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太医求生指南(穿越)——弃脂焚椒

作者:弃脂焚椒  录入:05-31

  所以说除了“自己”以外,这个宫里的的确确还有人想要杀了皇帝。
  他与原主,又是什么关系?
  文清辞和贤公公的脚步很慢,两人还没有走多远,就看到那个身披银甲的军人飞快从后殿里退了出来。
  他的手中还攥着一封信。
  那封信的封皮是明黄色的,按照文清辞这段时间的了解,信里面写的,应当就是向北的调兵的安排。
  如果他的猜测没有错,将谢不逢送上战场的圣旨,或许已到了将要发出的时候……
 
 
第43章 
  南巡的船只到达松修府, 除了祭河以外,几乎什么事都没来得及做,便转头回往雍都。
  殷川大运河自北而南流, 回程是逆流,船行的速度, 也比来的时候慢了许多。

  走了两天,才刚过登诚府。
  边关上的军报一条条传来,皇帝也随之着急了起来。
  他不但头疼的频率高于往常, 甚至晚上还失眠、多梦,肌肉更是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单单是这几晚,文清辞便被临时唤过去好几次。
  看着皇帝一天天的变化, 贤公公的脸色, 也逐渐变得难看。
  这位很会审时度势的老太监,已经暗地里谋划起了自己的未来……
  卯时初刻, 又有军报自雍都送了过来。
  听到船舱外的声响, 刚刚睡下的皇帝,再次按着眉心睁开了眼。
  看到他眼底的乌青,守在身边的兆公公被吓了一跳:“陛下, 您不再休息一会吗?”他下意识问到。
  “混账东西!”皇帝难得发起了火来, “军报这种事,岂能耽搁?”
  “是是……”兆公公慌忙跪下, 朝他磕起了头。
  “给朕把披风拿来。”
  一边的宫女听命,忙将它拿来披在了皇帝的肩上。
  哪怕是夏季, 清晨依旧寒凉。
  丝缎制成的披风刚落在肩上, 皇帝的身体便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手臂也不受控制地重重晃了一下。
  顷刻间, 身体不受控制的无力感, 将他席卷、吞没。
  从前乐观期许长生久治的皇帝,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浓浓的恐慌。
  他咬着牙压低了声音对身边人说:“去把太医叫来。”
  “是,陛下。”
  话音落下,那名身着银甲的士兵,就被带进来跪在了地上,将刚刚的军报给皇帝递了上去。
  谢钊临的脸色,随之一沉。
  ……
  文清辞被太监带到皇帝身边的时候,正巧看到对方数都没数,就将一大把芙旋花丹倒入口中的画面。
  这架势将他都吓了一跳。
  “臣参见陛下。”文清辞缓缓行礼,将心中的古怪压了下去。
  皇帝看了他一眼说:“起来吧,爱卿先在这里等候片刻。”
  “是,陛下。”
  昨天晚上文清辞刚被叫来诊过一次脉,直到半夜才回房休息。
  因此他也和皇帝一样,没有睡几个时辰。
  刚来的时候文清辞很是困倦,然而模模糊糊听了几句,他便突然清醒了过来。
  ——眼前这个军人,不但传来了边关的消息,甚至还有来自雍都的。
  “……京兆尹贪污一案,确有此事,陛下请看,这是大理寺的奏章。”
  说着便将手里的东西交了上去。
  京兆尹……那不就是二皇子的外祖父吗?
