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不逢对北狄的一草一木都了然于心。
他甚至连地图都未看一眼,便准确规划出了调运牧草的路线。
低沉的声音,回荡于侧殿之上。
不疾不徐,自有一股帝王的威严之态。
隔着轻晃的珠帘,文清辞看到,就连敕耶王和阿赫王看谢不逢的目光,都带上几分无法遮掩的钦佩。
同时又在谢不逢语句停顿时,生出几分惧意。
不得不承认,谢不逢私下虽然肆意,但是在当君主方面,却是极其合格的。
他是一个执掌天下的实权帝王。
只是……这两位王恐怕没有想到,卫朝的君主,并没有他们想象那般正经。
敕耶王还在说:“今夏蔬菜,已经从长原起运,预计七日便送到摩罗郡。”
在“长原”两个字与他口中出现的刹那,谢不逢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扶在文清辞腰上的那只手。
文清辞腰部的皮肉本就敏感,他的身体条件反射性般随着谢不逢的动作抖了一下。
手肘不由撞上珠帘,侧殿内再一次响起了一阵噼啪声。
站在长阶下的两人,不由自主地抬头向前看去。
接着便见……
缀满了宝石珊瑚的珠帘背后,竟有两道模糊的身影。
“!!!”
两人不由自主地对视,均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震惊与暧昧。
——假如没有看错的话,坐在皇帝身边的应当是个男人。
哪怕远在北狄,他们也早听说了卫朝皇帝“断袖”的传闻。
相传他的挚爱早已离世。
难道说,上面那个就是他的男宠?
趁着同伴说话,阿赫王忍不住抬起眼眸,偷偷向上看了一眼。
珠帘逐渐静了下来,阿赫王清清楚楚地看到,有一道苍白而纤瘦的身影,正坐在谢不逢的身边与他共享的龙榻。
他眉眼轻冷,额间还有一点朱砂,竟与卫朝那些壁画神龛上的塑像,有几分相似。
他虽早被谢不逢打得心服口服,真情实感地将对方奉为自己的君王。
这并不代表他愿意朝一个男宠行礼。
阿赫王满是不屑地想:『不过一个男宠,怎么就坐到了那个地方?还受了我一礼。待陛下玩腻了,便讨来带回北狄!』
谢不逢忽然眯了眯眼睛。
“砰!”
一只瓷碗突然从珠帘背后飞了出来。
薄薄的瓷壁化作利刃,割断了一串珠帘。
顷刻间宝石碎落一地,嘈切错杂响动不停,四处飞迸。
而那只碗,则在这个时候重重地砸在了阿赫王的额上,并在此四分五裂。
“啊——”
瓷边切破了他额间的血管,下一瞬阿赫王脸上便满是鲜血。
“朕的皇后,是你这双眼睛能随便看的吗?”谢不逢这句话,是用北狄的语言说出的。
皇,皇后?
阿赫王愣了一下,顾不得额头上的鲜血,连忙哐哐地磕起了头来。
此时他伏在地上的那两只手都在发抖。
谢不逢的话里还带着几分笑意,但曾经当过他对手的阿赫王知道,圣上的语气越是漫不经心、越是微笑,便越是危险。
阿赫王害怕谢不逢下一句话便是要挖了他的眼睛。
短短几秒后,地上便有血泊出现。
“他在做什么?”阿赫王的动作,将文清辞吓了一跳。
“无事。”谢不逢并不想让文清辞知道对方究竟在想什么。
这个时候敕耶王已上报完毕,而谢不逢也作出了安排。
见到地上那滩血,他终于略带厌恶地用北狄的语言说:“退下吧,朕的皇后并不喜欢这种气味。”
“是,是!”
阿赫王立刻起身随着敕耶王一起退一下,甚至在离开的时候,还不忘用衣袖擦干了地上的鲜血。
侧殿内燃着熏香,不过片刻侧殿内便没了血腥味。
文清辞总算松了一口气。
总算走了。
他正想起身离开这里。
却听谢不逢侧身在自己耳边低喃:“北地盛夏不同于雍都,哪怕正午也带着几丝寒凉。夏季雨水好的时候,牧草能长到人腰那么高,雪山上融下的溪流,穿着草场而过……明年,我带爱卿一起去北地看看如何?”
