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你能不能来帮我一下。”顾念把针递给了老于。
老于像接了个烫手山芋似的,面露难色。
“快点吧,不然今晚你想住在这里?”顾念催促道。
老于犹豫再三,只好帮忙。
但顾念的血管太细了,老于成功将针扎进去的那一刹那,脸部肌肉如负释重地松懈下来。
“多谢。”
顾念将针管拔出来扔进医用垃圾箱,把装着殷红鲜血的小管子贴身收好。
老于瞧着顾念认真严肃的侧脸,忽然出声问:“我听说你这次是跟联盟精英一队一起出去的,他们难道没有保护你吗?让你伤成这样。”
老于有点想象不出顾念被咬的样子。
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一个人,是怎么从生死关头挺过来的呢?
顾念把袖子抹下来遮住手臂上的针孔,眼角不笑的时候总是微微下垂。
“保护了。”顾念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秦纵,这家伙确实尽职尽责,甚至有些过头,“不过安全区外最可怕的其实不是活死人,而是人心。”
老于“啊”了一声,显然没听明白。
顾念打开实验室的闸门,隔着衣服摁住针孔上的棉花。
他得尽快赶回去,不然秦纵见不到人估计得着急了。
老于一肚子疑问,正欲再问几个,就停研究所的走廊上忽然爆发出一个洪亮的声音,“顾念——!”
光听这语气都能想象到对方有多生气。
顾念脚底打滑,差点摔倒。
老于的第一反应就是安全区里面的人发现顾念在研究所里,直接冲进来找人了,他下意识就想拉着顾念重新躲回桌子下面。
顾念却摇了摇头,“别担心,是认识的人,你先走吧。”
老于还是不放心,又跟顾念拐过了一道弯,这才看清来人是一个体型高大的联盟士兵。
对方一瞥到顾念的身影就跑了过来,脸上写满了焦急。
秦纵找了半天才把人找到,顿时火上心头,一把拽过顾念,“你乱跑什么?还自己办理了出院?你知不知道你一个人在外面有多危险?”
秦纵的声音很大,顾念使劲挣脱开他的钳制,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几步。
然而这个动作却彻底惹恼了秦纵,秦纵跨步上前,稍微一弯腰,轻轻松松就把顾念扛上了肩。
“喂!你又——”
“啪!”
屁股结结实实挨了一下,顾念的话卡在喉咙里,苍白的脸色以最快的速度涨红。
他头朝下瞪圆了双眼,手指紧紧揪住了秦纵的衣服,气得嘴唇都有点发抖。
秦纵不由分说地往外走,见顾念挣扎得厉害,单手抽出了自己腰间的腰带,手法熟练地将顾念两只乱挠乱捶的手绑在一起,打了个活结,“安分一点,不然我一路把你扛回医务室。”
顾念不动了,倒不是害怕,而是被这个傻鸟气到说不出话来。
秦纵大步流星,“顾教授,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不听话呢?不是让你好好养伤吗?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独自跑出去,你是不是嫌自己命长?”
顾念眼镜差点被甩飞,半个身子都悬在空中,十分没有安全感,他几番试图解开腰带未果,最后实在被逼急了,洁癖的他一口咬上了秦纵的肩膀。
“嘶……”
可惜他用尽全力的报复只换来了秦纵眼皮跳了两下,顾念压着愠怒说:“我留纸条了!”
“你留纸条有什么用,你就算留——”
这回轮到秦纵愣住了,他好像没听清顾念说的话,“你刚刚说什么?”
顾念眼角泛起飞红,像是被欺负狠了,“我在床头留了纸条,上面详细地写了我要去哪儿,去干什么,甚至还标了大概什么时候回去!”
