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韶叹口气,看一眼丛霄。
这时候,约莫因为终于有人愿意听自己吐露冤屈。丛霄已经释怀很多、放松很多,完全恢复了自己生前的那张面孔。
他叫道:“云韶哥哥,他们答应了的。”
周云韶叹道:“若当真能做到,我自然欢喜。可若是把几位大侠也一并搭进来,要我如何过意得去?”
而且,他不知道阎罗殿究竟是如何审问亡魂的。
能轻松过去自然最好,可要是对方查得仔细呢?
几位大侠行动成功了尚且好说,若是他们失败,丛霄头上是不是又要被记一笔?
周云韶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
他有所挂怀,白争流听出其中真心,笑着安慰:“与其说是我为你们奔走,不如说是我等为公义奔走。倒是周首席、丛香师莫要在意我们拿你们的事儿到处说,我在此呢,也先向你们赔个不是。”
话都说到这一步,周云韶只好点头。
白争流想了想,又补充:“若是未来有一天,姓孟的老头子真写了关于他儿子这番作为的戏本子。我定要带来御香坊,烧给你们看。”
周、丛听到这里,一同拜谢。
外间透过来的光更多,释然消散的亡魂也越来越多。
江湖客们面前,两个红衣鬼换回了他们过往常穿的衣服,身形同样开始变淡。
消散之前的最后一刻,丛霄深深地向白争流拜了下去。
“大侠高义至此,我此前却欲向大侠出手……”
他的嗓音越来越轻,落入白争流耳中,却十分分明。
“若当真有那来世,我愿当牛做马,以报大侠恩情。”
丛霄说这话的时候,周云韶就在一旁看着他。
他仿佛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最后朝江湖客们供一拱手,嘴巴微微张开——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与丛霄一同消散了。
良久,君陶:“周首席最后是想说什么?”
君阳:“约莫是‘若有来世,我也与你一起’?”
君陶挠了挠头,叹道:“这周首席,也当真算是情深义重了。”
君阳不言。
他转过头,看向从刚才开始,白、梅两个就一直在看的方向。
是御香坊内部地方。
君陶顺着哥哥的目光看过去。
眨眼,再眨眼。
他吃惊道:“呀,丛霄都没了,为什么里面的建筑还在?”
作者有话说:
二更。
第164章 烫手山芋
江湖客们眼前画面,正如君陶所言。
他们站在“店铺”里。随着亡魂消散,又有之前灵石、灵气的催动,这方铺子已经散去幻境,露出下方长野了的荒草来。
可在几人身前不远处,御香坊的回廊竟然依然呈现在他们眼中,通往深处。
简直像是有人生生撕下了画卷的一角,再粗暴地用几棵草贴上。
别说君陶了。见识更多、与更多怨鬼游魂打过交道的白、梅两个,遇到这一幕,照样是一头雾水。
他们勉强猜测:“难道咱们之前想错了?丛霄、周首席并不是这个鬼境真正的‘核心’,只是恰好出现在咱们面前?真正的‘核心’另有存在,如今还藏在里面?”
这是君阳说的。
白争流听着,一面觉得有理,另一面却又觉得不该。如果丛霄、周云韶并非掌控整个鬼境的存在,为什么在开导他们的过程中,其他亡魂跟着逐渐释然消散?
不过丛霄也说了,他并没有有意控制其他游魂。
刀客眉尖拢起。片刻后,叹道:“咱们再去里面转转。”
看是不是真有其他游魂藏匿吧。
……
……
从南到北,从东到西。
为防自己一时不慎,漏过真正恶鬼,几个江湖客检查得极为仔细。白、梅这会儿也没再继续藏拙演戏,而是真正把剩下的灵石、自己能调用的灵气都用出来,寸寸用在御香坊中。
很快,整个御香坊里,但凡是他们到过的地方,都有了被灵气“烧”出来的洞。
而江湖客们也终于有了其他发现。
白争流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图画。
“虽然每到一个地方,灵石都会被污染,”他道,“但你们发现了否?斋舍、学堂、藏书楼……不同位置,灵石被污染的速度并不一样。”
其他人回想一番自己此前所见,一个个跟着点头。
“另外,每次用出灵石,我与映寒都是将其震成粉末,”白争流又说,“我就直接再来一次吧。”
其他人看他。
因只是展现自己的发现,这会儿刀客拿出的灵石不大。只有一个指肚的尺寸,成了粉,也只是轻飘飘的一捧。
他用指尖撮着那些细粉,从高处开始洒落,自己的手越来越低。
众人屏息。此前他们只是略有察觉,却不敢肯定的事情,因白争流的一个动作,再清晰不过的在他们面前展示出来。
梅映寒叹:“虽然无论从哪里放手,这些灵石粉末都是一样要被污染。但是,从高处洒落的粉末,比在低处洒落的污染速度更慢。”
白争流拍拍手,扫去指尖的浮粉,“对。”总结,“斋舍,地下。咱们得再仔细找一圈儿,应该能找到些线索。”
君陶:“这么一说,难道又是丛霄那间屋子?”