语毕,谢不逢终于忍不住,轻轻咬了文清辞的耳垂一下,他的呼吸突然乱了:“我们还可以回长原,回城主府去。”
长原,城主府。
那里发生了什么,至今仍清清楚楚地刻印在文清辞的脑海之中。
那次的坦白之后,谢不逢便不再隐藏自己对文清辞存在某些卑劣的念头。
一切都在提醒文清辞,他不能再将谢不逢当小孩看待。
他早已不需要人怜悯。
他是一个成年人,一个有情欲和妄想的危险成年人。
曾踏上过战场的谢不逢,最懂如何攻城略地。
他虽不知道文清辞回雍都时的想法,但是所作所为,却均是在刺激文清辞认清自己的内心,甚至于是在试探他的底线。
长原的记忆,又一次袭了上来。
而身边的谢不逢,也依依不舍地放过了他的耳垂。
文清辞猛地起身,向后退了半步。
他侧过身去,冷冷地说:“陛下怎能,怎能在这种地方,做这种事情?”
文清辞明明已经努力严肃,话说出口后,却怎么都有一种色厉内荏的味道。
脸颊也同时泛起了浅红。
意识到自己的状态不对,文清辞立刻转身,提着药箱向殿外走去。
谢不逢明明听懂了他的意思,但是偏偏故意歪解道:“爱卿是觉得此地不够正式?”
说话间,谢不逢仍冷着一张脸,声音也同以往一样低沉而平静。
似乎是认真在同文清辞谈论正事一般。
已经走到殿外的文清辞,脚步不由一顿。
他下意识顺着谢不逢的话想:哪里才算正式?
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后,文清辞的脸颊忽然一片灼烫。
第90章
夏末每下一场雨, 天便愈凉一分。
不过三两日,积攒几个月的暑气,便被大雨冲淡。
文清辞醒来后看到, 自己的床脚边,不知何时被人放上了一叠新衣。
他顿了片刻方才意识到, 这是谢不逢替自己准备的。
不同于前院,太医署的后院依旧被刻意维持着当年的模样,一动未动。
哪怕早已登基称帝, 常住于此的谢不逢仍和当年一样,身边未留太监、宫女服侍。
这里的一切,都由他亲手准备。
月白色的织锦缎角落, 以银丝绣了小小一朵玉兰, 若不细看,很难察觉。
这件衣服, 只一眼便能看出是州府上贡之物, 价值连城。
文清辞的手缓缓从衣服上拂过,表情忽然变得有些纠结。
他前几日穿的,都是从涟和带来的衣物, 全是夏装。
这几日下过雨后, 那些衣服便有些单薄了。
自己当初的衣服虽然还好好放在太医署中,但若是被发现这个“松修府”来的郎中, 穿了“文太医”的衣服,一定会让人怀疑。
就在文清辞纠结的时候, 一阵冷风顺着窗缝吹了进来。
感受到这阵寒凉, 文清辞的左臂, 瞬间刺痛起来。
算了, 算了, 还是保命要紧。
被冻到的文清辞不再多想,直接将这件衣服穿在了身上。
卫朝流行宽袍大袖,但腰部却并不松垮。
略微厚重的织锦缎,将文清辞身上的缥缈之气压了下来,却为他增添了几分华清贵之态。
配上额间那点鲜红的朱砂,此时的他正如同从神龛中走出的人一般,清贵而疏冷。
大雨虽歇,细雨不止。
文清辞撑着把纸伞,缓缓地向前院而去。
刚刚走到平常验药的小院,文清辞余光忽然看见——院内一角,有道小小的白影在草丛之中虚晃而过。
“……这是?”