“……”
当时看到屋子里没人就急了,压根没注意床头留的纸条,甚至都没往里走。
秦纵抱着顾念双腿的手臂松了松,短短几秒之内,他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
“放我下来。”顾念凉飕飕地命令道。
秦纵自知理亏,勾了勾手指,解开了顾念手腕上的腰带。
顾念皮肤很嫩,明明绑的不是很紧,也没绑很长时间,结果手腕上就被勒出了一道红痕。
顾念落地的时候没站稳,双腿一软被秦纵接住。
然而旋即,顾念就一把推开了秦纵。
“秦队长。”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么疏离的称呼叫秦纵,秦纵听见后脸上难得地闪过一丝无措。
顾念胸膛起伏,轻描淡写地抛出一个问题,“我们现在算什么关系?你凭什么对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秦纵被问懵了,面对被惹毛了的顾念,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他无意识地抬手摸向心脏的方向,明明没受伤,那里却一阵痉挛,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
“我……”秦纵张了张嘴,却回答不上来。原本清晰的前方突然泛起大雾,让他迷茫不已。
顾念不能大声讲话,现在嗓子火烧一般疼。他注视着秦纵眼底的失落,即使扳回一城,也丝毫高兴不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刚刚问秦纵的话其实也是在问自己。
他们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
说亲密好像也不是很亲密,可双方的生活却一直都在参与,甚至干涉。
开始习惯对方闯进生活,熟悉对方的一些习惯和毛病,也开始顾及对方的情绪。
可是他们又不太像正常的朋友关系。
这种感觉很别扭,在秦纵找到他当着老于的面打了他那一刻达到巅峰。
顾念意识到自己失控,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直截了当地发泄出自己的情绪了。
“抱歉。”顾念双手垂在身侧,指尖微微颤动,他垂下眼睫,不再直视秦纵的眼睛。
第56章 别怕,没事了
秦纵下意识脱口而出,“不,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顾念指尖攥着自己的衣角,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身,“你不用送我回去,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会儿,可以吗?”
忽然示弱的顾念让秦纵十分陌生,他的心下茫然地闪过一丝慌乱,想抓住重点却抓不到,只能待在原地望着顾念的身影慢慢走远,十分不是滋味。
秦纵本能地感受到顾念现在并不想看见自己,他心情莫名烦躁,无可奈何地抓了把头发,浑身的力气没处使。
很想把顾念抓回来教训一顿,可那样顾念只会更生气。
他比起让顾念听话,似乎更在意顾念的感受。
眼看着顾念就要拐过街角,秦纵无法放心他一人回去,便抬脚偷偷跟了上去,一直把顾念护送到了医务室门口,才放心。
晚上,秦纵心不在焉地跟战友们吃完饭,溜出军部弄了两瓶酒,翻上屋顶一边抽烟一边喝。
他望着挂在漆黑天穹上的月亮,猛地灌下一大口。
傍晚顾念的质问不断在耳边重复,秦纵捏了捏眉心,一脚把快要烧到指尖的烟蒂踩灭。
他脑子里像一团浆糊似的,使劲转动却越粘越紧。
秦纵在烟雾缭绕中试着把顾念的脸替换成其他人的,想说服自己换成任何一个人他都会这么关心。
可还没细想,一只手就扒拉上房顶,齐耀祖的头从屋檐下冒了上来。
这下不用想象了,秦纵已经知道答案了。
如果是顾念翻房顶想要跟他一起喝酒,他一定会伸手把顾念拉上来,还要嘴欠地调笑几句,看顾念羞恼的样子。可上来的是齐耀祖,他看都不想看一眼,甚至有一种把他踹下去的冲动。
这房子挺难爬的,墙壁光溜溜,完全靠弹跳和臂力。
齐耀祖费了老大劲才翻上来,喘着粗气坐到秦纵旁边。
“队长,怎么了,居然一个人吃独食不喊兄弟们,幸好我鼻子灵,走过你这屋门口就闻到烟味儿了。”齐耀祖腆着脸伸出手,“来一根。”
秦纵不想说话,从口袋里摸了摸,丢给齐耀祖。
两人就这么坐着吹风,相顾无言地抽着烟。
半晌,齐耀祖像被秦纵的情绪感染,居然也开始惆怅起来。
他深深吸了两口,“队长,你说女人心思怎么那么难猜呢……就李乐,别看她平时糙得跟爷们似的,其实本质上还是和其他女生一样,让人看不懂。”
秦纵目不斜视地看着远处转动灯光的哨塔,干笑两声,“怎么,你看上人家了?”
