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掌柜……
与面对他们时总显露几分高傲的男人不同,这会儿,郝掌柜整个人颤颤巍巍,走起路来都要左右张望,仿若惊恐之鸟。
只见他快速穿过街道,转眼拐到一边,身形消失在白、梅眼中。
刀客、剑客却不会给他真正溜走的机会。两人很快追上前,却依然不惊动郝掌柜。而是默默注视着他,想知道男人是要做什么。
不多时,答案隐隐浮现。
郝掌柜竟然来到了一处城墙下方。他咽了口唾沫,十分郑重地开始朝墙上走。
顺着他面朝的方向,白、梅抬眼看向墙头。守夜鬼兵们的身影若隐若现,虽然不比白日尽心,可郝掌柜一旦上去,定然要被发现。
他到底想做什么?
若是想光明正大,前头便不该那样偷偷摸摸。若是想要低调行事,这会儿又是怎么考虑的?
诸多心思在白争流脑海中转了一圈儿。蓦地,他意识到了一种可能。
如果不是疏漏,而是不得已而为之……
贺城封锁已久,所有对外通道都被堵死。想要从城中离开,唯一的选择就是从城墙上把自己吊下去。
做这种事儿,白日是肯定不行的。不说人多眼杂,天一亮,敌军可就要攻上来了!到那时候,你是下楼呢,还是被对方乱刀连箭扎成筛子?
如此一来,只能晚上走。
郝掌柜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上城墙后被发现是不可避免之事。自己能做的,不过是期待那一刻来得晚些。
再有,城墙下的路,让他安安稳稳走完。
偏偏不巧,他自以为隐蔽的行踪,从一开始就暴露在白、梅眼中。
眼看郝掌柜在楼梯上越走越高,城墙守卫们只要低头,就能看到他的身影。白、梅不再犹豫,一同从阴影中闪出。
白争流从背后抓住郝掌柜的领子,梅映寒则拿帕子塞住郝掌柜的嘴。
变故来得太突然,郝掌柜本能地要发出惊叫。只是叫到一半儿,他看清楚了身前青年的样貌,也记起自己身在何方。
惊叫被咽下大半儿,余下小半儿也被手帕遮掩。只是惊恐还在,一直到被白、梅拎到一落满灰尘的空房,郝掌柜仍惊魂未定,恍惚地看着眼前两个青年。
白争流、梅映寒对视一眼,先声夺人:“你大晚上上城墙,是要做什么?”
郝掌柜瞳仁一缩,身体跟着颤动。
白争流看在眼里,知道他是害怕。至于恐惧对象,想来并不会是自己二人。
他倏忽一笑。与俊逸笑颜相比,口中话音却若数九寒天一样冷冷冰冰,是:“莫非是要将我军军情递给敌军?姓郝的,你好大的胆啊!”
光是白争流说还不够,另一边,梅映寒淡淡补充:“通敌叛国,又在这种特殊时候,该剥皮萱草。”
郝掌柜:“……!!”
白争流:“……”
他斜眼去看梅映寒,眼神意思是:“平日看不出啊,梅大侠还懂得这样残暴的事。”
梅映寒无奈地回望过来。
白争流抿嘴笑笑。这笑意来得快,去得更快。等到青年再转向郝掌柜,面容已经变得肃冷无比,道:“也不必等到明日了。映寒,咱们现在便带着此人去见将军吧。”
这家出来,不等梅映寒有所反应,郝掌柜已经控制不住,叫道:“你们两个活人,与一群恶鬼凑到一处,是有什么毛病吗?!”
白、梅看他。
两人视线之下,郝掌柜先是哆嗦,然后咬牙。
他嗓音压低了,说:“让我走,让我走吧……”
白争流说:“你前头还觉得这是个好地方,要带老娘来呢。”
郝掌柜听着,面上露出痛苦。
梅映寒:“争流,我看还是将此人送给将军。他嘴里,怕是没有一句实话。”
“不,不!”郝掌柜又叫起来了,“我说,我什么都说!”
