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喝酒也要从小娃娃抓起。”齐雪歆抬了抬下巴,“有好酒别独享,记得给姐捎几瓶。”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干喝,说白了就是没原由的拼酒。
瓶子都喝空了,明柚又叫了新的。
对面那人脸颊绯红,大抵是微醺了,明柚问:“齐姐姐初恋什么时候谈的?”
她这么胆识过人,都能闻初恋色变。明柚也想借机探一探她的辉煌老底儿,多拿点底牌在手里。
“想听我的感情史?可以啊。有来有往,你先说说你的。”
齐雪歆出师不利,低估了明柚的酒量,本想把小姑娘灌醉了好套点真心话来着,谁料一瓶一瓶啤酒下肚,对方脸都不带红的,倒是她自己喝得发晕了。
于是将计就计,顺着明柚的话,为了好姐妹的人生幸福,牺牲小我来个感情坦白局。
“没恋过,没得讲。”
恋爱小白?
正合齐雪歆的意。她也不放心把同是小白的晏柠西送到情场老手那儿遭殃。
小白配小白,携手推开恋爱天地的大门,再坠入爱河,想想就浪漫。
“没有?你这么亮眼一小美女,追你的人那不得从小学排到大学,人数加起来,绕不了地球一圈也够从怀安排到衡原了吧?”齐雪歆持怀疑态度看着明柚,后者毫不心虚地回看她,“行吧,暂且信你了。”
明柚没再用杯子,拿了手边半瓶啤酒去碰齐雪歆的酒杯:“齐姐姐讲故事,这半瓶,我干了。”
“好酒量。不可貌相啊,小乖乖。”齐雪歆把杯子里的小半杯酒也干了。而后将初恋那件陈年旧事翻出来,当笑话给她讲了一遍。
初恋是高中同班同学,大家公认的清纯玉女,成绩贼好。齐雪歆从高二开始追,久攻不下,到毕业了,人家终于被她的坚持所打动,答应和她交往看看。
结果只交往了半个月,期间两人牵手拥抱,还尝试了一次接吻。可直女就是直女,直言不讳地对齐雪歆说:“我对你没那方面的感觉。”
初恋十六天,草jsg草收场。
“我给你讲这段,是以身作则,不对,是让你以此为戒。直的,别去惹,花心的,更别去招。”
“晏柠西呢?她是哪种?”
酒吧的瓶装啤酒,比ktv里的浓度稍高。桌上的空瓶已经由服务员换了一盘。
明柚喝了三瓶半,手里正拿着第四瓶。她没记错的话,齐雪歆喝了四瓶半。又一口,五瓶了。
齐雪歆右手撑着脑袋,左手拿起了第六瓶酒,双目微阖:“晏花花啊?哪种都不是。当年我们那届就两个国家公费生名额,她占一个。每年拿奖学金不说,后来又直接保研了。你说她这种满心满脑只有学业,视追求者为无物的学霸级人才,能有什么方法判定她是直的还是弯的还是花的呢?”
“……”
明柚抓住的重点不是齐雪歆的最后一句,她在想她说的前面那些话,晏柠西这类天赋异禀的学习型人才怎么就去读师范了呢?
她不是贬低师范专业,而是觉得像晏柠西这样的人就该去搞研究,也理应有更好的选择才对。
就在她愣神的空档,齐雪歆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拨通了晏柠西的电话,而且还大方地开了免提放在桌子中间。
明柚定睛一看,屏幕上显示的通话时间正在一秒一秒地累计增长。
齐雪歆给晏柠西打电话不是发酒疯,也不是一时冲动。
她混迹的圈子和场所比晏柠西多,阅人无数,像明柚这样执拗又别扭的女孩,一旦对谁动了心动了情,就必然是死心塌地的那种。
晏柠西亦是如此。
她见过两人相处时的样子,有一种不可言喻的旁人难以介入的和谐与默契。是跟她单独在一块儿的晏柠西和跟她单独在一块儿的明柚,都产生不了的化学反应。
这要都擦不出火花来,她就去把户口上的名字倒着写。
“晏花花,在不在啊?听得见我说话吗?”