齐耀祖摸了摸鼻子,“算是吧,以前没发现她有多好看,可最近不知怎么了,就感觉她跟别人很不一样,总忍不住关注她。”
“小花花肠子还挺多。”秦纵调侃道,眼眸里流光一转,偏头,“我觉得咱俩有点共同话题。”
齐耀祖一脸懵,“?”
秦纵觉得有必要和其他人探讨一下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就把顾念的性别换了一下,跟齐耀祖简单讲了一遍下午发生的事。
齐耀祖听后都顾不上自己的事了,目瞪口呆地瞧着秦纵,“挖槽,队长……你什么时候看上人家的?我一直以为顾教授才是你真爱。”
秦纵:“……”
其实这个故事里的主人公就是你口中的顾教授。
秦纵清了清嗓子,“你别管他是谁,你就说我该怎么办吧。”
人类很奇怪,处理自己的感情问题半点不行,分析别人的感情问题却头头是道。
齐耀祖信誓旦旦,“这还不明显?人家就是和你暧昧够了,想要个名分!”
秦纵挑眉,脸上满是疑惑。
他心头一颤,脑海中像放幻灯片一样快速闪过他和顾念相处时的场景。
原来这已经是暧昧了吗?
两个男人原来也可以暧昧吗?
很多事都是他无意识做的,就像今天把顾念扛起来,完全出于本能。
皇上不急太监急,齐耀祖完全把自己的烦恼抛之脑后,催促道:“队长你也单这么久了,遇到合适的人就赶紧抓住啊,还在等什么?直接明天表白,后天结婚!”
秦纵垂头,拾起脚边的树叶随意旋转着,含糊道:“再……再说吧。”
他跟顾念是两个男人,终身大事更不能儿戏,齐耀祖说的有点道理也有点离谱,得好好想一想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行了,剩下这瓶酒给你,喝完了就赶紧下来,别被抓了。”秦纵揉了揉脖子,从房顶上跳了下去。
—
与此同时,顾念平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强迫自己入睡,却适得其反,意识越来越清醒。
到最后,他干脆放弃挣扎,摸过床头的眼镜戴上,靠着床坐了起来。
月光透过窗户慢慢爬进来,照在垃圾桶里被揉成一团的纸上。
顾念向来清晰的头脑现在思绪繁杂,像被一块大石头堵住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人讨厌,想逃避,可身后就是万丈深渊,他没有退路,只能紧紧抓紧床单,浑身不受控制地小幅度颤抖。
潜意识告诉顾念,有地方出了很大的问题,必须要去说清楚。可顾念心乱如麻,头一次慌乱到连头绪都没有。
如同一团缠绕在一起的棉线,找不到头在哪里。
顾念像一个没有生气的瓷娃娃,默不作声地在床上坐了很久,一动不动。
就在他打算再次躺下时,余光扫过旁边的桌子,猛然发现了桌子上早就凉透了的烤鸭,心脏重重被攥了一下。
这是……
顾念光脚下床,拎起袋子。
里面的烤鸭分量很多,秦纵想必花了不少钱,打算和他一起分享的吧。
冰凉的地板疯狂汲取温度,然而顾念的心却比地面更冰冷。
他轻轻放下袋子,缓缓蹲了下来。
平静下来的他仿佛看到了秦纵当时心急如焚的样子。
如果换做他,高高兴兴买好东西,结果到房间发现要找的人不见了踪影,肯定也会非常着急、匆忙,很容易就忽视了留在床头的小纸条。
顾念把头埋在臂弯里,蜷缩成一团,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去胡思乱想。
半晌,顾念吐出一口浊气,抹了把脸,重新站起时双腿已经有些麻木抽筋。
他有点后悔今天自己对秦纵说的话。
怕秦纵想不明白,又很奇怪地怕他想明白。
这种复杂的心情统统化作丝线,编织成一张大网,罩住了顾念,让他无法挣脱,并且越收越紧。
第二天。
军部事情很多,面对堆积成山的任务,秦纵干活效率却格外得高。
李乐现在成了一队里唯一一个有军衔的人,但也没闲着,和之前一样把自己当男人使。
她单手扛着满满一大桶水,路过秦纵的时候不由得咂舌,“你今天打鸡血了?怎么这么勤快。”
秦纵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汗,从车底钻了出来,“你别没事找茬,我勤快你就偷着乐吧。”他拍了拍车身,“哝,这个已经修好了。”
李乐不由得多看了秦纵两眼,“可以啊,那你工作做完了就能提前走了,今天中午交完班后跟我们一起吃饭?”