送药的太医还没有来,文清辞犹豫了一下,撑着伞走了过去。
随着他的动作,那道白影也突然定于原地,一动不动。
机谨的红眸顺着草木的缝隙向他看了过来。
直到这个时候,文清辞终于看清……原来这藏在草丛之中的白影,是自己当初留下的那只兔子。
刚到太医署时的记忆,在刹那之间被这只白兔唤醒。
——就像催眠是逐渐失效一样。
它也不会在一夕之间突然起效,而是会在大概一月的时间内,一点点蚕食掉人的记忆。
文清辞刚到太医署时,还未完全失忆。
始终惦记着研究的他,便在这里养了几只兔子,趁着这个时间实验了起来。
这只兔子,是当初唯一的“幸存者”。
宫变当日,太医署首当其冲,文清辞还以为这只兔子也死在了当日,或是跑丢不见踪影。
没想到今天,自己竟然又见到了它。
见雨已不大,戴着帷帽的文清辞小心合上雨伞并将它放到一边。
接着缓缓蹲下身,伸出手去把藏在草丛背后的小家伙抱在了怀里。
草木上挂着的雨滴,流入了衣袖之中。
文清辞的手臂,不由轻轻地震颤了一下。
“怎么是你?”文清辞的左手还是有些用不上力,他用右手托住兔子,走回屋里将它放到了一旁的石桌上,“为何不在自己窝里待着,反到处乱跑。”说着便轻轻用手指摸了摸它的脑袋。
兔子也像能听懂文清辞的话似的,轻轻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
也不知道这只兔子在外面乱跑了多久,白白的毛皮有些潮湿,同时也沾了一些青草的痕迹。
文清辞拿出丝帕,仔细将它擦干。
接着便将兔子再次抱回了怀里:“好了,我带你回去吧。”
文清辞正欲起身,背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他下意识回头去看,接着便见一身玄衣的谢不逢走进小院,出现在了自己的背后,他的手中还提着一个竹篮。
……如果自己没有认错的,那个篮子里面装的,似乎是晒干的蔬果?
一个稍显荒唐的念头,出现在了文清辞的脑海之中。
这段时间该不会都是谢不逢本人,在照顾这只兔子吧?
“陛下,您是来……喂这只兔子的吗?”
谢不逢将手中的竹篮放在了石桌上。
他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文清辞怀中的兔子,淡淡地说:“这段时间,它只有我一个人喂。”
谢不逢的语气非常平静,但文清辞竟然从他的语气中,读出了几分隐忍的伤感。
就像是……谢不逢这个一国之君,在这一年间都是在与这只兔子相依为命一般。
理智告诉自己,这不可能。
这是文清辞的心脏,还是因为谢不逢的话而轻轻颤了一下。
摸了两下后,谢不逢便从竹篮里拿出果干,放在了兔子的嘴边。
白兔浅粉色的唇鼻,凑上前去轻轻嗅了两下。
接着便一点点啃食起了谢不逢手中的东西。
“雨还没有停,”谢不逢一边喂兔子,一边转身轻轻地皱了皱眉,他对文清辞说,“爱卿怎么不打伞?当心感染风寒。”
语毕,谢不逢就将手中的果干放到了桌上,解开了自己身上的披风,轻轻替文清辞覆在了肩上。
爱卿。
文清辞现在只要听到这个词,便头皮发麻。
他立刻将视线移开,将心中古怪的感觉压了下去。
顿了几秒才缓缓低头,向自己身上的披风看去。
同样的织锦缎,同样的暗绣玉兰。
哪怕是阴雨天,也无法遮住它的淡光。
直到龙涎香袭来,文清辞这才反应过来,谢不逢身上穿着的这件衣服,与自己的好像是同款……
刚才脱下来的披风还带着余温。
谢不逢的身形比文清辞大了一圈。
披风也同样宽大。
文清辞的身体,被完完全全地藏在了玄色的衣袍下,寒意也在顷刻间荡然无存。
那一刻,他被熟悉的气息所包围。
文清辞本能地将手搭在了衣领处,想将披风脱下还给谢不逢。
“别动。”谢不逢反客为主,轻轻地按住了文清辞的右手。
此时,两人之间只剩下了半臂距离。
