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丛霄喜欢制香,周云韶在他很小时就开始教他。两个人是师徒,也是兄弟。
丛霄从小就很黏周云韶。是对兄长的喜爱,也是对“师父”的尊敬崇拜。他还立下豪言壮语,说自己日后同样要去御香坊。
周云韶听着,就笑。丛霄娘在一边看着,也笑。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没想到,丛霄真正加入御香坊,是在那种情况之下。
当上弟子最初的那段时间,丛霄过得不算好。
周云韶关照他,但他是首席,总不可能日日与丛霄待在一起。大多数时间,依然是丛霄一个人过。
其他人知道他是因为周云韶一句话进来的,待他多少有些轻蔑。纵然不敢当着周云韶的面做些什么,私下里嘲讽两句,也一样让人心中难受。
丛霄不会在周云韶面前说这些。
他珍惜和周云韶在一起的分分刻刻。至于其他人,自己自然会用实力折服他们。
某种程度上说,御香坊其实是个很单纯的地方。当丛霄展露出自己对香的了解,在制香上的能力,他在其他弟子之间的风评开始变化。逐渐有人维护他,甚至像是他崇拜周云韶一样崇拜他。
丛霄开始喜欢上在御香坊的生活。
他依然记得阿娘之死的仇恨。但周云韶说得没错。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能力对抗害死阿娘的力量,对于他们而言,最好的一条路就是做出贡香,站稳脚跟。
为此,丛霄夜以继日地努力着。周云韶也会帮他,为他讲解疑惑,也带他去藏书楼中。
两人拿着书卷一起看。偶尔时候,丛霄会抬头去看周云韶的面侧脸。在心里默默叫:“云韶哥哥……哦,现在是‘周首席’了。”
他唇角勾起一点,又在周云韶察觉之前低头,认真看书里记载的方子。
一日日过下去,丛霄在御香坊的名望越来越高。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偏偏这时候,孟大人来到罗城,带着他的儿子孟文光。
孟大人是来奉命办差的,顺便给自家儿子刷点履历。孟文光则是来见识一下传闻中的御香坊,又一眼看中丛霄。
发现孟文光的眼神不对时,丛霄浑身发冷。
是周云韶一句“你以后避着他一点”,让丛霄缓过心神。
他看着周云韶神色中的忧虑和关切,轻轻点头。
想避着,奈何避不开。
裴降、祁高总会给孟文光传消息,孟文光屡屡“巧合”地出现在丛霄面前。
丛霄不得不与之周旋。这一幕被周云韶看见,周云韶要带他离开,孟文光的面色骤然沉下。
丛霄却想:阿娘不愿意把家里铺子拱手送出,落得一个吊死之后满身骂名的下场。周云韶呢?他不愿意自己侍奉孟文光,又要因此付出什么?
丛霄不想知道。
他只明白,对这些有权有势的人,自己和周云韶就是能被随便践踏的泥浆。只要对方一句话,他们就要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这时候,丛霄已经不再去想周云韶和自己说过的“等你日后制出贡香……”了,只希望周云韶能好好活着,不要在自己不留神的时候也吊上房梁。
所以他对周云韶说:“周首席,我是自己去接近小孟大人的。我娘的事,小孟大人或许能帮忙。”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162章 面纱之下
丛霄有多在意他娘的案子,周首席是知道的。
两家相逢之后,年幼时照顾他的阿姐告诉他,自己出嫁之后,是过了几年和和美美、安安生生的日子,可丈夫意外病故后,就留下他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
周云韶也能看到,对阿姐,丛霄是多么孝敬、放在心上。
扪心自问,如果站在丛霄立场上的人是他,这会儿兴许也会对孟文光的身份动心。倘若真能翻案,替阿姐洗去污名,也让凶手被绳之以法……
“不行。”
周云韶还是坚定地说。
他看丛霄,认认真真和他分说:“小孟大人手中并无实权,是否翻案,他说了不算。孟大人才是真正能在此事上说得上话的人,如果咱们抱着这种心思,最该做的,反倒是好好准备后面的大比。不论你我谁能得胜,都能得到与孟大人同桌而餐的机会。到时候——”
周云韶一心想让丛霄远离那条太过危险的路。
丛霄怔怔地看着自己身前的男人。心里又是默默叫:“云韶哥哥。”
孟文光觊觎他的脸,裴降、祁高待他亲亲热热,却也只是眼馋他能为他们带来的好处。
御香坊里有其他人崇拜他,因他的才能尊重他。但阿娘没了之后,能再以家人角度,一心一意为他打算的,从来就只有周云韶了。
越是知道这点,丛霄就越不能听他的。
他表现得十分坚定:“可若是你我都不是第一呢?下一次比赛,可是又要三年之后了!阿娘又要平白无故被人骂上三年,周首席,你也忍心吗?”
