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争流看他片刻,说:“你放过他们,他们自会散走。”
丛霄皱眉,“我何曾不放过他们?除了裴降、祁高那两个畜生,”话音一沉,“孟文光要杀我,他们还给孟文光递刀!完事儿了,又上去说以孟文光他爹的身份地位,瞒下小小一桩案子,岂不是轻而易举?结果呢,话都没说完,一个两个就被孟文光砍了!哈,他们如今魂飞魄散,也是死有余辜!”
说到最后,他话音里又有怨色。这时候,周云韶在一旁叫:“丛霄。”
丛霄冷冷地看他。
周云韶语气平静,“不光是我,你也未杀一人。”
丛霄嗤笑,“哈,又来了。你当这话真能瞒得过他们?如这几个江湖人,可不是一般的……”
周云韶道:“之前都是骗你的。那些人没死,我放走了。”
丛霄:“……?”
江湖客们:“……!”
一边是真吃惊,另一边就是感叹心情更多一些。
周云韶继续说:“东街的谢六娘,她爹要将她卖走当丫鬟。她来这边哭,你把她带进御香坊。我私下见她,说送她出去。她反倒哭着求我,说想一辈子留在这里。自然不能,但我问清楚她家状况,教了她几样制香手段。她回家之后,能给家里赚钱,情况约莫能好些……十二三岁的姑娘,也没有别的法子。”
丛霄神色复杂:“你说你把她吃了。”
周云韶:“不曾。”
丛霄:“那李大郎呢?”
周云韶:“他就是前面尹三娘说的那位‘夫君一直打她害她,好在有位邻家大哥仗义出手’的‘邻家大哥’。送尹三娘走的时候,她最遗憾的就是不能再和他见一次,亲口道一句谢。只是毕竟怕被丈夫发现,便还是打算直接出城。我把尹三娘的去处告诉他了,去不去寻,是他的事。”
丛霄:“……你说你把他皮剥了。”
周云韶:“唔,是说过。”
丛霄又接连问了几个名字。
周云韶一一解释。不光是说给丛霄,也是说给旁边的几个江湖客们。
等到丛霄闭上嘴巴,默然无言,周云韶再朝江湖客们拱手:“几位大侠,周某仍是前面那话。若你们一心要杀尽亡鬼,我们逃无可逃。可若你们愿意放过不曾作恶的鬼魂,我前面说的那些,统统能够查证。”
四个江湖客对视一眼。
白争流点头,梅映寒眼神动了动,两人同时收起兵器。
君阳、君陶见状,同样收剑。
丛霄终于能够从几人挟制之下脱身。若是要跑,此刻怕是他最后的时机。可当下,再看周云韶,丛霄只能用上比前面更加复杂的语气,道:“你到底……”
想做什么?
周云韶叹:“你心头有怨,我知道。但眼看着你伤害无辜,我又做不到。”
只好干脆次次从丛霄手上把人拦下,装作自己预备享用。原先也担心过丛霄发难,但在他面前,丛霄好像什么都不愿意争抢。甚至会在捉了活人之后,主动朝他送来,自己一点儿不尝。
活着的时候对不起周云韶。
如今两个人都死了,纵然周首席“性情大变”,丛霄也半点都不在意,一心只想补偿。
之前是送人,今天是打算送命。可惜的是,无论前面还是现在,他都没送成功。
一时之间,丛霄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怅然,还是应该庆幸了。
他恍惚站在原地,脸上血泪未消。
江湖客们的目光在二鬼身上转了一圈。白争流忽而开口,问周云韶:“你曾在外面见到一个小孩儿,送他一盒木樨香,可还记得?”