“听得见。你在哪儿?又去酒吧了?”晏柠西对齐雪歆那头的背景音已经不陌生了。
“不然呢?你又不带小乖乖陪我吃饭陪我玩儿,我只能自己玩儿了。”齐雪歆双手托着下巴,怨念深重。
“很晚了,注意安全。”电话停了几秒,又听晏柠西问道,“需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我这会儿身边有人呢。”说着还冲明柚抛了个媚眼。
“那你玩儿开心。”
“我玩儿开心了,你呢?你玩儿得开心吗?最近。”
“你喝多了。”
“别跟我装傻啊,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齐雪歆拿起手机,生怕晏柠西听不见似的,凑近嘴边,“头一回见你带人回家,你是不是对人家小姑娘有想法了?”
“你想多了。”
“别不好意思,我都快成你肚子里的蛔虫了好吧?”
晏柠西稍作停顿后说道:“我没想法。你管好你自己,遇到喜欢的就好好跟人家谈,收收心。”能甘愿把自己比喻成蛔虫的,也就她这个快言快语的知心朋友了。
齐雪歆耸耸肩,重新把手机放桌上,指甲在屏幕上扣了两下:“晏花花,是你自己说的没想法啊,小乖乖在我边上呢,人家听了可伤心了。就你这颗不开窍的顽石,这么漂亮的小姑娘都不要,那我就不管了,让别人带走了啊。就这样,拜拜。”
说罢,直接点了挂断。
然后摸出一根烟点上:“凡是闷葫芦,大都有闷骚潜质。母胎solo嘛,就差像你这样傲娇又纯情的小乖乖来勾引了。今晚只要她来了,你基本上就成功一半了。小乖乖,姐都帮你到这份上了,你要怎么谢我?”
“别这么喊我。”
明柚冷脸,一是因晏柠西那句没想法的话感到难堪,二是觉得被齐雪歆装醉骗了的怒气。
“不喜欢小乖乖这个昵称啊?那我喊你什么?”齐雪歆好笑地看着满脸不悦的女孩,边往烟灰缸里抖烟灰,边自言自语,“明柚…小柚子?嗯,小柚子听着不错。”
……
第二次踏入酒吧,晏柠西就熟门熟路站在视野开阔的地方,顺利找到了两人。走近一看,一个比一个“醉”。
“别喝了。”拿走齐雪歆手里的杯子,晏柠西坐在了女孩这一侧。
女孩的胳膊交叠放在桌上,下巴搭在胳膊上的动作,导致嘴唇嘟着,粉嫩的脸颊也红扑扑的,透露出几分可爱的憨态,与傍晚在小区外对峙时笑里藏刀的模样判若两人。
晏柠西用手背轻触女孩的脸,很烫。收手时被女孩抓住,贴在脸上蹭了蹭,看得对面的齐雪歆目瞪口呆:“就冲这口狗粮,姐必须干一杯啊。”
桌上最后一杯酒被齐雪歆抢回来喝掉:“小柚子,这一杯,姐姐敬你!”
明柚炉火纯青的装醉技术算是让她自愧不如了。
自打完电话,齐雪歆就面朝门口放哨。看到晏柠西出现,就立马给明柚使了眼色。明柚不负她所望,也立马耷拉脑袋,把六分醉装成了八分醉。
齐雪歆说的有道理,只要晏柠西来了,就证明自己在她心中有了一定的“分量”。
红玫瑰算什么?大不了她也再俗气点,买它一大把,再多买几个花瓶,每周都回来用红玫瑰摆满晏柠西的公寓。
“晏姐姐,我都这么听你的话了,你为什么还是不喜欢我?还要收别人的玫瑰?我就那么差劲吗?”
齐雪歆眼睛都直了。
这孩子……不是一般地会勾引啊。
虽然很想360°零距离当头排观众,但又怕自己这个第三者的过度撮合,会帮倒忙,坏了这段千载难逢的好姻缘。
也只好装醉,抬手在空中乱比划:“就是!我,我看啊,我看小柚子哪里都好,搭讪的人那叫一个纷至沓来,要,要不是我仗义帮你拦着,早就被那些不安好心的坏女人给截胡了。”
齐雪歆拍胸脯瞎扯的样子,差点让明柚破功了。
晏柠西来之前,明柚问过齐雪歆。
——为什么要帮我?
齐雪歆也不遮掩,答得简单明了。
——我看到你的置顶了。
雪夜小屋,屋檐亮着一盏灯,这头像,齐雪歆看了有九年了。
明柚的微信置顶正是这个头像。是在晏柠西和她做了约定那夜,睡前设置的。
“你们喝了多少?”