白、梅看他。
白争流笑道:“好,那你先说说,今晚为什么要走?”
郝掌柜张了张嘴,似是难言。
白争流却不耐烦看他表演。心中默数三下,见郝掌柜还不开口,他干脆再去拉人衣领。
这下子,郝掌柜是什么都愿意吐露了。只听男人崩溃开口:“我们分明已经是死人了,为什么——为什么还能再死一次啊!”
作者有话说:
来了!
第270章 “征兵”
话音入耳,白争流的手微微一顿。
“‘再死一次’?”他重复郝掌柜的话,目光幽幽落在对方身上。嗓音宁和,下方却似隐藏风雨,“什么意思?”
都到这个程度了,郝掌柜心一横,干脆竹筒倒豆子似的开口:“就是——就是与我一同被‘征兵’了的那些人!
“我们前头不是被拉入伍了吗?听早早就被拉进来的人说,最开始那会儿,那些鬼都是半夜拉人的。可轮到我,大白天时他们也能拉人了。
“我不过是听到‘人贩子已经被捉’的消息,想要回城看看情况,也计划一下日后的生意。结果呢,刚回到自家屋子没待多久,外头就吵吵嚷嚷一片。我不耐烦,推门来看,就见几个大头兵,喊我说‘城中危难至此,你身为青壮,为何还不上阵’?
“说着,就朝我走来了。
“我就还当自己是做梦呢!可再怎么‘做梦’,里头的场面也不会那么清楚吧?可要说不是梦,为什么我动弹不得,只能待在原地看他们把我拉住,又扯远了呢?
“周围分明还是那个贺城,却又变得大为不同。有‘人贩子’的事在前,城中是冷清许多不错,可街道两旁的铺子总该是鲜亮的。但那时候,我看到的景象完全不是这样。只有一张张被关上的门,还有从门缝里偷瞧出来的眼睛。
“被这么扯着,我最后是到了城墙上。他们给了我兵器,再接着,对面儿的鬼就攻了过来。
“两边鬼打仗,关咱们这些活人什么事儿?……按说是这样,可都做了鬼,他们能讲道理吗?
“再之后,我便觉得额头一痛,痛得我魂儿都要没了!后头好不容易缓过来,我还惊诧呢。前头受伤的可是脑袋,人怎么可能安然无恙?
“正这么想着,我一回头……哈哈。”
郝掌柜笑出声了。只是这会儿的笑声之中,没有任何喜悦含义,白、梅听到的唯有痛苦。
伴随笑意,男人的神色也一点点黯然。
如果再给他机会,他绝不会在那个时候回城。而是早早带母亲离开,去与妻儿团聚。
奈何世上哪有“如果”?事到如今,郝掌柜唯一能有的便是庆幸。
还好妻儿被送走很远,一时之间回不到贺城;
还好母亲警惕,见了已死的自己,便认出“这不是我家儿子”。
他伤神,白、梅给他片刻时间,却不会让他无止境地沉溺在情绪中。
在心头又数了几个数,白争流:“之后呢?”
“之后……”郝掌柜一个激灵,回神,面上情绪更多。
他嘴唇颤动一下,这才有力气开口,告诉白、梅:“我看到‘自己’倒在地上,脑袋上那么大一个洞,显然是死了!
“也是这时候,我脑袋又是一晕。再睁开眼睛时,竟是回到了平素里的贺城。只不过,贺城还是没了从前热闹的样子。
“四周都安安静静的,街道却还是从前的样子。我便想,兴许前头看到的那些只是做梦。为此,还高兴了半天。
“城中如此状况呢,则是因为‘人贩子’被抓的消息还没有传开,于是大家都还藏着……谁能想到,刚刚这么琢磨完,街角便拐出两个人来!