周云韶微微一愣,随后点头:“他说他娘喜欢。不过,我给他的那一盒,他娘多半是不喜欢的。”
周首席只是看孩子可爱,没忍住,稍微逗了逗。
白争流定定看他,缓声开口:“你说,除了一个铜板之外,另从宝儿手中拿了一样东西。”
周云韶:“……”
周云韶不太自然地转过面颊。不过,他没有回避问题。
数息之后,江湖客们从周首席口中听到答案。
几个字入耳,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了然,还是应该叹气了。
原来真相就那么简简单单。并非什么夺舍准备,更不是什么谋财害命的玩意儿。周云韶仅仅是朝宝儿要了一样小孩儿就算丢了,也只是被阿娘叹着气念叨“你怎么又把东西弄没了”的小物件,距离真正贵重还差得很远。
至于他拿那样小物件,是为了做什么。
白争流朝丛霄看了一眼。
丛霄心神仍有恍惚。被他看着,全无所觉。
作者有话说:
无奖竞猜,周首席到底拿了什么(摸下巴
前文是有写到的哦~
第160章 打算
白、梅二人前面虽是演戏,却到底拿灵气侵蚀了不少此地幻象的。不知不觉,有真正的阳光照了进来。
在光影之中,游魂们的身形愈发仿若虚幻。可直到此刻,无论周云韶还是丛霄,依然没有一点释怀投胎的意思。
不光是他们。旁侧柜台中的其他游魂面容麻木,乍看起来就像是一张画纸贴在墙上。只是没有画纸的脆弱,而是拿各自一样麻木的眼仁儿朝白争流等人看着,就那么一动不动。
于是江湖客们也开始苦恼了。最中心的问题,在于:“倘若丛霄没有撒谎,这些游魂当真没有受他控制,那他们为什么不去投胎?”
说话的是君阳。他一边说,一边朝游魂们看。
正好和一个游魂目光相对。
君阳平静地转过视线,用带着真真切切疑问的目光,向两位兄长求教。
白争流默然片刻,道:“那就只能是因为执念了。”
为什么要有执念?
——是,在高官之子面前,他们的确是人家瞧不上的“白身”。但在罗城之中,他们本来是人人都要夸赞、都要羡慕,有无数孩子从小就将他们当做目标的御香坊香师啊!
谁都知道科举做官是一条好路,但不是人人都有那个脑子、那个家境从小读书。学香的门槛却低了很多,很多家庭在孩子十岁上下的时候就能狠心送他去某家店当学徒。这么到了十五六岁,孩子虽然没有真正被传授独门香方,但市面上常见的一些木樨香、安神香,他们都已经会做。
若是能展露一二天分,拿出自己独家创作的香,这就有了在行当中立身的本钱。再若是有机缘进入御香坊,当真下半辈子都不用发愁了!
吃饱喝好、平平安安,这就是许多家庭对孩子最大的期待。
可现在,这些“孩子”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努力,都被烧毁在一场大火之中。
裴降、祁高是孟文光杀人时的刀,作恶时的伥,死有余辜。但其他人呢?
不甘心、不愿意……一日日下来,哪怕他们的魂魄并不凝实安稳,香师弟子们依然选择徘徊在御香坊中,久久不愿离去。
他们尚且如此,又何况被砍了数刀、自己也分不清自己是死于流血还是死于疼痛的丛霄,以及他身边的周云韶。
白争流思索片刻,开口:“我是这么打算的。
“孟文光杀了你们,不可能一点儿痕迹都不留。他并非什么有脑子掩盖凶案的人,只是当时官府那边帮了他。”
或许是被孟大人授意,或许是纯粹想要自己讨好。
“无论哪种,帮孟文光的人都不算有什么骨气。只要我能找到他,就能拿到他的口供,说不定还会拿到什么证据——应该是有的。将心比心,他们也会害怕孟大人秋后追究,把他们这些知情人一并除去。
“要防备这点,就需要手上有足够威胁孟大人的东西。”
周云韶、丛霄一同听着。
不光是他们。另有柜台边的游魂,以及许多在白争流的话音之中,一个个进入店铺这边的香师弟子。
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白争流不慌不忙,继续梳理思路。
“拿到证据之后,我会去报官。”
丛霄冷笑。
白争流说:“如果看到证据的人也可前面的官府之人一样想要掩盖,我就再找找他贪污受贿的证据——一个人,不可能只做一件糟心事儿。”
丛霄:“……”
他用一种“你太天真了”的目光看白争流。
还看看他旁边的梅映寒几个,目光像是在说:“你们就听他这么天真?也不劝劝?”