  文清辞缓缓抬眸向皇帝看去。
  或许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遇到了更大的麻烦,皇帝甚至将二皇子的事情忘到了一边,此时他看奏章的眼神,麻木又漫不经心。
  皇帝随手翻了两下,就将奏章扔到了一边,接着对一边的贤公公说:“去,朕要拟个圣旨……把笔墨拿来。”
  当初在太殊宫的时候,皇帝做什么事都要先顾及帝王威严,动作慢慢吞吞。
  但最近一段时间,他总算将那些事情抛到了脑后。
  只见皇帝一边落笔飞快书写,一边用另一只手按着额头,噼里啪啦地点了一大堆人的名字。
  末了,完全不顾现在天还没有亮,便叫贤公公将所有人都叫到这里来。
  老太监带着一堆人走了出去,大殿里稍稍安静了一些,皇帝终于将文清辞叫过去施针,同时用略显沙哑的声音,慢悠悠地开口:“……我朝立朝不过二十余载,还未经历过什么战事,也没有名将。现下遇到这样的事情,民心也随之不稳。”
  最近一段时间,卫朝的反应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受此影响,边境上的一些民众,便觉得自己已经被朝廷放弃。
  文清辞轻轻点头。
  皇帝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继续说:“若在这个时候,有皇子赴边,自然也能够安稳民心。”
  一派胡言!
  文清辞冷冷地看了对方一眼。
  他这话乍一下听着好像没什么问题,可是完全经不起细想。
  现在二皇子还是戴罪之身,三皇子的年龄不够。
  唯一能去边关的人,只有谢不逢一个。
  但凡是稍微了解一些朝堂事务的百姓都知道,谢不逢自三岁起就离开了太殊宫,成了皇帝的弃子。
  将他放到北地,完全起不到皇帝想要的作用。
  甚至还可能起反作用。
  “……是,陛下。”
  殿外,刚才被皇帝点到名的人全被带到了这里。
  除了朝廷重臣以外,兰妃和慧妃两人也在其中。
  两人在回廊上相遇。
  有几个宫女小心翼翼地转过身,看了一眼自己背后的慧妃……这位娘娘一向都和兰妃不和,今日二位千万不能在此处闹起来啊。
  可没想相遇的那一刻,慧妃却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出言讽刺,或是没规没矩的翻人白眼。
  这……她今天怎么像变了个人一样?
  宫女们忽然反应过来,不只是表情,今天的慧妃,和她们一贯印象中的形象完全不同。
  慧妃南巡的时候,只带了艳色的衣裳,因此今日仍穿着一身水红。
  但是她头上却不再配满金玉,而只斜斜的簪了一枝花,再坠了根步摇。
  两人相遇的那一刻,慧妃忽然朝着兰妃笑了一下,她淡淡地说:“伴君伴虎,希望兰妃娘娘的运气,能比本宫好些。”
  她的语气里没有半分嘲笑与挑衅,而是从未有过的平静。
  兰妃似乎也不意外。
  她朝慧妃轻轻点头:“承您吉言。”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跟在她们背后的宫女都愣住了,这两位娘娘之间的关系,似乎不应该这样好啊?
  但来不及多想,几人便已经加快脚步进了大殿之中。
  进门的瞬间,兰妃攥紧了手中的丝帕。
  斗了将近二十年,她知道慧妃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在太殊宫里,慧妃的确不算是一个聪明人。
  但是她原本的性格,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张扬、恶劣。
  慧妃自然也想和兰妃一样低调、淡然,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出身,并不允许自己这样做。
  所以她索性抛下脸面,给自己争取起了最大的利益。
  慧妃自进宫之后,就一直在“装傻”,她常常故意说一些不合时宜,却又无伤大雅的话,并明明白白地暴露着自己的野心。
  因为慧妃知道,太殊宫甚至雍都那些自诩“聪明”的人,都是不屑于与一个“花瓶”多计较的。
  尤其是当今圣上这种既多疑,又害怕聪明人的皇帝。
  有的时候在他面前表现得肆无忌惮一点,反而可以更直接地达成自己的目的。
  事实证明,皇帝的确很吃她这一套。
  慧妃方才的话,并不是挑衅,而是陈述。
  皇帝身体不佳的消息,明面上无人敢提,但是背地里却是人人议论。
  就连前阵子被幽禁的她,也有所耳闻。
  因此慧妃并不觉得自己会落魄太久,就像她同样不觉得,兰妃的“结局”会比自己好一样。
  皇帝的不安,是不会这么容易便消散的。
  最近一段时间,就连整日无所事事的三皇子,都变得低调了许多,整天待在房间里不出来。
  他尚且如此,那么一直被所皇帝厌恶的谢不逢,又能再过几天安稳的日子呢?
