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游魂被这动静吸引,转过身来。可这时候,原本在他们身后的白、梅就两个早就运起轻功,消失无踪。
人走了,视线却还留在几个游魂身上。他们呼吸都屏住,尤其是在发现王、冯还能转身的时候。
啊,失败了……
虽然两人也算对这点早有预料——不确定的符上图案,更没把握的画符材料……但是,当这一幕真切入眼的时候,两人还是觉得一阵失望涌上心头。
他们是这样,隐在一边观察的君家兄弟也不遑多让。两人齐齐叹气,再意识到,要他们对付怨鬼,还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兴许他们注定要步师姐、姐夫的后尘。这也就算了,君阳君陶更担心的是后面会不会有其他峨眉弟子过来,因他们前面写的那封信,再起进谭家一探的心思。到那时候,他们是否也会扮演师姐、姐夫这一轮中的角色,假装自己还是活人?
两人心有戚戚。不同的是,君阳心情低落的时间更长一些,君陶则因为所在角度与兄长不同,较兄长更早地留意到了其他细节。
他给君阳比划:“不,有用!有用的!!!”
马二已经发现了两个同伴身上的血符,抬起手,想要将符纸揭起。这个细节落入众人眼里,让众人一个激灵,齐齐意识到:“为什么是马二动手?是不是因为其余两个游魂没法动作!?”
要验证这点,也很简单。
白、梅两个不给马二真切碰到血符的机会。两人一左一右,同时祭出武器,斩向马二半边身体!
考虑马二前面对他们的提醒,他们又都收了力道。只确定阻止了马二的行动,却不曾严重伤人。
……只是二十八将还是切开对方一块皮肉。用的是刀锋并没有锈蚀的部位,白争流还记得自己从柳娘子那边得到的信息。对方正是被二十八将伤到,而后才一次次恢复神智。
有此经验在前,白争流对眼下状况抱有极大期待。但是,他也知道如今的二十八将遭逢伤害,威力怕是不比从前……嗯?
黑暗之中,一点光晕都会显得特别明显。
比前面微弱了很多的莹光从刀尖浮现,没入马二的身体。这时候,马二一个激灵,竟然当真从孟玉娘的控制中挣脱出来!
他看看白、梅两个,再看看身边的冯老六与王重喜——这下子,众人也确认了。贴上血符之后,王、冯两个游魂果真受到了影响。除了摇晃脑袋之外,竟是再也动弹不得了!
接连两个好消息出现,白、梅心情振奋。这时候,却听马二开口,道:“你们——你们现在现身,不就是引着那怨鬼来吗?”
众江湖客,加上一个依然躲在树上的钱贵,听了这话,心中俱是一沉。
白争流安静片刻,却道:“来便来吧。我们如今也算有制住她的手段,自然是越早与之相对越好。”时间一长,还真不知道他们的伤口要怎么发展。
虽然上了药,但他们包扎时条件毕竟不好。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化脓、高烧……这些风险都是有的。加上食物毕竟匮乏,真久待下去,都不用孟玉娘找到他们。光是这些细节,都足够众人死上四五次的。
他话音平淡,神色冷静。马二听在耳中,微微一怔。再看旁边的梅映寒,还有正从隐藏处探头出来的君家兄弟。这游魂惊诧地发觉,他们所有人,竟然是同样的态度。
这让马二心情复杂。要是自己也有这些江湖客的心智勇气,怕是不会沦落至此吧?但是,看白争流的刀、钱贵胸口的东西,加上他们贴在冯老六、王重喜身后绘制着奇怪图案的布料,也知道自己毕竟比不得人家。
马二只好道:“我不知道你给这两货贴的是什么,但光凭这个,可没办法对付那鬼物。”
白争流想想二十八将上的绣痕,倒是也相信这点。
他郑重说:“马兄于此可有想法?”