“不,那不是人,是鬼!他们一个没了半截身子,就那么漂在空中讲话。讲着讲着,像是猛地想起来自己两条腿不在,于是扭过头去朝背后招手。这一招,就有个下半截身子从街角跑过来。
“还有一个,身子仿佛是全的,可上头都是血洞洞!怕是在活着的时候,直接叫乱箭射成了筛子!
“我怕啊,怕得拔腿就跑。那会儿,两个鬼还在后头议论我呢。现在想想,应该是说我傻吧?明明自己早就不是人了,偏偏还要把自己当活人看呢!
“我心头惊悚,想要出城。没想到,这么跑了一段儿,城是没出,却是碰到了出行的官老爷。我便想,把这事儿报官也不错。于是冲上前去,将人拦住,又惊又惧地说了好久——
“再之后,我发现那个官老爷虽然看起来十分和气,但他也没有影子。
“我骇得简直要晕了!自然是掉头就跑。跑到一半儿,听官老爷在我背后讲话,说,‘跑什么?你不是也已经死了’。
“听了这话,我像是当场被惊雷劈中。脑子原先混混沌沌的,这下一下子清明许多,知道‘啊,我已经死了’。”
郝掌柜讲着讲着,低下头,捂住自己的面颊。
“‘这是好事儿啊,你怎么不乐呵?’——我还没反应过来呢,官老爷便这样问我。
“我傻愣愣看着他,想知道人都死了,如何就是好事?那官老爷便问我:‘你活着的时候,能吃,能睡,对否?’我说:‘对。’他又说:‘那你现在,一样能吃,能喝,能睡,对否?’我说:‘不知……’
“他便笑,说:‘自然是这样的,否则的话,我现在是要往何处?不正是去下馆子嘛!’
“我便跟着他一同去了。吃了顿好的,慢慢也想通。是啊,如果活着的时候能干的事儿,死了以后照样能干,而且还永远都不可能再死,这不是最顶尖儿的好事儿?
“唯独的麻烦,是外头还在打仗。我们这些被‘征兵’来的,也不能整日享受。
“吃完了东西,官老爷便给我布置起任务了。一天呢,要去城墙上与鬼兵一同打仗。再一天呢,就要像是旁人‘征兵’征到我头上一样,去再拉旁人进城。还说,等拉得人多了,还能有奖赏呢。像他,已经因为放出‘人贩子被抓’的消息,吸引众多百姓折返,好生得了一番奖励……”
白、梅听着郝掌柜的话,心头原先在计较,“此人多次试图带母亲进城赴死,按说是算大不孝的。前头他说进城都是好处,我还当是狡辩。可是如今来看,郝掌柜是真的信了这一趟。”
到后半句,两人猛地回神,异口同声:“谁来‘奖赏’?”
两人心脏“怦怦”直跳,只觉得自己抓住了重要线索。
谁是希望鬼境越来越壮大,其中游魂越来越多的存在?
自然是此地“核心”!
如果郝掌柜能帮两人直接确定对方身份,对他们来说,也是事半功倍了。
顶着白、梅的灼灼目光,郝掌柜哆嗦了一下。
他告诉两人一个让他们失望,又不算意外的答案,“我不知道。”
两个青年:“……”
郝掌柜连忙补充:“当真不知道!拉够十个‘兵’,就能得一个最小的职位。拉够五十个、一百个‘兵’了,又能往上升。这些,你们俩已经是‘百夫长’,应该比我清楚。
“我如今还远远没到这地步呢!哪里能见到最大的官老爷?……不过,我也问过请我吃饭的那个,给他封职的是不是鬼兵攻城时的高将军他们,他只道不是。”
白、梅眨了眨眼,松一口气。
梅映寒问:“那你现在‘征’了多少‘兵’?”
郝掌柜:“只有……”吞吞吐吐。
白争流:“嗯?”
郝掌柜:“十七个!对,只有十七个!”