  ……
  文清辞穿书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
  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不再刻意区分原主和自己。
  知道藏在殷川大运河背后的故事,以及原主也对皇帝怀有杀心后,文清辞便对这位九五之尊生出了浓浓的厌恶。
  他与皇帝说话的时候,不由分了好几次神。
  等文清辞回过神来的时候,皇帝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战报的伤亡和人数上,接着不由皱眉说:“一将功成万骨枯,这都是必然的代价……”
  假仁假义。
  你怎么不自己去当这个“代价”?
  放在几个月前,文清辞大概不会多想皇帝的话,但是如今听到这里他便意识到,眼前的人大概已经凭他这套逻辑,“牺牲”过不少人了。
  玉质香炉还在冒着青烟,此刻文清辞真是无比共情那些下毒的人。
  “陛下,人已经到齐了,均在外殿等候。”贤公公快步走来,小声提醒。
  皇帝按了按眉心,将手上的战报放到了一边,他轻叹一口气说:“把他们都带进来吧。”
  “是。”
  余光看到文清辞想要收拾药箱离开这里,皇帝又慢慢挥手说:“爱卿且慢,你也留下。”
  “是,陛下。”文清辞略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收拾好药箱站在了下方。
  现在的时间不会超过六点。
  殷川大运河上的寒凉之气,顺着船只的骨架一点点渗了上来。
  文清辞的腿,冷得有些发麻。
  一阵清风吹来,撩动衣摆缓缓撞在腿面上。
  恍惚间就像是鬼魂,牵绊住了他的脚踝。
  想到之后即将发生的事情,文清辞的手,不由紧紧地攥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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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发生的一切,如同梦境。
  皇帝让身边的太监,宣读了方才拟好的圣旨。
  ——京兆尹易贯轩贪污受贿、私卖官职,抄家流放。
  二皇子越权调兵、办事不力,罚入光成寺反省。
  “光成寺”是前朝留下的几大皇家寺庙之一,在本朝或许并不出名,这二十多年来,从没有皇室成员去过这里。
  但它却是一个反复出现在前朝史书上的名字。
  前朝虽然子嗣单薄,但单传的却也只有最后一代。
  在此之前也发生过不少的夺嫡事件。
  赢了的自然当了皇帝,而输了的要不是死,要不就是被送入光成寺。
  这座皇家寺庙位于深山之中,住在那里与幽禁没有任何区别。
  而前朝的戴罪皇子们,大部分也都在这里关到了死……
  圣旨念完半晌,刚被带到这里来的谢观止都没有任何反应。
  贤公公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催促道:“二殿下,还不快上来接旨?”
  被点到名,谢观止终于缓缓抬头,无比不屑地瞄了这老太监和他手中的圣旨一眼:“哦。”
  说完也不行礼,而是直接上前将圣旨接了过来。
  向来张扬的慧妃,则一反常态地站在远处没有任何表示。
  幽禁光成寺,算是皇子皇孙能受的,除了处死以外最大的惩罚。
  谢观止蔑视圣旨自然有错,但却不足以从幽禁升级成处死。
  光脚不怕穿鞋的。
  冷静几日后,谢观止算是发现,面对自己这位“好父皇”,就该学谢不逢的样子,不给他好脸色看。
  干得漂亮!