马二扯起唇角,冷笑道:“我不与你们扯上关系,还能日日在谭家吃肉喝酒。与你们扯上了,怕是……”
白争流:“哦。”
马二:“……”他看看刀客,再看看旁边的梅映寒他们几个,郁闷地发现,几人好像还真不着急。“哦”完这句,就又去对着王重喜与冯老六背后的布片指指点点地说话了。
马二只好清清嗓子,道:“但是,这玩意儿毕竟还是有一些用处。你们多画一点备上,也能起个出其不意的效果。”
众人这才重新看他。君陶脸色愁苦,说:“多画一些?我们虽然有血,也不吝惜出血,但……”但真在这当口把血放完了,也是个麻烦事儿。
马二听了这话,眼神微微闪动:“原来你们是用人血画出这些?”一顿,往左右看看,“这不是还有两个血葫芦吗,你们拿去用。”
众人:“……”
他们看马二的眼神都不对了。尤其是白争流。
好你个马二,就算他们只是你酒肉朋友,也不至于这么狠吧?
作者有话说:
人不可貌相=。=
第56章 转世?
众人吃惊,马二却十分坦然。对上江湖客们的视线,他反倒还有疑问:“你们不都知道我们全都是死人了吗?为何还要用这种眼神。”
众人欲言又止。
是是是,你是死人,不可能再死一次。但是,把你两个酒肉朋友直接叫“血葫芦”,是不是还是有点儿……
马二又道:“既然我们是死人,怎么还能用活人的标准来评判?你们失血会死,我等最多只是虚弱乏力。后面姓孟的再找上门来,正好,我们也没力气与你们为敌。”
他说“我们”,言下之意,却是把自己也算进“血葫芦”行列里了。
众人一时又是吃惊,又是难言心情。马二见状,进一步解释:“再说,我们这会儿流出来的,并不是真正的‘血’。别看我如今是个人的形貌,可就算你们把我脑袋割下来、心脏掏出来,我也不会再死一次。说到底,当了鬼,我们一个个的变成了这水囊。”
他从腰间解下前面赌局赢来的东西。拿到水囊之后,马二始终没再碰里面的酒液,只想着这等珍惜东西应该留下,防备自己以后再喝不到。于是现在晃晃,还能听到里面液体涌动的声响。
马二比划:“放了我们的‘血’,相当于把里面的酒倒出来。你们当活人的,倒上一点儿就要死要活。我们当死人的,却是水囊不空,就不会出什么状况。
“若你们真能以此除了那女鬼,到时候,我等便能去轮回转生了。如此一来,待我们才是好事一桩。”
说到这里,众人才算明白过来。君陶道:“那我们便按照马二哥说的来吧?”
君阳却又有疑问:“你说你身体里并不是真‘血’,那用来画符,又当真有功效?”
马二解释:“自然是有。这种事儿,当久了死人,慢慢就明白了——你们当自己的血为什么能起作用?因为里面含着活人的生发之气。我们体内虽然没有这股气,却也有为鬼已久凝来的沉怨之气。再有,像你这刀,”他转向白争流,“还有你们一伙的那胖子怀中总揣着的玩意儿,也都带有不同的‘气’。
“最好的状况,自然是把每一道‘气’都摆在它该在的位置,但这不是没办法吗?再有,‘气’与‘气’之间,原先便是能相互转化的。你们当那姓孟的女鬼最先便有一个血镯子吗?不是!那镯子起初是和胖子带的东西一样的,都带有天地之间生机勃勃的朝气。可惜她被人残杀,怨气太重,把镯子都害变了。”
众人听得晕头晕脑。白争流沉吟片刻,总结:“这‘气’,其实就和天山内功、峨眉内功一样,虽然修炼方式不同,但得来的成果还是有共通之处……”
众人听到这话,脑海中方有一丝清明。马二则道:“我是不懂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听起来仿佛是同样道理。”
众人点点头。考虑马二等人已经看到他们,孟玉娘多半也知道了他们所在地点。他们不再和马二讲话,而是细致地画起了新的血符。
被割破身体放“血”,马二果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他这样子,众人心头最后一丝负担也消了。君陶还问马二,“世界上当真有轮回转生这回事儿吗?若是孟娘子没了,你们就都能……”
马二看他一眼,说:“你是想问与你们一起的那对男女吧?”
