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成了!
他心头泛起微弱的喜意。是该为斩杀怨鬼而高兴,可想到被葬入井中的白争流,梅映寒便全然没了这样的心思。
他只想快点除掉柳氏,快点带回刀客。纵然刀客已经没了呼吸,也……
梅映寒正想着这些。
倏忽之间,院中狂风大作!
原本已经弱下的水流重新开始在小院里冲刷涤荡,柳氏面上的腐败烂肉开始变得紧致如初。唯有一双眼睛,留下怨意深深的血泪。
发生了什么?
在场所有人都并不知晓。可随着柳氏身上发生变化,纵是他们当中武艺最高强的梅映寒,也逐渐没了挥动长剑的力量。他只觉得一块沉沉雪山压在自己肩头,让他眼睁睁看柳氏吃惊地用目光描摹过自己手指,又用手指触碰自己面孔。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恢复从前相貌,柳氏开始狂笑!
她眼中血泪是愈笑愈多,看得在场所有人都浑身冰凉。强烈的恐惧从胸膛迸发,在最短时间内传递到四肢百骸!
她要杀人了!她一定是要杀人了!
而与他们这些外来者相比,最招柳氏仇怨的自然是常老爷。
众人眼看着柳氏在狂笑之后离开,去的正是常老爷所在的主院。
恐怕杀了常老爷,而后就要杀他们。
傅铭、顾邈绝望,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满心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全完了!”
不知不觉,竟是把这几个字直接说出口。
梅映寒提剑静默,一言不发。
王氏更是早早就没了声响。
小院寂静,只剩下偶尔刮出的“哗哗”风声。
这时候,一道嗓音从不远处的井口传出——
“没有完。”
伴随嗓音一同出现的,是只扣住井壁、借力撑起身体的手。
紧紧抓住井口之余,那只手上正捏着张被泡得皱皱巴巴,却还是顽固不散的符纸。
在众人惊喜、诧异、难以置信的目光里,白争流轻巧地从井里跳了出来,踩在地面上。
他脸上浮出一抹微妙的嫌弃,先把符纸放在一边,而后就拧起自己湿漉漉的衣领。
看着这样的白争流,一行人无论对他抱有怎样态度,眼里都浮出清晰亮色。
唯有一“人”不同。
白争流步步来到他身边,喃喃道:“我就说呢,为何常老爷忽而就知道我们全部动向,为何你与王阿姐一定要来此地……”
刀客说着话,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原来是因为这个!”
伴随最后的话音白争流在胡屠户面前站定!
众人循着他的脚步一同看向胡屠户,齐齐发出惊呼!
站在白争流面前的,哪里是什么“痴痴傻傻”“身形高大健硕”的汉子?他依然抱着二十八将,可与二十八将接触的地方,已经满是腐败烂肉。
第22章 欺骗
傅、顾两个此前虽然见过柳氏的鬼貌, 可当时情势危机,紧张之下连惧意都淡了数分。如今乍见到胡屠户的这一身烂肉的样子,他们才记起惊恐是什么感受, 磕磕绊绊道:“这、这是——”
白争流客观分析:“他进到宅外诡雾中时, 怕是就死了。”
王氏张了张嘴巴, 忍不住道:“那今天一天, 跟在咱们旁边儿的,不就是个死人?”
白争流:“约莫是的。”
王氏哑然,半晌也只记得痛苦地“哎哟”、“哎哟”, 再加一句“怎会如此”。
众人皆沉浸在巨大的震撼里, 唯有梅映寒,还记得问一句:“白兄,柳氏方才那样子,是因为你吗?”
因为他?
一双双眼睛总算从胡屠户身上挪开, 把视线落在白争流身上。
准确地说, 是落在白争流手上那张符纸上。
傅铭眉头狠狠一抖, 质问:“是你让柳氏——白争流, 你想害死我们所有人吗?!”