江湖客们自然不劝。
君家兄弟是出于对白争流的崇拜信任,梅映寒则是知道白争流一定不光是嘴巴上这些打算。
果然,白争流继续说:“我这么一路朝上找。本地父母官不管,我就去京城。京城审案子的人不管,我就把所有证据统统摆在皇帝面前。”
丛霄的胆子已经和他的脑袋一起归位了,说:“你还想见皇帝?不自……”量力。
没说完。
正如白争流之前警惕的那样。自己一行进入御香坊之后的所有动作话音,其实都在丛霄的视线之内。
他知道白争流对孟文光说的那一番话,也知道白争流的确见过皇帝。
只是……
丛霄狐疑,低声问:“你想顺便刺杀皇帝?”
曾说过自己与皇家有旧怨的白争流:“……”
白争流道:“没有。”
丛霄:“切。”
白争流平静说:“中原无内忧,边境无外患,宫中皇子尚未长成。此时刺杀皇帝,只有一个结果。就是让京城乱起来,各方人马争相出手,争权夺势。若是控制不好,这个‘乱’,还要延伸到京城之外、延伸到整个中原。”
丛霄不以为意。
白争流:“到时候,动荡的便不只是一个御香坊,还有天下百姓。”
丛霄皱眉。
白争流:“他们不过是想要平平安安种地、平平安安过日子。我若为了一己之私,就把这一切毁掉,又与那孟文光之流有什么区别?”
丛霄:“……”冷笑,“道理还是你会讲。”
白争流道:“你都知道把裴降、祁高的魂魄留下来,日日让他们不顺心。直到我要把你所在之处问出来,这才匆匆杀魂灭口。难道我不懂得一样的道理吗?让皇帝日日担忧、日日愁苦,就这么过下去。”
纵然天下美味摆在面前,皇帝都没心情吃。最美的女郎站在他面前,他也没心情看。满心满眼言,只剩下一件事。
那个神出鬼没的江湖客,会不会在自己下一次睁眼时,又站在自己面前?这一回,他拿给自己的,会是一叠新的证据,还是一把刀?
这些都说不准。
丛霄再次无言相对。再想想白争流描述中的场景,莫名觉得……有点点爽。
这江湖人与皇家有仇,自己呢,算是和朝廷有仇吧?
一个与皇家有仇的江湖人,应该真的不会像是替孟文光掩盖真相的那群走狗一样,继续隐瞒御香坊惨案的真相?
再有——
“也不光是找证据吧。”白争流想了想,“这种事,另需人口口相传。若能借我等之口,先让半个江湖知道孟文光做了什么。而后,又慢慢流传入百姓那边。”
梅映寒补充:“最好有书生能以此为题,写一出戏。”
这下子,丛霄、周云韶之外,就那些不知不觉已经聚了一屋子的游魂之中,终于有一个开口。
“像是前朝那些奸佞一样,”君家兄弟转过脸去,认出讲话之人是祝方晨,“遗臭万年!”
御香坊中没有丑人,祝家郎君同样有一张不错的面孔。与丛霄更偏向于“秀美”的容貌不同,他长得十分周正、俊朗,看起来就有一种正直可靠之感。
众人想起来,他家给他定下年底的亲事。君陶至今还记得,说起未婚妻时,祝方晨脸上那混合着喜悦、得意与不好意思的神色。
要成亲了,自然高兴。自家未过门的娘子优秀,他也跟着骄傲不已。又毕竟是年轻人,说到娶嫁,总要留上一分难为情。
他想过与妻子的婚后相处,想过两个人的第一个孩子要叫什么名。想过孩子长大了,自己要怎么做一个面对提亲臭小子的父亲,又想万一不是女儿,而是儿子呢?自然是对着自家臭小子耳提面命,要他好好敬重妻子。
可现在,这些都不可能发生了。
未婚妻会嫁给旁人,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害了他、害了整个御香坊的凶手逍遥法外,只因他有一个好出身!