君陶抿抿嘴巴,点头。
马二叹道:“这是自然的。”
听了这话,从拿到水囊干粮开始便一直面色不佳的君家兄弟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影。
他们一边和白、梅两个学习画符,一边低声讲话。君陶问:“若是师姐转世了,她还会来咱们峨眉吗?”
君阳说:“会吧。”
君陶撑着下巴,“这么一来,咱们就要当师姐的师兄了。”
君阳打量他,“师父早就说过,往后不再收新徒弟。”
君陶:“可那是师姐!总该有例外。”一顿,又“嘿嘿”两声,“你说,师姐能不能把卢师兄也带来咱们峨眉。”
从一开始就是峨眉弟子的话,聂清娥与卢青纵然再成婚,也不会离开蜀地了。
君阳:“嗯……”别说,还真是个挺诱人的想法。
君陶:“不过,纵然师父真的再不收徒,也无妨的。”
君阳:“……?”
君陶和兄长数:“如果咱们真能赢过那女鬼,师姐明天就去转生。那等到能习武的年岁,总还有六七年。这六七年里,你我一定闯出了更多名声。到时候,嘿嘿,咱们直接收师姐当徒弟!”
君阳无语,幽幽地说:“你还真有志气。”
君陶苦中作乐,说:“从前都是师姐教咱们工夫,往后,就是咱们教师姐功夫了。哦,还有卢师兄。”
君阳心想,纵然真有这种事,卢师兄多半也是更愿意回武当的。不过,阿陶说的前面一段儿倒是不错。从小就是师姐照料他们,若真能找到她的转世,是应该换他们来照料师姐。
前提是,他们能够出去。
君阳:“若真有这么一天,再说这些不迟。如今还是好好画符。”
君陶点头:“也是。若是不能从这里出去,再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几人埋头苦干。过程中,又有几个其他游魂过来。
他们最初也是受孟玉娘控制。只是又和马二等人不同,后者过来只是为了找人,于是动作显得呆板麻木。新来的游魂却显然被下了攻击的命令,众人一时不备,险些再度受伤。
好在他们毕竟警惕,没让这种情况发生。后面将游魂们“唤醒”,说了他们的计划,他们竟然还都与马二一样,愿意配合……
“在这鬼地方多待一天,我就难受一天。”
“原先只想着早死早好,魂飞魄散也算不错。可如今竟然还有机会转生,真是再好不过。”
“几位小兄弟,”一个老者甚至开口,“我从前做的也是动刀子的生计,不如让我来帮你等放血。”
江湖客们看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一众谭家庄游魂就笑了:“是了,何老的确是动刀子的生计。”
“这话说得倒很不错。”
“哈哈,那便有劳何老了。”
不过,除了笑的,还有人紧张:“我就不劳烦何老了。若真转世,我还要做顶天立地大男儿。”
“正是,我也!”
江湖客们听着这话,心头困惑。
马二看出端倪,笑道:“这便是诸位有所不知了。我们何老没来这鬼地方前,原本是个阉猪匠。”
众人:“……”好吧,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有了这条信息,再看何老时,江湖客们的眼神也有了些许变化。
谭家庄游魂们看在眼里,只当这些年轻人也待何老的职业心有戚戚。却不知道,他们的真实想法是“原来真的没有一个人从此地逃脱”。
想到这里,白争流心头一动
另一边,愿意被何老割的游魂和不愿意的游魂已经分成两列。冯老六属于后者,虽然游魂们看他时的眼神都不太对劲,总透着轻薄鄙夷,可他还是觍着脸来到江湖客们面前的队伍里。
想想眼下的状况,游魂们把喉咙间的抱怨咽了下去。
只是“不愿意”的人本就更多,何老又的确动作更快——没办法,江湖客们还有画阵的活儿要完成——到最后,冯老六依然被推到何老面前。
何老笑眯眯地看他,手起刀落……
冯老六:“呃啊!”