青年展开极多联想。
“可能是他们死的时候,最后一口血吐在地上。生了神志,成了怨灵。”
君陶一本正经猜。
君阳瞥他一眼。
“也或者是他生前用到的什么物件。”君陶又换一种猜测,“这世上都有灵气阴气了,再有精怪也很寻常。就像是前面那孟玉娘的镯子一样,正常情况下的精怪都是向善的,偏偏丛霄这个刚有神志就碰到自家主人遇害,所以……”
君阳无语。弟弟说得和真的一样。
他这么一想,又偷眼去瞄一旁的白、梅两个。没想到,二位兄长与自己的无语不同,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见君陶停下来,白争流甚至问他:“再有呢?”
“再有,”君陶其实没什么想法了,却又不想辜负白大哥的期望,于是绞尽脑汁,“其实咱们都想错了!出事儿的从来不是御香坊里的人,而是整个御香坊。只是房子又不会挪,不会动,于是你我一门心思只顾着看里面的游魂了。
白争流是真的觉得这些念头挺有趣。不说对不对吧,至少那个“精怪”的说法很值得琢磨。
如今自己、映寒,加上天山派的师长与师弟妹们,能用灵气的起码有个两位数。这足以说明,“人”对灵气是确实存在天赋与亲近。
可只有“人”吗?猴子怎么说?山林里的其他动物又怎么说?那些本就会下山害人的猛兽,若是因此实力大涨,去害更多的人……
白争流突然意识到,眼下的情况,其实比自己一开始预计的要危险更多。
可惜他们现在身在罗城,能做得太少。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弄明白为什么御香坊鬼境还不消失。
抱着这个念头,一行人回到丛霄的房间。
在众人注目之中,白争流缓缓吐出一口气。同一时间,屋中的空气像是开始流动。
不,流动的并不是空气,而是在白争流操纵下的灵气。
它们明白情况危急,却还是抑制不住活泼好动的本性。此刻在白争流袖间穿梭,在梅映寒发间嘻戏。又促狭地把两个人轻轻推动,要将他们凑到一起。
只是这些动作十分轻微,在江湖客们的感受之中,是真的和风相差无几。他们的精力也更放在其他地方,此刻每个人都谨慎专注地看着四周,想确定一把新的灵石粉末撒下去,最先有所反应的是哪个方向。
“这里!”
他们同时开口,同时朝一个方向伸出手。
几人掌心叠在一起。相互看看,从彼此眼里看到了一模一样的笃定。
自己一个人的判断还有可能出错,这么多同伴的判断却一定是对的。江湖客们当机立断,各自拿出兵器,开始在前面确定的地方挖掘。
甚至不用多做判断。刀尖、剑尖刺下去的瞬间,几人的脸色直接发生变化。
他们的兵器上,一起出现了前面被孟玉娘接触时也曾出现过的锈迹。
其中白、梅两人的兵器还能抵挡片刻,君家兄弟的佩剑却是当即成了两把锈剑。速度之快,让两个人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还是白争流、梅映寒一边一个,及时地将他们推开,才没让锈迹蔓延到两人握着的剑柄上,与他们产生直接接触。
饶是如此,剑上的状况,还是让君家兄弟惊魂未定,忍不住叫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争流同样意识到:“看来之前的猜想还是错了一点。我们一开始被丛霄盯上是可能因为小君师弟那句关于丛霄醉酒的话,可小君师弟那晚沾上、污染了他身上灵石的阴气却不一定如此。”
他一面想,一面再度调动体内灵气,让二十八将恢复原状。
旁侧梅映寒也是如此。等到二十八将与镇星恢复得差不多,两人开始继续挖掘。
挖到兵器又承受不住了,他们就再停下来。
如此反反复复。最终一夜过去,呈现在四人面前的,就是一个匣子。
黑漆漆的,不断有阴气溢散,让人连面儿上刻有纹路都看不清楚的匣子。
四个江湖客围绕在侧,只觉得看上匣子一眼,身上就要冷上一分。
半晌,君陶终于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道:“这……这究竟是什么?!”
君阳低声分析:“总归不是好东西。有人把它埋在这儿,也是实打实的不怀好意。”
“我们进来的时候,”白争流说,“我便发觉了。虽然同样是阴气造成的幻境,但‘御香坊’靠近地面的地方,阴气比距离地面远些的地方更重。”
众人看他。
白争流又说:“丛霄说他没控制过其他游魂,兴许是真的。只是在铺子那会儿,为什么……”
梅映寒:“店面的阴气,已经被咱们净化大半了。”
所以那些游魂才能离开。
意识到这点,白争流瞳仁微微一缩,骤然领悟:“原来是这般!”