带着湿气的清风,托起文清辞帷帽上的纱帘,从谢不逢的脸颊边轻轻撩过。
白皙似玉的下巴,也在纱帘下若隐若现。
文清辞的右手,被谢不逢按着贴在了锁骨之上。
……他竟不由自主生出错觉,谢不逢此时正借着自己的手,抚摸自己脆弱的脖颈。
文清辞身体瞬间僵住,不敢活动。
见状,谢不逢握着文清辞的手腕,将他的右手放了下来。
直领披风的系带,位于胸口处。
修长有力的手指,于不经意间从那里蹭过。
谢不逢的手极轻,但正是这样的轻,让他的动作化作一片羽毛,从文清辞的心尖飘了过去。
谢不逢不过三两下就系紧了披风。
“好了。”
低沉的声音自耳边传来。
还没等文清辞松一口气,谢不逢的手忽然穿过纱帘,小心贴在了文清辞的脸颊边。
同时无比暧昧又不舍地以指腹摩蹭。
文清辞瞬间紧张了起来:“陛下,这里是前院。”他出声提醒。
“我知道。”谢不逢缓缓眯瞳,看向眼前的人。
他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低沉、沙哑,听上去极其危险。
文清辞本能地想要躲避,但是后退半步之后方才发现,谢不逢另外一只手早已经等候在了这里——
自己的肩背,瞬间贴在了谢不逢的掌心上,整个人也在此刻,落入了对方的怀抱。
太医署前院实在太小,随时都有可能从这里经过。
雨还没有停。
文清辞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自己耳边那究竟是淅淅沥沥的水声,还是有人从远处走来,生出的脚步声。
他瞬间神经紧绷。
谢不逢始终没有放手。
在极度的紧张之下,文清辞不由咬紧牙关,压低了声音厉声道:“……快点放开我,谢不逢!”
下一秒,文清辞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竟然直接叫了皇帝陛下的大名。
!!!
哪怕几年前两人关系不错的时候,自己都是叫他“殿下”的。
文清辞瞬间停下挣扎,抬头看谢不逢的反应。
完全出乎他意料的是,谢不逢的脸上不但没有一丝怒意,甚至于……竟生出了几丝惊喜,唇角也随之轻轻向上扬起。
好像很喜欢对方直呼自己的大名一样。
隔着帷帽,一切都有些不真切。
文清辞以为自己看错,他下意识还想仔细观察,但是谢不逢却在这个时候缓缓下了弯腰,将文清辞拥入怀中,同时再一次将唇贴在了他的耳畔。
谢不逢慢慢收紧手臂。
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了一起。
隔着并不厚重的衣料,文清辞清晰地触到了谢不逢的心跳。
——有些重、有些快。
谢不逢在文清辞耳边低语:“这只兔子已有一年多时间,未见他的主人。”
“他还以为他的主人,将他抛弃……”
文清辞的呼吸,随之一窒。
……谢不逢口中说的,真的只是这只兔子吗?
“或是以为他的主人不要他,将他孤零零地丢在了太殊宫里。爱卿你说,这只兔子他是不是……很可怜?”
谢不逢的语速极慢、极轻。
明明还是惯有的平淡语调,但是落在文清辞的耳内,却变得极其危险。
“爱卿,你说他的主人为何不像之前说好的那样,早早将他杀了,用做实验。为何还要留他一命,对他如此温柔?如此纵容?”
文清辞与谢不逢完全不同。
过往的二十余年,他研究医学,研究人的“躯壳”,唯独没有时间去研究人心。
可是生来便能听到恶意的谢不逢,却对此格外敏感。
纵容。
……自己早就在纵容谢不逢了。
温柔是一种纵容,长原那一夜更是一种纵容。
刚才被谢不逢触碰过的左手,还有胸前的皮肉,都在这一瞬间灼烫了起来。
似乎意识到不该步步紧逼。
谢不逢突然将话语中的危险掩藏了起来,他的视线落在兔子的身上,并在文清辞的耳朵边轻声说:“所以现在,爱卿可否好好陪陪他?”