话说出来,丛霄从周云韶脸上看到了痛苦。
周云韶像是很难相信,丛霄会有这种“你压根不是真心为阿娘打算”的意思。但他的痛苦只持续了一瞬,很快消散,再度劝起丛霄。
丛霄自然是不听的。
两人不欢而散,丛霄一次次和孟文光见面。
但也只是见面。一来,丛霄内心之中对与孟文光接触还是厌恶。二来,后面祁高说的也是丛霄想的。得来太容易,只会让孟文光迅速厌弃。三来,则是考虑到孟大人。
有些人会无所谓孩子享乐,甚至与其“同乐”。有些人却对“带坏”自家孩子的人深恶痛绝,丛霄暂时还不知道孟大人是其中哪种。
他只和孟文光说,制香大比实在重要,自己想先等等。
态度好,讲话时笑吟吟的。孟文光被美人迷得七荤八素,也自持“君子风度”,于是点头。
当然,还有个原因是自家老头子也在罗城。不过这等有损自己威风的事儿,没必要与丛霄说。
丛霄也知道,自己的拖延只是一事,最终还是会走到那一步。
他最初还会紧张害怕,到后面,却一点点心平气和。
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会疼,会难过。可等狗走了,他总会慢慢愈合。
只是希望云韶哥哥到时候别嫌弃他就是了。
不过,云韶哥哥……周首席,昨天到底去哪里了呢?
第五轮大比要开始的那个清晨,丛霄一心想着周云韶。不留神,损毁了自己原本准备材料中最重要的一味。
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挽回了。霎时间,豆大的冷汗从青年鬓角滑落。
他的心脏不断下沉,胃部冰冷沉重,像是生生吞进一块铁。从手指到身体,每一寸都在发抖。
只有脑子还算清晰,告诉自己:“莫要紧张,莫要紧张。想想办法,你待会儿还要上场。”
最后一轮比赛与之前不同,所有材料都是弟子们自己准备,只需要在台上完成最后的调和动作。也就是说,在宣布结果之前,人们并不知道他究竟用什么制香。
丛霄喉结滚动一下,脑海里逐渐浮现出一味自己自己年幼时在阿娘店中,玩笑般调出来的东西。
他心里甚至没把那叫做“香”。一些荔枝皮,一些果子核……在偏南的罗城,又是夏天,这些都是随手可得的东西。
丛霄抓紧时间,匆匆将它们烘干炮制。
时间太紧了。他的冷汗依然在滴落,目光却能紧紧锁在面前的小炉子上。一点果香从中浮出,有一瞬间,丛霄竟然以为自己回到了许多年前。
他盼啊盼,终于盼到了周云韶到来。小丛霄立刻扑了上去,抱住周云韶的手臂,半是得意,半是期待,请周云韶来品评自己新制出来的香。
阿娘在柜台后面笑。
小丛霄像模像样地在周云韶面前操作。先是在香炉中铺一层雪白香灰,再取出篆模,轻轻压在已经被自己整理平整的香灰上。
他选了云形的篆模,心里悄悄想,云韶哥哥用这个恰好。
把自己制出的“香粉”铺上篆模,轻轻在上面敲一敲,确保香粉形状已经固定。而后起篆,一朵漂亮的云就出现了。
小丛霄喜滋滋地欣赏片刻,而后点香。
他心里很期待,不知道云韶哥哥待会儿能不能嗅出自己做了什么。
同样的心情,几年以后,竟然又复现了。