祝方晨再度生怨。这时候,他听那江湖人开口:“对,遗臭万年——”笑笑,“梅兄这主意不错。若是孟大人能亲自写这出戏,便是最好的。”
这话出来,亡魂们心动了。
已经有的亡魂开始消散。心满意足,再无执念。
也有亡魂依然担心白争流是逢场作戏。对此,白争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再朝人们介绍自己一行四个,两个出身峨眉,一个出身天山。在一个,他附抚摸自己的爱刀,道:“你们若是记得开国时的二十八将,多半也会知道其中那位女将军。我的师父,是她家唯一在惨案中逃出来,此后颠簸半生、苦难半生的幼弟。”
亡魂们怔忡。
丛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他脸上的点点焦黑一点点消散,开始透出原先那张秀美面孔的影子。
“你是杨将军家的后辈,”他叹道,“我相信你了。”
平心而论,丛霄对开国二十八将并没有什么深刻印象,更多是旁人说他们因罪下狱,被一一抄家处死,丛霄也就这么听。
但江湖人有这么一个身份,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丛霄知道这群死脑筋有多么重“义”,所以他说的相信,意思其实是:“我相信你会为了师门长辈向皇家报复。在那之中报复孟文光与其父,本是不冲突,甚至有交集的事情。”
所以,他相信白争流了。
白争流眼神动了动,说:“既然如此,你们便把当时发生的事,细细与我说一遍吧。我后面找证据、要口供时,也能更简单些。”
丛霄点头。
点头之后,却没有开口,而是望向身侧的周云韶。
他脸上又流露出了犹豫,周云韶却不曾在意。
他抬手去解自己的面纱。等到面纱落下,在场的所有江湖客都屏住呼吸。
——这个清俊的男人,竟然没有鼻子。
不。准确地说,他的鼻子是被什么人生生割去了。
作者有话说:
二更!
说起来昨天听说这礼拜周末可能要加班……躺平.jpg
第161章 过往
面对众人虽然克制,却多少流露出惊愕的目光,周云韶微微笑了笑。
在他的笑意之中,江湖客们一点点回神,客气地挪开目光。
周云韶却是当真不算在意——要是活着,这副面容自然对他有影响。但他死了,长得丑、长得美,又能有什么不同呢。
倒是给江湖客们看看自己如今的模样,更方便他说清楚孟文光之事。
“我先来讲吧。”他道,“几位前面已经看到了,我也就直说。那天听到丛霄与孟文光饮酒之后,我离开御香坊,的确是去找了孟大人。”
周云韶说得十分平静。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找”字说来简单,真做起来,却一点儿都不容易。
自己从天亮等到快要天黑,终于等来了孟大人一盏茶工夫的时间。而那一盏茶工夫里,又有大半被拿来向孟大人赔罪,道自己不该这样贸贸然找来。
再余下的时间,才是他告诉孟大人,小孟大人对丛霄颇有纠缠一事。
“丛霄……”
孟大人皱起眉毛,口中念着这个名字。
周首席站在前方,袖子之下,手逐渐捏紧。
“哦,想起来了。”孟大人终于在脑海中搜刮出一张面孔。的确,是个长得颇漂亮的青年。
儿子喜欢他?