他的声音哑哑的,每一个字都轻轻地敲在了文清辞的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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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那句话后,谢不逢便离开了小院。
似乎真的是要留文清辞在这里,陪兔子玩耍。
雨逐渐停了下来。
气温也不再像刚才那样冷。
文清辞试着解开系带,想要拜托人替自己将这件披风还给对方,却无奈发现谢不逢不知有意无意,竟然在披风上打了一个死结。
最后他只得放弃这件事,缓缓俯下身,抚摸兔子的额头。
文清辞的手指机械般活动着,心早不知飞到了哪里去,兔子也被他摸得躲躲闪闪。
直到有人出现,出声打断文清辞的思路:“天呐,你怎么在摸这只兔子?”
那名年轻太医提着今日煎好的药走了过来。
看清这一幕之后,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惊恐:“这是陛下的兔子,平常不让人碰的。”
说完,又匆忙向后张望了几眼,确定周围没人,这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还好陛下没有发现,不然你可就遭殃了。”
“……只是一只兔子而已,为何不让人碰?”文清辞喃喃自语。
太医见他仍在这里不动,不由有些着急:“这兔子是当年那位留下来的,我这样说你可明白了?”
“别看它只是一只普通的白兔,在陛下的眼里,可比人值钱多了,”太医迅速说道,“这一年多的时间,一直是他亲自照看,只有小公主偶尔能来陪它玩玩。”
文清辞轻轻地点了点头。
站在他身边的年轻太医继续说:“陛下心疼这只兔子,并未将它关在笼中,而是任由它在太医署的小院里乱跑。我记得之前有一次,这兔子不知跑到了哪里去,不见了踪影。陛下居然亲自带着一队人马,花了两天时间翻遍了整个太殊宫,才在某个废殿之中找到它……”
那次可惊动了数千人。
文清辞没有给他留下太多的东西。
于是谢不逢更加拼命地想要留下对方存在过的所有痕迹。
为此,谢不逢整整两日没有阖眼。
找到这兔子的时候,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颤抖着将它抱在了怀里。
甚至那之后茹素一月、大祭天地。
听到这里文清辞本想反驳,谢不逢不信鬼神。
但转念他便想起……谢不逢的的确确曾在登诚府的皇寺里遍请鬼神,以血祭天。
那个自认被鬼神厌弃的少年,因自己的离去,将那些他从前并不相信的神佛,当做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值得吗?”文清辞低喃道。
那名年轻太医不觉得世上有谁能不被天子的情爱打动。
文清辞的神情太过古怪。
他还以为身边这个被当成替身的同僚,在不知不觉中陷了进去。
他立刻给对方敲响警钟:“陛下平日里或许看着有些冷冰冰的,但他对‘那位’的感情,绝对半点也未掺假。或许对他而言,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吧……哪怕只是给自己留下一点念想。”
“好了好了,不说这只兔子了!”担心谢不逢突然出现,看到文清辞竟然还在摸这只兔子,他立刻伸手,将身边的人拉到了一边的耳房里,“不知道你之前有没有注意到,陛下的手腕上一直戴着一根羊毛手绳?”
担心文清辞不明白自己说的是什么,年轻太医又详细描述了两句:“上面好像染了血还是什么东西,看上去是暗红色的。时间久了,还变得有一点朽。但就因为手绳是‘那位’送的,陛下始终将东西戴在手上,一刻也不取下,宝贝得紧呢。”
“看到了。”文清辞的声音有几分艰涩。
太医的服务对象,既有皇帝后妃,也有雍都的达官贵人。
因此他们身边的消息向来灵通。
年轻太医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在文清辞耳边说:“我后来听别人说,除了那个手绳外,好像还有一串药玉也是‘那位’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