顾邈也不可思议道:“白大哥!我们方才拼尽全力与那怨鬼缠斗,都是想要救下你。哪怕……可你也不能——”
王氏则张了张嘴, 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内心来说, 她知道自己站在常宅里就是个拖累。倒是白争流,一直站在所有人最前,也算救她、护她多时。
年轻刀客又待她温和亲切, 王氏便不愿意将人往糟处考虑。再退一步,哪怕白争流真的做了什么有伤众人的事, 那也是在让她多活了那么多时候之后。王氏觉得, 自己没什么资格怨怼。
她沉默, 院里五人就成了四足鼎立之势。傅铭与顾邈自是站在一处,顾邈还不忘叫:“师兄!”
他想让梅映寒也说点什么。
这一声之后,梅映寒的确开口。
他走到白争流身前,却没直接对白争流讲话,而是侧站着去看傅、顾两个,道:“胡屠户成了这般模样,你们莫不觉得蹊跷?”
傅、顾两人一愣。
梅映寒再转头看白争流,问他:“白兄,你是在井底下发现了什么否?”
听着剑客的话音,刀客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不在意傅铭、顾邈待自己是什么态度、反应。总归在白争流看来,但凡他有机会离开常宅,自己就再也不会与那两人有什么交集。
要是其他时候知道傅铭出轨,刀客或许还会伤心。可这两天面对的桩桩件件早就沾满了他所有心神,他也从中清晰看出了傅、顾两人的胆怯懦弱,便更不会因他们伤心。
只有梅映寒。
白争流原本就当他是友人,后来梅映寒又多了一重“与我一样被劈腿的倒霉蛋”的身份。两天下来,两人一起面临险境,一起站在最前应敌。纵然白争流知道,自己拿着符纸出现的一幕的确引人误会。但如果连梅兄都用失望警惕的目光看他,他或许的确会……
好在这种情况并未发生。
白争流眼神晃动一下,语气平缓冷静,半点听不出他在前面的短短片刻中想了什么。
“下面是一具女尸,”他道,“生过孩子。”
“女尸……”顾邈哆嗦一下。看看白争流,再看看不远处的井口,难以想象白争流是如何在那么窄小的井中与一具尸体正面相对。
王氏倒是捉住重点:“孩子?不该啊!柳氏的孩子让黄娘子落了,黄娘子自己定然没有孩儿,”见有其他人看她,“她那院子里没有半点孩子用的东西。”
白争流微微恍然,“也是。”
他在井下时竟然忘了这么明显的线索。
好在并不影响。白争流略一点头,细细说起自己的分析:“我便在想,如果下面是柳氏尸骨,此前却无一人告诉我们她有孩子的事儿,其中定然有异。又想,倘若她原本就有孩子,黄娘子拿药害她的事儿,就又说不通了。
“常老爷在骗咱们。”
虽然照旧有很多无法解释的地方,但这一点,白争流非常明确。
“既然他到这时候还在骗咱们,那咱们定然不能按照他想要的来做事。
“他要咱们镇压柳娘子,我便反其道而行之……”微微一顿,抬起头,看着不知何时又飘回此地的柳娘子,“只是决定做得仓促,也不知有没有做错。”
其他人留意到他的动作,纷纷同样抬眼望去。就见柳娘子一手拎着常老爷,另一只手拎着安伯。两个男人——男鬼——脸上都露出痛苦狰狞的表情,倒是柳娘子,神色似有释然,眼里也不再淌落血泪。
她看着白争流,低声道:“多谢恩公,让我能手刃仇人。”
随着这话,常老爷、安伯的面容变得更加扭曲。他们嘴巴大张,像是要发出声声痛吟。可在柳娘子的掌控之下,两人连这点都无法做到,只能维持着一张苦痛面容,在众目睽睽之下,教从脚心燃起的绿色火焰烧灼身体。
这样凶残的场景落入众人眼中,饶是白争流,都觉得背脊发冷。
柳娘子脸上却带上喜色,又叹道:“孩儿们,阿娘终于为你们报仇了。”一顿,又道,“黄家妹妹,我当初不懂得你的苦心。待到明白的时候,却是已经来不及。”
白争流看她,半是叹息,半是试探,问:“柳娘子果真是有孩子的。”
柳氏抬头看她。片刻之间,她眼里的红色一并退去,露出一双黑色瞳孔。
这副模样,显然是与“厉鬼”二字愈来愈远。要不是脸色还是显得苍白发青,竟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妇人了。
她道:“你捡走的那张手帕,上面不正绣着我孩儿的名字?”