只不过,年少时丛霄是想让周云韶分辨自己制香的材料。现在的丛霄,则是想知道周云韶还记不记得两人之间那些回忆。
想着这点,丛霄看时间差不多了,于是飞快收拾好东西、抵达比赛现场。
可这时候,周云韶还没有到。
听旁边的人说起这点,丛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担心,又怕是自己多想。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云韶始终没有来……丛霄的手又开始发抖。他近乎要冲下赛场,这时候,终于有一道身影出现在回廊尽头。
周云韶还是来了。
他没有露出面孔,而是用了面纱遮掩。还是极痛,但他又放心不下丛霄。
这会儿出现,丛霄果然一直在看他。直到有人宣布大比开始,丛霄终于勉强挪开目光。
周云韶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各种材料,脑海中一阵眩晕。
但他也开始做了。
是此前构想、尝试过千百次的事情。哪怕是还在剧痛中的周云韶,也能将香粉调配好。
等到锣声响起,台上的首席、进入最后一轮的弟子们放下手,等待罗城商户百姓、外地客商的点评,周云韶终于还是支撑不住,匆匆离去。
总归到了这个时候,规矩就是御香坊的人不能露脸。莫要让他们的身份、面容,影响了其他人的判断。
周云韶脚步又急又快,走在廊中。
他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更快脚步声。
周云韶皱起眉毛,继续往前。
身后的脚步声还在靠近他。最终,他被一人拉住手臂。
“云韶哥哥!”丛霄脱口而出。这种时候,总归他是叫不出那句“周首席”。
青年满是担心,问他:“你还好吗?为什么要戴面纱?今天为什么来那么晚。”
一边说话,丛霄一边绕到周云韶身前。
他抬起手,就要去拉周云韶的面纱。
周云韶后退一步,丛霄的手停在空中。
青年一愣,喃喃说:“云韶哥哥?”
周云韶看他片刻,勉强开口:“我无事。只是调配材料时碰了误混在里面的东西,面上起了疹子——”
一句话没说完,丛霄的手已经又伸了过来。
周云韶原本就因为剧痛心神恍惚。前面阻止了丛霄一次,这会儿却没能阻止第二次。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面纱落下,前面的青年先是一愣,随后整个人都开始发抖。
丛霄目眦欲裂:“周云韶,你——那个畜生!是那个畜生做的,对不对?!”
泪水迅速充满了他的眼眶。
“云韶哥哥,”丛霄又叫道,“你、你的鼻子……”
周云韶闭了闭眼睛。
他拉过丛霄,将人抱住。像是对方还小的时候那样,一下一下拍丛霄后背。
他听到丛霄崩溃痛哭,比年少时做了噩梦后去寻“云韶哥哥”诉苦那会儿凄厉百倍千倍。
一边哭,一边问他:“什么时候的事?他什么时候对你……云韶哥哥,你是不是很痛?”
问到最后,不等周云韶回答,丛霄又开始哭。
周云韶:“……”
他低声说:“会好的。”
丛霄说:“云韶哥哥,你报官了吗?”
