晏柠西口中获知的细节少得可怜,但两人怎么去的酒店,发没发生关系,又是怎么有了联系往来这种关键信息,还是了解到了一些的。
明柚没失忆。
嚷着要去酒吧睡的人,好像,的确不是晏柠西。
“你说我是猎人,我欣然承认。但她从头到脚哪里像了?你都比她像。”齐雪歆躬身招了招手,“你以为我为什么喊她晏花花?”
“为什么?”明柚难得好奇地接了话,她是真想知道晏花花的来由。
“还能为什么?给她招桃花呗。”齐雪歆送了明柚一个白眼,“小朋友,你得到我家晏花花的青睐,还带你去公寓,让你留宿又给你做饭,你有什么不知足的?”
明柚语带讥诮地反问道:“凭什么我就要知足?来这里的人不都是玩儿玩儿图一时新鲜?谁找真爱会来酒吧?”
一听就是有故事啊。
女孩的言语激起了齐雪歆探秘的浓郁兴致,把烟搁在桌上,说了句“等我会儿”,起身去了吧台。
勾引
等齐雪歆从吧台点了酒返回时,那支香烟已被女孩生疏地夹在了右手的食指与中指间。
“齐姐姐,如果烟和酒只能选一样,你选哪个?”
“小孩子才做选择,我这种风情万种的成熟大美女当然是都要了。”齐雪歆从她手里拿走香烟,两指掐断丢进了烟灰缸,“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会抽就不要学,学坏了我怎么跟晏花花交代。”
服务员端着托盘过来,这回不是鸡尾酒,而是六瓶啤酒,且全都开盖了。
“还能喝吗?”
见齐雪歆拿起一瓶,倒满了两个玻璃杯。明柚先端了杯子,并与另外一杯碰了一下:“齐姐姐请的酒,却之不恭。”她本就是来借酒消愁的,跟谁喝都没差。
“年纪不大,还挺能喝,怎么练出来的?”
“我……有个亲戚卖酒。”
她的亲戚,就是她爸。明泰跟杨桂淑自立门户后做的就是酒生意,家里各式各样各品类的酒不间断供应,明柚小时候没少喝,他们一家人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