孟大人的眉头皱了起来。
本朝当中,有那比较开放的,会认为与男人在一起、与女人在一起,都没什么差别。
有人觉得只要有了孩子,那后面怎么样,都是自己的事。
也有人只爱女郎,并且深深厌恶那些会与同性之人搅和在一起的人。
在官场上,他不得不与这些人交际。再怎么厌恶,脸上也是笑着说句“家有悍妻”。把矛盾推到妻子身上,以此拒绝掉一些让孟大人想一想就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应酬。
可到了自己家,“孝“字压下来,孟大人总算能独断专行。
他不在意丛霄怎么样。又不是自家的儿子,最多在心里暗暗恼火,预备后面要找个机会将人赶出御香坊……当然,如果真的是个好香师,能给御香坊带来大收益,这点也可以斟酌。
孟大人觉得自己大公无私。
他唯独在意孟文光。自己的儿子,二十多岁了都考不上功名,这已经足够丢脸。不能再让他和男人搅和到一块儿,有辱门楣。
周云韶说完小孟大人的事就离开官府。那以后,孟文光一连数日都没有出现。
周云韶暗暗放心,觉得日后他再也不会纠缠丛霄。却没想到,就在第四轮比赛那天,自己走在路上被人打晕,睁眼就见孟文光在自己眼前。
准确地说,是“趴”在自己眼前。
孟大人那日把儿子叫到面前,狠狠行了一顿家法。孟文光怀恨在心,一意想要报复。
他尚且动弹不得,却自有其他人将周云韶带来孟文光面前。
他们走不通孟大人的门路,但是,孟大人有一个浑身都是漏洞的儿子。
那会儿孟文光趴在床上,背后都是伤。他仇恨地看着被压在地上的周云韶,道:“你一心拦我与丛霄的好事,莫不是对丛霄也怀有心思?……哈,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
押着周云韶的人中,有人拿过一面镜子。
还有一把刀。
孟文光冷冷地吩咐:“处劓刑。”
劓刑,也就是割掉鼻子。
孟文光觉得周云韶碍眼,却不打算直接杀了他。一来是因为他尚有顾忌,二来他更愿意让周云韶后半生生不如死。
前提是他还有后半生。
一个以制香为业的人,少了最重要的鼻子……
孟文光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看着被压在地上惨叫的周云韶,甚至觉得自己身上的伤都没那么疼了。
周云韶疼昏过去之前,还听到孟文光在轻声哼小曲。而等他醒来,则发现自己回到了御香坊,面上仍然剧痛,但孟文光给他处理了伤。
距离他“失踪”已经过去一天两夜。如今外间又是天亮,第五轮比赛,也就是最后一轮要开始了。
周云韶躺在床上,神色麻木的之后,丛霄正心神不宁地在自己房中做最后的准备。
昨天一整天,周首席都没有出现。
他默默地想。
这两天,因为孟文光不再找他,裴降、祁高对他也没有之前那么热切了。
丛霄乐得清净。平心而论,他也不是真的想被孟文光找上。但早年有人看中自己家里的铺子,阿娘不愿出手,对方就找人做局,硬生生抢走了他们家的店铺。还假称阿娘滥赌,坏她名声。
阿娘把自己吊在房梁上。没了性命,继续背负骂名。
丛霄想要申冤,奈何抢走他们家铺子的人颇有来路,官府不受理他的报案。
青年求助无门,终日苦痛。这时候,周云韶出现了。他问丛霄,愿不愿意进御香坊。
“你从小擅于制香。如果有朝一日,你做出皇帝都在用的香,或许能有一丝为阿姐翻案的希望。”
虽然口中叫着“阿姐”,但丛霄的娘与周云韶并不是姐弟。只是两人出生在一条巷子里,周云韶年幼时父母外出,常常把他放在丛霄娘家中照顾。
那会儿丛霄娘已是豆蔻年华的少女。照顾一个三四岁的小毛头,虽然有些麻烦,但并不算费力。
对周云韶而言,丛霄娘就像是亲姐姐一样。
虽然后来丛霄娘家搬走,两家生分,可等周云韶与丛霄娘再在店中碰到,双方认出彼此,就又开始走动。
丛霄娘比周云韶大十岁,周云韶则比丛霄大七八岁。从前,丛霄娘看着周云韶从刚出生的婴孩变成七八岁的毛头,而后出嫁。双方重逢时,周云韶是御香坊的弟子,丛霄则是已经能在店里帮忙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