至此,他们的所有疑问通通有了解释。
四人各有感怀,纷纷叹:“如此看来,那些弟子的确不易。”
“好好的睡个觉,就被大火烧死!”
“孟文光作恶多端,他爹也难辞其咎,另有罗城官场……开国不过七十年,便有如此状况,”长长一叹,“倒也和前面诛杀名将的傅家太`祖一脉相承了。”
“……”白争流笑笑,“日后,咱们总会为坊中香师、弟子们讨回公道。”
其他人一同点头。
君陶:“待从这儿出去,咱们就杀去官府!”
“喊打喊杀,”君阳瞥弟弟,“怎么如此冒进。”
君陶一样瞥哥哥:“莫非你不想?”
君阳:“想不想的,具体怎么做,都得从长计议……”
说着说着,众人的声音又逐渐变低。
他们的目光逐渐汇聚,通通落在身前的漆黑匣子上。
下一个问题来了。江湖客们同时沉思,出去之前,自己一行要拿这个一看就是烫手山芋的匣子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啦。
第165章 丢失物
放置不管是不可能的。
虽然丛、周等鬼没了,可御香坊幻境还在。不说这地方空置下去,其中会不会诞生新的怨灵。只看一般人误入其中,压根不可能有机会找到出路,江湖客们就直接把这个选项抛到脑后。
得想个办法处理它,或者至少想个办法带走它。
涉及阴气,君家兄弟没什么发言权。两人眼巴巴看旁边的兄长们,看他们叹气:“莫说现在了,就是我们身上灵石充足、灵气足够的时候,怕是也很难净化这么浓郁的阴气。”
君家兄弟的心揪了起来。
在他们的视线之中,刀客像是记起什么,忽而轻轻“咦”了一声。
剑客侧头看他。刀客凑过去,两人的脑袋挨在一起,这么低声商量。
君家兄弟竖起耳朵。
兄长们未有有意隐瞒他们的意思。认真去听,果然很快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
“《摘星录》”“血符”……“封印”?
君家兄弟心脏“怦怦”直跳。这时候,白、梅两个也宣布了自己二人初步讨论的结果。
“为今之计,怕是只有将此物带往天山。那边有灵石矿,此前老鬼尝试污染了灵矿数十年,等他死了,灵矿照样恢复原状,只是关押老鬼那片地方的灵气减弱一点。”
灵气阴气,说白了是两个可以彼此抵消的东西。
“恰好,”等白争流话音落下,梅映寒紧跟着笑笑,“两位师弟去了,也能在灵石矿里练练身手。”
君家兄弟先点头,又有些迟疑:“这倒是个解决办法,但还有两点。”
白、梅:“哦?”
君阳:“咱们要替御香坊冤魂们翻案,白大哥前面还提到上京。若是途中再带着这个,耽搁上数月、一年,怕是还要出些差错。”
君陶则说:“带去天山是没问题,可咱们要怎么带?”一边说,一边记起什么,恍然,“所以白大哥、梅大哥前面提了‘血符’?唔,血符还能用在这玩意儿上?”
他又开始盯着黑色匣子打量。
没打量两眼,就被从心底涌出的那股冰冷阴森之感逼退目光。
君陶咽了口唾沫,挪开视线。
白争流道:“两位师弟说的的确都是问题。要问血符能否在此物上顶用,却是我们也不知道。”
梅映寒补充:“总要试试。”
“对。”君阳缓缓吐出一口气,“咱们光是在这儿说,也没什么用处。还是得用上血符……”
青年又记起了在谭家庄的那一晚。只不过,当下时刻,白、梅两个很干脆地拒绝了他们的放血申请。而是又休息了片刻,而后运起灵气来。
期间,君家兄弟看着他们努力、看着他们尝试。君陶暂且不论,慢慢的,君阳的手指开始跟着白、梅的动作在自己衣服一角滑动。某一刻,君陶忽而惊呼:“阿兄,你身上!”
嗯?我身上怎么了。
君阳低头,随即瞳仁微微收缩。
不知不觉间,自己衣服一角竟然流光闪烁。
旁侧被君陶嗓音吸引了注意力的白、梅两个看来,都有怔忡。
怔忡之后则是笑脸,两人一起道:“恭喜大君师弟!你怕是也已经引气入体了。”
君阳:“……”
这就是“引气入体”吗?什么时候的事。
君阳有些茫然,又有些高兴。
遇到新状况,白、梅两个也停下手上的活儿,开始细细询问君阳这会儿的感受。君陶则眼睛都亮了,拉着自家阿兄的手臂,不断问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有了这等突破。
同时被这么多声音询问,君阳倒是能细细将一句句疑问分辨清楚,然后一一回答。
“白大哥、梅大哥不提的时候,我还没什么感觉。但此刻一说,我便觉得,丹田里果真是多了什么。”
“什么时候——唔,”回想片刻,“前面咱们引丛霄现身的时候,我握着两位兄长给的灵石,朝丛霄攻去。那会儿,是有觉得掌心涌进一股热意。”
君陶颇为羡慕地看兄长。白争流则笑笑:“多半就是这个了。”
梅映寒则说:“大君师弟这引气入体,倒是比我那会儿要有效率得多。”
君陶好奇,问:“这么一说,白大哥、梅大哥又是怎么引气入体的?”