旁人:“你乱叫什么!?”
冯老六:“我,”慌乱,“为何方才何老的刀在闪?先前明明不会这样!”
旁人:“哪有闪动,你定是看错……”
这边略有混乱,另一边,白争流抽空与马二讲话。
他提出:“马兄。如今还有些时候,我想,若你还记此地游魂的名字,可否说与我们?”
马二一愣。
白争流道:“我也是忽然想到。若我们真有机会从此地出去,虽说不好把与孟娘子有关的事情尽说出去,可到底能替你们看看家里……”
这话说出来,正在整闹中的游魂们全部安静下来。他们深深地看着白争流,不知由谁起头,一起朝他拜了下去。
“大侠高义。”
……
……
这是一个太漫长的夜晚。
几天都不曾歇好,又全都受了伤,江湖客们早到强弩之末。只是都憋着一口气,想要再撑一撑。起码在女鬼来时,不给同伴们拖后腿。
在游魂们的帮助下,他们飞快绘制出十数片血符。原本还要做更多准备,时间却不够了。
林中幽幽地吹起一阵阴寒的风。时隔半晚上,孟娘子轻轻飘飘的声音再度落入众人耳中。
“诸位大侠呀,”女郎唤他们,“为何要躲呢?还是快些出来,我们回去摆宴吧。”
她话音落下,安静已久的林木再度开始狰狞生长,汹涌地朝江湖客们袭来。
钱贵原本就在树上待得腿麻脚麻,这下子,更是直接被摔在地上。
他慌乱爬起,惊魂未定。抬头一看,江湖客们已经将孟娘子围在当中,手中各执一片血符,是要动手!
作者有话说:
明天BOSS战……!
ps.总结一下马二关于“气”的发言:风能发电水能发电核能发电都能发出能用的电
第57章 女将军
若从上方俯瞰,重重叠叠的暗色林木之间,怨鬼孟玉娘、众多江湖客、诸多再被孟玉娘操控的谭家庄游魂们,再此刻形成了一个三层包围的圆。
孟玉娘在圆心位置,谭家庄游魂们则在最外一圈。至于白、梅两个加上君家兄弟,则被前二者围包其中,进退不得!
好在江湖客们也不想退却。
他们深知,摆在自己眼前的道路从来只有一条。此前众人能够迎战血魔,今日便能再战怨鬼!
血符被他们或缠、或捏在自己手上,所有人却都是提起了自己的武器。
白争流的二十八将,梅映寒的镇星,还有君家兄弟的白虹、紫电……在孟玉娘的冷笑当中,他们一齐朝两步开外的女鬼冲上。四把冷兵眼看就要刺入孟玉娘体内,孟玉娘却丝毫不在意,甚至浅浅冷笑:“你们这些江湖人,还真是不知道教训——”
她话音微微停顿。
孟玉娘缓缓低下头,看着刚刚那一瞬,被众人拍在自己身上的东西。
他们显然是有预谋的。假装做出攻势,却都在最后一刻将锋锐的兵器撤走,转而拿这玩意儿对付她。
而这是……
众人身侧,林木“哗啦啦”摇晃作响。
游魂们已经冲了上来。可惜他们生前就不是多会与人打斗的存在,到如今,更是像马二前面说的那样,被放走太多支撑鬼体的“气”,以至于身形飘忽,行动不稳。纵然撞在江湖客们身上,也无法对他们产生什么威胁。
就是有点儿麻烦。
白争流几人没再在他们身上浪费血符。刀客一伸手,就从最临近自己的游魂身上抽了条腰带下来。而后他身形灵火闪动,将那腰带的另一头甩到梅映寒手中。双方从几个游魂身侧身后绕了一圈儿,转眼将几个游魂捆住。再把腰带最后一节系在树上,游魂们便动弹不得。