周云韶默然。他脑海里盘浮着孟文光狰狞的面孔,对方告诉他:“你总不会还想着去官府告我吧?哈哈,不妨试试。
“我也不怕告诉你。如今罗城的主事,说来还是我爹门下弟子。我爹出事了,他自己也落不到好处。再往上一级,你们这儿的郡守与我爹是同届。我爹在京城时,可常常收到他寄来的各种好东西。哈哈,还不是想求我爹在他的官路上推一把,让他走得更顺畅一点。”
周云韶没说话。
但这幅态度,已经足够丛霄明白:“官府不会管的,对不对?就像是我娘那个时候……”
周云韶又拍一拍他,道:“也没有那么疼。我想过了,日后我怕是不能再留在御香坊,但毕竟在里面待了这么多年,也算有些人脉经验。利用起来,做些小生意,总能过活。”
丛霄没说话。
周云韶低声说:“丛霄,事情会变好的,莫要担心了。”
丛霄想,云韶哥哥已经是这副样子,未来不可能还会“好”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
第163章 血
丛霄想了数日,终于带着一把刀,去寻孟文光。
他之前对孟文光虚与委蛇,是不想让周云韶出事。如今,不同了,周云韶已经出事。
既然如此,他的忍耐有什么意义?云韶哥哥那么疼、那么苦,孟文光又凭什么安安心心?
再有,虽然和孟文光相处的时间不算很长,但丛霄已经看明白了孟文光的小肚鸡肠。
他不觉得周云韶还有机会“安生做点小生意”。孟文光在,那些想讨好他、讨好他父亲的人会把周云韶踩进泥地里。他们不在,那些人就更要下功夫,好让孟大人感受到自己的用心。
认真思索后,青年得出结论:不如直接杀了他。
杀了他,问题就出在丛霄与孟文光之间。周云韶能从中脱身,或许还是无法幸福,可至少能够平稳。
丛霄抱着这种念头,去探望孟文光。
双方见面,孟文光一面是不想让丛霄见到自己狼狈的样子,一面又觉得丛霄识趣。前面说不答应自己是因为要大比,如今大比结束,果然来寻自己。
他还是让丛霄进门了。心中遗憾此刻的自己还是没法有大动作,面儿上倒是还撑出一副从容的样子,笑着问丛霄怎么这会儿来找自己,大比结果出来了否?
丛霄回答:“出来了,”他是第一,外面半个城的人都在讨论“四弃香”,但这已经不是青年关注的重点,“只是……”
孟文光纳闷,“只是?”
丛霄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却是粲然一笑,问:“小孟大人。我们前些日子大比,等了许久,周首席却还不曾出现。”
唔?
孟文光其实不太乐意这时候提起那个扫兴的名字。光是听着,他就有种自己又被父亲抽了一顿的隐约疼痛。
但想想对方定然比自己更痛,孟文光就又幸灾乐祸起来。他满不在乎地回答:“哦,他怕是不会出现了。”
小孟大人这几天专心养伤,并不知道外面的动静。
他只觉得周云韶没了鼻子,一定深感丢人,不敢出门见人。说不定已经寻了个地方自尽,这也是活该的,谁让他去找父亲编排自己?
孟文光想着这些的时候,丛霄走近他,笑着问:“为什么?”
孟文光:“自然因为——你做什么?!”
丛霄已经站在他身边,手起刀落。
孟文光猛地朝旁边一滚,随即发出一声惨叫。
他躲开了丛霄落在致命处的刀子,可青年还是捅到了他没那么致命的地方。一刀子下去,孟文光怕是这辈子都无法雄风振作了。
那一瞬间,孟文光对丛霄的“喜爱”,变成了与对周云韶一模一样的痛恨。
“你这贱人——”
他高声骂。紧接着,看到再次落下来的刀锋。
孟文光被骇到肝胆俱裂,再也不敢陷于口舌争锋。
他大喊“来人”,终于有外面的侍卫听到动静,赶到房间,将丛霄压住。
这时候,孟文光身上已是大伤小伤。加上他前面被自己父亲抽出来的鞭痕,整个人看起来骇人至极。
但是他没有死。
丛霄没有真正杀了他,死的就会是丛霄了。
……
……
孟文光不光要丛霄死,还要周云韶与他一起。
他命令人,将丛霄押回御香坊,再去捉周云韶。
侍卫们到底有点儿脑子,把事情做得隐秘。一直到丛霄在斋舍的屋子被布置成一个小刑堂,外面都没人听到动静。
偏偏孟文光折磨丛霄到一半儿,裴降、祁高回来了。
两人万万没想到,开了门,自己会见到那样一幕。
孟文光也没想到这两人会回来。一时之间,他目光扫过不远处的侍卫,只觉得父亲派给自己的都是一群怎样的废物。
但是无妨。裴降、祁高既然回来了,就不用再出去。
他们颤颤巍巍,孟文光看得好笑,吩咐他们按住丛霄的手臂,方便自己继续朝他身上捅刀子。
原本想过裴降、祁高会逃。就算他们两人前面再怎么狗腿、爱拍马屁,到这种时候,应该还是会害怕吧?