两人解释。他们进境都是在天山上,前后相差的时日也不多。只是具体情境,还是有些不同。
君家兄弟此前虽然笼统知道一些,这会儿却是头一次听说细节。此刻无论君阳还是君陶,都听得津津有味。君陶还摩拳擦掌:“看来还是要在出手的时候,才有觉醒的机会啊。好,我记得了!”
君阳听着弟弟的志气,一是欣慰,二则是有些担心弟弟会不会因此不顾危险。
转念想想,总归自己会一直在弟弟身边的。他怎么往前冲,自己都会护卫在他左右。再者,阿陶原本也不是一个鲁莽的人。
君阳逐渐安心,又听了白、梅几句鼓励,还有修行经验分享。
他将这些经验牢记在心。恰好,白、梅两个这会儿也休息得差不多了。
二人又开始画符。这一次,君阳同样加入。换君陶一个人托着脸坐在旁边,眼巴巴看他们三个,及时地递水、递帕子。
为防万一,众人一共画了足有十张镇压符——不是用血,这会儿便也不好说“血符”了——这才停手。
然后,在所有人谨慎的目光里,白争流挑起一张镇压符,朝漆黑的匣子盖了过去。
江湖客们屏息静气。
他们目光一寸都不挪动,眼睛更是眨也不眨,就这么盯着镇压符。看那轻飘飘的、闪烁流光的布料盖在匣子上,让匣上的阴气骤然一收……
君陶惊喜:“成了!”
白、梅却看出:“不好!”
虽然阴气瞬间收敛,但做好的符也迅速被污染。以角落开始,污染越来越多、越来越大,直到逐渐覆盖整片布料。
君陶也意识到这点,脸色又是一变。
这时候,白争流与梅映寒同时动作。他们一人挑起一张新的镇压符,就这么又朝匣子盖了过去。
两片符文作用下,阴气污染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
白争流喉结滚动一下,快速出手。
只见他轻巧地将二十八将一头压在符上,将匣子那么一推。匣子翻滚,原本隐匿在下方的阴气骤然再现,无比凶猛地朝江湖客们涌来。却又在涌到一半儿的时候,被新的符压住。
拢共用出了五张符,终于盖住最后一丝外泄的阴气。但这还不够,白争流、梅映寒对视一眼,一同拿起面积最大的那片画了镇压符文的布料,又朝匣子盖了过去——
覆住,再反过来,打结。
眨眼工夫,君家兄弟面前就出现了一个包袱。
所有江湖客一同谨慎地看。过了颇长时间,君陶憋不住气了,终于开口:“这、这算是好了吗?”
头回遇到这种事,其他人也很难给他回答。
半晌,还是白争流说:“再观察一些时候。”一顿,“若是真有用,也不求坚持太久,一天、半天就行。咱们就有机会把它送回天山、彻底净化了。”
君家兄弟心有戚戚。虽然抱着包袱上路,听起来仍不算安全。但比起之前,眼下的确好了很多。
再有……
梅映寒轻轻“咦”了声。
其他人循着这句声响看来,就见周遭景色逐渐退去。比起观察包袱的状态,眼下一幕,倒是让他们更明确地知道,匣子里东西对御香坊的影响消失了。
……
……
乔掌柜终于等到了多日不曾出现的客人。
她忍不住叹:“要不是最近生意太差,你们的屋子肯定已经被清出来了。唉,现在倒是没清,只不过是有两天没打扫。”
几个江湖客只道无妨。梅映寒还掏出银两,付了这几天的房子钱。
乔掌柜看了,坚持又要给他们打折。双方推拉,这时候,宝儿从他们身边经过。
小孩儿身上“叮铃”“叮铃”的,引得白争流低头去看。就见宝儿胸前挂着一个崭新的长命锁,上面几个小铃铛随着小孩儿蹦跶的动作一晃一晃,灵动极了。
白争流笑:“宝儿,你有新锁锁了?”
小孩儿喜滋滋的,“对!那天姑婆来,正好碰到阿娘在揪我耳朵。等姑婆问清楚状况,就给我买了新锁。”
可怜乔掌柜,这种时候还要一心二用。一面推拒梅映寒塞过来的多过头的房子钱,一面眉毛竖起来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