白争流一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们从一开始就走入思维误区,只觉得与柳娘子有关的男子仅有常老爷一人!可比起薄情狠心的丈夫,自然还是自己十月怀胎、艰难生下的孩儿更得女郎关心爱护。
一行人恍然。看着柳娘子如今的样子,傅铭、顾邈也慢慢想通白争流此前的决断并没有错。
但他们还是不愿承认自己愚笨痴傻,忍不住想证明都是常老爷狡猾,便忍不住问:“那常姓老儿说,他有个兄长……”
柳氏叹道:“我却是不知此事了。”
五个人,一个鬼。不久之前还是剑拔弩张的场面,到此刻却能安心讲话。
傅铭斥了句常老爷狡猾。乍闻他们一行提起“兄长”,常老爷恐怕也深感莫名。但他在顷刻之间就编出一套说法,既承认自己是有长兄,又将一行人的注意力从那个并不存在的兄长身上转开。
顾邈则道:“你打湿那张手帕,是……”
柳娘子承认:“正是想告诉你们,我那仇人狡猾狠毒,害了我的孩儿,又拿黄家妹妹来骗你等!”
不必多说了。听着她一声声“妹妹”,众人也能想到,柳氏与黄娘子哪里有什么深仇大怨?两人关系怕是极好。
这个想法很快得到了柳娘子的证实。她看看天色,叹一声:“到天亮时,我便要去轮回转生了。”语毕,看众人脸上还有茫然神色,干脆道:“你们若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便自己来看吧。”
语毕,她一挥袖子,点点亮色便从女郎袖中散落。
那些亮色仿若黑夜之中的萤火,迅速在院子里扩散开来,只是并未直接接触院中的一干人,明显是让他们自己选择。
其他人还有踟蹰,曾有一次看到柳娘子记忆经验的白争流却第一个走了上去。
而后,他确定了一件事。
自己此前看到的,的确是柳娘子的的真实经历。只是被掐头去尾,只留下她与黄娘子交恶的场景。
……
……
柳氏来到府城的时候,并不是孤身一人,而是带着两个孩子。
她虽是个农妇,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两个孩儿却早早得了父亲取名。一曰“伯德”,一曰“仲德”。
每次喊出孩子们的名字,柳娘子的心头都会浮出几分骄傲。
与自己这样面朝黄土讨生活的人不同,她的孩子可是要读书的!长大以后考科举,做大官,也让自己享福。
其实更早之前,柳娘子的这份愿景是寄托在自己丈夫身上。可惜丈夫遭了水匪,殒命于大河,连尸身都没法寻到。
想到这里,柳娘子又长长一叹,转而更认真地督促两个孩子上进。
她家伯德已经十岁,仲德也已经八岁了。从前是丈夫给两个孩子开蒙,到现在,自己该盘算起要送他们去哪家书院,找哪个先生……
已经接受了丈夫死讯的柳氏,每天心头都是这些事情。
直到丈夫的消息再次传来。他没有死,却是成了府城富商的东床快婿。
柳娘子完全不敢相信这话。但是眼看传信人说得言之凿凿,她还是动了去广安府寻人的心思。
原本没打算带上伯德与仲德。但两个孩子懂事,知道阿娘要去寻父亲说理,他们便自告奋勇,要为阿娘撑腰。
柳娘子一面欢喜于孩子们的体贴,一面犹豫是否真要带他们一起。最后思来想去,她点一点头,道了个“好”字。
这是柳娘子事后想起时,最让她后悔的事。
作者有话说:
上章作话忘记说了,今天的所有更新都有红包,明天发哈=v=
第23章 快逃!