孟文光做好了看到这两人丑态的心理准备,没想到,他们怕还是怕,脸上却同时闪烁过惊喜,仿佛在说:“太好了!做完这等事,我们也算是小孟大人的心腹了。”
孟文光:“……”
……
……
左右手臂都被拉住,双眼已经因疼痛无法睁开。
去杀孟文光的时候,丛霄已经做好了自己会死的心理准备。但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死得这么痛、这么惨。
也连累周云韶,与他死得一样痛、一样惨。
丛霄后悔了。
他不后悔自己去杀孟文光。从孟文光此刻的做法,完全可以看出他有多么不将律典放在眼里。所以自己之前的想法并没有错,云韶哥哥被处劓刑的事儿,日后不会有任何说法。更有甚者,那些想要讨好孟家的人,会变本加厉地折磨云韶哥哥。
所以孟文光的确该死。
丛霄后悔,也只后悔自己最初的一刀没有落准,给了孟文光反击的机会。
他嗅到满屋子的血腥气。而后丛霄努力地侧过头,看向周云韶的方向。
一滴泪水从他眼梢滑落,沾染血珠。
他的呼吸在这一刻停下。
过了好一会儿,屋里那些人才意识到这点。
裴降、祁高一起试探地看向孟文光。孟文光朝他们笑笑,吩咐:“可以松手了。”
两人松手,脸上瞬间挤出谄媚讨好的笑容——真奇怪,丛霄心想,自己明明死了,竟然还能看到这样一幕。
他像是成了某种虚幻的、可以在空中轻轻飘荡的存在。这么看着孟文光对裴、祁二人夸一句“做得好”,又在两个人脸上笑意还没消散的时候,重新向他们举起刀。
裴降和祁高死了。一直到趴在地上的时候,他们还在不可置信地看着孟文光的方向。而孟文光看着眼前的场景,像是也在思索什么。
“好像有点闹得太大了。”
丛霄听他叹气。
“老头子要是知道……”
多有意思。刚刚杀人的时候,孟文光什么都不想。如今人都死光了,他竟然又开始觉得苦恼。
苦恼了一会儿,孟文光抚掌一笑:“大比结束,当第二的妒忌第一,于是赛前毁坏了第一的材料不说,还在第一得胜之后暴起杀人,这个故事怎么样?”
丛霄刚来找他的时候,孟文光的确不知道这几天外面发生了什么。但在丛霄昏迷期间,他打听到了颇多事情,这会儿便能顺口说来。
侍卫们听着孟文光的话,一起夸“小孟大人英明”。
孟文光笑着背手离开。他身后,自然有人接着他的话行动。
第二天,御香坊大火的消息传遍整个罗城。又在在罗城歇脚的客商们的传播下,去了更多地方。
半年以后,白争流、梅映寒听说消息,赶来此地。
他们与君家兄弟相见,一同进入幻境之中。再到如今,听到丛霄、周云韶说起真相。
二鬼话音落下,一行江湖客哑口无言。
这么安静了半晌,终于还是君陶忍不住开口:“如此残暴之人,竟然至今逍遥!养出这么一个残暴的儿子,他老子又能是什么好东西,就这还朝廷重臣?!”
君阳也说:“罗城的官场,竟然腐败到这等程度吗?”
丛霄、周云韶无言看他。
又过半晌,周云韶才道:“诸位有意为我等翻案,我等自然感激。可若是实在困难,也——”
丛霄:“云韶哥哥!”