梅映寒:“亦然不少。”
郝掌柜急忙说:“我从前当真不知道——”
白争流:“你说的‘再死一次’,又是什么意思?”
郝掌柜眼睛猛地瞪大,像是青年说出口的几个字,对他造成了极大刺激。
可这毕竟是他自己挑起来的话题。男人脸上再度显露痛苦,却还是开口,轻声说:“去‘征兵’的时候,我们自然不是留在这鬼城,而是去如今的贺城。在那儿,我们的宅子、财物都在,相熟的邻居自然也慢慢重新有了交情。
“大伙儿都能‘长生不老’了,以后还有几百年、几千年要相处呢!谁也不是傻子,就算之前有矛盾,到这时候,也化干戈为玉帛。
“就这样,我们隔三差五就要聚一聚。是拉交情,也是想知道彼此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他们的行为对自己来说有没有借鉴作用。
“就昨天吧,一直与我们一起的一个人,忽然不见了。我想不明白,就去问与他时常同进同出的另一人。对方告诉我……”
“咕嘟”
郝掌柜喉结滚动。
他的嘴唇又开始颤抖,像是接下来要吐露的话音,对他而言极难讲出口。
可都到了这一步,该说的、不该说的统统告诉白、梅。最先还是出于被威胁的恐惧,到后头,就真的成了对作为活人的两个青年心情复杂。既想要他们留下来、变得和自己一样狼狈软弱。又希望他们能够从这鬼地方脱身,去八里镇,再帮自己看看老娘。
他终于还是说了。
“说那个人,死了,死在对面儿鬼兵攻城的时候。
“我简直不敢信啊!问他,已经死过一次的人,还能继续死吗?他就告诉我,不然呢,难道以为外头打仗其实是在过家家?
“自然是有鬼兵死的!只是和活人打仗的时候不同,杀活人,只要一刀子进去。和死人呢,却是要不断地杀,不断地砍。拿杀活人的力气,往死人身上杀个十几次、几十次,他们才能魂飞魄散!”
白、梅听到最后,瞳仁同时一缩。
郝掌柜还在喃喃讲话,“来了这儿以后,我伤了多少次来着?十次、十八次?唉,早就记不得了。”
作者有话说:
周五!
第271章 疑心
不记得自己重伤多少次,意味着郝掌柜不知道自己距离魂飞魄散还有多少距离。
他骤然觉得性命珍贵起来,绝不愿意将其浪费在城墙上。可是,但凡人在城中,就绝对无法避免踏上战场的“义务”,这又哪里是任由郝掌柜愿不愿意的?
因此,男人动了离开的心思。
问题是,要怎么走?
前头白争流的想法,倒是把郝掌柜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必须要穿过城墙,却不能在白天穿过城墙。
晚上过来是有风险,但作为仅有的路子,郝掌柜认为,很有尝试的必要。
想到这里,他不知是哀是怨,这么瞥了白、梅两个一眼。
结果那两个青年已经抛开他,自顾自地到了一边,顺着前头从郝掌柜处得到的信息商量起来。
白争流:“映寒,你怎么看?”
梅映寒:“有些奇怪。”
白争流点点头:“我也觉得。”一顿,“其他也就算了,可‘鬼兵当真在尽心尽力去杀另一方’……怎会如此?他们虽在打架,可本质上,不该是受同一个‘核心’操控吗?”
就像是人的左手和右手。作为习武之人,白争流也练习过左右互搏,以此来加强自己的反应速度,也让同时应对多个敌人变得更加容易。但是,说他练习的过程中会让左手不小心伤了右手,或者右手不小心伤了左手,这不是开玩笑吗?
同理,无论哪边鬼兵,按理来说,都是“核心”手中的力量。若只是演演戏,倒还好说。可按照郝掌柜的说法,这些鬼兵当真是在被“消耗”?