初次与黄娘子见面时, 柳氏对她满满都是警惕。
她是这样,两个孩子自然更难以对黄娘子生出什么好感。何况当时黄娘子的表现的确疯癫,哪怕她事后情绪和缓下来, 认真朝着柳氏三人道歉, 母子三个也依然心有介怀。
黄娘子送伯德、仲德绣有他们名字的手帕。伯德撇撇嘴, 将手帕扔进炉子烧掉。仲德也表现得十分厌弃, 看了一一眼,就把帕子扔到一边。
柳氏把两个孩子的做法看在眼里,嘴巴上说他们不该, 心里却有几分喜悦。
做母亲的, 总会因孩子们向着自己而高兴。再说,家里情况实在特殊。柳氏甚至冒出过恶意的念头,觉得纵然黄娘子年轻貌美,家财丰厚, 还不是要讨好自己生下来的两个孩子?
……这么一想, 黄娘子其实也有几分可怜。
在年轻女郎一次次接近小心翼翼的示好当中, 柳氏的心态慢慢发生变化。
她开始觉得黄娘子也不容易。说是她抢走了自己的丈夫, 可在自己出现之前,她根本不知道那姓常的曾经婚娶。
要是把两人的位置调换, 由她来当那个“成婚一年, 骤然发现丈夫早有家室,甚至有两个孩子”的角色,柳娘子扪心自问, 她可绝对做不到像黄娘子那样只在自己找来当天发了一次疯,而是要让丈夫的旧妻日日不得安宁!
这么一想, 黄娘子再给她送城中新鲜的小吃时, 柳氏头一次真心接受了。
有了开始, 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
柳氏对黄娘子的称呼,慢慢从阴阳怪气、提醒黄娘子自己才是常老爷元配“妹妹”,变成真切与黄娘子亲密的“妹妹”。伯德仲德也别别扭扭地朝黄娘子认错,说他们前面不该总和黄娘子作对。
母子三人态度和缓,黄娘子倒是开始不知所措。转天就送来更多东西,看得柳氏与两个儿子哭笑不得。
到后面,黄娘子又尝试着约柳氏一起出去看戏、听曲。柳氏头一次见识府城的繁华,也愈发看出黄娘子的真心。
两边关系一日复一日地亲密。黄娘子挽着她的手臂叫她“阿姐”,还说:“我从小便想,能与一个阿姐出门玩耍。”
柳氏便笑道:“妹妹是家中独女,才能说出这话。我家倒有阿姐,从小姊妹两个就对着吃的穿的争争抢抢……”不过,以黄娘子的家世,应该也没有争抢吃穿的烦恼吧?
柳氏暗笑自己没眼界。不曾想,黄娘子听着她的话明显一愣,轻声道:“不,父亲有颇多儿女。只是他们……都出了意外,只有我一个留了下来。”
柳氏诧异:“竟是如此吗?”
她原本觉得丈夫就是捡了黄娘子是黄老爷唯一孩儿的漏子,这才能接手偌大家业,结果黄娘子是有兄弟姐妹的?
“是。”黄娘子显得有些心神不宁。后面柳氏再说什么,她都没有多少回应。
柳氏看在眼里,也知道自己让黄娘子想起了伤心事。她慢慢叹一口气,揽着黄娘子的肩膀安慰,“好啦。你什么时候再想出门了,便来找我。”
黄娘子拉着她的衣袖,“嗯。”
既然把人看做妹妹,柳氏也开始真心为黄娘子打算。
虽然伯德仲德已经转变了对黄娘子的态度,能够真心叫她一声“二娘”,但别人的孩子,怎么能又自己的孩子贴心懂事?