秦纵就等着李乐这句话呢,他抓了一把汗湿的头发,“不了,中午有事。”
李乐:“啥事?”
秦纵抬手挡住刺眼的阳光,看了看天上的飞鸟,故意卖关子,“你猜,反正是大事。”
李乐翻了个白眼,她可没闲功夫乱猜,冷不丁抬腿踢了秦纵一脚被秦纵预判挡住,她甩了甩碍事的头发,“走了。”
秦纵用了不到两小时,就把半天的工作全做完了。他想起顾念洁癖,偏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特地回宿舍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
昨晚睡觉前他想了很多,尤其是想到他们之间的关系时,脑海中不断假设着和顾念谈恋爱,他心头就总像被猫抓了一般,痒痒的,热热的。
秦纵也认识到自己的不对,顾念脸皮薄,他早该想到的,不应该当着外人的面,肆无忌惮地上手。
而且一定要说出他对顾念的感觉的话,比起友情,秦纵更偏向于不符合人类常伦的喜欢。
一想通,秦纵就计划着今天带好吃的去给顾念赔罪。
昨日的烤鸭没吃上有些可惜,不过秦纵依稀记得以前顾念吃饭的时候对甜食情有独钟,便在街上转了很久,找到了一家小甜品店,买了一块小蛋糕。
希望顾念能喜欢。
秦纵小心翼翼地捧着,生怕不注意蛋糕就倒了。
他向医务室的工作人员打听了一下,知道顾念今天没去研究所,这才深吸一口气,放轻了脚步走过去。
秦纵本想隔着玻璃远远看一眼顾念在做什么,谁知刚瞅了一眼——
“顾念!”
秦纵瞳孔骤然收缩,一个箭步推开门冲了进去。
顾念跪坐在地上,一只手无力地抓着支架,额头不断渗着冷汗,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唇色瞬间就白了。
这次低血糖比往常任何一次都严重,让他大脑阵阵发懵,听不清声音,浑身抖个不停。
秦纵急忙蹲下来,粗糙的拇指抚过顾念的脸。
顾念黑暗的世界里感受到别人的存在,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秦纵,嗓音沙哑破碎,“秦纵,我看不见,我什么都看不见……”
恐惧涌上心头,顾念强忍着泣音,双手哆嗦。
秦纵单膝跪地,见顾念反应强烈,毫不犹豫地将人搂进怀中,不断抚摸他的后背,安慰道:“别怕,没事了没事了,只是低血糖和贫血,刚好我带了好吃的,吃点就会好起来了。”
第57章 产生依赖
不安和恐惧,在接触到身前熟悉的温度后,奇迹般的渐渐平息下来。
顾念的额头抵在秦纵肩上,心脏在胸腔中有力地跳动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胸膛。
他的手脚冰凉,体温有些失衡。
不过靠在秦纵的怀里,被秦纵结实地抱着,却让人感到格外安心。
不知过去了多久,顾念的眼前终于慢慢恢复正常,视野中重新出现色彩。
他轻轻动了动,试图借助秦纵的力量站起来。可腿肚子软绵绵的,还没站稳,膝盖一弯又要软倒。
秦纵稳稳接住怀中的温度,二话不说,就小心地将人打横抱到床上。
“谢谢。”顾念收拢手指,掩饰住无法控制的抖动。
可惜秦纵观察力非同一般,敏锐地捕捉到顾念的小动作。他侧身坐在床上,递过小蛋糕,“先吃点东西补充一下糖分。”
然后,秦纵又缄默不语地掰开了顾念攥紧的手指,手法娴熟地来回揉搓顾念冰凉的指尖。
以前在军队里,经常会有人因为受伤导致四肢变冷僵硬,根本原因在于血液无法正常流通。
秦纵想起自己有次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肘关节积水,剧痛无比,小臂已经开始麻木。为了促进血液流通,只能咬着牙使劲揉搓。