旁边君家兄弟原先还在苦恼于不知如何应对。人家刚才还主动帮了自己,如今的进攻也不是他们愿意的事儿。前面还说“能投胎是好事一桩”,到现在,万万没有让人家没了投胎机会的道理。
看到白、梅两个的动作,他们眼前一亮,开始有样学样。一时之间,旁侧树干上捆满了挣动不休的游魂们。
这个过程说来漫长琐碎,但真正发生,也只是数息之间的事情。等到将外圈“杂鱼”清理完毕,众人再回头看。孟玉娘依然落在诸多血符当中,一动不动。
这是江湖客们最期待的场景。如今真实发生,比起喜悦,他们更多是不敢真正相信。
他们交换一下目光,谨慎地靠近身上贴满血符的怨鬼。
光是让孟玉娘维持现在的姿态是不够的。但几人前面已经商量过,有“君阳刺了孟玉娘一剑,后面受伤的却是自己”的状况在,像是寻常那样抄起武器直接动手显然不行。
按说白争流的二十八将能产生作用,可长刀先是被孟玉娘锈蚀大半,后面又在一次次唤醒游魂的过程中莹光渐淡。纵然白争流依然不明白二十八将之上的灵光是什么机制原理,他也能看出来,自己的爱刀已经在强弩之末,没准儿此刻再劈上去,效果便像是君阳前面一般。
刀客不惧于牺牲,但他也不想要毫无意义的牺牲。
所以,众人把视线放在了孟玉娘的镯子上。
按照马二前面的说法,孟玉娘现在的状态是由怨气与镯子的力量一同造就。一旦没有了镯子,她不说直接魂飞魄散,也一定实力大减。
再想到前面梅映寒只是触碰了一下不愿与他们讲话的游魂,便立刻身体发冷、全身无法动弹的情况,就这一步时,他们并未选择直接上阵,而是从地上捡起一根小小树枝,用树枝拨弄一下镯子。
君陶面色微喜悦:“成了!用这玩意儿碰上去,咱们没事儿!”
众人心头微熨。如此一来,纵然“用小木棍儿把孟玉娘的镯子带下来”依然不是一件轻松事儿,他们依然看到了希望。
只要在那之后,把镯子毁去,应该就成了吧?
他们小心又谨慎地动作。
众人身后不远处,钱贵心惊胆战地看着眼前一幕。
在江湖客们的注意力全都被孟玉娘的手镯吸引时,孟玉娘动了!
她低下头,眼中再度流淌血泪,唇角则带着惯常那抹诡异的笑容。
这还不算。分明有一只左手正被众江湖客们端详研究——这时候,镯子已经退到了她虎口地方,眼看还要继续往下——但是,她肩膀部分同时又分出数个手臂,以一种扭曲而怪异的角度,探向众多江湖客的心口!
钱贵张口:“诸位——”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没办法发出声音!
在自己嘴巴张开的瞬间,一张鬼面从孟玉娘侧脸出现,狰狞怨毒地看向钱贵!
经历了前面诸多事情,钱贵虽然被这一幕骇到,却不至于因此就眼看孟玉娘对江湖客们下手。
此刻没办法出声,钱贵头脑当中热血上涌,竟是直接从自己藏身的地方奔了出去,预备拍醒众人。
然而、然而——
他刚迈出去了一步。
身后忽然吹来一股极为阴冷的风。稍稍沾上一点儿,钱贵便觉得半边身子都变得像是冰块儿一样寒冷麻木。
他第一时间意识到,此刻自己应该是到了梅映寒前面经历过的状态。钱贵为此心急如焚,恐慌上头,竟是浑身上下都开始发烫,耳边炸起一片“嗡嗡”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