  文清辞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地夸奖了谢观止一下。
  皇帝果然被他的反应气得不轻。
  原本轻轻搭在别处的手,又按在了眉心。
  谢观止这个“麻烦”已被解决,他索性不再搭理少年,转而将视线落在了谢不逢的身上。
  皇帝慢慢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是惯有的和蔼与慈爱。
  但是这一刻,在场所有人从中读出的,却都是无边的虚伪。
  皇帝悠悠地叹了一口气,突然装模作样地自责了起来:“都怪朕这些年一直忙于政务,缺乏对皇子们的管教。如今回过头来才发觉,他们一个个竟都成了这种无法无天的样子!咳咳咳……”
  他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竟然咳了起来。
  文清辞忙抬头,假装关切的朝皇帝看去。
  下一刻,他的视线便与皇帝相对。
  “爱卿你说,朕当如何?”皇帝拢了拢披风,假装头疼的朝下方看去,俨然一副慈父模样。
  文清辞:“……”
  皇帝最近一段时间,几乎日日都要给自己暗示他的想法。
  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
  殷川大运河上的寒意,继续向上冒。
  文清辞像是被冻在原地般,顿了半晌,才缓缓向前一步,朝他行了个礼。
  见文清辞一直不说话,皇帝又暗示了一句:“……不知不觉,大皇子已近十八了,却什么都不会,这实在不是一个皇子该有的样子啊。”他的语气略显无奈。
  “臣不懂政事……但臣以为,凡是学习都是相通的,”文清辞终于开口轻声说,“应当从实际出发,多多历练才是。”
  皇帝笑着点了点头。
  文清辞的话听上去很有道理。
  可是放在眼下这个场景里,却透出了几分诡异。
  他的声音不复往常温柔,反倒是透着一股寒意与决绝。
  站在最末的谢不逢,一点点抬眸,向文清辞看了过去。
  卫朝的正装,都是宽袍大袖。
  因此没有人看到,少年的衣服里还藏着一个暖手筒。
  ——最近几天,谢不逢始终将它带在身上,却还犹豫着没有送出。
  运河的寒气,在刹那间将谢不逢包裹。
  只有雪狼毛支撑的暖手筒,还有一点点温度。
  南巡队伍中风声鹤唳。
  谢不逢知道,皇帝对自己的忍耐或许已近极限。
  可是文清辞的声音,还是让他的大脑空白了一刹那。
  船舱明明不大,他们中间也没有隔多少人,然而谢不逢却忽然生出错觉……文清辞和自己之间,就像是隔了一条殷川大运河般遥远。
  “哦?”皇帝像是忽然来了兴趣,他侧眸朝文清辞看去,“那爱卿以为,如何历练才好?”

  如何,你不是早就有答案了吗?
  文清辞缓缓地笑了一下,麻木的说出了那句早早在心中预演过无数次的台词。
  他的声音变得无比陌生,好像不属于自己一般。
  “……臣以为,长原镇北狄的战事正急,若这个时候去往北地,应当能好好历练一番。”
  北狄,长原镇?
  和早被打预防针,并反复暗示的文清辞不一样。
  在场的其他人,全都呆愣在了这里。
  他们之前并不知道皇帝的打算。
  更没有想到,居然还可以将谢不逢送上战场。
  文清辞的话像一颗闷雷,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
 
 
第44章 
  殿内众人面面相觑, 半晌竟然没有一个人出声附和。
  跟兰妃一起来的明柳猛地一下朝他看去,本能开口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下一秒,便被兰妃咬着牙瞪了回来。
  这一幕如同一场噩梦, 从文清辞穿书的那天起,便不断地在脑海中预演着。
  现在, 噩梦终于成真了。
  或许现实与噩梦唯一的区别便是,此时溢满文清辞心脏的情绪并不是恐惧,而是愧疚与酸涩……
  文清辞的心已无知无觉, 只剩肌肉记忆,支撑着他说完这番话。
  表情也是程式化的微笑与温柔。
  “陛下的日常用药,基本已经定下, 暂时也没有了试药的需求。”文清辞淡淡地说。
  “……爱卿所言极是。”皇帝终于心满意足地缓缓笑了起来, 这一瞬间,甚至就连一直困扰着他的头疼之症, 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宝剑锋从磨砺出, 大皇子上战场历练一番,也能更加成熟。”他沉声道。
  说着,皇帝的目光便从人群中滑了过去。
  在被他看到的那一刻, 就连三皇子的腿, 都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
  谢观止被送到皇寺,雍都暂时没有他的事。
  那么下一个人……会不会是自己?