放下心结的柳氏,开始劝黄娘子去看看大夫,调理身体,也怀上一胎。一来是为平淡沉闷的后院生活增趣,二来则是保障自己的未来生活。
能把这话说出来,柳氏自己也暗暗不可置信。那是她的丈夫,她竟然亲手将他推向另一个女郎……可是世道待女子本就严苛,黄家妹妹已经足够可怜无辜,她不能眼看她再因无子受人冷言冷语。
不过,虽然柳氏劝了黄娘子很多次,黄娘子却总没有向常老爷邀宠的意思。有大夫来看,也说黄娘子总有心事,这才难以怀胎。
柳氏听着这话,又暗暗想,以家中情况,黄妹妹有心事才是寻常。
她构想着自己要如何开解黄娘子,却没能实施。
伯德病了。前一天还健健康康的孩子,转天就躺在床上,气若游丝。
柳氏照顾着大儿子,又是焦灼又是心痛,恨不得以身代之。
可一天天下来,伯德的病非但没有好转,反倒有越来越糟的趋势。
柳氏日日候在儿子的病床前,跟着一日比一日憔悴。
她全幅精力都放在孩子身上,以至于没有发现,除了伯德刚病倒的时候黄娘子来了一次,往后她就再也没有出现。
倒是仲德颇为不忿地抱怨:“阿娘,你平日总惦记她,可现在呢?兄长病成这样,她却只装模作样地来看过那么一回。难道说,兄长的病,就是她……”
柳氏训斥了儿子。她自然不相信仲德的胡乱猜测,可被儿子这么一说,柳氏也会偶尔想到:“对啊,黄妹妹这么多天都不曾出现……”
好像她真心把人家当妹妹,可对人家来说,自己却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这个念头,让柳氏有些许伤心。但她很快又不记得伤心了,当天夜里,伯德的情况再次加重。十岁的孩子,脸上一丝血色都无,神色之中满满都是痛苦,拉着她的手,不断叫:“阿娘,我疼,好疼……”
柳氏痛哭:“伯德,我的伯德。”
她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门边传来响动。
消失良久的黄娘子又出现了。她走路姿势显得奇怪,整个人都跌跌撞撞,扑到柳氏身上,仓皇地说:“走!阿姐快走!”
柳氏莫名:“你——呀!”
她想扶起黄娘子,动作之间,却看到了女郎手臂上的淤伤。
柳氏连忙撩起黄娘子的衣袖。这一看,映入眼帘的场景却是触目惊心。黄娘子整条手臂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再细看,她身上情形仿佛还要更糟。
柳氏又是心惊又是痛惜,连忙问:“妹妹,你到底怎么了?”
黄娘子抓住她的手:“阿姐,快带着仲德走!伯德是救不回来了,他今夜就要死。但仲德还有救,你们在城里躲一夜,等城门开时就离开。再也不要回来,再也不要让老爷找到你们!”
柳氏被她说得糊涂,也被那句“伯德今夜就要死”骇到,立刻说:“你这是说什么话?伯德好好的,他马上就能好起来!你怎么能咒他?”
黄娘子似哭似笑,说:“我早就应该想到,早就应该让你们走……阿姐,我与你说过,我有诸多兄弟姐妹,可他们都死了!不是遭逢意外,而是我爹修炼邪功,亲手杀了他们,以血脉亲人的生魂增强功力。
“他招老爷做婿,也是自己年迈体衰了,看重老爷这副年轻身子,想要夺舍。可老爷提前看穿他的阴谋,反将他一军。不但杀了我爹,还拿到他多年修炼的成果。
“我原以为事情到这里就了结,可老爷竟然也开始采买生血肉为祭!当初我爹便是这般,一开始杀猪杀羊,后来就成了杀人……
“家里的下人都被种了阴符,一旦起了把这事儿说出去的心思,就要当场毙命。
“当初阿姐带伯德、仲德过来,我立刻想到了家中旧事。此前不知道老爷有孩儿,我只当自己防备着莫要怀孕,就不会走到那一步。没想到、没想到……
“老爷当时和我允诺,说他毕竟不是我爹,怎会用自己亲生骨肉来练功?我最先还有忧心,可后面看,他待阿姐、待伯德仲德的确颇好,与我爹完全不同,这才慢慢放下忧虑,与阿姐亲近。
“原以为老爷说得是真话,没想到,他还是对伯德下手了!”
黄娘子一口气说了极多。柳氏一时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是说,伯德如今这模样,是老爷害他?”
她艰难地处理着黄娘子告知自己的信息。第一反应是不信,可伯德这病的确来得诡异。自己也是带孩子多年的人,小孩儿高热痉挛都是常事,柳氏虽然担心,却总有照料经验。偏偏此次伯德除了喊痛,就是浑身冰冷盗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