齐雪歆伸出一只手,数完五个手指,又伸出另一只手:“手指怎么只有十根呢?也太少了。”
“……”
明柚怕自己露馅,索性把脸埋在胳膊上。齐雪歆看着妖孽,实则就是个幼稚鬼!她是怎么当老师的!怎么为人师表的!
晏柠西按下齐雪歆的手:“还能走吗?起来,我先送你回去。”
“行行行,听晏老师的。回去,我们都回去。”齐雪歆拎了包,脚步踉跄地跟着晏柠西走。也不怪闺蜜见色忘义,人家就两只手,都用在小乖乖身上了。
快到门口,齐雪歆胳膊突然被拽,下一秒就后仰跌进了某人怀里。
蓝色的头发扫过齐雪歆脸庞,紧紧扣住怀中人的腰肢:“等你很多天了,今晚接着玩儿吗?”
“是你?正好,我,我有东西还你……”齐雪歆推了两下,没推开人。
“长夜……漫漫还,如何?”
晏柠西回头:“齐……你们,你留下,还是?”
齐雪歆是个“虎”人。对方要真是她瞧不上的人,怕就不是这暧昧的半推半就的姿势了。
“我……”齐雪歆腰间软肉被人精准拿捏,“嗝,你们先走吧,我再喝两杯。”
晏柠西点头,搀着女孩离开。性,是人的正常需求,只要不过分滥.交乱来,她也管不了那么多。
走进通往门口的过道,女孩却忽的发力,将晏柠西抵在了墙上。
上钩(倒v开始)
女孩右手抓着晏柠西的胳膊, 下巴搁在晏柠西的肩头:“赢了比赛,我不开心,但你说我们可以一起看电影, 我很开心。可你收了别人的花, 我不开心。回了一趟家,更不开心。”
“晏姐姐,我早就没有家了。他们的家里都有别的孩子, 一家三口, 一家四口,他和她都比我会讨大人们的欢心。在新的家庭里,他们大大小小的都很开心, 没有人在乎我开不开心。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说这些, 我是不是让你烦了, 是不是又让你失望了?”
晏柠西没有说话, 只轻轻拍着女孩的后背。而两人的心跳却出奇地同频,都比正常频率稍快了一些。
心慌意乱。
是晏柠西在路上就想到的词。
齐雪歆的激将法很有效。电话挂断后, 她也犹豫过要不要上钩?
她甚至恶劣的想过, 要是女孩今晚跟别的女人走了, 应该就不会再来找自己了吧?
此刻抱着女孩, 她愈发为自己萌生过的恶劣想法而感到羞愧。当想法冒出来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是失德了。
女孩一身酒气地往她身上蹭,她不觉得烦也不觉得脏, 反而觉得心安。女孩的哭诉, 她也不再觉得是苦肉计, 而是觉得心疼。
有温热的液jsg体滴落在她的肌肤上。
是眼泪吗?
她的另一只胳膊也抬起,双手将女孩拥得更紧了些。
发觉眼泪打湿了晏柠西的脖颈, 明柚想也没想就用嘴唇一下一下将眼泪啄干。这次的眼泪,不是设计。
但眼泪越来越多,怎么也啄不完。
她原意是想“卖惨”,可讲着讲着,她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在用苦肉计还是在真情流露了。
且糟糕透顶的是,她哭着哭着又蓦然想起晏柠西说过不要卖惨博取她同情的话来。都怪酒,麻痹了她的大脑神经。
眼泪,也一定是酒精分解出来的化学液体,才不是她哭出来的。
晏柠西浑身肌肉绷紧。
作势要推人的手,由紧到松,终究还是没有用上力气。
女孩的头埋得更深了,低小的呜咽声,诉说着她埋藏已久的委屈。
她的脆弱,她的无助,晏柠西无法百分之百地感同身受,却也切身体会过类似的感受。
她能做的,只有陪伴。
来往的人都会对她们行“注目礼”,要搁在从前,晏柠西定会赶紧拉开和女孩的距离。但今时不同往日,她已然做不到对女孩无情。至少在当下,她不能推开她。
女孩吸了吸鼻子,抬了头。
她今天有比赛,化了点妆,再怎么鼓吹防水也经不住好几分钟的眼泪冲刷。是以,她的眼妆已轻度晕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