不过这次不一样,顾念太脆弱,还没捏几下手背就全红了,让秦纵不敢下重手,只能尽量放轻力道,仔细揉搓着,直到顾念的手不再冰凉。
“应该好了。”顾念一直没说话,也没反抗,秦纵抬眸看了一眼,一下子跟顾念的清眸对视上,目光微闪,忽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俗话说得好,眼睛是窥见一个人心灵的窗户。
兴许是秦纵抬头太突然了,顾念这次没来得及隐藏好眼底的情绪。
这双如琉璃般纯净的褐色眼眸不见了冷淡,从瞳孔中晕染开了一丝柔和的微光,不再总是看透世俗的包容和洒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留恋与温存。
两人皆不由得一怔。
顾念“嗖”地垂下眼,将手从秦纵的掌心抽了出来,打开蛋糕的盒子,仿佛刚刚无意间流露出的真实情感只是错觉。
但秦纵却深深记住了那个眼神,呼吸情不自禁地重了几分。
他敢肯定,那一瞬间是他有史以来最接近顾念内心的时刻,好像能直接通过顾念的眼眸,抓住顾念的灵魂。
可太短暂了。
每次都是这样,只要顾念想掩藏,就没人能真正看透他。
秦纵安静地坐在一旁看顾念小口吃蛋糕,有奶油沾在嘴上,一小截灵巧的舌头飞快一舔,在唇瓣上留下了若有似无的水渍。
有点可爱……
秦纵看得喉咙发紧,强硬地移开视线,转头去看窗外的树。
他最看不惯大男人吃饭磨磨叽叽,一副柔若无骨的模样了,以前是这样,现在依然是这样。
可不知怎么的,秦纵突然发现如果是顾念的话,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他已经习惯了顾念这样,倘若换成别人,他早就忍不住找茬了。
顾念昨晚被气得没吃饭,今天早上也没来得及补早饭,这会儿是真的饿着了,一块高热量的蛋糕居然没花费太多时间就吃完了。
秦纵早就准备好纸巾,在顾念放下盘子的那一刹那及时递了过去。
顾念刚想要伸手去接,谁知下一秒秦纵好像看到了他脸上有什么东西,直接避开了他。
顾念愣在原地,晃神中感觉自己的脸被人捧住,轻轻抬起。有手指碰到了他的耳垂,略微一摩擦,离开后他的耳垂已经染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红。
秦纵仔细替顾念擦着嘴角,靠得很近,近到可以看清顾念脸上的绒毛、听到顾念轻柔的呼吸。
“好了吗?”
顾念的声音把秦纵的思绪从远方拉了回来,秦纵往后退开,将手中的面巾纸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嗯。”
秦纵略微顿了顿,别过头起身,丢下一句“我上个厕所”,就头也不回地进了卫生间,背影略显仓促。
关上卫生间的门,隔绝了顾念的视线,秦纵这才缓缓吐出憋在心头的一口气。
他打开水龙头,用冰凉的水拍打面部,让自己清醒了一点。
秦纵不善说谎更不善做戏,就在一分钟前,他大胆对顾念撒了个谎。
其实,顾念的脸上并没有东西,嘴角也没有。
只是秦纵看到顾念因为补充好能量后逐渐红润起来的嘴唇,心头一动,想什么就干什么了。
万幸,这次拙劣的谎言没有露馅。
也不知是他的演技有了进步,还是顾念的洞察力有所下降。他甚至还偷偷捏了一下对方的软乎乎的耳垂。
秦纵心满意足地捻了捻手指。
然而秦纵没看到的是,顾念卫生间门关上的那一刻,眼眶红了红。
他兀自低下头,抬手擦了一把。
真是令人无语啊……顾念暗自唾弃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