两人对话,郝掌柜便在一旁竖起耳朵。
听着听着,他有些犯迷糊。
“核心”是个什么东西?怎么觉得那两个青年虽然也有惊讶,可惊讶的和自己完全不在一个点子上?
话说回来,他们到这鬼地方那么多天,竟然还能保持活人之躯。郝掌柜光是想到这点,就又是妒忌,又是羡慕。
梅映寒:“除非,的确有一边并不受操控。”
白争流:“唔。”
梅映寒:“‘核心’便借自己掌控的那一方,去对付另一方。”
白争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二十八将刀鞘,“郝掌柜前头说了,给他见到的那位‘大人’封赏的,并不是高将军。”
梅映寒安静片刻,“也说得过去。咱们看到的‘敌我双方’,当真是这个鬼境里真正的‘敌我双方’吗?兴许在‘敌军’那边,也有一波被从外头世界拉进来,也和前头的郝掌柜一样,还当自己遇到好事儿了的人呢。”
说罢,两人目光扫向缩在一旁、慌忙藏起眼中妒忌的中年男人。
白争流端详他片刻:“也有道理。”
梅映寒:“那现在,咱们——”
白争流:“更得去那边看看了。”
梅映寒缓缓点头:“我也这样想。”
白争流就笑:“咱们的心思历来相差不多。”
梅映寒唇角亦勾了勾。
眼下场合,自然没有谈情说爱的心思。可仅仅是“我喜爱的人,在这种时候也愿意想到我、提起我”,已经足够让梅映寒高兴了。
自然,高兴是高兴,正事也不耽搁。
梅映寒:“如果那边也有一批‘新兵’,咱们便更要去找他们主帅。不出意外,‘核心’就是他了。”
白争流:“若是没有——”
梅映寒脑海里闪过高将军的面孔。他待士卒们的温和关切,还有潘桂话音里那个被世道磋磨的书生。
青年很不愿意怀疑对方。但是郝掌柜碰到的“征兵”,是实实在在发生在贺城的。若“核心”一心给敌手增加人力,再辛苦费劲儿地将其消灭,听起来便觉得脑子有问题。
“那咱们便再探探。”剑客道,“兴许和叔爷爷猜的一样,高将军身边有‘内鬼’呢?”
再说,要是高将军有问题,难道曾经饿死一城人,又将城中守将们开膛破肚、挂在墙上的敌军是青白无辜?
亦不可能。
听着情郎的话,白争流认真点头。
做了决定,两人便要往外走。
对郝掌柜而言极高极陡峭,非踩着修建好的楼梯不能上的城墙,对白、梅而言,根本不是问题。
倒是高将军事先分析的那些,“那么多敌军,你们压根无法应对”“敌人摸不透我们这儿的主将睡在哪里,我们自然也不知道他们主将夜宿哪个营地”,这会儿想来颇为麻烦。
只是再麻烦,也得应对。
“对了,”走到一半儿,记起背后还有一个人,白争流回头去看对方,“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回去。”
郝掌柜正在琢磨白、梅接下来想做什么,看着方向,是要折返城墙,那自己是否可以跟上?……想着想着,听到刀客的话音。
郝掌柜尚且不服气。但是,白争流接下来的话,却像是一根扎在球上的针。一下子就戳破了郝掌柜的念头,让他再也无法生出多余心思来。
“我原先便觉得奇怪了。既然他们打得这么有规律,这么多日了,都不见真的有人夜晚来攻。那么半夜守在城墙上的鬼兵,到底是在防守什么?
“今日看到郝掌柜,我才算明白。”刀客唇角勾起,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绝对谈不上亲切的笑意,“兴许他们防的根本不是外头,而是里头呢?”
郝掌柜呼吸一滞。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早就已经不用喘气了。
他忙不迭地追问:“防备里头?什么里头?你是什么意思?”
白争流摊手,用一种“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一定还要我说”的目光看向郝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