  殿上鸦雀无声。
  殷川大运河的事, 当年就被压了下来。
  此时殿内的绝大多数人,都对此毫不知情。
  虽然已有谢观止的事情在先, 可……那毕竟也算是事出有因, 而且谢观止只是被幽禁皇寺而已。
  他们眼中的皇帝, 仍是过去那个“贤明之君”。
  谁也没有想到, 皇帝会这样突然地做出如此离谱的决定。
  贤公公略为生硬地笑了一下, 开口打破了寂静:“陛下果然思虑深远……如此一颗严父之心,大殿下应当多多体谅才是。”
  刚刚为皇帝诊完病退下的文清辞,背对着所有人低头站在最前方。
  听到贤公公的话之后,他终于从方才的麻木、空白中回过了神来。
  接着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文清辞忽然觉得,原著中皇帝早死,对他而言算是一件幸运的事。
  而原主悲惨甚至可怖的结局,也算有迹可循。
  『严父之心?应当是狠辣之心才对吧?害死天下那么多人,多一个谢不逢,对他而言没有什么区别……有这样一个父皇,耳闻目染下,谢不逢会养成心狠手辣、睚眦必报的性格也不奇怪。』
  『……除了我以外,谢不逢更应该杀了你才对。』
  『病死的结局真是便宜你了。』
  文清辞终于压抑不住恶意。
  他的声音极冷,甚至没有丝毫的语调起伏。
  此时皇帝的心里,只有心愿已了的欣喜,与放下大石头的轻松。
  而其余人则全忙着震惊,或兔死狐悲。
  大殿上实在太过安静,静到文清辞心中的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落在了谢不逢的耳边。
  少年不可置信地朝他看了过去。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顷刻间被迷茫所填满。
  ……文清辞他在说什么?
  “心狠手辣”“睚眦必报”这就是他心中的自己?
  甚至,他一直觉得自己会杀了他?
  文清辞的话像一桶冰水,毫无预兆地从谢不逢的身上浇了下来。
  刹那间寒气四溢,令少年无所适从。
  十七年来,谢不逢第一次恨自己能听到人的心声。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母妃曾形容自己是一块暖不热的石头。
  相比起自己,明明文清辞才更像那块石头才对。
  想到这儿,谢不逢忽然笑了起来。
  少年宁愿文清辞在心中咒骂自己,也不想知道原来自己在文清辞的心中,竟然是这样的形象。
  ……就像这几个月来的事,与日夜相处,都从未发生过一样。
  对一个人温柔,或许是温柔。
  但对每个人都温柔,又何尝不是一种冷漠?
  ……他怎么会觉得自己想杀他?
  少年呆呆地看着文清辞所在的方向,像是被世界遗弃了一般。
  大殿里再次安静了下来。
  谢不逢向来是喜欢多想的性格,文清辞方才的话,如同野火灼向他的心脏。
  文清辞方才说的“病死的结局”,就是他此次进宫的真实意图吗?
  少年又想起了自己那日与母妃的对话。
  ……是啊,文清辞全家因皇帝而死,他都能日日心平气和个地面对这个人,只等时机成熟杀了对方。
  他这样的人,可不是冷漠到了极致吗?
  或许只有这样的性格,才能支撑他忍辱负重,进宫不露破绽的完成自己的计划。
  谢不逢的手指,缓缓抚向藏在衣中毛皮暖手筒。
  温暖又柔软的触感,瞬间让他想到了那只被文清辞养在太医署的兔子……
  自己竟然被他的温柔麻痹,一点点忽略了文清辞究竟有多么危险。
  明明一开始的时候,自己就知道文清辞既可以对那些兔子无比温柔,又可以在下一秒便将它们杀死分尸。
  怎么到了后来,却又不自觉地沉溺其中,生出不该有的期许,并遗忘了他的本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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